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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对这位舅舅并不怎么喜欢,故淑妃也就不曾告诉儿子,收买京营中人一事是交给他去办的,不然二皇子是决计不敢轻易动手的。
二皇子贴身的侍卫统领自外匆匆进殿,他神色凝重的走进殿中,淑妃身边的心腹宫女忙上前拦了一下。
“我有急事要见王爷。”
“娘娘跟王爷正在说话,王爷才发过脾气。”
“我有急事禀报……”侍卫统领刚刚得知西宁卫大军是由谁领军入京的,这可是大事啊!四皇子平安无事,二皇子把持宫闱,逼左、右二相代昏迷的皇帝,写诏书要赐死三皇子,当中主因便是三皇子教唆杀害四皇子及蓝守海等人。
只是左、右二相到现在还死扛着,不肯写!
蓝守海及其子平安无事,这事他们早就知道,却一直以为四皇子和十二皇子都死了,皇帝一直不肯为两个儿子发丧,他们还道皇帝老糊涂了,不肯面对一年内连丧三子的事实,谁知,原来胡涂的是他们自个儿!
要是依他之见,干么要诏书,直接毒酒一杯先赐死了再说,皇帝也是,先弄死了再来善后,反正宫里现在全由他们的人管着,事后要怎么说,还不都由着他们吗?主子偏在此时犯浑,硬想弄个诏书好名正言顺赐死三皇子,这还不够,他还想让皇帝写退位诏书。
不过也算不错了,不再只想着争太子,啧!就算真当上太子又如何?东宫虽贵,却及不上皇帝,皇帝能立一个太子,他也能废,再另新太子,一直纠缠在东宫之主上,实在无趣得紧。
既然已经放开手走到这一步了,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帝除去了,四皇子就算持有皇帝密旨又如何?那时皇帝已经换人当,皇帝密旨已成先帝密旨,还有何效用?
想是这么想,可侍卫统领却不敢妄做主张,所以他急着要见二皇子。
心腹宫女上前逼退侍卫统领一步,“王爷正在质问娘娘,何以会让秦王妃逃出宫去?你可知此事?”
侍卫统领一噎,秦王妃是他奉豫王妃之命放走的,王爷真要追究起来,那他不就……秦王和诚王是王爷的两大心腹之患,要是王爷在此刻与他计较起秦王妃的事来……
心腹宫女又低声道:“娘娘和王爷都知秦王妃是王妃放走的了。”
侍卫统领一悚,“王爷都知道了?”
“是啊!”心腹宫女提点他:“你若有什么事儿,还是晚些再来回禀吧!眼下,那两位都在气头上。”
侍卫统领衡量了下后,重重的点头谢过,转身离去。
心腹宫女见他走远了,才慢慢踱回原位站着,她旁边另一个心腹宫女悄悄往殿里瞧了一眼,见淑妃母子正喁喁私语,遂轻轻走到前者身边。“你倒与他卖好!”
“诶,我可是为咱们大伙儿着想,娘娘一着恼,夜里就不好入眠,咱们白日当差,夜里要上夜,若主子好睡,咱们也轻松些。”
“你说的也是。”
打发走侍卫统领的心腹宫女微笑着与对方又说了几句,便寻了个由头,借机溜出宫,出了淑妃寝宫,她灵巧的左弯右拐几次后,最后转进了一处荒凉的宫殿,举手在一间厢房轻敲了下,房里回应了一声,随即开了门,心腹宫女左右张望了下,见并无异状便闪身入内。
第三百三十二章 逼宫 三
不到一刻钟,心腹大宫女又回到淑妃宫里,豫王已离去,不待她探问,就有其小宫女上前道:“锦月姐姐,王爷去瞧皇上了。”
心腹大宫女听了一惊,心口砰砰地直跳,“不是说皇上一直晕迷着?”
