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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郎(宫廷帝攻,虐)作者:绿隐疏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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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安一进门,便看见朱虞很是温柔地给尧飞卿夹菜。他照例行个跪礼,朱虞笑道:“谢爱卿快入座。飞卿饿了,朕便叫他先吃,谢爱卿不介意罢?”
  谢子安拱手道:“臣岂敢。”眼睛却是落在尧飞卿脸上,见他垂着眉眼,唇角紫红微肿,心下微微惊诧。
  朱虞将一匙鱼汤送到尧飞卿嘴边:“飞卿,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尧飞卿微微后倾躲闪,朱虞心下不悦,脸上却是笑靥如花:“来,张口。”
  尧飞卿进退两难,又受不得他人前做戏,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凌厉狠绝,若是不加配合,怕是有好果子要吃的,便勉强启唇,将那匙鱼汤喝下。
  朱虞这才看向谢子安,却见他直直看向尧飞卿,便笑道:“谢爱卿,太傅近来身体可好?”
  谢子安猛地回神,道:“谢圣上挂心,家父身体很好。”
  朱虞却摇头:“朕看太傅真的是老了,近来精神不大好,似是休息得不得当。要说你们做子女的,对老人家的身体定要多上心,叫他们仔细将养,少忙一些累人的事儿也罢。”
  谢子安听出话中有话,猛然惊醒。他也早听闻连日来的种种传闻,又是个直言快语的性子,当即道:“家父是两朝忠臣,断然不会做欺上瞒下之事。臣与家父朝夕相处,家父为人如何,臣自比外人清楚得多。”
  朱虞闻言,斜眼睨了睨尧飞卿,见他低头不语,心下恼火,只得道:“谢爱卿,若是退一万步讲,太傅果真心怀不轨,你当如何?”
  谢子安离席跪地,正色道:“若是那样,臣定当以国家为重,为圣上尽忠。”
  朱虞笑问:“那若是咱们厂公大人欺君叛国呢?”
  谢子安微诧,抬头看看尧飞卿,见他一脸漠然,又看看朱虞,实在不明就里。朱虞却笑得愈发诡谲:“朕只是假设。”
  谢子安盯着尧飞卿,郑重道:“若是尧大人大逆不道,臣自会杀他护国。”
  朱虞闻言朗笑:“好!好一个忠臣良将!飞卿,你可听见了?”
  尧飞卿漠然点头称是。朱虞心情大好,叫谢子安重新入座,尽情欢饮。席间少不得装装样子,对尧飞卿好言好语,瞧见谢子安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眼光不住地往尧飞卿身上瞟,心下是愈发的舒坦。宴席散后,谢子安跪安,尧飞卿却被留在寝宫。
  出了乾清宫,谢子安却是没走,独自躲在白玉墀后边望月吃风。待到四更鼓响,方才见得一个黑影慢慢从玉墀上挪下来。头发是散开了的,衣领也凌乱,明显是才匆忙穿戴便出来的。那人抱着胳膊,愈发瘦削笔直的一条,几层单薄的锦衣,竟隐隐地现出几分弱不禁风来。谢子安鼻子发酸,登时想要冲上去叫住他,犹豫半天,硬是憋住没动,紧紧地握了拳头,躲在玉墀后边抽鼻子。
  那样心比天高的一个人,惊才绝貌,奈何人人皆视他为豺狼虎豹,却不知最最被人□欺压的人,便是他。
  别人不给他的尊严,他谢子安要给。说给就给,给一辈子,永不后悔。
  他谢子安,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试存稿箱~ =v=




