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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煤 作者:葛水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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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中子说,小时候我还有我自己,现在活着就没有我自己了。人怕出名猪怕肥!最怕的是有了钱,打交道的人哪个是看中这个人?都是他妈的逼看中我的钱。钱这东西乱人的性呢,我自己也觉得钱把我乱了,乱得六亲不认,就想着都是看中我的钱了。你看你,我听说你家里的条件不好,父亲和母亲都有病,下地收种耧的,从没有和人张过嘴,人家给你一点点恩惠你就拼命来报答,不错,是一个不错的人啊,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你呢!我想,现在,你能不能陪我喝两口酒?

    柳腊梅想,自己是来打扫灰尘的怎么好陪人家大矿长喝酒?又觉得许中子的样子现在看过去真的是很可怜。陪他喝几口酒能让他心里高兴就陪他喝两口。

    许中子拉开一个柜门取出一瓶酒来,酒瓶子上写着茅台。他说,这酒贵着呢,买它要这么一个数。他伸出一巴掌要柳腊梅看。柳腊梅觉得就是贵了,这么贵的东西不是自己这种人该喝的。就说:“我出去打一斤散酒,许矿长你喝瓶装,我喝散酒。”

    许中子把嘴一噘说,在乎这?喝,尝尝国家领导人喝过的酒,你也就是国家领导人的候补了。

    说完自己笑了。

    一下子倒了两水杯,许中子说:“不多,咱就喝这一瓶,今天矿上出事情了,我心里难受,可看见你高兴。矿上出事了,出事的人是田书,也是咱们的同学。他命不好。我这人十几年没有说过真话了,喝两口说说真话,人和骡子一样是受材,不同的是骡子填饱肚不生事,人不行!对不对?来,干了!”

    柳腊梅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杯子?”

    “这么大的杯子!”

    “我不敢。”

    “我敢!”

    仰了脖子一口下了肚。柳腊梅觉得答应了陪人家喝酒,答应了就得做,要么就不答应,这么贵的东西,不能糟蹋了不往肚里下。记得十几年前快过年的一个腊月天,家里割了肉,还不到年跟前,先炒了一点点,给爹擀了一碗面要爹吃,端了碗的爹挑了几次不往嘴里放,最后往嘴里放的时候说:“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舍得把它吃了。”去年爹死的时候,想吃什么,是什么也吃不下去了。爹又说:“闺女,以后有好东西就吃了,吃到肚子里才算赚!”

    仰了一下脖子喝下了。酒有点辣,整个下了肚,就像落进肚子里一团火苗。紧着喝了一口水,看见许中子端过来一盘水果,有的是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就指着问:“这是啥东西?吃皮,还是吃瓤?”

    许中子说:“台湾水果,吃瓤,有钱人就是吃钱啦,这东西叫火龙果,中看不中用,和他妈的城里女人一样。撕破了皮吃它!味道还不如咱村里的国光苹果。但是,不吃又想吃,花钱买了不吃叫不会享受生活!”

    柳腊梅想,这话不知道是吃水果还是吃人?

    仗了酒胆说:“许矿长,你的手机怎么半天不响了?”

    “关了。”

    “不怕有什么事情?”

    “有啥事情还比和我的腊梅在一起喝酒重要!”

    一只手越过桌面抓住了柳腊梅的手,柳腊梅想往回缩,头有点晕了,突然就想起掰手腕,说:“来,掰一下手腕,看你的钱把你养得长力气了没有?”

    两个人就站起来掰,还没有准备用劲,许中子的胳膊就歪下了,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柳腊梅,眼睛红红地,很迷蒙地看着说:“你不算好看的人,但是,有味道。”

    柳腊梅觉得外面的阳光纠缠在耳畔有点烫,这酒笼罩着空气有点醉,自己还清楚地知道是志强的老婆,清楚地知道村庄是捉马村,眼前的人是小学时候的同学,现在人家是煤矿的矿长!陪人家喝酒喝成啥也不能喝得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啥角色!一根神经就将眼前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就想要么干脆喝醉了,要么就现在还醒着抽手走人。想着志强回贵州去招工,人家还要他当队长的事情,就想输不着宅子输不着地的,陪人家湿湿嘴皮子有什么不好,干脆醉!抽出手来倒了酒说:“我又干了!”

    “好!大妹子,你干了我能不干嘛,干球了算!”