“是啊!不过娘娘不知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听了之后,就说要去看皇上,娘娘劝了几句,王爷就恼了。”
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这对母子也真够逗了!宫外已是兵临城下,他们两还在窝里斗?大宫女暗摇了头,问起淑妃娘娘。
“娘娘说是要歇下,让锦红姐姐在里头侍候。”
大宫女点点头,让小宫女退下,自己则坐在外间的榻上,举目望向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心头难辨是何感受。
她家祖上原是书香门第,因祖父不擅庶务,日子一天天难过,最后逼不得已只能将她送进宫当宫女,当初入宫时,她还怀着飞上青云的美梦,论相貌她可比宫里许多美人强多了,识字擅书画,一进宫就让淑妃相中,要到身边侍候。
真正身处在后宫里,才晓得那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年纪越大,她的梦越来越小,如今,只想着能平安活着就是万幸了!锦月觉得冷,将被褥拉上来盖住腿,可挡不住寒气往上冒。
她探手摸向袖口里的纸包,确定东西安好,她不由吁了口气,悄悄的探了下内室的动静,她在心里将要办的事来回细想了好几遍。这才安心睡下。
※
京城戒严多时,内城就不用说了。外城住的平民百姓对宫里究竟发生何事,其实是一点都不晓得的,只知道凶神恶煞似的军爷满城走,勒令大伙儿关在家里,不允随意走动。
幸而是刚过完年,囤的粮还够支应一家老小一段时日,不愁没有吃的,但平常习惯在外走动的人们被拘在屋里久了,难免心情不好。有嗜酒的便喝上了,也有闲着也是闲着就抹脾九的。
小老百姓们很能打发时间的。只不过日子一长,就有人坐不住了。
自年十五那夜起,街口就有军爷守着,若有人试图出门,就会被恶狠狠的打一顿,甚至只是趴在墙头上张望,也会被人抓下来胖揍一番。
可这一夜,街口传来兵器交击声。不时还有人痛苦哀鸣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心情不由紧绷起来,犹如一根紧绷的弦。不知何时会断裂掉。
附近的人家,信佛的人们不禁拈香念经,小孩子吓得小脸青白,紧抓着母亲们或是姐妹们互相紧拥成团,就怕外头的人杀进屋来,大家不知外头发生何事,但大家都不约而同有着同一个愿望,活下去。
外头的声响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渐渐停息。
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按捺不住,偷偷摸摸爬上墙头,往外探头,守在街口的凶恶军汉不见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斥责他们,几个人互使了眼色,翻过墙溜下墙头悄悄的往街口走,才走几步,就闻到一股腥臭味儿,众人掩了口鼻往前走,其中胆子较小的忍不住伸手拉了前头的兄长。
“别去了,这味儿怪难臭的。”
“你怕就待着,我们去瞧瞧就回。”当哥哥的拍拍弟弟的手,跟街坊们往前走。
他迟了一些,跟上众人时,才发现众人呆站着,“怎么了,大家怎么不走了?”
他走上前,轻拍隔壁的王大哥,不想王大哥被他一拍,转过头一脸铁青,他正待要问,王大哥大口一张哗地吐了一地,他慌张跳开来,却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他伸手撑地要爬起来,却摸到一手湿滑,抬手一看。
“血啊!”眼一抬就见街边倒卧不少人,一双双空洞的眼已然没了生气,他咚地一声晕了过去。
他那胆小的弟弟见哥哥晕了,连忙奔过来,他人矮腿短跑到兄长跟前,其他街坊已经围拢过来,他以为大家是来帮他扶起他哥哥的,松了口气正待道谢,却见大伙慌张的倒退过来。
“别退了,别再退了,会踩到我哥啊!”
众人似才发现他兄弟二人,连忙一人拎起弟弟,几个人一起动手把昏过去的哥哥拖到旁边,弟弟这才看到街口倒了一地的尸首,血腥味直让人作呕。
“忍住,忍住。有人过来了。”街坊一个大哥朝他吩咐着,不一会儿就听到马儿嘶鸣叫,盔甲兵器磨擦金属声,还有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朝他们来。
他们四下张望想找地方躲,可是连日戒严,街边原本摆摊做生意的统统不见人影,那儿有地方让他们几个躲,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一娇脆的声音道:“唉呀!这儿有人耶!”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银灰盔甲骑在马上的少年将军,在亲卫的环伺下缓缓策马而来。
“你们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家?”一名亲卫上前来问话。
听到亲卫的声音,他们愣了下,这军爷是女的?
亲卫又问了一次,少年们才点了头,亲卫指了街边倒卧的尸首问:“这些人你们可认得?”
