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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傍晚,段岫坐在东厂门口候着。陆续有人来往,他也听见几句传言,说原先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死了,死状凄惨,眼球、口腔、双手皆被利器刺穿,被发现时血淋淋污糟糟的一团,简直不能看。段岫手脚冰凉,坐在冰凉的门槛上,浑身抖得厉害,却也不曾离开,定定地坐在一角哆嗦着。
晚饭时尧飞卿终于折回,段岫将手炉塞给他,帮他紧紧披风。见他脸色不好,问道:“将军很疼么?”
尧飞卿道:“不碍事,很快就好。”
段岫跟在他身后回屋,在塌上支起小桌,将餐菜摆上,侍候尧飞卿用饭。尧飞卿只勉强吃了两口粥,便放了调羹,强捧了茶盏漱口:“给我铺床罢,我累了。”
段岫照做,将人送上床,紧了紧锦被,又撤下床帏,慢慢地理整齐,再去摆弄床角挂着的荷包。
尧飞卿见他心里有事,无事找事做,便道:“有话便说。”
段岫顿顿,欲言又止:“岫儿无话,将军休息罢。”
尧飞卿倦得很,也没有精力去盘问,便倒头昏昏睡去,一时无话。
翌日寅时六刻,段岫照例叫尧飞卿起床,准备早朝事宜。圣上那边没给假,便是天大的伤病,都断然不可误了早朝的。段岫打起帐子,轻轻唤了几声“将军”,不见他回应,便轻推他几下,依旧是无声。
段岫这才慌了,急急凑上去看。此时月色正浓,洒在尧飞卿头边的锦被上,映出一团黑漆漆的阴影,却也看不真切。段岫伸手试探着去摸,冰凉濡湿,凑到鼻边一嗅,竟赫然是血的味道!
段岫登时就吓出泪来,哆嗦着伸手去探他鼻息,气若游丝,却还是有气。他想宫里太医是叫不得的,思前想后,抹着眼泪翻出攒下的银子,应付过守门的侍卫,趁夜溜出宫去,直奔太傅府。
却说谢子安与谢子乔正要出门,忽见一人急急奔至车马下,已然哭得不像样子。谢子乔看了一眼,忽而惊道:“段美人,你怎的来了?”
段岫哽咽道:“两位大人,快去救救我家将军,他……他……”
谢子安冲下车道:“他怎的了?”
“我……我叫不醒他……他……”
谢子安匆忙吩咐小厮:“你去叫王太医来,再去套辆马车,快!”
谢子乔道:“你做什么?早朝却也是误得起的么?”
谢子安道:“哥,今日你帮我跟爹说一声罢,我要去看尧大人。”
谢子乔道:“你怎的不记打?昨日爹那顿鸡毛掸子,你却是记不得了?”
谢子安道:“记得又如何,不就是一顿打。”
谢子乔道:“你别鬼迷心窍!我以前是怎么告诉你的,尧大人他是……”
“说得好听,可圣上哪里真正在意过他?你们不管他,我管。”谢子安拉着段岫与王太医上了马车,头也不回便驱车而去。谢子乔急得直挠门,低声哀叫道:“你个死东西!一走了之可好,又是我先替你挨爹的打!”
王太医看过尧飞卿伤势,说是伤了器脏,痊愈是不大容易的,得悉心调养。换过药后,煎了几副汤药,尧飞卿昏昏沉沉,一口也喝不进。谢子安便叫段岫抱起他,自己一勺一勺给他慢慢喂,吐了就擦净再喂,如此以往,竟也吃进了几勺去。
天色渐亮,这边药也着实喂不进了,谢子安便将人放平,盖好锦被,坐在床边端详。那人静静躺在床褥中间,面沉如水,脸若皓玉,眉似淡烟,比平日减了几分尖厉阴霾,却依旧紧紧蹙着眉头。谢子安怔怔许久,瞥一眼门口,知段岫在外间收拾,便悄悄俯身,在那川眉宇上印下轻轻一吻。
冰冰凉凉,触感却是出人意料的细腻。谢子安索性顺着他鼻梁吻下去,终是停在那两瓣软唇上,缱绻流连,呼吸渐急渐热,也不知这是怎的了,着了魔般沉醉难舍,心神一时混沌,恍惚间也不知按到哪里,尧飞卿闭着眼低吟一声,眉头蹙得更深。
谢子安猛地起身,调了调呼吸,定了定心神,起身走了两步,又坐回床边,握住他手静静端详。平日里难得与他接近,因他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性子,走得近了他戒备,走得远了他也戒备,全然不相信任何人,只是一味地独来独往。
正思量着,门口那边忽而传来隐隐的争执声,谢子安去看了,见是圣上身边的小太监,段岫正拦着不放行。见谢子安从屋里出来,小太监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谢将军,今儿太傅给您请了病假,却不料您好端端的在这儿呐。”
谢子安道:“你来做甚么?”