第十二章

  翌日早朝,龙椅下首,赫然立着一个新面孔。眉目如画,面若桃花,只是脸颊上一只乌黑的睚眦,突兀惹眼,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朝中一片哗然。众臣非议纷纷,朱虞懒得听他们掰扯,视线投向谢太傅:“太傅可有何高见?”
  谢微之刚一张口,便咳了个前仰后合,半晌缓过劲儿来,按着心口气若游丝:“尧厂公……乃一介被俘之人,掌此大权,恐有患于我朝,不妥,不妥呀。”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齐齐跪地高呼:“太傅言之有理,请万岁三思!”
  谢微之拿着帕子揩嘴,微眯双眸,似笑非笑。
  昨夜叫爪牙连夜递了折子举荐人家,今早却又带头拆台,这个老头却是在缠个甚么弯弯绕。朱虞心下暗骂,看着零碎立着的几个人,揉揉额角,笑道:“你们这是怕他谋逆啊。”他起身踱下台阶,明黄的龙袍闪烁耀眼,走到尧飞卿身侧他止步,轻轻扬手,尧飞卿别在后腰封的短刀瞬间便握在他手。他将明晃晃的刀刃指向众臣,朗笑道:“他只是个阉人,阉人却能成什么气候?纵使他有这个心思胆量,却也得先敌得过朕!”
  话落手起,朱虞将手中利刃,狠狠地刺进尧飞卿腹部。
  众臣皆惊,一时死寂。尧飞卿仍旧站得笔直,脸色却已刷白了,冷汗顺着脸颊滴落,颗颗没入锦衣,混在血中,归于无形。
  谢子安登时冲出队列,谢微之厉声道:“朝堂之上,不得放肆!”
  谢子安虽贵为嫡子,自小受宠,但家教严苛,又担心谢微之病体,素来是怕他老子的。闻言他站定,见谢子乔暗暗冲他使眼色,只得退后几步,咬牙静观。
  朱虞瞥他一眼,旋即含笑看着众人,抬手又是一刀:“众卿看,他是连还手都不敢的,起码的尊严都没有,哪里还有志向谋逆呢?你们也忒看得起他了。”
  尧飞卿只觉喉间一阵腥热,支持不住,蓦地躬身就吐出一口鲜血。
  谢子安再也站不住脚,飞身上前,一把抱住尧飞卿的身子:“圣上饶命!”
  谢微之见爱子出马,索性闭目养神。谢子乔揪一把心,扑通跪地:“圣上开恩!”
  谢太傅的俩儿子都为之求情,众臣自然迎合,改口求情是也。谢太傅这才勉为其难,干咳几声,缓开尊口:“既然圣上自有明断,便暂且饶他一命。日后倘有不妥,再杀不迟。”
  朱虞笑道:“尧飞卿,还不快谢太傅救命之恩?”
  尧飞卿早已痛得不清醒,模模糊糊听见,挣开谢子安臂膀,直直跪地:“谢……太傅不杀之恩。”
  当堂被辱,身中两刀,受人侮辱却还要跪地谢恩,将自个儿的尊严送给人去践踏,今日之耻,已是没齿难忘。
  朱虞拍拍手道:“退朝。”转身走了开去,竟是连看都没看尧飞卿一眼,弃之如敝屣。众臣散去,谢子安抱起尧飞卿,欲将其送至东厂去,谢微之却星眸微睁,低声厉喝:“子安,回府。”
  谢子安拧眉,头一回违逆父命:“爹,孩儿要送尧大人回去。”
  谢微之闻言,狠狠地瞪了过去,父子对视,剑拔弩张。谢子乔忙劝道:“爹,子安是敬重尧大人,却也不是坏事,莫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谢微之冷笑:“敬重一条阉狗?吾儿好大的志向!”
  尧飞卿疼得唇瓣打颤,气若游丝,却仍旧漠然反讥:“尧某能成功上位,还要多谢谢阁老鼎力支持。若是尧某今日这两刀能换来他日的几条性命,尧某当真觉得很值。”
  谢微之语塞,转身拂袖而去,一路蹒跚着咳出大殿。谢子乔趁机在后边打手势,比划着叫谢子安快走。谢子安抱了尧飞卿,只觉那衣衫都在往外殷血,湿嗒嗒粘腻腻,冰凉入骨。他不敢耽搁,直奔东厂而去。
  段岫见了他家将军伤成如此,吓得不知所措。谢子安叫他去请太医,尧飞卿却道:“不必了。叫那些畜生来,我许死得更快。”太医院那些个势力狗腿,必都是谢太傅的爪牙,成日巴不得他凭空瘟死,如今得了空子,还不得抓紧一包药送他归西。
  谢子安也懂他意思,按着他伤口,雪白的帕子转眼染得通红,他眼眶也跟着急红。尧飞卿浑身失力,仰躺在床褥间,勉强笑了一记:“小孩,帮我个忙。”
  谢子安急急道:“你说。”
  尧飞卿攒攒力气道:“帮我解开衣服上药。岫儿,将药匣找来。”
  段岫应声,急急奔出去。谢子安俯身去解尧飞卿的盘扣,将几层外衫敞开,又将血红的亵衣揭开,露出凝脂似的胸膛。血水斑驳下,隐隐地印着几朵红斑。想着昨夜,谢子安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印记,一时又羞又气,定了定心,将亵衣往下掀了掀,露出两个狰狞的刀口,不觉微微倒抽一口气。
  段岫将药匣捧了来,尧飞卿道:“你去门口守着,若有御医来,断然不可放人进屋。估计也是没人来的,那样倒最好。”
  段岫犹疑,尧飞卿道:“这儿没有你能帮得上的,你去守着门口便是。”
  段岫应声,将炉火添旺一些,这才出了门去。尧飞卿淡笑道:“那孩子最是胆小,若是看着我上药,定会吓着的。”
  命悬一线了尚还念着下人,是人只道他心如蛇蝎,却哪知他存许柔情。谢子安心里苦涩,默默取了药瓶,将药粉撒在绷带上,淡黄色的一片,闻着是馥郁的药香,敷在皮肉上却是会疼死人的。
  尧飞卿见他迟疑,便道:“怕了?”
  谢子安拧眉:“会很疼。”
  “那你就等着我流血至死?”
  “尧大人……”
  尧飞卿已说不出话来,略略扬起下颌催促。谢子安捏着绷带,横了横心,咬牙按在伤口上。
  他不知尧飞卿的表情是怎样的,按下的瞬间就已闭了眼睛,再不忍看下去,只觉那人身子一个激灵,拼力地弓起来,颤抖得几乎按不住。谢子安索性翻身上床,坐在那人胯上压着,等着他渐渐平息,过了半晌,两人皆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尧飞卿还未昏厥,迷迷蒙蒙地醒着,尚能扯出一个惨笑。
  谢子安正欲伸手去拂他乱发,房门突然敞开一条缝隙,谢子乔轻轻溜了进来,凑到床边低声:“可弄好了?”
  谢子安下床道:“好了。”
  谢子乔与他帖耳道:“快回家,爹发了很大的脾气。”
  谢子安鲜少见他哥如此严肃,知道事情闹大,只得向尧飞卿告辞。临行前谢子乔悄悄嘱咐尧飞卿道:“尧大人,你一向聪敏,怎的就偏生跟自己过不去。那样大的权力在身,难怪圣上和朝臣挤兑你。再者,权大劳神,何苦来哉,闲云野鹤一身轻就不好么。”
  尧飞卿缓缓摇头。
  谢子乔叹道:“你俩真是两头倔驴,偏却都不肯低头,好似受罪的不是自个儿似的。”
  这两人中的其一,指的自然不是谢子安。见尧飞卿闭眼不语,也不知他听到与否,只得叹了口气,催着谢子安回去了。
  