    许中子醉了,脑袋歪在老板台上说:“我是真高兴啊,那个报社的小刘,装什么清高,给她钱要她做啥就做啥!县里那领导,什么东西,一个个,拿着权压我,往矿上参股,把矿上的股一多半参走了,不让人家参吧权大,权和钱一结合就来了,什么来了,高潮来了!下一步,我告诉你吧,腊梅啊,我把地下给他弄翻天过来,扩展开挖它三个月,加大人员,狠赚一把,球!留给他们一个烂摊子!我是醉了啊,大妹子,叫,叫大妹子就好听,叫什么宝贝!去去去,大妹子,我现在想摸你一把,你说让我摸你哪儿吧?要不,要不,你摸我,摸我哪都行,来,来,来摸我吧。”边说边举了手架空乱抓。

    柳腊梅笑着说:“你把哈喇水流在老板台上,你是醉了!”

    许中子含着满嘴酒气说:“没有,哪醉了?我还清楚知道县里的李老板上午从我这里拿了三十万,说是要送礼,就想冲着那个市里的副市长职务公关,还他妈要我把挖矿挖出来的一个唐代墓里的罐子给他,说现在的人收礼不收钱了,收文物,我考虑是不是该给他,他他妈在矿上弄得狠了。”

    柳腊梅看见许中子站了起来摇晃着往她这边走,走了没有几步腿软得倒下了,靠着老板台子,嘴里还叫着妹子哎,你把那腰身晃晃,那两条长辫子酥我心了,女人见多了,我看见你我难受哇!

    柳腊梅反倒有些清醒了,自己的身体也有些热,热是觉得自己到底是一个女人,女人怎么背了自己的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和人家大老板喝酒,还话来话去,妹长兄短的,干什么来了?拖起地上的许中子,扶了他往卧室去,许中子的脑袋不安分地在她的怀窝一拱一拱,密密麻麻的碎花窗帘把阳光笼住了,床上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青涩的酒味,那酒味似乎更为温馨。柳腊梅突然很清醒了,抖开毯子给许中子盖好,看到枕头旁边还放着十几个气球,想起自己的闺女来,顺手抓了几个放到口袋里,站起身出了卧室。把楼上拾掇干净,要下楼了看见果盘里的火龙果,抓了一个,想想又放下了,拿过自己吃了的那半个放进了口袋。下了楼,看着院子里的酒瓶子,从院角上找出三个麻袋,放进酒瓶子,开了大门拖出去,放好。关了大门,想着给放学的闺女回家做饭,就晕着头往家走。

    中午,娘问她:“喝酒了?”她说:“没有。给矿长打扫,酒洒到身上了。”娘很疑惑地望着她说:“我闻着是你嘴里哈出来的酒气。”回到自己的屋子给闺女掏出火龙果,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看着闺女吃了,问闺女好不好吃?闺女说:“萝卜片儿上撒了芝麻,吃起来呵流儿没淡水。”

    柳腊梅觉得,闺女说的这个味道就是这个水果的味道。

    四

    志强是十天后回来的。这十天里,柳腊梅没有敢出门。十天里想着肚子里喝下的那一瓶金贵的茅台,想着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就喝下肚子里呢。回家后的第二天把气球给了闺女,闺女拿着到学校玩,被老师呵斥了一顿,说是你家大人怎么能给女孩子这东西玩?这东西怎么了?找人问,说是避孕套,她羞得不知道那东西都变成彩色的了。有人说,这东西很贵,要20块钱一个,哪里是她这样的人家买得起的?和闺女要回来扔进了火炉里,一天里,屋里的空气就含着这东西的味道,酸臭,难闻的塑料味,晚上熏得都不见蚊子叫。

    恶心得半夜起来呕了几次。

    志强回来的时候带了十个人,其中有大伯子和小叔子。当晚十个人住到了矿上,哥哥和弟弟在家里吃饭,腊梅剁了肉馅,包了饺子,一个人吃了两大碗,夸腊梅的饭香,还夸两条辫子好,这社会上不多见梳辫子的人了;弟妹的辫子水光油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志强也跟着有福了。饭后叙了家常,腊梅知道,弟弟没有娶媳妇,哥哥娶了嫂子,因为家穷,嫂子跟了人跑了。凄惶得腊梅一直抹眼泪,觉得来山西还是好,吃穿不愁,说不定还能成家,天下哪里黄土不埋人,哪里黄土不故乡!哥哥不看腊梅看着别处说:“以后怕是我们仨兄弟要烦扰弟妹了,短时间住还不生分,长时间住下去就怕弟妹心里不高兴,如果不嫌弃我们,就当我和我的小弟弟是你们家的两口人,我们俩兄弟就做了婶的干儿吧。”

    腊梅娘在窗外听了,早已唏嘘不止,一把一把鼻涕抹在窗台上对着里屋说:“都是一家人,我前世修了什么福分,今世平白得了三个儿子,我不是你们的娘,我也当不起啊,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一个暖你们心窝的长辈,我就满足了。”

    当晚大伯子转到对面的河沟就着月光给牛割了两担草,小叔子和柳小水坐在院子里废弃的磨盘上数天上的星星,数得眼睛花得看不清楚了也没有数清。小水说:“大伯和小叔是不是要永远住在咱家了?”

