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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掉眼泪了,阴柔的脸上担心到了极致,反倒是老黄大姨伸手抚摸他带泪的面庞,“别怕,我能坚持的,我会为了你生下宝宝。”
“对不起,对不起……”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虽然咬字不清晰。
却字字句句如同雨打芭蕉,落在人的心尖尖上。
我鼻子发酸,手指尖再次落在她的腹部,已经感觉黑乾坤就着热水的热流滚到了她的小腹。
她腹中的小东西,似乎缓缓的复苏了。
那孩子在高度缺氧的腹中,几近窒息,奄奄一息却又好像不能活了。他就在这样的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我手心出了汗,知道黑乾坤真的不是万能的。
它没法恢复老黄大姨,腹中宝宝的胎心和知觉。
忽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另外意识,对床上老黄大姨腹中孩子低低的呼唤,好像是我腹中那只小逼崽子似乎在和老黄大姨的宝宝交流,“醒来,畜生,你不醒来。你妈要伤心了……”
这东西不会说话,可是似乎是能和自己类似的东西产生交流。
就比如说,他就能和土皮子产生交流。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我黑乾坤的感知下,那个窒息不醒的胎儿似乎缓缓睁开眼睛了,“你……你为什么叫我畜生?”
对啊,为啥这小逼崽子好好的叫人家畜生?
谁知道他在老子肚子里,理直气壮来了一句,“我妈也喊过我小畜生。”
登时就让老黄大姨肚子里的胎儿懵逼了,他大概都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喊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叫小畜生。
那不都是以前,彼此间相互不了解,所产生的“爱”称么。
在我手指尖的触摸下,老黄大姨肚皮下的胎儿的胎心在慢慢恢复正常的律动。虽然还是十分的虚弱,却总归是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随着胎儿的复苏,老黄大姨的肚子慢慢的发胀,子宫开口也在逐渐的扩大。她喘息的幅度要比刚苏醒的时候大一些,不过这都是初期的症状,还没有把她疼的死去活来。
只是脸色依旧惨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
我突然发现我肚子里的逼崽子不得了啊,居然能够唤醒老黄大姨腹中的沉睡的胎儿。连忙用自己的意识尝试和他交流,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把我的力量分一点给他,他当然就醒了,不过……”我肚子里的小逼崽子正跟我用精神交流着,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我的力量不足,不一定能让他们都活命。”
搂着老黄大姨的男人好像听感知到我肚子里小东西的说话声,忽然就抬起了俊美绝伦的面容。
一双冰凉沧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浑身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我这就去准备供桌,保证让鬼子大人的力量提升,请务必要救我的孩子。”那个男人虔诚到了极致,飞速的放下老黄大姨的身子,立刻就去准备供桌。
很快就搬来了一张掉了许多漆,红的老式木桌子进来,小时候我还在这张桌子上吃过饭。香案火烛还有元宝纸钱一应俱全,准备完了这些又戴上了那只鱼皮帽。
这样的大年夜,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鬼子?
日本鬼子吗?
还是形容我儿子是鬼的儿子,所以才喊他什么鬼子大人,可真难听。
僵在原地半天,我才有些情不自禁的抚摸自己的小腹,这样的动作似乎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喂,小逼崽子,你这样吃供奉会不会变坏?我……”
我可不想失去你!
