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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的房子的确破旧，不过却是老式的平房，二层楼的都很少，只不过保存的不大完好，像是打了补丁的衣服，补的也十分不专业，看上去坑坑洼洼的，但挡不住叶琰对这儿的好感……
“张记一直住在这儿，这儿的人这么熟悉，老爷子肯定也是住在附近的……”凌薇薇笑着道：“这样的房子挺有特色，虽不及帝都四合院的精致，但也另有风格，虽然小了点儿，但大概就是平民的味道吧……”
“嗯，外公以前很穷的……”叶琰笑着道：“他们家也是泥腿子出身，后来外公的父亲来城里做工，就带着他上来了，这才住在城里，后来他就参军了，再后来，外公也没再回乡，因为近乡情怯，他的家人都不在了……”
这是那个时代的悲伤，的确是避免不掉的悲剧。
一想，凌薇薇也有点难受。
“这儿很热闹，老爷子肯定很喜欢这儿……”凌薇薇笑着道。
“是啊，他说小时候经常有人在唱戏的，不收钱的那一种，买一杯瓜子就能看上一整天，外公那时还小，在乡下没印象了，他的真正记忆是从这儿开始的，这儿算是他记忆里的故乡……”叶琰有点怀念的道：“爷爷的童年也有趣，他在乡下长大的，乡下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乐趣，虽然没有这样的热闹环境，但是，捉青蛙，掏泥鳅，掏鸟蛋，爬树摘果子，他们也有自己的乐趣……相比而言，我们的童年要单调无趣的多。那个时代啊，一去不复返……”
叶琰说着还轻笑起来，似乎自己经历过一般。
凌薇薇笑着道：“我的童年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基本上都是在我妈与我奶奶，小婶的争吵过度过，这些乐趣，我也没有……”
“我也是，那时候在叛逆和抱怨中度过……”叶琰笑着道：“我现在才知道，抱怨没有用，越成长，越是没办法去抱怨任何人，因为人人有他们的难处，但我理解他们的难处，但并不代表我能原谅，不过我有爷爷和外公就足够了，现在我已经知道要珍惜，因为想要珍惜的人太好了，更加小心，不敢放肆，怕自己吓跑了她……”
他意有所指，凌薇薇听的也了然的很。
叶琰笑着道：“……外公说过，对我们好的人，一定要珍惜，因为人生越往后，遇到这样单纯的只对自己好的人越少。人越成熟，计较越多，反而不能真正交心了……”
凌薇薇听了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才道：“……老爷子说的是真理。”
“是呢……”叶琰笑着，两人已到了张记蒸饺的店辅前。
里面此时已经挤满了人，不过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好像都是街坊邻居之类的人，大家有位置的，没位置的都在笑着说话，连店辅老板和店员都在一面说笑，一面做事，拿蒸饺。不止有蒸饺，还有煎饺，那油锅，滋滋的，冒着油烟气，但两人却并不怵，都给进去了。
里面人很好客，看到两个生人也笑道：“……也是慕名来吃的吗？！快坐，唉，我们这儿经常有人大老远跑过来吃饺子的……”
凌薇薇叶琰拗不过这些好客的客人，便谢了一声给坐了下来。又郑重的道了 谢。
排队的人都笑着道：“给新客人先上吧，我们不急着回家，慢慢等，这两孩子长的标致呐……”
两人笑了起来，看店员熟练的上了蒸饺，煎饺，还配了醋和小菜，再上了一碗牛肉汤。
凌薇薇便笑问道：“这店有百年了吧？！”
“是啊……”店辅老板一面煎饺子，一面笑着道：“我太爷爷传下来的，我们家原先就一直呆在这儿，后来战乱还去乡下躲过几年，等平静了这才回来，重新开店也是这两年的事，不过大家还没有忘记我们家的味道，都很捧场，不然这生意可做不下去了……”
老板一面说笑，一面煎饺子，十分的熟练，老板娘也在包饺子，手极快，看的两人眼花缭乱。
叶琰吃了饺子，道：“……皮薄肉馅多，汁也稠，真好吃……”他似乎有点留恋，细细品味。
凌薇薇也吃了起来，两人吃个大饱，一面吃一面听店中人讲古，讲战争，讲很多的事情，这儿就是一个小型的聚会似的，大概大家都怀念这种味道，以及这种味道所代表的他们失去的过去和青春。
