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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中原再睁眼看时,正对上两只清澄澄的水眸。桑椹儿这时也不恼了,慢悠悠道:“本姑娘最不爱强人所难……”骆中原心道:“那才怪了。”桑椹儿拍手道:“黑大个儿,你定然是舍不得离开兰州城。听说安顺老店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嘻嘻,这个活美人要是变成死美人,说不定你便舍得了。”骆中原急怒道:“你……你敢!”桑椹儿道:“我师父只教过有些事不能做,可没教过什么事不敢做,你等着,本姑娘去去就回。”
骆中原魂飞魄散,大声道:“臭丫头,你……回来!人家跟你无怨无仇,你下这个毒手,太歹毒了。”桑椹儿道:“谁叫你惹得我不开心,活该让你也尝尝不开心的滋味。”骆中原看她抬步要走,急忙道:“凭你打得过段老前辈么?”桑椹儿又踢了他一脚道:“我央师父去杀,总可以了吧,汉蛮子,你当本姑娘在求你不成?”骆中原恨恨地道:“我陪你去便是了,下黄泉地府也没问题。”桑椹儿拿起架子道:“现在我还不稀罕了,她是你的意中人我固然要杀,比我美貌我更要杀,一定非杀她不可。”骆中原怒道:“死丫头,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桑椹儿冷哼一声道:“那你等着瞧了。”骆中原知道现在不是倔强的时候,只好违心道:“其实周家嫂子根本不是我什么意中人,人家已经嫁人,你不要乱讲。再说,桑小姐你其实要比她年轻貌美得多……”桑椹儿喜孜孜道:“真的么?”骆中原脸都要滴出血来,猛喘了几口气,挖空心思道:“是极是极,那个艳若桃李……那个天仙化人……”他虽去过娼寮,却没历练过什么脂粉阵,这几句话说出来,真比要了命还辛苦。
桑椹儿嘴角含笑,盈盈道:“还算你有眼光,有见识。”
骆中原胁迫之下,只好跟着桑椹儿西行。这位大小姐乃是契丹贵裔之后,星宿海桑木使之徒,生来颐指气使惯了。不过骆中原也是威武不能屈的性子,强不过时,嘴一闭,天聋地哑,桑椹儿真拿他没办法。两人不知道韩潮杜榭等人中途遇袭,已经分路而行,顺着永登安定一路走下来,已经抢在众人前面。行行复行行,眼看着走入山丹境内,此处靠近祁连山下,骆中原经常猎取一些雪鸡黄羊类的野物,小心剥洗,烤好后分成两份,桑椹儿自是不客气,取而食之。吃得久了,见两人即便呕气,他往往也把鲜嫩的留给自己,从不短少,不免心下颇喜。她虽心喜,但又觉好似给人轻易收买,未免不值。一路上仍要故意无理取闹,真闹得崩了,鞭子也是举起来重,落下去轻,十有八九还要落空。骆中原还道自己身法日渐敏捷,心里暗自得意:“总有一天,你便打不到我。”但打不到之后,是否要做反击,却是从来没有想过。
到了甘州,桑椹儿拉着他去市集选购脚力。骆中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骆驼,一个个丈把高,脸长毛稀,甚是丑陋,而且身上一股难闻的怪味。他这厢避着走,桑椹儿一把将他推进骆驼堆里,笑嘻嘻道:“黑大个儿,这是你本家,怎么不亲热亲热?”骆中原一个踉跄没收住脚,顿时撞在一头健驼身上,那只骆驼努着巨眼转过一张丑脸过来,骆中原向后一退,就见它唇片一努,样子更为古怪。骆中原正觉得有趣,突然间一股又腥又臭的口水迎面喷得正着。
桑椹儿在旁直笑得弯下腰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骆中原的衣肘,花枝乱颤。驼马贩子见骆中原面色铁青,正一边致歉,桑椹儿挣扎道:“好得……很,就……就是这只了!”骆中原把她的手摔开,将脸一抹,愤愤向前走去。心里想道:“你买了最好,待老子一刀将它杀来吃肉。”这时听得一声惨叫,后面乱了起来。桑椹儿清脆的声音响起,“这马也是你能摸的么?!走开走开。”却是几个驼马贩子看见桑椹儿的黑马神骏,在那里围观。其中一人想捏捏胫骨相看,被黑马一脚踢翻在地。骆中原不禁摇头,真是人蛮马凶。