小太监哪里能放着白来的人情不卖,嘻嘻笑道:“谢将军,今日圣上只知您贵体抱恙,便不会计较。只是尧厂公无故缺席早朝,圣上断然是不容许的,叫了奴才来传人过去受罚呐。”
谢子安低声道:“无故缺席?圣上昨儿才捅了他两刀,却以为尧大人的身子是铁打的么?”
小太监本来带了八九分幸灾乐祸,见谢子安心下不悦,便改了口道:“这不是圣上派了御医来,都被尧厂公挡回去了,圣上还以为厂公无事,这才……”
谢子安怒道:“以为无事就无事了?你回去告诉圣上,尧大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他老人家若是拿他当人看,便少折腾他些日子罢!”
小太监见他说话无礼,人正在气头上,隐隐地察觉出些端倪来。奈何他是谢阁老的掌上明珠,纵使被骂个狗血喷头,也只得干笑两声,快快奔回乾清宫去也。
朱虞听得小太监跪地陈述,气得扔掉手中茶盏,抬脚就往东厂而去。他上次去东厂穿的便服,段岫并未认出龙颜,这次见了九龙黄袍,方知是圣上驾到,正要通报,朱虞示意他噤声,大步跨进里间去。
门窗紧闭,只灯未点,只旺旺地烧着一只火盆。床边坐了一个人,握着床上人的手,低头静静端详,听得门口有声,蓦地抬头看去,见朱虞正大步跨进来,不由起身叩首:“圣上。”
朱虞冷冷道:“你不上早朝,在这儿作甚?”
谢子安道:“尧大人病重无人看护,臣便来看看他。”
朱虞睨他一眼:“听爱卿的意思,是怨朕无情啊。”
谢子安俯首:“臣不敢。”
“不敢,却不代表不这么想。”朱虞坐于床沿,将方才谢子安握着的手轻轻攥住,故意似的摩挲两下:“朕若不出手伤他,怕是你爹不会轻易罢手,若是将他落在你谢家手上,现在有没有气儿还要另说。朕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却以为朕是真的忍心么?”
谢子安道:“圣上救他,怕是自有圣上的打算。”
朱虞纳罕地盯他半晌,不禁半眯了眸子,语气也凌厉:“放肆!朕面前岂容得你胡言乱语!”
谢子安道:“臣只是直抒胸臆。”
朱虞不语,被戳中要害似的,心下烦乱不堪,扭头看看床上那人,眉头紧蹙,睡得很不踏实,额角薄薄地一层冷汗。也不知是怎的了,朱虞掀开他被子,抬手将人打横抱起。
谢子安急道:“圣上,尧大人身上有伤,恐怕不能挪动身子!”
“朕想怎么做,恐怕不必朕的臣子来左右罢。谢爱卿,你也累了,回府休息去罢,近日飞卿在乾清宫将养,你也不必来找他了。”朱虞冷声,大步迈到外间,将小太监手里的风裘给尧飞卿裹在身上,一路抱了他,直往乾清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锵~第一轮争风吃醋开始……当然只是小小的一次……= =
话说俺把每日的发表时间设置为上午十点整……
…
今次又是存稿箱~某绿现在正外公家撒欢儿呐,断网中,要到周日下午才能回家,所以,今天、明天、后天,都是存稿箱地干活~再所以,只能一日一更了……(多了俺会乱套,俺杯具俺知道……TAT)
留言滴看官们,等俺周日回家便会一一回复~某绿在此拜谢咯~祝大家吃好喝好~ 》。《
第十四章
却说尧飞卿在乾清宫一直昏睡不醒,朱虞白日守着他,却毕竟年轻气盛,耐不住寂寞,夜里便去后宫各处寻欢,一时倒也舒心顺意。只是这一晚,朱虞正抱了一个宫女进了耳房,便有小太监急急禀奏:“圣上,卢贵妃娘娘不好了!”
朱虞探了头道:“甚么不好了?不得胡言乱语!”
小太监扑通跪地,颤巍巍道:“卢贵妃娘娘突然腹痛难耐,已经叫了御医过去了,只是事态严重,圣上还是去看看娘娘罢!”
朱虞闻言,这还了得,扔了怀中的美人儿,直接摆驾延春宫。
那卢贵妃正穿着鹅黄色金丝绸袍,缩在满床的绸缎绫罗里,小脸已是煞白,不住地淌冷汗。见朱虞来了,虚虚地要下床行礼,被朱虞按住:“爱妃不必多礼,身子要紧。御医,卢贵妃如何了?”
