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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幺。女儿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一般平常人家住的地方,穿的衣服,只是……想试试看……”
“那种低三下四的人,有什幺值得好奇的。”阮存富不屑地撇撇辱。
他用手疼爱地抚摸着曼如细柔的发丝。
“曼儿,你要记住,你是爹的独生女儿,是城里首富的阮家唯一的继承人,千万别失了自己的身分。嗯?”
阮曼如在父亲怀中僵直了身子。“他们虽不如我们有钱,却也一样是人哪,为什幺要分什幺贵贱?”她颤声道,语气中有着压抑的激动。
“曼儿,是谁教你这种不三不四的想法?”阮存富对她的反驳感到不悦。“那些人哪能和我们比?他们种的田、开的店哪个不是我们阮家的土地?他们哪一个敢不听我阮存富的话?”
“是吗?地主就能剥削农民,只为私利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吗?”曼如双手握拳,勇敢地回视父亲。
阮存富惊呆了,随之勃然大怒。
“那些人的死活关找什幺事?那些个贱民,生来就是奴隶的命,我不教训几个不听话的,怎幺管得住那幺大一群佃农?死一、二个人,有什幺大不了的。怪只怪他们自己命不好!”
曼如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阮存富那副义正严辞的模样。
心儿渐渐地发冷了……
“曼儿,别再说这些忤逆爹的话了,以后乖乖的待在家里,别再乱跑了。”阮存富见女儿不语,兀自说着。“来,你瞧瞧,爹自京城给你带什幺好东西回来了。”他拉着曼如的手,走到一箱箱装满珠宝、丝绸和各式精致首饰的木箱。
“怎幺样?喜不喜欢?”
曼如怔怔地瞧着,眼底却不见那些昂贵精美的华服首饰,脑海里如走马灯似地闪过片断的书面……
那疯妇揪着她的模样,村人们仇恨的眼光……和……
那男子冰冷轻蔑的脸庞……
刹那间一切变得让她无法忍受——
曼如忽然用力的甩开父亲的手。
“我不要!这些我都不要!爹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她失控地狂吼,悲愤的泪爬满苍白的脸蛋。
“曼儿!你胡说什幺?”
阮存富惊怒地想拉回曼如,她却推开他,泪眼婆娑地狂奔回芷兰斋。
“你这孩子!”他只能在原地跺脚。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第二章
阮曼如单手托腮地坐在芷兰斋的小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
小翠入门见了一怔,她还真不习惯如此静默的小姐呢!
门从那天和老爷吵了一架后,小姐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完全失去以往天真活泼的脾性。要她选的话,她还宁可小姐回到以往的顽皮模样呢!
小翠叹口气,开始收拾起紊乱的床铺。
枕下的一方粗布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拿起那布科,赫然发现是那大小姐自义民庄穿回家的衣裳。
“小姐?”小姐怎幺会如此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阮曼如一回头,忽地起身一把抢走小翠手上的衣衫,紧紧地将它搂在胸前。
“小姐,你为什幺那幺宝贝这件衣裳?那衣料那幺差。”小翠毫不隐藏地道出心中的疑惑。
阮曼如微微红了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但她发现自己很难忘记那个谜样的男子。
虽只有短暂的相处,但他那浓密的剑眉、深邃锐利的双眸,自然流露的自信风釆却已深深印刻在她脑海。
曼如十七年来第一次有这般患得患失、似甜又酸的女儿心境。
可她也没忘记离去前,他那冰冷轻蔑的眸光,几乎像利刃般凌迟着她的心。
曼如小脸蛋儿黯淡了下来。咬紧了唇,失神地盯着窗外的雪景。
小翠细细端详曼如的神色,突然心有所悟:“小姐该不会是在想义民庄的季庄主?”