叶琰道：“……我外公以前也住过这儿，所以才想来看一看，不过外公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原先住过的是哪一个房子，只是他念念不忘张记蒸饺，所以特意的找过来尝尝，还好找到了，真的……很好吃。”
“是嘛？！”众人唏嘘道：“小伙子真孝顺……”
店老板也道：“……那肯定是我爷爷辈的事了，我爸都没有机会开店，就避难去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众人也都道：“岁月不饶人呐……”
店辅很老，并不算干净，被油烟和炭熏的黑黑的，店老板也带了一点沧桑味，并不年轻了，估计也有三四十岁，人到中年。但这儿真热闹，东西也过硬，比富丽堂皇的地方吃的味道好太多太多。大概这叫烟火味和人情味吧。
凌薇薇却感概还好这家店还在，至少让现在的叶琰找到了，吃过了，以后就是一个念想，想过来也会温暖。
店老板还笑道：“之前还有人想投资我的店，给开到闹市区去，再开连锁，只是啊，我舍不得这儿的热闹，舍不得这儿的街坊，现在日子过着还行，等以后过不下去再说吧，现在啊，是舍不得走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凌薇薇知道，店老板这样做生意主要图个怀念的心思，但是也坚持不了几年了。尤其是他和叶琰吃了这么多东西才只收了六块钱以后。
薄利，因为都是街坊邻居，馅料十足，这不太赚钱，也就够个谋生。
随着发展，这样的手艺是迟早都会开连锁的，更何况现在更有人看上了。只是，开了连琐，操作的人不同，只怕味道是比不上店老板亲手做的了。
这样的手艺，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凌薇薇叹了一口气，道：“……就是这样明火的手艺人做出来的才最好吃呢……”
叶琰微笑，道：“……没办法，但想想，让更多的人尝到这样的味道也未尝不好啊……”
“这倒是……”凌薇薇笑了笑，牵了叶琰的手，出了张记辅子，此时路灯也亮起了，不过老城区的路灯很少，但民居里有亮光，倒也能看得见，“走吧，我们看一看这儿，我看到那边更热闹，有很多的小吃辅子，还有很多人在那儿，去看看吧，好像真的有在唱戏……”
☆、第298章 关乎心
叶琰来了兴致，有她在身边，更是温暖，道：“……走，去看看。”
果然，转过一条街，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那边搭了高台，远远的就见到不少人围了高台，听着旦角在唱戏。
还有不少人低哼着附和的。这儿的生活未免太悠闲了，悠闲的令凌薇薇有点嫉妒。
他们走近了，才看到灯火处有很多的人，老人，小孩，还有许多中年人，年轻人凑热闹的。不过孩子们和年轻人更多的是对小吃有兴趣，他们相比戏而言，对流行歌曲更感兴趣。
真热闹啊。
凌薇薇感慨，若是老爷子有灵魂，一定也会舍不得离开这儿吧。
乡愁是一种很多情的东西，就如这儿的戏，咿咿呀呀，连绵不绝。
高台上的戏子画着浓浓的妆，白白的脸，斜飞入鬓的眼角，引的眼睛媚的很，顾盼生姿，还好是晚上，不可细看，其实凌薇薇发现高台上的旦角都不年轻了，白白的眼角其实已有了皱纹，不过年纪上来了，声音反而更有味道，因为他们对生活，对爱情的感悟更多。
这声音，缠缠绵绵，听的人心痒痒。
上面唱的是西厢记，两人站了很久，听到后来就有点悲伤了。凌薇薇笑叹道：“唱的真好，不亚于电视上的名角，没想到在这儿也有高手……”
“高手在民间啊……”叶琰感慨道：“这样的声音，才是真的张生和莺莺……”
凌薇薇轻笑道：“你怎么还对西厢记这么熟悉？！对这个有兴趣？研究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对这些感兴趣的……”
“爷爷和外公听过，有时候会哼一些，我记得一些……”叶琰道：“那时候小，记不大全了，现在看到了，记忆重新刷新了一次……”
“没想到两位老爷子竟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感兴趣……”凌薇薇笑叹道。
“是我外婆和奶奶对这些有兴趣，奶奶出身贫寒，没什么研究，只是爱看戏，只是外婆出身世家，倒也对这些研究过的，她还写过戏曲，只是在那十年浩劫里没有保留下来，我想一定不输西厢记，肯定缠绵悱恻，因为她与外公的感情也是这样，起始于这里，战争年代的感情，如果唱出来一定很好听……”叶琰道：“我想外婆写的该是她与外公的感情吧……”
