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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兴吃了一惊:「李公子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失误便会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度香用力点头,目光灼灼,完全脱去纨裤子弟的习气,充满舍身赴难的坚定志气。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求将军了,请相信我一次,为了我的朋友,我也绝不能失手!不过我表弟和一位朋友被囚禁在信阳大牢,和我同来的孔亮武功高强,将军进城后请借一路人马给他,潜去营救他们,他们一定可以帮助将军御敌。」
白兴以前只听说李度香是不学无术之徒,万不料他有这番胆色,不禁暗暗赞叹。李度香借来女装,妆容易服,一年之前他还是信阳有名的花花公子,为取乐干过许多荒唐事,也曾几次扮成女装戏耍。
可这次不同,他要以装扮救人,所以映在镜子里的表情极为严肃,那真是一张美丽姣好的面容,过去李度香总认为上天赐他如此美貌是为了供他游戏人间,而今日,这张脸才真正体现出存在的价值。
第十七章 行刺
在白兴「诚恳」表白下,高魁同意接受他的朝贺,但只许他领少许随从进城。白兴在军士中挑选两百名英勇巧捷的手下装扮成伶人乐师,再选歌舞姬若干,将利器隐藏在乐器道具中,另带十名侍从。
当晚一行人鱼贯入城,到达高魁下榻的官邸,高魁招城外大小将领一同进城,设宴款待,白兴就令所带戏班在席上奏乐演出。一时间鼓乐欢腾,各路杂耍把戏一起献上,翻筋斗、跳火圈、舞盘子、踩跳板,不一而足,看得人眼花缭乱,在座的高军将领个个面露喜色,只有高魁神色凝重,时不时剧烈咳喘破坏气氛。他病入膏肓,一直郁郁寡欢,对一切娱乐都没多大兴致。
白兴装出诚惶诚恐地模样问他:「一直不见将军露出笑容,可是不满意这些表演?」
高魁挥挥手:「我病势沉重,以后大概看不到像今天这样热闹的宴会了。」
白兴忙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多虑?在下还为将军精心准备了歌舞,以供将军今日尽欢。」
他一声招呼,一队舞姬款款走上大厅,当中簇拥一个绝色美人,穿百蝶绣衣、纱罗湘裙,打扮得雍容雅艳,眼横秋水、肤若凝脂。看得高军将领个个心荡神驰,魂魄都飞了一半,再想不到这美人是男人装扮的。
李度香深入敌营,心里惶惶不安,远远看见高魁高坐堂上,虽是面容枯槁但威仪不减,再加上左右武士带剑侍立,要刺杀他必得冒生命危险。李度香心口咚咚直跳,与鼓声相合,更像是要从胸口蹦出一样,他不禁心虚地看向白兴,见他神情有些紧张,显然也捏了把汗。李度香急忙深呼吸,走到这一步便如箭在弦上,他手上悬着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赵立、夏智远的安危。
小立为了我可以不要性命,我再贪生怕死还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李度香深吸口气,安定心神,开始按先前计划的在高魁座前献舞,伴舞的歌曲是〈秋风吟〉,这是首李度香熟悉的乐曲,描述的是一个忠贞女子对恋人的思慕和誓死相随的决心。
过去李度香常常在饮宴玩耍时和歌而唱,却不能体味其中意境。在经过了那么多变故波折后,他终于觉悟了:
「肠断时,秋声分外使人悲。天若不尽人意,我愿生死相随。」
有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决心,才配得到真正的爱情,李度香决定在今晚抛弃懦弱自私的自我,将以往那些由他造成的创伤亲手缝合,为赵立打造一个全新的开端。想到这些他不再害怕,从容地挥动舞袖起舞。
李度香别无才干,只因喜爱歌舞,信阳有名的舞姬大多和他相好,所以他在这方面颇有专长。这时和着节拍跳舞,学不来舞姬妖娆曼妙的身姿,但却另有一股飒爽的气质,看起来十分飘逸潇洒,更兼美貌出众,顿时惊艳四座,连不苟言笑的高魁也不觉注目。
李度香一曲舞罢,观赏者拍手叫好,白兴趁势对高魁说:「这是在下府中舞姬,如将军不弃,愿意献给将军解闷消遣。」
