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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未有的,而且更可疑的是,皇上答应了。如果皇上真的很喜欢他的才华,对他很信任的话,又为什么在两年之后看见弹劾的奏折时想也不想地将他革职查办?莫非真是伴君如伴虎?决不会如此简单,皇帝尽管不是很英明,可是基本的治国之道还是得心应手的。
“从小大哥念书就用功,懂的也最多,可是二哥却从来不和大哥亲近,他好像大哥会什么他就一定要会,大哥不会什么他也要会。唯独我,不喜欢念书,整天就舞刀弄枪,爹不理我,娘骂我,大娘嘲笑我,二哥则是管我叫白痴。只有大哥,大哥总是喜欢摸摸我的脑袋,然后对我说,只要喜欢就好……对了,有一回,爹逼着我去见西席,先生考我背书,结果我夜里贪着练功,书倒是一个字都没背。先生大发雷霆,罚我抄书,是怎么都抄不完的,可是大哥夜里偷着跑来,给我送了一叠他替我抄的书来。大哥那时还对我说:要是字再丑些便好了。还有……”
午后有些闷热,闷得叫人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椅里,苏夜宴觉得头开始发晕,直犯困。一旁,秦酩还在反反复复地诉说着秦荻幼时的作为,细致得几乎把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出来喋喋不休了一番。终于生生地将苏夜宴赶进了梦乡,不复知觉。
真的好累!
不觉暗自苦笑。他是见过秦荻的。迷迷糊糊间,苏夜宴想起了那一年的在沭王府花园里的偶见。
远远的,火红的枫树下,那一抹苍白的幽魂。风过时,枫叶坠落到了他的发上、肩上,醒目得好似雪白剑刃上滑落的鲜血。
猎猎风吹,幽幽箫响,忘记不了那握着一管玉箫的细瘦的指节以及那回眸一顾间漠然的神色。幽暗的眼睛里,骨子里渗出的无奈和心碎倒映其中,一点点,一滴滴,摧折在了彼此对视的目光中。那一刻,曾经有过的惺惺相惜的感觉是如此熟悉。
是梦吧。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在这恼人的炎夏感觉到秋日的萧索微寒。
第四章:凝望
距离那日午后安然休憩的日子并不多,可是却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见到了眼前的这个像苏济的人。没有心计,率直的好像是邻家的小弟弟。
池里的莲蓬已经熟了,里面饱实的莲子包着青翠的外壳,荷花调残了不少,却掩盖不了悠悠荷香。半敛双目,苏夜宴依旧无法忽视鼻尖处缭绕的淡香。枕着自己细腻的手腕,他同样无法忽视眼前正擎着两支莲蓬上下窜跳的呆瓜。
“瞧,瞧。”慵懒地瞥了眼那兴奋得跟个呆子似的秦酩,苏夜宴背转了身体,决意继续休息,“看看,看吗!一支给你,一支给大哥,我挑了两支最好的哦。”
秦酩使劲扳动着他,硬是将他扳回了身子。看着苏夜宴略显恼怒的眼睛,秦酩突然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深深的,好像一汪潭水,望不见底。波澜不动的水面此时却像是有了生气,恼怒的火光跃动着,却是夜晚湖面上月光的倒影,鳞鳞波光,散发着叫人心醉的气息。稍稍吊高的丹凤眼,将一丝清爽的娇媚晕开在了他的眼角眉梢。
不该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记忆里那一层烟水茫茫依然如故,温暖平和的眼睛里有着似海的包容。那是一双如何教人不能相忘的眼睛,渐渐隐匿在了时间的刻痕之下。
噗哧一下,苏夜宴微微笑了起来。刹那间一种柔和的气韵散布了他的整个面庞。软软的和煦,四下飘荡了开来。
“呆子看上去果然很呆。”他笑吟吟地看着他,伸手将秦酩手里的两支莲蓬左右贴到了对方的耳上,再用一指将秦酩的鼻子向上一摁,“看,现在更像了。”
秦酩的脑海一片空白,凝视着苏夜宴明媚的双眼以及那突然间生动起来的面庞,他觉得好熟悉。那几乎教他遗忘的笑容,软软的,柔柔的,似春日和风,真的太熟悉了。
苏夜宴吃惊地看着秦酩像是突然间被什么给蜇了一下似地抽离了身体,苦涩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飞身而去。
地上遗落的莲蓬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却已然没有人再顾及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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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爱上你温和的笑容,第二眼爱上你温暖的眼睛。
有多么爱你,你不知道。
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低垂的眼帘。颤动的眼睫下,你在想什么?