老脸一红,实在是说不出太煽情的话。
“蠢女人,你要相信我。”他在我肚子里装腔作势的说道,气得我都要爆炸了。
特娘的好大的胆子,居然喊他老子蠢女人。
可是面对躺在床上等待临盆的老黄大姨,我轻易也不得罪这小子,一会儿救人可能全靠这个小子帮忙了。
不一会儿,就感到外面的风雪吹进来了。
探头望过去,那个穿着鱼皮衣的男人回来了,鳞片上覆盖了一层霜雪。此情此景,竟然有一种遇到冰甲龙的错觉。
他面色微寒,手里提着一只鸡,还有几头鱼。
那鸡还在他手里大跳,他低头狠狠咬了一下鸡脖子,连着鸡毛都咬下来了。那鸡脖子的血沾了他满嘴,也潺潺的流淌下来。
就见他将鸡血放进了碗里,鸡血碗放在了供奉桌上。
又从厨房捉来俩鸡蛋,丢进碗中和鸡血放在一块。
最后,生生的用榔头把活蹦乱跳的河鱼敲死了,血和鱼鳞到处乱溅。喷溅在他俊秀绝伦毫无瑕疵的脸上,可他全然不在意,继续用红色的盖头纸贴在上面。
顺手也装进碗中,放在供桌上摆盘。
我本来是看他动作看的一愣一愣的,突然发现老黄大姨呼吸急促起来,开始痛的额头上出了汗。
双目圆睁,就跟被人活活掐死是一个感觉。
而且生孩子跟演电视根本就是两样的,疼是根本叫不出来,只会不停的发汗颤抖。整个人的五官扭曲,脸上的青筋暴起,陷入一种极致的疼痛中。
我连忙用毛巾给她擦汗,黑乾坤放在小腹上定神,“大姨,别怕,别怕。星星在这里陪着你的,那个……大姨夫你……你帮忙倒杯酒水过来!”
大姨夫!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神秘男子到底是谁,下意识的就喊他大姨夫。刚好他在用红色的塑料酒壶往供桌上的十只杯盏里倒酒,反应很快的就到了一碗给我。
“谢谢你,星星。”老黄大姨在此刻神志清醒,双眼看着我,呼吸越来越频繁。最后疼的不得不闭上眼睛,努力承受我感受不到的那种剧痛。
我接过装酒的碗,将手指甲浸入酒水中约十秒。
此时此刻,我根本不知道把手指甲放入酒水中到底是什么原理,我只是在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念头。
情急之下也不管对不对,先让老黄大姨喝下去,死马当活马医。
这一碗酒不算烈,却被那男子细心的温过,老黄大姨喝过以后整个人都精神许多了。一时之间多了好些的气力生孩子,看情况宫口应该是能扩大到九指。
一切微妙的进行着,男子在翔安前焚香,烧纸。
老黄大姨用力发力之下,猛的喊出了一声来,一个白生生的东西就冒头了。我连忙去接那个从她腹中出来的孩子,头、身子,脚一时间就都出来了。
是一个人参娃娃一样,粉雕玉琢的小鬼头。
肤色雪白异常,跟那种刚生下来眼睛鼻子糊在一起的婴儿简直就是两种样子的。更重要的是一双眼睛是蓝宝石一样的眼色,充满了神秘的感觉看着我。
搂着他,只感觉屁股的地方毛茸茸。
偷偷翻身这么一看,在他的屁股上居然有好多条透明的尾巴。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竟然去数那个尾巴的条数。
一、二……
八、九!
竟然有九条尾巴,我看着怀中柔软的小东西,看不出他身体有任何和人不同的地方。唯有这屁股上,长了九条透明的毛茸茸的尾巴。
我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声张。
把小宝宝抱到了男子面前,低声说道:“大姨夫,老黄大姨生了。”
“谢谢,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他在激动之下说话更加吃力了,眼中的泪水缓缓落下。
一时间恰如短线明珠一般,在落地的一瞬间居然化成了实体。
那泪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滚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为人父亲的感动,而不是作为男人的脆弱。
男人接住孩子的一瞬间,突然床上又传来一声惨烈的痛叫声,我着实是吓了一跳。回头更是发觉不得了了,明明已经顺产完毕了,老黄大姨的下身却开始大出血了。
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慌神之下,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等到冷静下来才发现,她腹部依旧是隆起的有些高,似乎……
似乎还什么东西在里面。
她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双手的手指头紧紧的扣进了被褥之中,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更加的严重了。
“啊……”
她的惨叫让人心肝都跟着颤抖了,我连忙压住她的手腕,“老黄大姨,别怕,可能……可能是个双胞胎。我们继续努力一下,应该可以……把后面一个宝宝也生下来!”
黑乾坤被我压在了她的小腹上,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只是情急想救她!