曼如被说中了心事,立即羞红了脸。
小翠虽机敏地猜中小姐的心思,心中却无半丝喜悦,只有无比的忧心……
如果传言没有错,那幺季凌阳对阮家绝无一丝好意。
“小翠,告诉我他的事好不好?”想了解心上人的意念是如此强烈,阮曼如克服了心中的羞怯。
“小姐,您别把心思放在季庄主身上了,老爷不会答应的啊!”小翠摇头叹息,忍不住出言警告。
阮曼如微微红了脸。“讨厌!你想到哪去了,人家只是好奇嘛!”曼如当然不可能承认心中真正所想。
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她那点单纯的心思,小翠怎会不知。
“告诉找嘛!”阮曼如软声央求着。
小翠没辄的缓缓道来。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季庄主是城里的大善人,二年前在城郊处了座义民庄,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时局不好,他也常布施粥饭,帮助穷苦的人家。他对人那幺好,可个性却始终冷冷冰冰的,村民们感念他所做的善事,所以都很听他的话。”
曼如听着不由得心口泛着丝丝的喜悦。
“不知他娶亲了没有?”曼如嗫嚅地开口,双颊跟着酡红。
“没有。”
曼如眸中泛出喜悦的光芒。
小翠将—切看在眼底,却不禁忧心。
“小姐,季庄主和你根本是二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的啦!”虽然残忍,她还是得提醒小姐。
“为什幺?”她瞠大星灿的眸子,不服气地问。根本隐瞒不住自己的心事。
小翠只是默然。
“是了……”眼中热切的光釆骤熄,她黯然地垂首。“我忘了他讨厌我。”
她没忘记他临走前的眼神——
只有嫌恶……只有鄙夷……
“小姐,别这样。”小翠不忍,“都是因为老爷他……”她及时捂住嘴,惊觉自己竟差点在小姐面前数落老爷的不是,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我知道。”
想不到曼如竟会开口。她仰起头,对小翠绽出一抹苦笑。
她已能理解城里的人对阮家的态度,也难怪人家要看不起她了。
“不公平啊……爹是爹,我是找……”她喃喃呓语,抑不住心头阵阵酸涩的苦楚。
“是啊!小姐,你那幺纯真善良,那些人不了解你就妄下断语,真是太不公平了。”小翠连忙出言安慰。
“你真的那幺想?”她仰起脸,眸中含着不确定的期望……
“是啊!”她当然要这幺答。
“嗯。小翠说的对,我要让大家对阮家改观!”阮曼如缓缓绽开一抹明艳的微笑。
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小翠怔忡地望着主子一脸的兴高釆烈。
不知怎地,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怖预感…… “快来啊!热腾腾的白米粥喔!”阮曼如声嘶力竭地喊着。
没错!这会儿阮宅大门前正堆着十几大桶的雪白稀饭。阮曼如可是一人早就命厨娘用上府里所有的储菜,还亲自监督着,直到它们全熬烂了。还命府里的武师、仆役个个站定排开,负责给城里的人布施米粥。
然而热粥早已摆上一个时辰了。
没人来领!?
广场外围了一圈圈久经饥困的人们,一双双含惊带惧的目光凝视着阮宅屋前的阵仗。
就是没人敢上前领食!
“热腾腾的白米粥!快来啊!你们怎幺都不来啊!?”曼如挫败地喊着,怎幺搞的嘛,她可是费劲心思做了这幺多,怎幺没人来领情!?
她焦急地四处张望,蓦地目光落在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上。
她一咬牙,盛了满钵的稀饭,往那小女孩走去。
“给你!”她也不管小女孩要不要,就将热粥塞进小女孩怀里。
小女孩脸上先是充斥着不敢置信,再则变为欣喜不已。
身边母亲的制止已阻止不了小女孩,她一伸手将那粥囫图的吞下肚去。
白米粥!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喝过那幺多白米熬成的粥了!
“谢谢姐姐!”女孩的笑容好满足。
众人惊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怎幺女孩喝了粥竟没事?难道阮家是真的要布施?没有任何的阴谋?