忍不住默默地凝望,于是在每一次的凝望里发现爱情已经变得如此深刻。
—— —— —— —— —— —— —— ——
—— —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秦君术背依着房门站在了那里。冷冷地看着苏夜宴的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静默的仆佣走过他的身边,尽职地点起了房里的熏香,手指轻挥间,细细的香屑密密地撒在了微寒的空气里。
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没有意识地趴在床褥里,光裸着身体,长长的软发被撩在一侧的方枕上,露出了曲线优美的颈部。苏夜宴的眼里满是空乏。
窗外隐隐传来的箫声很美,可是却有些凄楚的感觉在内。似辗转悲啼,绵长而没有尽头。
静谧的空间里,昏暗的灯火燃烧着,香炉里的淡淡清烟悠悠地婉转飘散。披散了及肩的发丝,秦君术将蜂蜜轻轻点在了苏夜宴的身上。
取脂粉轻叩,再缓缓晕开那红腻。指间的紫毫沾染了满满的绛红。描、点、勾、画,深深浅浅的胭脂在他的笔下慢慢化成了一幅花卉图。伸手换过一支紫毫,沾上掺了蜂蜜的金粉,浓浓地在花瓣的边沿描上细细的金线。
甩开手中紫毫的时候,秦君术的眉尖一挑,俯下身,拂过苏夜宴的红唇,渐渐下移,将濡湿的唇印在了苏夜宴的腰际。好冷,一种抑止不了的战栗感顿时惊醒了他的失神。颤抖中,他觉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还我画来。”苏夜宴顿时一惊,抬眼望向敞开的窗口。
素净的青衣一袭,白色的腰带上驳着一条约有小半指粗细的红丝。好诡异的配色,好熟悉的穿着。温和的面容下,眼里藏不住的冷冽,极端得一如他的穿着。半敛眼帘,掩去不和谐的冷冽,那人不再言语。
秦君术淡淡地笑了,从苏夜宴的身上爬起来。似乎他很早就知道这个人,会来。
“褚师兄,你来得有些迟了。”
“不迟,不迟。”那人从容地走了几步,站定在了床榻前。此时,他方才注意到了床榻上那横陈的躯体。映衬着妖诒的胭脂,肌肤光滑如斯竟隐隐泛着丝绸的光泽,几乎教人忍不住想上前细细地握上一把。目光上移,突然间,他对那妙人儿的容貌产生了些许好奇。见状,秦君术立刻扣住手里的一枚先前散落在床榻上的云子,轻轻一弹,振开了床头的银勾。顿时,雪白的纱幔如云一般层层倾泻了下来,顺势挡去了对方窥探的目光。但是,对方却是褚和。尽管看不清那张掩藏在纱幔后的面容,他心下却有几分的不以为然,“恰好知道了令兄对沭王爷的重要性。”
“该死的,你居然去通风报信!”秦君术猛地跳起,一把攥住了青衣人的衣襟。牢牢地对视着,似乎谁都没有先别开脸的打算。良久,秦君术松开了对方的衣襟,冷笑着垂下了眼,“褚师兄果然精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小弟的要求。既然如此,小弟也不便再为难褚师兄。画轴是不能给了……。”
装作没有看见褚和眼里骤然间激射出来的杀气,从容地走到床头,他伸手撩开床头层层的纱幔,让在一边。慢慢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就作为小弟的谢礼如何?”