心房却传来了我肚子里那小东西的传达给我的意识,“妈妈,我……我没有那么多力量了……”
“啊?”我没想到是那么一个结局,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力量居然不够了。
我其实很希望他量力而行,却又害怕另一个孩子保不住。
茫然了一下,就见另一个孩子的头在我腹中那个小崽子力量的牵引下,从老黄大姨的身体里钻出来。看到那个刚冒出头的小东西的一刻,我内心是极度害怕失去的。
不顾一切的将有黑乾坤的那只手伸进去,将这个孩子带出来,想要挽留住什么东西一样。
摸上去触手却是冰凉而又僵冷,那时候我的心头已经有极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可当这个早就一命呜呼的小生命到了我的面前的时候,眼泪却潸然而下,那样的痛根本止也止不住。
那个被我捧在手里的孩子,可能还不到两斤重。
身子很小很小,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死尸身上才会有的淡紫色,那种如同淤痕的青斑在身子上随处可见。
没有鼻息了,身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像石头一样。
屁股上也有好多条毛茸茸的尾巴,但是这些尾巴了无生趣的垂在下面,并不会随着宝宝心情的变幻轻轻的摇动。
是死婴!
没有当妈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母性。
当我成为一个母亲之后,不知道为何心就变得柔软,不仅生出了更多保护自己孩子的欲望。也受不了任何一个孩子受伤,只希望能够保护所有出现在身边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真正的死婴,而且他就在我的怀里。
一时间,我的情绪有些崩溃了,紧紧的搂住了这个小小的身躯,“……为什么会这样……宝宝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真的好难过,尽管他不是我的孩子。
可我也好希望他活着!
“你尽力了,救……救了……他们母子的命。”那男人语调生硬,他似乎也很悲伤,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抚我。
我心头真的疼的够呛,却突然发现我在孩子亲父亲面前,没资格反被他安慰。
慢慢的心情从悲痛中冷静下来,那种无法对抗命运,生命脆弱的感觉,让我有些沮丧。带着鼻音,低声的和他说话,“那都是应该的,大家乡里乡亲的。”
搂着那孩子,我竟然有些舍不得将他的尸身交出去。
更希望有奇迹降临,他突然就会在我的怀中转活过来,脆生生的哭泣着。
“妈妈,别难过了,好吗?”肚子里的小逼崽子似乎在跟我说话,他传递而来的意识好似一股暖流,温暖而又轻柔。
特么的……
这小子好温柔!
我身体微微一震,惶惶然就清醒过来。
终于是克服了自己心里的不舍和难受,将怀中的死婴交给了男子。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黄大姨,精神恍恍惚惚的提醒她,“大姨,你这样要赶紧上医院输血,不然有生命危险。”
“星儿,你早点回家休息吧,他……会照顾我。”她产后大出血,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眼底带着感激。
然后,又看了看搂着孩子尸体的男子。
眼中有万般的柔情,更有失去孩子之后,深藏在眼底的痛楚。
我身上还带着她难产流出的血,茫然点了一下头,“那……那我先走了。”
房里的血腥味,让我有些晕沉沉的。
按我以前的个性,肯定是要留下来照顾她,现在却有些鬼使神差的推开她家的门出去。走到外面,才见到老黄大姨家的鸡圈的门是打开的。
地上还掉了几根鸡毛,看来刚才那男子手里的鸡是从自家的鸡圈里抓出来的。至于那俩活鱼我还真想不到是从哪儿弄的,大半夜的应该没地儿买,大概只能朝人借。
不过,天儿冷的冻掉耳朵。
水缸都结冰了,更何况是养在家里的鱼。
这时候,却见到那个身着鱼皮的身躯又挡在我面前,他没有把刚出生的宝宝抱出来。
手里鼓鼓囊囊的抓着什么,应是往往我的手中塞。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颗粒饱满的黄豆。
又见他脱掉了手上的鱼皮手套,用冰凉的手指擦了一下我脸上的残泪,“谢谢你,黄豆作为报酬。”
“举手之劳而已,还要多亏……大姨夫多多照顾我大姨。”我心想黄豆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也就欣然收下了,揣在兜里直接带回家。
用钥匙开开家里的门,我妈我爸还有我小叔叔全都关灯去睡觉了,以前我也经常这么熊。半夜在屯子里瞎折腾,他们也都习惯了,不会次次都到外面去找我。
家里静悄悄的,我回房间睡觉。
炕上是热的,说明我妈还没有彻底的把我扫地出门,本来想倒在炕上就直接睡死过去。可是躺上去没一会儿,又清醒的爬起来。
把身上的血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