高魁微微一笑,命李度香上前斟酒,这显然是天赐良机,李度香缓步上前,他注意到白兴和伶人们热切的视线,仿佛他每向前一步都会激起天摇地动的动乱。李度香为了不让旁人生疑,目不斜视,走到桌案前拿起酒壶斟上满满一杯酒,含笑奉给高魁。他尽力使笑容甜美妩媚,生怕露出任何破绽,他从没觉得原来笑会这么累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直到高魁接过酒杯,仰起脖子饮酒,李度香灿烂到极点的笑容凝固了,如同一朵盛极绚烂的花朵,瞬间凋零。他迅速抽出藏在腰带的匕首,一刀抹向高魁咽喉。在鬼风山时,常听强盗们谈论杀人越货的事迹,像这样的大将,日常生活也时时提防,往往在衣衫下藏有护身宝甲,所以不能刺他胸膛,选脆弱裸露的咽喉下手是最稳当的。
和当初刺杀熊大一样,李度香这次拼尽全力刺下,那把匕首是白兴赠送的宝物,其锋利程度可吹毛断发、削斩金石。高魁大叫一声未绝,咽喉已被切断,一条血链从伤口喷出,一半洒在案上,一半浇到李度香身上,血染绣衣,他顿时成了血人。
这电光火石的变故令在场人都没回过神,可白兴和他的手下们苦苦盼望的就是这一刻,他们即刻翻脸,露出藏匿的兵刃砍杀敌人。李度香没像上次那样发呆,他明白自己的危险才起了头,在抹断高魁脖子后,他飞快跳回舞阵,接过伶人递送的宝剑对付敌人。
这是他第二次杀人,很快又杀了第三个、第四个,都是趁乱下手,乱砍乱刺,现在没人能保护他,要想活着和赵立见面,必须把恐惧抛到脑后。高魁的官邸并没储备多少军士,在座的都是他麾下将领,在人数上并不太占优势,也许自己这一边可以成功杀出去。
可是李度香想得太天真了,别人或许可以在混乱中逃生,唯独他不行,他行刺主帅,已成为众矢之的,敌人们无不对准他下手,有几剑已挑破他的衣裳,割断他的头发。李度香披头散发在人群中东躲西藏,这个时候他脑子像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只写了斗大三个字「活下去」!
要活着见到赵立,他对赵立说过一定会回去见他,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信!
不知是执念产生了作用还是他命不该绝,这一路逃跑竟没被敌人的刀剑刺中,李度香侥幸逃到厅外,不料失足跌下台阶。他一边打滚一边听到近在身侧的喊杀声,一时间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看样子这里注定是他的葬身之处。李度香闭目等待丧命的一击,但愿不要太痛,但愿赵立能知道,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他。
本以为会听到肌肉撕裂、血液迸射的声响,却听叮当一下,那几把砍向李度香的利刃被人格挡开来。李度香来不及睁开眼睛,已被赵立拥入怀中。
「度香!我来了!」
「小立?」李度香揉揉眼睛,生怕看不真切,却见孔亮也在身侧,帮他们御敌。
李度香惊喜万分:「小立!你们逃出来了!」
赵立护住他往官邸外逃跑,一边杀敌一边说:「亮带人到大牢救我们,守狱的老伯和狱卒听说我们要杀高魁,把犯人们都释放了,现在智远少爷正联络城中百姓,大家一起抗击高军!」
白兴此时已杀出官邸,急命人放火箭让城外人马前来接应,可是不等援军赶到,驻守信阳的高军就对他们进行捕杀。城内刀光剑影,惨叫声不绝于耳,白兴带来的人已经死伤过半。
孔亮见敌军穷追,又像上次出逃时那样让赵立带着李度香逃跑,自己留下断后。赵立见此次情形比上次凶险十倍,说什么都不答应。孔亮急道:「老子福大命大,那帮兔崽子奈何不了我!你快带这累赘逃命,别让他在我眼前碍眼!」
李度香忍不住泪涌:「孔亮你别逞强了,要逃我们一起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小立不会原谅我的!」
孔亮骂道:「呸!要短也是你先短!你这死狐狸精少咒好人!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在鬼风山逍遥自在,你把我们害到这步田地还要咒老子短命!老子有言在先,就是死了变鬼也不放过你!」
「我不会让你死的!」赵立硬拉住他一起逃跑,大声说:「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嫂子已经怀孕了!周武哥说她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