    小叔子说:“问你娘,你娘是不是掌着家里的大权?”

    小水回头问娘:“娘,问你?咱以后是不是就是一大家子人了?”

    柳腊梅说:“是,等你小叔赚了钱,就在咱捉马村找一个媳妇,你的弟弟妹妹就多了。”

    小水说:“娘帮小叔生一个弟弟出来!再帮大伯生一个妹妹出来!”

    志强听了,说:“小水不懂事!等你娘给爹生一个,生一个弟弟出来,不姓柳,姓韩。”

    柳腊梅说:“以后,孩子多得都不待见小水了,小水要好好读书,等将来考了学进了大城市,把你大伯、小叔的孩子都带出去,咱也去城市里活两天。”

    柳腊梅娘说:“奶奶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那时候,你大伯和小叔都能享你的福,那时候,我孙女出落得肯定和电视上的人一样好看。”

    大伯挑了草回来站在牛面前说:“等哪天我闲下来,给牛圈箍个牛鼻犋,往树上拴牛,牛脖子容易被勒伤,牛也不舒服。”

    一家人坐到兴处,听得矿上有人过来叫他们,来人说:“矿长要连夜下井,要志强领着他们熟悉一下井下的工作面。”听了来人的话,志强挂了满脸兴致,要哥哥和弟弟跟了一起走。十多天了,走多远的路,有多辛苦,柳腊梅疼爱自己的丈夫,志强虽长得不算好看,个子也才一米六几,与田地为伴的生息环境里,她不在乎志强的高低肥瘦和五官长相,只是把他当作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出了远门,现在回来了,却不能在自己的身边歇息。柳腊梅懊恼地想着,越想越不痛快,就想起了许中子。他一个男人家,枕头边放那东西做啥?想了半天想是糟害人家未婚小闺女用的,心里的气就撒在了许中子身上。又觉得没来由,人家到底是帮了咱,矿上才有多少工人,自己家就去了仨。想起许中子握了自己的手,那手柔软热和,自己的心还很乱地跳过,想着男人酒后那点动作和粗话,觉得就像鸡叫驴鸣、苍蝇拍翅、蚂蚱蹬腿,再自然不过了,哪能对他仔细认真?听他酒后说的那话,活人不易,也是他的心里话,有了钱了可怜得拿钱糟践自己,半斤酒就操纵了自己心情。

    听见娘在西屋煮黄豆、捂豆子。捂好的豆子让它长出灰白的毛,用秋天的西瓜一起下到坛子里,天天放到太阳下晒,娘说往年做一坛子豆瓣儿酱就够春天吃了,今年呀得做三坛子,咱柳家增加了人口。满院子滤着豆香,闻着,柳腊梅就想出去走走。看到院落里的苹果树被月亮照得墨绿,那绿吐露出了苹果树的香气,厚积着,可以拧出柳腊梅的惆怅来。

    出了院子,有细小的虫子“嗡嗡嗡”地飞着,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自己家地塄前,塄上吊下来的南瓜有几天没有摘了,点了点数,有五六个挂在瓜秧上,瓜秧已经干黄,南瓜熟透了,该往回摘了。走过去拽了干黄的瓜秧往下拖,瓜秧被拽下来的时候地垄上的石头像抽倒的砖墙,哗啦一声顺着一边倒了下来,吓了柳腊梅一跳。这垒好的地塄是怎么了?走过去看,发现有一条壕沟,倒下来的石头糟蹋了长成的南瓜,一团一团黄,糟烂在壕沟里。凉风从身边刮过,有鸟吓得飞远了,刚才还有一尺厚的虫叫声,现在被倒塌下的“哗啦”声淹没了。柳腊梅的心悬起来,想听到什么,一切都哑巴了。手捏着心跳声捂在胸口上,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地上平白无故裂了缝?沿着壕沟走,她看到有的庄稼地裂开了细缝,绕了一个很大的圈绕进了村庄,村外有一排闲弃的窑洞,中间的一眼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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