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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门外,阳光是如此灿烂。
你想干吗?他在耳边问着。
我愣了愣,看着阳光出神,我想走到太阳地里去。我打了个嗝,张着嘴往外走,一边跟手机里笑:嘿嘿,那什么,今太阳不错,我得回去晒晒被子。
那敢情好。。。。。。
一只手把饭盒递到我眼前,陈向阳耳朵边还托着手机,嘴却冲着我,音频分别从空气和手机中传过来,他微笑着:我也得回去晒晒被子,你先跟我回趟家吧。
路上开着车,我和他一时都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到了,上楼。他先去煮咖啡,依然用的八角壶。我下意识把右掌摊开来看了看,闭了闭眼。环顾四周,又站到阳台上张望了一下,再转过身来,觉得跟上次在这恍若隔世。
喝完咖啡,他走到里屋去,我才发现地板上摊开的一个行李箱,东西已经整理了一半了。他找了把刀子,小心翼翼地要把那副海报从墙上取下来,可当初粘的太紧了,简直已经变成了墙的一部分。
我来吧。我说,接过刀子,开始一点一点专注地弄起来。
他打开橱门,收拾衣物,在我身后不停地发出悉悉梭梭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打出来的光影在屋子里逐渐暗了下去。我全神贯注地跟墙皮和纸张之间的间距较着劲。他忽然停了手,把箱子盖重重地扣上了。碰的一声巨响。
手一颤,刀尖就捅到指甲里了,我赶紧把指头放到了嘴里。扭头看他,他蹲在地上,脑袋埋在了膝盖中。
我看了他一会,想不出说什么,又掉转脸继续干活。
终于拿下来了,一个角也没破,我挺高兴。
卷起来吗?我问。
他抬起头,接过来,摸了摸,苦笑了一下,神情很怅然。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娜姐那时候送我这个了。他怔怔地说:她已经都暗示在这里面了,只可惜我。。。。。。一直不明白。
我能抽根烟吗?我想了想问,因为知道他不喜欢人在家里抽,见他点了点头,才摸出烟来点上。
陈向阳,我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官场上的事我不懂,可你要明知道去是给挂起来,干吗还要去呢?
我。。。。。。他心乱了。
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处了这么久的人。。。。。。
我自己也想换换新环境。这跟你跟他都没关系。这是我自己。。。。。。他垂着眼睛看地面,低低地说:这是我自己想放弃了。。。。。。既然看不见日出了,那就还是。。。。。。这样吧。
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他把家门的另一套备用钥匙让我帮他收好,说回头需要什么了,再让我给他寄去。又一一交代了一些话。提到高力强,说:他还没完全理顺,今跟他说了太多,估计得有个缓冲期。
他看着我:你和他的事你回头自己跟他说去吧。我这两天就走,还得忙点单位上的事,顾不上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闷头闷脑地说,他最好永远也别记起来我,剩得添堵。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猛地想起来了,翻出一块干净毛巾,把八角壶洗干净了,擦干,再用毛巾裹好,放行李箱里:这个可不能少。
这个给你。我从脖子里把贴身挂着的银筒摘下来递给他:你要出远门,带着吧。
是什么?
时轮金刚的符图,里面是一个信密宗的哥们手抄的心经。我把小筒打开,用小拇指挑出纸卷,边说:很有法力的,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不过傍身用,当护身符吧。
结果陈向阳一看见了就脸色大变,手都抖了,哆嗦着嘴唇半天才一把抓住我手腕,厉声道:谁给你的?这是谁给你的?!!!
吓了我一跳,还真是很少见他这样过,直眨巴眼,结结巴巴地说:一哥们啊,叫敦珠,尼玛敦珠。
陈向阳愣了愣,又把经文抄手里仔细看了半天,眼睛湿了:这是阳闻旭的字啊。
他闭了闭眼睛: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二话不说去欢场。
路上,我把和炖猪认识的经过告诉了他。老实说,我真没想到。难道炖猪就是阳闻旭?我一直以为他的心上人是个女的。再加上他根本没说跟人家是怎么好上的,这。。。。。。打死我也没想到啊。太惊讶了,以至于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陈向阳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眼发直地坐那,也不知道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那样子怪吓人的。紧紧地攒着小银筒,指甲都扣到肉里去了。可只要我一住嘴,他就能立刻惊跳起来:说下去说下去。
到欢场天刚擦黑。直接奔休息室,踹门而入,娜姐正在化妆,看见我气急败坏的,吓了一跳:怎么了?高力强出事了?