  却说尧飞卿睡到下午时,突然惊醒,冷汗出了一头,却也想不起做了何梦。段岫听得屋里有声响,急急进去伺候,服侍尧飞卿半坐起来,又给他端了杯热茶。尧飞卿呷了一口,问:“可有人来过?”
  段岫道:“圣上派了御医来,岫儿没让进。”
  尧飞卿道:“你帮我更衣罢。”
  段岫惊道:“将军要去哪里?”
  “公事。”
  段岫道:“将军身子不好,不能走动的。”
  尧飞卿索性自己下床穿衣。段岫拧不过他,只得帮他将他衣服穿了,套上鹿皮短靴,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尧飞卿也不多话,推门便走,段岫一个人在房里坐立不安,却了解他家将军的脾气,若是此刻去公堂上搅扰他,只怕会更惹他气恼。
  
  尧飞卿踩着白雪,一路停停走走,竟是直入东厂监狱。
  最里头的隔间,算是监狱的雅间,干净整洁,待遇也好。炕头墩着个大肉团,白白胖胖的,看来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见尧飞卿来了,冯云急急堆笑迎上来,隔着铁栏作揖道:“尧厂公,事情可办得顺利?”
  尧飞卿点头:“顺利。”
  冯云谄笑道:“那……尧大人,您看我……”
  尧飞卿忽而笑了:“你啊——”
  他平日里不笑,一笑起来,着实惊煞世人。本就华丽妖媚的眉目愈发勾魂摄魄,尤其那双流光百转的水眸,精艳逼人,又透着直入骨髓的凉意与凌厉,引人醉人,惊人骇人,是千言万语也道不明的深邃幽咽。
  冯云哽住,心头蹬蹬直跳。
  尧飞卿道:“我记得当年我落魄,冯公公骂过我。”
  冯云退后两步,苦着脸惨笑:“小的嘴贱,是小的嘴贱!”
  尧飞卿道:“公公还瞪过我。”
  冯云开始打自个儿耳光:“是小的有眼无珠!”
  尧飞卿笑得愈发舒心:“还打过我。”
  冯云噔噔磕头:“小的该死,尧厂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尧飞卿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也不在意那些个虚名。”言此他轻轻笑出声:“你可知,我手刃自己亲爹的事儿么?”
  冯云已经绝望,呯呯以头撞地,半晌听不见生息,试探着抬起头来时,却赫然对上一支明晃晃的镖。
 
作者有话要说:今次又是存稿箱~某绿现在正外公家撒欢儿呐,断网中,要到周日下午才能回家,所以,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是存稿箱地干活~再所以,只能一日一更了……(多了俺会乱套,俺杯具俺知道……TAT)

留言地看官们,等俺周日回家便会一一回复~某绿在此拜谢~ 》。《




第十三章

  傍晚,段岫坐在东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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