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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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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蒉话虽尖刻,也言之成理。唐朝的诸帝中,懿宗李摧最是大力倡导佛教,几乎溺迷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不顾朝臣的反对,大肆迎奉佛骨时,单单是当时佛具上所用的珠翠玛瑙等饰物,就花费了宝珠不下几百斛,至于万队仪杖,三百里无遮会,一路几乎是家家摆香案,户户供饮食,绢绸罗帐搭得铺天盖地。但这个皇帝迎完佛骨后三个月就病死了,武则天、中宗、肃宗几乎也都是迎完佛骨后相继殒命。这几个皇帝或是祈国泰民安,或是为自己求福延寿,结果大半没得善终。      
  干晔清咳一下道:“好东西办坏事也是没办法。象西施这样的美女,人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象干将莫邪这样的神兵,大家都说它是杀人利器,但段先生总不能见到美貌的女子就一掌这么打死她,拿到宝剑就一锤敲断。万物有生有灭,有法有度,古语说得好:君子不为物役。如果不为物役,这天下自然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区别。”段蒉冷笑:“和尚你说得好听,为什么也来趟这路混水?”干晔嘻嘻笑答:“和尚修行不足,最近床头金尽,少不得赚点银钞周转些。”      
  秦艽眼看话题要岔得远了,就在一旁问道:“段老前辈,难道这些法器没有送到崇教寺么?如果送到了,星宿海在西域横行数百年,怎么会轻易放过?”段蒉道:“细节如何,我也不是很明了,只知道太宗登基不久,有个天竺游僧向朝廷献梵文贝经,不知怎么从宫里流出一张藏宝图来。江湖中顿时风言四起,说里面记录的重宝,不但有法门寺的佛骨舍利,金银法器,还有数不尽的宝石金沙。无论哪个得到,立刻富可敌国。哼,当年星宿海倾教东来,也有一大半是打着这份宝藏的主意。你道三庭四院那么清高了?当年为这张藏宝图死的人何尝比君山一战中少了!”他面有不屑道:“那藏宝图要是落在段某的手里,我早把它一把火烧了。如此害人之物,扑风捉影,杀人于无形,实在是比什么武功都阴狠霸道。”      
  干晔心想:“这人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在江湖上凭这个臭脾气闯荡多年,可真不是轻与的。”      
  秦艽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那这张藏宝图最后落在何人手里?”段蒉道:“自然是边左一技高一筹,不过他也只是夺了大半幅,另一半么……”秦艽道:“在三庭四院手中?”段蒉笑道:“那你就大大猜错了,皇帝佬儿手下有个西域的高手拼命抢了一小幅,不过当时夺得狠了,居然给扯碎了。”秦艽笑道:“这不很好么,大家都也不用抢了。”段蒉大摇其头道:“那也不见得,边左一夺了大半幅,凭他的才智怎么也能推断出大概的方位来。星宿海中那么多能人异士,就算是把河西四郡都翻遍了,总会给找出来。一年不行,十年二十年,他们终不会放手的。和尚,你说是不是?”      
  干晔不说话,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来,他解开鹿索一倒,手心里多了三四颗大宝石。               
破局     
  那宝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其中有一大颗祖母绿,足有拇指般大小,绿得透明,荧荧生辉。秦艽也见过不少红货,但祖母绿似这般色俏个大的,却是从来没有。粗粗估来,肯定不下千金。还有两颗红宝石,一颗南珠,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货。看不出来这和尚居然是个身家千万的大财主。不过除了那颗南珠、祖母绿,其余两颗宝石切割粗糙,好像工匠破了原石,还没有仔细琢磨过。      