不是高力强!是陈向阳!我急眼了。
陈向阳失魂落魄地站着,手扶着门。
娜姐纳闷地看着我们。
他在哪?陈向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咬着牙吼出来:他在哪??!!!!
是,我是见过他。
娜姐点了根烟,听我我把前因后果大概说完,喷出一口烟箭来,面无表情地说。
我三年前见过他,他当时说寄身在多闻佛学院里。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向阳痛心疾首。
娜姐挑起了眉毛,怒了:我为什么不告你?他不让我说,逼着我发誓说不告诉你,我怎么告你啊!!再说,你一个全国20强知名上市公司的老总,那时候又已经跟高力强在一起了,我怎么告你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我告你,一越狱的逃犯,黑名单上是不是还挂着号不知道,也许还挂着,也许早就销了户。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阳闻旭这个人了,我怎么告你啊?!!!
陈向阳如遭重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默然了,刚才含糊着没细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陈向阳,阳闻旭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娜姐叹了口气:你就在街上碰到他也不定能认出他了。那天,要不是他先喊了我一声,我也认不出他来。他。。。。。。他在牢里受了太多折磨,早非当年风采。
他。。。。。。他。。。。。。陈向阳听了折磨两个字,好象心如刀割,眼泪禁不住滚滚而下,说不出话来。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想起炖猪描绘的狱中光景,虽然也就淡淡几个字,但能让他割脖子寻死的日子,那想来也是极度无法忍耐的,实在不忍心告诉陈向阳。
我碰见了他,回来再看到你跟高力强那样,我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们来欢场找我,坐那点杯酒或者咖啡,潇洒哈,滋润哈,我就想着有人曾在苦窑里蹲着,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猪狗不如。。。。。。过不下去了还抹了脖子。。。。。。娜姐声也颤了,忍了忍没忍住,哭了。这是我看她为第二个人哭,她自己的事讲起来从来没掉过泪,只为老猴掉过。
陈向阳呆若木鸡。
我差点没跳起来:娜姐。。。。。。娜姐你怎么知道?
他脖子上那么大的疤,我是瞎子啊!娜姐泪眼迷离地:他那样的人,他那样的人,我。。。。。。我实在。。。。。。她拿手在眼睛上一抹:行,陈向阳,这事我忍了三年了,一直没法告你。今不是胖子这小筒,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陈向阳这会反而冷静下来了,只轻轻问:他怎么会进去的?
他这人一向激进,你是知道的。上学那会就署名羿箭写些文章发些言论。
是,陈向阳低声道:后羿之箭,谐音异见。
哼,他这名我早说不好,结果别的没射下来,还真把他自己这个太阳给射下来了。本来他写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又空又泛,也不大引人注意,成不了气候。可他一出校门出去见识了,阅历增长了不少,说出话来就有份量多了。那年有网了,他的文章被别人载上了网,传播迅猛,面还不小,就立刻被盯上了。他收到不止一次暗地里的警告,所以后来就自动跟所有的朋友断了联系,怕连累别人。只有你这他舍不得断,好在跟你通信什么也没说,只汇报生活上的情况。等到了你结婚的信传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只身返回。一到这就给逮起来了。什么人也不知道,先送的看守所再转的监狱。所以咱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这一关就是四年。人生中最好的四年啊。
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很淡然了。大难不死,他的确什么都看得淡了。只有提到你的时候,眼睛又能看到几分往日的狂热。你们俩那时候也算一对璧人,站一块学校里倾倒无数,所以我觉得他会喜欢上你也正常。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提到你已经不象以前,觉得跟你是平等的。你高高在上,他只怕他会毁了你。知道你得了病,身边也有人陪着了,他就打算彻底让那段过去。他说,我不提,就当没见过他,时间一长你自然就忘了他了。我知道他这么想也是对的,可我没办法不把这帐算到你头上。娜姐越说越气,瞪着眼:你说你好端端地爬那么高干嘛你?!!!你老老实实当一普通人多好,你们俩也不至于一个天一个地,没准,没准他早就鼓起勇气来找你了。。。。。。