「什么!」孔亮怔怔失色,脸上的流氓习气登时消失无踪。
赵立哽咽道:「你不想侄子生下来就没爹吧?嫂子跟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不能让她当寡妇!」
孔亮不再说话,默默跟随赵立和李度香往小街深巷里逃窜,他们躲在一户酒家,酒家主人已在城陷前逃跑,留下一屋子新酿的好酒。赵立让他们躲好,自己守在店门前,听外面敌人脚步声越来越近,紧张得汗湿衣衫。孔亮却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落房梁灰尘,好像故意给追兵们递信。
李度香惊呼:「孔亮!你不要命了?想害死大家吗!」
孔亮笑道:「要死你去死!老子还等着做爹呢!哎呀呀,我出门时还在后悔没拉住我老婆打一炮,好歹给我们孔家留条根儿,没想到我老婆已经怀上了!我们孔家的老祖宗终于显灵啦!」
李度香哭笑不得:「你这样大笑把敌人引来,我们再多几个脑袋也不够砍,你别指望活着见你儿子了!」
「哼,谁说我会死?我长命小黑龙可不是浪得虚名!」
孔亮边说边让两人动手把店里的酒缸堆放到推车上,点火焚烧酒店,接着点燃车上酒缸,然后一起推着车从后门逃走,沿路用燃烧的酒瓶投掷敌人。
有火车开路,果然逃跑顺利。跑出几条街,正遇夏智远率领一路义勇军杀过来,两相会合一起杀奔城门。此时早惊动满城百姓,白兴命余部在城内散布口号,说高魁明早要屠城,号召百姓一起反抗敌军。百姓们为了活命,情急之下拿起镰刀扁担出门应和,和留守信阳的敌军搏斗。高军能征惯战,但毕竟只有五千人,很快淹没在信阳三十万人的洪流之中。
白兴的援军也趁夜突袭高军在城外的营地,高军慌忙迎战,闻听城内报信说主帅已亡,其余将领大多遇害。军心大乱,被众志成城的白军杀得溃散不敌,跟随各部头领逃回高家的领地。信阳劫后余生,重归白家治下。
大难过后,人们重振家园,白兴把李家的房产全部归还给李度香,还说要大大表彰他一番。这时的李度香才不稀罕什么奖励,他迫不及待把赵立带回家,让他参观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九年前,赵立曾来过太守府,但那时只能在门外驻足,此刻身临其境,真的恍如隔世,经过那么多考验,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就此和李度香长相厮守了?
时值初夏,花香浮动、鸟鸣啁啾,正是一番良辰美景。李度香抱着肩膀坐在缘廊下,仰望窗外的明月,今晚月光皎洁,水银泻地,令他想起初到鬼风山的那个夜晚。
「度香,你在看什么?」赵立靠近他,感受到温暖的气息,李度香懒洋洋依在他身上,幸福地眯起眼睛:「我在看月亮。小立,你说月亮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问题问也白问,在赵立心目中谁还能比李度香更美丽。可这念头也让赵立自卑,长久以来他都不敢和李度香谈论这个话题,眼下却非坦白不可了。
「度香,你是否曾想过我配不上你?我一穷二白,还是个为非作歹的土匪。你出身高贵,长得又漂亮,以前你无家可归我才能把你留在山上,如今你杀高魁、立大功,重享富贵荣华,你会不会离开我呢?」
赵立心虚地咽口唾沫,脸颊一痛,已被李度香用力捏住。
「你在说什么啊!」李度香非常生气,「还是你开始嫌弃我了吗?你没有哪点配不上我,我家里是有钱,可是那都不是我赚来的,而且我长得其实没那么好看,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我其实没那么漂亮,长得胖不说,还站没站姿、坐没坐相,走路内八而且邋遢,爱装小聪明其实很笨、很缺心眼的。」
「那也比我好很多,我脸长脖子粗,断鼻梁招风耳,皮肤粗得像麻布。」
「哈?哪有?我倒觉得小立的眼睛很大很水灵,看着很可爱呢!我早说过,我就喜欢小动物的长相啊。」
他两个痴痴傻傻说着情话,就这样直到深夜。弯弯的月亮也忍俊不禁,笑呵呵地望着这两个相互依偎的傻瓜。
「小立,我想握你的手。」李度香悄悄将手伸向旁边的人,下一刻便被一只温暖潮湿的手紧紧握住,他屈起手指来回摸索赵立手心里那条细长的茧,莫名的兴奋激动。过了不久,一件冰凉坚硬的东西被塞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