  段蒉撇唇道:“三庭四院什么时候入了黑道盟,居然也干起剪径劫财的勾当,哈哈,笑死老夫。”但他面上,殊无笑意,又道:“这么说边左一是找到了?”干晔道:“也不尽然。和尚看过那人所带的珠宝,质地虽佳,但大多都是原胚,法门寺藏宝只怕还没有全部掘出。他们教中少主秘密来京,大概就是为了寻访残余的图谱吧。”段蒉指着他手里的宝石道:“如此说来,这些玩意儿又是打哪里来的呢?”干晔道:“只怕是河西马贼四处掳掠抢来的赃物。”      
  干晔知道段蒉脾气古怪,如果想得他相助,凡事还是坦诚相告的好。“当年昭华寺也有派高手一路护送宝器西去,因为事体重大,走的时候只说云游求法,或者一两年,或者求得真义,一辈子也不回来了。直到第二年,拿云大师召集了各大寺庙的主持方丈,详述来龙去脉,大家才知道这一行人在敦煌途中遭遇马贼,十数名高手,竟无一生还。拿云大师因此心中愧疚,不久于寺内坐化。”      
  “听说那一批马贼在敦煌一带很是猖獗,他们善于在大沙戈壁里突击游战,来去如风,便是吐蕃国王的大军也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当年劫杀了许多西域的珠宝商队,你看这颗祖母绿,通体无暇,是中原绝对没有的极品。”干晔举起宝石,月光下照来,手里顿时汪出一片透澈的绿波。      
  干晔道:“不知怎的,那些马贼突然间在河西一带销声匿迹。各大寺院事后集结高手,几次察访,均一无所获。听说他们的巢穴在戈壁大漠之中,没有知情的人带路,一辈子也是寻不到。天竺僧人得到的那张藏宝图,多半是当年马贼所绘,后人无知,以至流传出去。三庭四院之所以留着星宿海的少宗主不放,便是为此,不过那人骨头硬,性子也骄,百般拷问不果,没奈何之下,两方约定,那人带众人去敦煌寻宝,而三庭四院则送他平安回星宿海。”段蒉冷笑道:“如此说来可谓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了。那小子留着也是祸害一个,真不如早点杀了。乐由心生,他这种人,又怎么能弹得一手好琴?”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却还是这少年的琴技。      
  于晔心想:“乐由心生,尊驾最是名副其实。”但他表面极尽恭谨道:“此人一身武功业已被锁骨闭经之法全部废去,杀起来,或许不是很快意。”段蒉瞪了他一眼,道:“你当老夫杀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么?”于晔摸摸鼻子,不再说话。桥上又静了下来。段蒉背风而立,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道:“你的鬼心思还当老夫不知道,那佛骨舍利有甚么稀奇,不过是死人骨头一块,犯得着为它费尽心机么?何况无论是边左一教出来的徒弟,还是三庭四院那帮财奴钱鬼,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与虎谋皮,何其愚也。”于晔笑道:“人各有所痴,也是没奈何。”段蒉道:“你罗里罗嗦一大堆,只有这句,还差强人意。”      
  段蒉转向秦艽道:“现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你身为天外天的传人,准备何去何从?”秦艽低头想了想,道:“多谢前辈开释迷津。不过晚辈业已应允了他人在先,此事虽非己愿,但也不敢做背信弃诺之人。”段蒉道:“这一来便是涉入星宿海与三庭四院之争,复辙重践,难以脱身呀!”秦艽笑道:“晚辈只好权当自己不是天外天的弟子。”段蒉眉头一轩,几乎恼起,于晔忙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法门寺藏宝焉知不可济世救民?”段蒉冷冷一笑,拂袖而走,远远扔下一句话道:“呸,大放狗屁!”      
  看着此人背影渐行渐远,于晔搔首道:“这位段老前辈,姜桂之性,老而弥辛!和尚真是怕了他了。”秦艽笑道:“大师口绽莲花,化戾气为祥和,何惧之有?”于晔扮个鬼脸道:“姑娘这么讲,分明是要断送和尚一颗秃头。和尚怕了,有时间再请姑娘喝酒吃肉……”他摇摇手,也一溜烟似的走了。      
  秦艽独自站在桥头,思之又思,想之又想,没料到西北之行,竟波诡云谲至此!有道是一子错,满盘皆索落,这一场钩心斗角的名利之争,是否容得了自己独善其身呢?      