“不认得。”
“他们不是咱们京里的兵,不晓得是那儿来的,军爷,您是那一路的人啊?”回话的少年胆子大,见问话的亲卫是个女的,口气又温和,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西宁卫窦营。”亲卫说到这儿,眼睛往那少年将军处看了一下。
“窦营?是那个出了名的女将军?”
“嗯。”亲卫又问几句话,然后才转身回去禀报,那少年将军正在打量附近的环境,听完亲卫回报微颌首。“让人去回禀将军吧!”
“是。”亲卫领命而去,那少年将军正要离去,另一侧又来一队人马。
“关荷,这边清理了?”来人是黄娴淑,她眼一瞄,看到那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贴墙站着,凌厉的扫视一眼,吓得那几个少年缩成一团,其中一个眼尖的,看到黄娴淑提在右手上的长枪尖上正往下淌着鲜血,不由抖若筛糠,没一会儿功夫众人就闻到一股臭味。
“黄千户别吓孩子了吧?”黄娴淑身边的亲卫提醒她,她嗤笑一声,不屑的扫了那些孩子一眼。“瞧瞧那几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却是这般没用!”她对关荷道。
关荷朝她呶了呶嘴,“我也及不上七姑娘啊!”
“那是。”黄娴淑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只望她们救人成功。”
若是让豫王逼宫成功,他们的下场就惨了。
※
巍峨的皇宫盘崌在夜色里,犹如一只巨兽,东方朔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慕越则是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父皇还在等我们。”
“我知道。只是……”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乌亮的眼在火把的映照下奕奕生辉,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慕越张嘴欲言,想了想,又闭上嘴,静待在一旁候着。
他们两带来的都是自己帐下的人,知道自家上官的性子,他们皆知此行甚为重要,因此上官不发话,他们皆肃立静候,直到东方朔扬手示意,他们才策马前进东华门直入宫闱。
隐龙卫的人早候在东华门内,见他们进来,便在前引路前往御书房,一路上遇到两波叛军,东方朔和慕越两个人分别领人将叛军格毙,领路的隐龙卫瞧着杀气腾腾的东方朔,觉得脚底寒气直冒,这位是十二皇子?他印象里头那个俊美如天上谪仙的美少年?
那时他曾想,幸好十二皇子身份尊贵,不然谁护得住这般相貌的少年不被人染指。不过时隔几年,少年已然长成,相信如今已无人敢对十二皇子有非份之想了!
再一看,旁边那位年纪较幼的将军,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未来的顺王妃……
正胡思乱想时,忽地看到有一人持剑朝那少女将军袭来,他欲张嘴示警,就见那少女将军似身后长了眼,头也没回的反手一刺,那人的剑未及砍下,自己就己身中一枪而亡。
东方朔见来袭之人已摆平,示意接应的人继续领路。
“王爷,还请各位下马,不然再引人注意可就不好。”因近御书房,看守的人只多不少,若要正面迎敌,就怕人对皇帝痛下杀手,而且也较耗时。
东方朔看慕越一眼征求意见,慕越微颌首。“我们打头,你们掩护。”
“好。”
当下慕越便领人随接应那人,小心的隐在阴影中,往御书房前进,东方朔等人则跟在后头,扫荡那些站岗的叛军御卫。
当慕越及其亲卫进入御书房时,豫王正对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大声咆哮着,亲卫们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气愤的想往外冲,可是慕越没动,她们也不敢动,只得眼巴巴的瞧着慕越。
慕越她们躲在书架后方,御书房内室里灯火通明,将豫王那张被愤恨扭曲的脸映照得异常狰狞,也清楚映照出躺在床上的老人,是那般的孱弱。
她记得前世的淑妃母子对皇帝下了药,不过这世的皇帝会在年前就下密旨,让她爹带兵随四皇子回京,难道他会对此毫无防备?
豫王不知又吼些什么,说到后来,索性坐倒在地哭嚎起来,亲卫们提醒慕越出手,慕越摇摇头,她方才好像看到皇帝动了下,现在似乎还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人人皆言苦 一
隐在暗处的隐龙卫见慕越等人按兵不动,暗点了头,朝侍候皇帝的内官打了个手势,那内官吓了一跳,偷眼去看豫王,见他仍坐在地上嚎叫,遂放心的朝隐龙卫点点头,瞧对方又比了个手势,他顿了下才明白过来,那个手势的意思,连忙挪步到皇帝身边欣喜地附耳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