有人问道:“小姑娘,你这马卖不卖呀?”一个黑胡子的大汉冷笑道:“难道凭你也买得起么?”周围一些人不由聒噪起来,黑胡子冷笑道:“你道这是什么马,这是青海骢里的龙种,万中无一,就算你有钱买,你有这么大的命骑么!”这话一落,全场当时愕然。桑椹儿没想到还真有人识货,摸了摸自己的爱马道:“大胡子,蛮有眼光么。滚开滚开,姑娘的马任谁也不卖!”她鞭子一挥,顿时将几个人绊倒在地,清出路来。但那些买马贩马的听说有青海骢的龙驹在此,那是生平罕有的奇遇,都纷纷赶过来围观。骆桑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冲出人群。
那大黑胡子在后面微微笑着,看他们远去。
出城十数里,骆中原还一直端详那匹黑马道:“龙驹?看起来……不过是跑得快些。”桑椹儿道:“喂,你有没有读过书呀?这是青海湖海心山里才产的天马,海心山就叫龙驹岛,我的玄儿可以日行千里,不可以称做龙驹么?”骆中原确是没太读过书,闭口不言。就听得那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一路摇曳,散入风沙中。前方祁连山白雪皑皑,玉峰擎天,冰川雪岭,流彩万千。桑椹儿指着山峰道:“黑大个儿,你知道么,六月多的时候,雪莲花便会在这山峰上盛开。唉,可惜师父拦着,一直没能去采一朵。”骆中原酸溜溜道:“我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了。”
桑椹儿没想到他也会赌气,扑哧一笑。她向那山顶遥遥望去,想着:“哈萨克的牧人们讲过,如果谁能采下一朵盛开的雪莲花送给自己的心上人,那么两个人的情意便会象这祁连山头的白雪一样,永不消融。若是我……该送给谁呢?”想起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少宗哥哥,宠溺极深的大师兄,心下迷茫,这一朵雪莲花,究竟要送给谁呢?少宗哥哥多半只会淡淡一笑,他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大概不稀罕。而大师兄呢?大师兄习武成癖,只想着成为师父那样的武林高手。他们呀,练那么高的武功掌那么大的权势,就快活了么?
桑椹儿转向骆中原问道:“黑大个,倘若有人千辛万苦采了一朵冰山雪莲送你,你会怎么办呢?”骆中原随口道:“那我自然要好好谢谢他了。”桑椹儿道:“然后呢?”骆中原道:“然后怎么了?”桑椹儿恨恨道:“是问你拿到雪莲之后呢?”骆中原道:“听说天山雪莲延年益寿,对内功休习大有好处,当然要吃了……”话还没落,驼股上挨了一鞭,那骆驼嘶叫一声,长腿放开猛地飞奔出去,骆中原猝不提防,几乎从驼背上颠了下去。嘴里臭骂着野丫头蛮老虎,打斜冲向前去。
这时突听得道旁胡杨林子里一声呼哨,前后闪出几匹快马来,将两人截住,其中一人正是集市上的黑胡子,手里握着弯刀笑道:“这位兄弟,丫头和马爷们儿接手了,你自己请吧。”骆中原怒道:“想找死么!”那人哈哈一笑,看了眼同伴道:“送这傻小子上路吧!”旁边是个斜眼胡人,已挥刀冲上来,刀锋如一片飞雪,唰地拦颈斩去。骆中原缩头一躲,反手一刀,正是六合刀法中云横秦岭,虽然说不上是大开大阖,也很有几分凌厉之气。
黑胡子看两人战在一起,点点头道:“点子还真有点硌口。”后面一人笑道:“这雌儿可真不赖,马尤其好,给陀尔阖大人送去,定能讨得他老人家欢喜。他老人家欢喜,咱们兄弟可就威风了。”黑胡子冷笑道:“私活也敢拿出去献宝,你当我姓窦的长了几个脑袋?马自然要送,这人么……”桑椹儿见骆中原刀法本来不高,骑术更是一团糟,在对方快刀下屡屡遇险,禁不住看得心焦。清叱一声驱马上前,鞭子已经灵蛇一般卷过去。那黑胡子听得风声有异,举刀欲格,不料鞭势在空中陡变,由肩头改打向后心。那黑胡子反应倒快,一个脱蹬坠,离鞍避开,人虽然闪过去了,但胯下快马哀号一声,翻到在地上。黑胡子大吃一惊,跌下马来,顿感不妙。
那胡人的刀法招招凌厉,乃为千锤百炼的杀人刀。骆中原本来拍马也不能及,幸亏一个月来给段篑里里外外锤炼,早非吴下阿蒙,六合刀泼水一般使来,堪足自保。但他骑术低劣,给胡人看在眼里,窥隙急攻,在他腿上划了一刀,不是躲得快,一条腿已给砍下去。黑胡子此刻正在桑椹儿鞭下奔逃,后面马贼赶上,一刀向她背心劈去。骆中原百忙中仍道:“小心!”黑胡子也回过头来,弯刀脱手,直射向桑椹儿前胸。前后夹击下,就看那匹黑马高嘶一声,飞腾而起,有似一片乌云般地向黑胡子当头扑落。黑胡子大惊失色之际,就地一滚,但觉左臂剧痛,已给马踏淂断了。桑椹儿用鞭子打偏飞刀,借着这一跃之势,向胡人抡鞭打去!