  翌日晏起,众人整治了行装,从长安城北门悄悄上路。此时越向西走,路途景色越发萧瑟,寒意日重,等到了兰州府时,西风白草,已是一地霜雪。兰州古代称金城,内有黄河滚滚穿城而过,过了兰州向前便是河西四郡,是时为羌回蒙藏等族势力所控,大宋兵力亦及此而止。兰州府虽为苦寒兵戎之地,但青海西域的皮羊牧畜,西夏的青盐和中原出产的丝茶等货物都在这里聚散,又别有一番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的景象。时值隆冬酷寒,不过兰州府内的客店货栈却到处住满了来往的商旅,屈安撒了重金,才在城内的车马大店包下一套小院。      
  杜榭告知众人,要在兰州停留几日。因为过了兰州到其后的大镇红城子,百余里内都是河道切成的曲谷,风沙凶猛,行走艰难,是以要在此更换良马健驼,重整装束。过了一两日,秦艽不耐烦在室内枯坐,傍晚时分,走出房间。出来之后,才有些后悔,只见客栈内熙熙攘攘,各族人等行色各异,几乎没个插脚的地方。      
  她正踌躇间,突然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秦艽仔细看去,几乎不能相信,只见骆中原与段篑两人在犄角处占了一张桌子,显得十分熟稔。段篑一眼瞟见秦艽,示意她过来。秦艽分开人群走了过去,先向段篑见礼道:“段老前辈好。”段篑自斟自饮道:“有好甚么好的?不给人气死就已是万幸。”秦艽在旁边搭了个座,陪笑道:“段老前辈闲云野鹤,最是潇洒不过,才不会跟我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段篑眼睛一吊道:“哼,甘辞卑礼,其言不诚,其心不良。”      
  秦艽碰了个钉子,只笑了笑,转向骆中原道:“骆兄怎么也到了此处?真巧。”骆中原正在扒一碗浆水面条,点了点头。段篑道:“巧什么巧,这傻小子跟着老夫,老夫跟着你们,跟了一路,有什么奇怪!”秦艽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她暗中微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跟段老前辈凑在一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秦艽也点了一份浆水面条,又叫了半只烤羊腿,这家店里的羊腿烤得外焦里嫩,肉香四溢,甚为味美,骆中原吃得高兴,连连称赞。段篑一旁道:“傻小子,一只羊腿就收买了?”这时韩潮亦从后面出,乍一看到众人,不由一愣。段篑更是冷冷一笑。韩潮心里惊疑不定,但仍是一路走过来:“段老前辈好。”      
  段篑道:“老夫还好,小子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呢?见到老夫不高兴么?”韩潮强笑道:“前辈说笑了,段老前辈的大架,请都请不来,能得一见,也是晚辈的荣幸。”段篑道:“那小子你真是好福气,老夫听说河西四郡的风光不错,正想慢慢走来,日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韩潮心中纵是万分烦恼,面上依然恭谨:“前辈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      
  段篑对秦艽道:“你看,这便是唾面自干神功,端的厉害。”秦艽对韩潮并无恶感,不忍见他受辱,只是笑了笑。这时突然听得一陈清脆的铃声,丁零零响起,众人突觉眼前一亮,一个少女手里提着根马鞭,脚步轻盈走进店来。她披着件大红毛氅,从里面翻出油滑的紫黑貂皮来,人长得美艳,衣饰也华丽,灼灼逼人。少女游目一扫,径直走向这边,众人为她容色所摄,不由让出一条路来。      
  秦艽记得这少女就是桑木公的弟子,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      
  少女走到几人面前,目光闪动了一下,但见骆中原一味吃得高兴,连头也不抬,娇声道:“这个黑大个儿,请问你是属狗的么?”骆中原嘴里嘀咕了一声,秦艽耳尖,听他好像在说:“……你是属虎的……”少女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料定不是什么好话,她进来便是为了挑衅闹事,所谓欺软怕硬,不免先拿此人发横,鞭子在桌上一敲道:“呔,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鞭敲得狠了,一碗肚丝汤转了两转,几乎全翻倒在骆中原身上。骆中原抹去胸前的油星,见段蒉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气恼,霍地站起来怒道:“大爷我爱说不说,你惯得着么?!”秦韩等人看得有趣,均未发话,少女更是胆大,鞭子一卷横空绊去,嘴里笑道:“你声音大,姑奶奶就怕了么?”      
  谁知几天不见,骆中原的身手可矫捷多了,居然给他矮身躲了过去,骆中原虽然不是什么习武的良材,但落到段蒉这个严师手里,大加切磋琢磨,即便更有揠苗助长之势,但也不是不见成效。他这一躲,连秦艽都在心里暗自称奇,“当真士隔三日,刮目相看!”      
  段蒉捏着酒杯,脸上却有不豫之色。按段蒉的想法这一个沉鼎式站定了自然不足为奇,本该再连着一个勾云手夺下对头徒弟手里的马鞭才是正常,这傻小子呆楞楞地站桩在原地,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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