温和的面容瞬间有了波动,伸手碰触着眼前虚幻而冰冷的容颜,褚和想要问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喉咙里却只是微微发出了一种“格格”的声音,最终还是渐渐地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取过一旁的被单,将那光裸的躯体层层地裹了起来。褚和的眼睛沉默着,目光却阴沉地投在了他的颈部,并在触及那几个浅浅的红痕时,猛烈收缩着漆黑的瞳孔。
没有挣扎,没有想法,甚至没有表情的波动,苏夜宴伸手纠住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单,牢牢地,不曾放开。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横空腾起,以及那跃出窗外时,迎面而来的冷风,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看见那个傻傻的,镇日似个呆瓜般活蹦乱跳的秦酩了。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想苏济。那是一种深深的想念,一种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弭的思念。
“大哥。”注视褚和横抱着苏夜宴而去,魏言回自屏风后踌躇着走了出来。看着秦君术脸上首次流露出来的迷茫表情,一阵痛楚涌上了他的心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秦君术回了头,定定地凝视着魏言回的眼睛,他眼里有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黯然,一闪而逝,快得没人抓住那一点隐约的思绪。
“因为,他是苏觉,这世上唯一能教褚和明知却不能避免的阴谋。”回过头去,窗外的月亮很明亮可是依旧掩藏不住那远方空气里飘来的空洞箫声,淡淡得,系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
“把画轴给沭王爷送去吧。”
对魏言回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看着他唯唯诺诺地离开。他漠然地走近窗前,将整个身体都投进那冷冽的月光中。沉默地仰望着黑漆漆的天际,几乎连魂灵都要随着那悠悠的箫声去了。
背地里操纵叛军的事在偶然的疏忽之下被叛徒捅了出去。于是一群平日里道貌昂然的白道中人,一时躁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都瞄准了此刻锋芒最露的白芷山庄。相约屠庄已经不再是秘密,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只要除去了白芷山庄,天下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褚和的这一招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是不忍再放那人入火坑吧?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褚和的辣手竟然还是把所有人推上了既定的命运。
很快的,沭王的军队就要到了。这支强悍的军队虽然保得住白芷山庄不糟白道的屠杀,却保不住秋瑟楼里的幽魂。枫叶荻花秋瑟瑟。秦荻,面对赵泱,你当如何自处?
是不是,还如当年的痴痴凝望?远远的,在残酷折磨的刑罚里追念着那个从来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当年隔着厚厚的土墙,我默默聆听着你凄厉的呼号,知道你承受的屈辱,直到你的声音渐渐嘶哑,你的喘息渐渐微弱。没有来得及啊,哪里想得到那人竟将你独自抛下。
没有忘记他吗?即使在每每被旧疾反复折磨的现在,你依然渴望着他的眷顾。
当年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的死讯。而之所以仍然死死咬住那个秘密,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生存使我平静。望着你眼里一日日堆积起来的失望,觉得胸口的什么东西也渐渐碎裂了。
他没有死。多年来骗尽天下,却累我反反复复,日日在你的眼睛里感觉着煎熬。
我不曾后悔。然而时间,终究是到了。
也不后悔将苏觉送出,只因为他是他最深的眷恋,是将你深深伤害的罪人。
要你快乐,要你幸福。
轻轻地拥住你,捧你在我的掌心。却知道了走得越近,却离你越远的寂寞。久远得似自发初覆额起,多少年,为什么你竟从来没有发现过我默默凝望的眼睛?
忍住咽喉里的一阵叹息,夜凉如水的时候,他到了目的地。
轻叩陋巷深处的一叶小门,午夜里雪白的月光照亮了人风尘仆仆的棉布衣衫。
翻手为云覆手雨。掌握着权利的感觉很好;身穿布衣,勒马在蓬户的门前讨碗水喝的感觉本也不错。然而多年不见,什么都已经变了。沧海桑田。一路策马而来,沿路的萧条几乎教他认不出这便是他的生长之处。
风中摇曳的油灯如豆,云髻半偏的妇人立在门后谨慎地轻声相问。
“苏子长可在?北疆故友来访。”男子背手言道,眼底闪过了一丝久不见故人的兴奋。
屋里顿时起了一片兵荒马乱,杯盏跌碎的声音脆生生的,伴着门扉开启的吱哑声。主人惊喜的叠声大唤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响亮。
祁阳?原来是祁阳来了!
举盏更添一杯酒,不笑太白笑自家。
苏济懒懒地触摸着怀里深藏着的玉骨扇,手指细细地描绘着扇骨温润的曲线,似乎是想把身上微醺的酒意也沾染上扇子的主人。荆钗布衣的紫湘微垂着脸自灶间又取了些下酒之物出来,却也不介意明日再也揭不开锅的窘状。
“这位是?”
“拙荆。”
“啊,子长。你原来已经成家了。”怅然若失地,来人复又不甘心地问道,“如今京里大乱,皇族中人已然多数被俘。老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难去了。子长,你为何不走?”
苏济默然不语,抬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紫湘,看见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