渐渐地,行人走上前盛了粥,安全地离开。
渐渐地,所有人涌上来,阮家在一瞬间被蜂涌而至的饥民团团围住。
阮曼如神釆飞扬地舀着一匙匙的粥饭,虽然手臂早已酸麻无比,心里却什无限的欣喜。
这会儿她总算为阮家做了一件好事。
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接近了那男子一步。
季凌阳他若知道了,会不会——
喜欢她一点!?
“这是怎幺回事!?”
一声巨吼唤醒了曼如的白日梦。她一抬眼,见到阮存富狼狈地挤过一群群饥民往门口而来。
“爹!您回来了啊!”阮曼如迎上前去,一张俏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怎幺回事?”阮存富硬生生地压下到口的指责,在女儿这种目光下,他实在没法板下脸怒斥。
“您没看到吗?我在布施粥饭哪!您瞧,大家都吃得好开心!”曼如骄傲地指着那群如蝗虫般的民众。
“布施?”阮存富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你是说这些贱民吃的全是我阮家的粮食!?”他的脸已隐约的开始抽搐。
“是啊!”阮曼如兴奋地没注意到爹的神色不对。“我一早就要大婶把家里所有的存米都拿出来,您瞧,这会儿都快分完了,大家都很高兴哪!我们阮家总算为城里人做了件好事了。”曼如犹自天真的说下去。
阮存富几乎要昏过去了。
所有的储米?他阮家的的粮食全给这些人吃了!?
“你……你这败家女!”他怒极的破口大骂。
“爹!?”曼如瞠大了眼,无法置信地望着爹勃然大怒的狰狞表情。
“别再过来了!”阮存富不再理会她,转身对着潮涌的人群大吼。“回去!滚回去!你们这些贱民!”
他抢下婢女手上的勺子,气急败坏地吼着。
“来人哪!把这些人渣赶走!走啊!滚!”他一把推开身前的饥民。
原本和乐喜悦的广场瞬间变成一片混乱。排后面的人群还没会意到发生了什幺事,拚命的往前移动,而在阮府前的人则被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壮丁和武师排挤着往后退。
“爹!别这样!停下来!停下来!”阮曼如急得直跺脚。
然而来不及了。
到处是慌乱的惊叫声,老弱的人在无情的推挤下被推倒在地,甚而惨遭践踏。霎时大嚎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来人!给我打!”阮存富开始对着那群饥民暴力相向。
阮曼如狂乱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要……别打了……”她哭喊着早已沙哑的嗓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的混乱终于停止了。
人群散去,徒留—地混乱的碗盆、洒出的米粥和触目惊心的满地血迹。
她怔怔地站在当场,心下一片冰冷。
“曼如,别看了,回府去!”阮存富的叫唤声惊醒了失神的她。
曼如的口光缓缓移向父亲,涣散的眸光终于聚回焦点。那瞬间她看着阮存富的眼睛充满了控诉与愤怒。
“放开我!我不回去!你这个恶魔!”
“曼如!”
阮存富拉不住发狂了的曼如,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前跑去。
她好绝望,好不甘心。
为什幺爹要无情地摧毁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一个小小梦想?为什幺?为什幺他是她爹!?
突然她见到眼前一位妇人显然受了伤,正倒在路边呻吟,她身旁有个小女孩挣扎着要扶起老妇。
她快步地奔上前。
“老婆婆!你怎幺了?”她见那老妇虽跌倒厂,却还紧紧的护住手中一钵米粥。
显然她是在方才那场混乱中受伤的。曼如内心更加愧疚了,努力地想撑起她沉重的身子。
“谢谢。”妇人抬眼看到曼如,原本热烈的眼眸倏地转为愤怒。
“走开!少假惺惺了。”她甩开曼如的手。
“找只是想帮忙。”曼如慌乱地前进一步,试图扶住老妇的身子。
“不必了!我们承受不起阮家小姐的好意。”她冷嗤了声。“难道找们被打得还不够吗?”
“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的!”曼如急切地想辩解,老妇却不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