三个人才发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才是女煞星,胡人根本不敢迎战,拨了马头便向林中逃逸。那黑胡子抓住后面同伴伸来的手臂,翻身上马,也一溜烟地顺向黑水河逃去。桑椹儿马快,紧跟了过去,鞭子挽了一个圈,套在马头上,将两人拉下马来。黑胡子看见她这一手纯熟已极的马索功夫,后背一凉,拜倒在地上,忙道:“姑娘,我们兄弟瞎了眼,请你恕罪则个。”桑椹儿冷笑道:“马要送人,人要怎样?”黑胡子掴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姑娘神仙一样的人物,小的们万不敢冒犯!”桑椹儿啪啪几鞭子将两人抽得脸上开花,将对方马缰一牵,冷哼道:“马姑娘留下了,人还不快滚!”黑胡子脸上血迹淋淋,仍笑道:“敢问姑娘仙架怎么称呼?”桑椹儿瞪了他一眼道:“凭你也配问么!”那人嘿然一笑,舔舔颊上的血渍,不再说话。桑椹儿看得厌烦,一脚踢了他一个跟头。
骆中原正在包扎腿上的伤口,看桑椹儿得意洋洋反劫了一匹快马回来,一时愣住。只觉此行事事离奇,无不古怪。那马一身栗红,也是不俗。不知是否盗米更香,桑椹儿反而舍了黑马不骑,一路上招摇过去。
君自天听他们讲到此处,轻哼了一声道:“祁连山黑水帮好大的胆色!”桑椹儿奇道:“少宗哥哥;原来你认得他们?你讲得一点没错,我们走到白树集时,被一队匪人围攻,他们便自称是黑水帮的好汉。”秦艽觉得“陀尔阖”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起,不由凝神想了起来。君自天道:“他人不值一提,不过黑水帮帮主贺兰骁的刀法还算不错,是他伤了你么?”桑椹儿撇撇嘴道:“谁知道他们这般不要脸皮,居然搬了救兵,单打独斗,我也未必输给他。”
君自天摇头道:“你真是胡闹,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岂是好玩的,伤在哪里?”骆中原当时没能保护好她,一直愧疚于心,嗫嚅道:“桑姑娘手臂上和背后都有一道刀伤。”桑椹儿裹在狐裘里,精神已经略好一点,她拉着君自天道:“少宗哥哥,都是我不好便是了。你别凶他哟,要不是他护我骑着玄儿冲出去,现在可就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他背心还挨了一刀,有那么长,流了好多血,差点死掉,比起来,我伤不过是擦破了皮。”
君自天看她这么回护这个愣小子,心念一动,只见她容色憔悴,但面上笑意盈盈,望向骆中原的眼神里满含爱怜嘉许之意。当下冷笑道:“只擦破点皮么?那好,倘若没落下疤来,我便饶了这小子一命。”桑椹儿不依道:“少宗哥哥凶霸霸的,怎么跟师父一样?”说到这里,想到师父已逝,再也不能在他面前撒娇撒赖,不禁又要落泪。
君自天忙把话岔开道:“你们是怎么冲出来的?”桑椹儿道:“我们实力虽然大不如他;但……”君自天道:“但头脑可比他聪明多了。”桑椹儿破涕为笑道:“那是自然。危急之中,我投了一颗五行烟火弹,拉着中原策马便跑。要说跑么,他们多长八条腿也赶不上玄儿。不过他们难缠得紧,一路紧跟着,一直追到雪山脚下。我们索性越过雪岭,那他们可就真的跟不上了。”君自天心想冬日祁连山冰舌林立,雪谷横陈,端是凶险万分。这个丫头凭着宝马驰骋如电,冒九死一生之险,实在是太过任性妄为。欲责不忍,只好苦笑。
桑椹儿道,“该换我来讲了。”她瞋了骆中原一眼,“你背后中了一刀,一时晕死过去什么都不晓得可是省心,害得我急得要命。伸手在你背上一摸,大片都是鲜血。我强着玄儿越过雪岭,有好几次险些陷进冰缝里,那冰堑藏在雪下,每条至少三四丈宽,几百射深,不是玄儿聪明,你呀梦中都不知死了几百次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