那御医跪地道:“回禀圣上,娘娘已无大碍,母子平安。只要将养些日子,调理好心绪,也就无事了。”
朱虞抱了卢贵妃,见这女子国色天香,又怀着自个儿的骨血,爱屋及乌,便也怜惜起她来:“卢贵妃因何出此虚惊?”
御医俯首:“老臣也不知,娘娘处处小心,时时在意,身子一直安康,按理说不该有此意外。只是……”
朱虞心下微微有了影子,拧眉:“有人加害?”
御医道:“老臣不敢妄断。”
朱虞轻笑,正欲开口,门外忽而疾步走入一人,咳喘连连,正是谢太傅。见朱虞也在,谢微之惊而复喜,见着干女儿在圣上心中有了地位,不由躬身一拜,朱虞将他扶起,寒暄片刻,便叫他们父女在一处小叙几句。
正在此时,忽而有侍卫来禀:“圣上,奴才们在东厂发现了此物。”
朱虞却不知这些人为何来此,只将他们呈上的东西过目,是一个布偶小人,腹部刺着一根银针,上写卢贵妃的生辰八字。朱虞大惊,卢贵妃已涟涟而泣:“这是……是谁加害于我?我却有何处得罪他?”
朱虞厉声道:“是在何处搜获的?”
“东厂,尧厂公内房。”
朱虞看了,确是尧飞卿的字迹。
只是字迹从来都不难模仿。
谢微之当即气得犯了咳病,冷笑道:“圣上,这阉竖果真胆大包天,怕不是捅上两刀便能了事的罢。”
朱虞沉吟片刻,抱了卢贵妃道:“此事朕自有分寸。”
谢微之道:“那便趁早将乾清宫那阉竖的首级摘去,锄奸惩恶,也好安抚娘娘心绪。”
朱虞翻身上床,抱了卢贵妃躺倒,困意绵绵道:“莫要胡言,吓到朕的皇儿。此事朕会处理,今日且到此,太傅请回罢。”
谢微之登时咳嗽不止,几欲憋过气去:“草草了事,恐怕娘娘余悸难平哪!”
朱虞阖了眼,慢慢道:“朕自会加封卢贵妃为皇贵妃。”
谢微之这才放缓口气跪安。朱虞抱了卢贵妃,虽闭着眼,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下了早朝,朱虞正在乾清宫看折子,床上昏睡了三日的那人终于蹙蹙眉头,慢慢地睁开眼来。朱虞见他醒了,扶他半坐起来,慢慢给他喂了盏茶。尧飞卿却不知自个儿因何会在这里,迷茫回想半晌,却是无半点头绪。
朱虞也不解释,见他瘦了许多,脸色白得愈发惨,心下说不清是何感觉,只在他腿上摸索半天,掀了一角锦被,笑道:“你这脚长得真真好看。”
尧飞卿道:“圣上若要责罚,便不必先给甜枣吃。”
朱虞给他盖了被子:“卢贵妃昨晚险些滑胎,说是你暗地里咒她。”
尧飞卿盯了他眸子冷笑:“我若想收拾她,还用得着暗地咒她么?”
朱虞道:“朕也没信,不过谢太傅出面了,场面功夫总是要给的。”
尧飞卿不语。
朱虞道:“朕决意加封她为皇贵妃,你如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旨意得由你去传。”
尧飞卿这才回过味儿来。怪不得一觉醒来,人已莫名到了这乾清宫,如若是不答应这事,只怕自个儿再也走不出此地。自己有伤在身,殿外重兵把守,一着不慎,身首异处。念此他心下冷笑,道:“微臣遵旨。”
朱虞未曾料到他能应得如此干脆,笑道:“这病了一场,倒把你病明白些了。”
尧飞卿皮笑肉不笑,掀了被子便要下床,被朱虞一把按了道:“做什么?躺回去。”
尧飞卿道:“微臣误工多日,不敢再加耽搁。”
朱虞自知此病因他而起,心下尴尬,将他推回被中道:“不吃不喝三日,朕保证你没力气下床,先吃了再说。”言毕一拍手掌,便有宫人将餐菜呈上,放于床上的小桌。
尧飞卿着实饿极,便匆匆扫一眼小桌,瞥见一碗鱼汤,才稍有了兴致,拿过调羹饮用时,手却是止不住地打颤,什么汤水也舀不进。朱虞终于有了理由,一把夺过调羹,亲手喂他喝汤。不多时,一碗汤水见底,尧飞卿脸上才略有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