娜姐,他也是为了阳闻旭。。。。。。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陈向阳不可遏止地狂笑了起来,只说:是啊,我爬那么高干嘛呀我!!!我。。。。。。我好端端地爬那么高干嘛。。。。。。
我急了,拉住他:陈向阳,你别这样,他来找过你的,他说他见过你了。
你说什么?娜姐惊讶了。这下,连她在内都愣住了。
我把炖猪怎么冒死到这被人当成三无关了起来,怎么被遣回的原地,怎么再次跟着活佛过来,又怎么痴站了一晚才看见了心心念念若干年的人,仔细说了一遍。听得娜姐是黯然神伤,陈向阳是痴痴无语。
最后说:恩,对,那天就是高力强做手术的那天,你不说你老觉得不得劲吗?完了回了趟家吗?就那天。
陈向阳恍若不闻,只问:你说他,你说他说。。。。。。心魔已破?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拿眼睛看着娜姐。
陈向阳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愣了愣,忍不住喊:哎!你哪去啊?
他没答话,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我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呆了呆,过了半天,和娜姐对视了一眼。娜姐回过神来,跺了跺脚:你看我干吗,你跑的快,去拦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奥,奥。我慌乱地答应了,赶忙追了出去。
他已经下到楼梯口了,刚要出大门。陈向阳!我喊他。
他充耳不闻,就去推转门。
小安,给我拦住他!我站在楼梯上喊。
小安站在总台,离得近,听我一喊,立刻就冲上去拽住了陈向阳胳膊。这下他爆发了,挣扎着,大声吼:放开!你放开!!!
把三步并两步跳下来的我和小安都吓着了。小安倒没撒手,问我:炮哥,陈总这是怎么了?
我顾不上答他。陈向阳眼神迷乱,胸口起伏,手舞足蹈,那模样就象他发烧那天晚上忽然失控的样子。我害怕了,也不管人来人往多难看了。先是抱着他,让他镇定下来,眼看这招没用,娜姐下来了,让我跟小安一人拽一只胳膊,把他死活架回了休息室。
娜姐出去找阿达的当,我们俩把他按在沙发上,他不住地挣扎,力气大的惊人。然后又忽然蜷缩起来,哀哀地在喉咙里哽咽着,让我一阵心中酸楚。
娜姐回来的时候,手上捏了一小根细烟,点着了的,塞在陈向阳嘴里,让他吸了一口。
我知道那是什么,在防空洞,我看小北他们抽过。陈向阳慢慢安静了下来,瞪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手还是紧紧地抓着胸口,里面握着那个小银筒,象攒着他的命。
我看见他了。过了好半天,他哑着嗓子说:我也。。。。。。看见他了。
他闭上眼,笑了,笑得又是温柔又是灿烂。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不知道他指的是哪。
那是幻觉。娜姐的声音在烟雾后响起,对我说,也是对陈向阳说。我分明地看见,有颗泪顺着他的眼角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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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姐看陈向阳渐渐稳定下来,拉了张椅子坐下,长长地出了口气。
陈向阳,你也别怪我。我那次碰见他以后,回来就下定决心做手术了。是他鼓励我的,让我趁年轻把想办的事都办了,别让自己后悔。我看见他那样,心里很不好受,就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匿了起来。其实我是怕见着你,我还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你再处。
娜姐心烦意乱地抽着烟。
。。。。。。看见你不告你,那时侯的我做不到。我拿不准你对高力强到底是不是来真的。加上当时听他那意思象是要在多闻佛学院住下去,所以想再去找他几次,跟他多通通你的信儿,看他什么时候能把心结打开。再说他刚逃出来一年多,我怕风头没过去,也还真不敢轻举妄动。结果等我稍微安定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多闻佛学院被整肃了,僧舍强行被拆,大部分僧尼信众被驱逐遣散,还有不少被关的,听说还有人死了。我当时就傻了,怕他又给误抓,心急火燎的,要不是东捷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