“一定是的，爱情是一个女人的灵魂，外婆过的幸福，那种感觉会印在心间，写在眉眼之间……”凌薇薇道：“……我看过外婆的照片，很幸福，哪怕到老了，脸上也写着安详，根本不像饱受风霜的女子经历的沧桑感，是老爷子一直在她身边护着她的原因吧……”
“是啊，外婆其实一直不谙世事，也不逞强，若不是外公护着……”叶琰道：“……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她和老爷子的感情才是千古绝唱……”凌薇薇道：“其实西厢记写的是理想化了，也是作者本身的经历所改写的，只是结局根本非戏中所唱的那样幸福结束……”
叶琰转眼看着她，目光幽幽，深不可测。
“你对这些也有研究？！”叶琰低声道。
凌薇薇的脸在黑暗中有点亮光，道：“……事实其实是张生得志后抛弃了莺莺，到最后，佳人香消玉殒。”
叶琰有点惊异，看着凌薇薇。
凌薇薇却转头看向他，道：“……你看，戏只是戏。”
“可是，虽然结局被这种文人书生所改写，但现实里也有很多像我外公和外婆那样的感情的，只是没有被写下来而已……”叶琰道：“……平淡的守候才是幸福……”
凌薇薇感慨一笑，道：“……是啊，戏是戏，戏有悲伤也有理想化的东西，但现实里也有令人感慨的感情，虽然没有那么矫情的写下来，但却是最真实最好的感情。”
因为真实并非作戏。所以，没必要矫情了。
叶琰暗想，中国有句话叫最是无情是书生，张生是最典型的书生，但他叶琰不是。
他知道自己对凌薇薇的感情绝不是那样简单，也比外公对外婆的感情更激烈一些，因为怕求而不得，难免心浮气躁，但他还是因为感情而克制住了。
他对凌薇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可惜，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凌薇薇丧失了听这个故事的兴致，叶琰也对这种咿咿呀呀的情情爱爱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两人干脆开始逛旁边的小吃。虽然刚刚肚子吃的蛮饱的，但是，看到很诱人的小吃，冒着香味的时候，两人还是会买一些尝一尝味道。
到最后肚子塞了个溜圆，两人吃不下了，还买了不少的小吃外带着。
叶琰和凌薇薇都只是想，难得来一趟陈老的家乡，一定要尝个够本。
两人逛着夜市，那边戏收场，又开第二幕，竟然是武松打虎，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孩子们都跑了过去，甚至开始模仿上面的人翻筋斗。
西厢记毕竟太沉闷，孩子还是对这种戏感兴趣，顿时高台前围的人更多了。
凌薇薇笑着道：“……这儿真的好热闹啊……”
“是啊……”叶琰道：“不知何时才会收场呢，老城区的夜市，真不一般……”
旁边一位大妈笑着道：“也不是天天如此的，只不过今天是清明节，才这样热闹，我们老城区啊，就是图个喜庆，不管过什么节，必定要架戏台子的，这些人都是老戏骨了，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也是家传下来，哎，虽年纪大了，但也要发一发光，发一发热，再不唱啊，就怕唱不了了，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爱学这个，只怕以后也没人继承衣钵了……”
旁边也有不少人感慨起来，道：“……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爱流行歌曲呢……真是不懂欣赏，这才是传统，真正的精髓呢……”
众人说着都叹气起来，道：“……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嗓音啊，没有传人，只能失传了……”
哎……
这一声叹，让两人也心中发闷，悄悄退离了这一群人。
闻着空气中确实是有不少的燃烧纸钱的味道，凌薇薇道：“……生者祭，不过却这般热闹，也是活着的人找的乐趣所在吧……”
“是啊，清明清明，怀念故人，却也要继续走下去的……”叶琰低声道。
清明欲断魂啊。
那种悲伤也会刻进我们的骨子里，催我们前行。
往前走，才能看到希望呢。
凌薇薇似乎都能看到白幡在风中飘扬，生者和死者的距离，大概此时是最近的。关乎心。
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