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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亚嘉南骑又道:“那个少年,现在所欠缺的,是忍耐与磨难。”
伊荃点了点头,道:“若那少年再经历一些忍耐与磨难,想必会成为一个不简单的人。”
亚嘉南骑笑了笑。
的确如此。
这个世界上,能铸就人才的,往往是磨难。
伊荃看了看亚嘉南骑,忽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亚嘉南骑微微一怔,看着伊荃那双幽美如梦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伊荃伸手扯了扯亚嘉南骑的头发,笑道:“我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给人看相。你只看看别人的眼睛便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人,那么你看看我的眼睛,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呢?”
说着伊荃就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清幽幽水盈盈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亚嘉南骑。
那是一双极美丽的眼睛,比天空的星辰还要温柔,还要灿烂,比秋水还要明澈幽丽,只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无法自拔。
亚嘉南骑微微一笑,低头深情地吻了吻伊荃的眼睛,道:“你说呢?”
伊荃抿嘴一笑,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阵清淡高远的韵衡声,幽幽淡淡地从屋外传了进来。
是韵衡声,很美也很高雅的韵衡声……
亚嘉南骑和伊荃俱是微微一怔,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白发男子……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失眠
伊荃本就是一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所以当她听到这阵悠悠扬扬韵衡声时,心里就已注意到了。在灵间,伊荃很少遇到对声音很执着的人,也较少遇到韵衡吹得极好的人,然而那白发男子的韵衡,吹得的确很好。
至少是伊荃在灵间所遇到的人中,吹得最好的。
伊荃的韵衡声或婉丽或柔美,或淡雅或绮丽,就如江南的杏花春雨。而这白发男子的韵衡却带着很高远古朴的雅与美。很悠长的曲调,听之让人忘俗。就如高山流水,其中意境,非心境开阔,气度不俗之人不能理解。
这也是吹曲之人的心境。
一个头发全白的男子,实在让人很是好奇他的身世。
伊荃听得一时入迷,不由地向亚嘉南骑问道:“那白发先生,也不知是什么人,当真是奇怪得很。”
亚嘉南骑点了点头,又叹道:“这世上的怪人向来不少。”
伊荃好奇地向亚嘉南骑问道:“嘉南,你觉得那白发先生是什么人?”
亚嘉南骑沉默一会,道:“说不准,那白发先生的灵力不弱,那份胸襟与气度,及那份看透红尘的泰然,倒让我想起了壁崖里的前任沙原之魂的守护神,红秀公主。”
伊荃“咦”了一声,惊喜道:“嘉南,你也是这样想的?我第一眼看到那白发先生时,我也有那种感觉。不过红秀公主是经历了五千年的沉浮岁月,独自在壁崖里静修整整五千年的生灵,自然会有那种超然物外的胸怀了。可是这位白发先生,顶多二百来岁,怎么有那份气度?”
亚嘉南骑看了看伊荃,忽然问道:“你觉得白发先生顶多二百来岁?”
伊荃点了点头。
亚嘉南骑不以为然地笑了。然后道:“我看未必。”
伊荃诧异地瞧着亚嘉南骑,道:“未必?”
亚嘉南骑微笑道:“我觉得,他至少有八百岁了。”
“八百岁?!”伊荃惊得从床上坐起。然后一股冷风就灌入了被子里,冷得伊荃不禁打了个寒战。亚嘉南骑叹了口气,伸手将伊荃拉回怀里,又给伊荃掖了掖被子,关切道:“小心冷着。”
伊荃眼睛仍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八百岁……
灵间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六百岁,但多半是在这弱肉强食地社会里非正常死亡,灵间的人若没有遇到意外(如战场、如精灵袭击)。身子又很好的话,也可以活到八百多岁。但那已是相当于人间的百岁老人了。
当然,如果你灵力极高,已成为仙或乐了,就不要来找我理论了。
伊荃怀疑地看着亚嘉南骑。伸手扯了扯亚嘉南骑的头发,笑着说道:“嘉南,你不是看别人头发白了,就将别人说得那么老了吧?他头发虽然白了,可是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有八百多岁了,难道……”
说到此处,伊荃心里又是一跳,道:“难道他是仙?是乐?”
亚嘉南骑伸手将伊荃的小手握住。说道:“不是仙,也是不乐,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最少有八百岁了,至于为什么看上去这样年轻。这我也猜不出来。”
伊荃将信将疑。
然后摇了摇脑袋,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说什么,灵间的事情,不是不能以常理推测吗?
天色已然很晚很晚了,外面仍有悠悠扬扬的韵衡声响来,其实这声音也并不大,只是亚嘉南骑和伊荃的耳力很好,所以才听得格外清楚。亚嘉南骑见伊荃说得越来越兴起,完全没有睡意,便笑道:“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伊荃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是睡不着嘛。”
顿了顿,伊荃似想起了什么,向亚嘉南骑眨了眨眼睛,笑道:“嘉南,在我们那儿,每当孩子睡不着的时候,孩子的爸爸妈妈就会给孩子耐心地讲故事,一直说到孩子睡着为止。嘉南,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让亚嘉南骑讲故事?
这……亚嘉南骑脸上似有难色,伊荃看亚嘉南骑脸上有犹豫之色,便摇了摇亚嘉南骑的手,道:“嘉南,你说嘛,说嘛。”
亚嘉南骑看了看伊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让我想一想怎么说……”
伊荃看亚嘉南骑这说起话来傻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亚嘉南骑也不会讲什么故事,只得将他小时所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说与伊荃听,又说起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里的事情,及他流浪天涯时的经历。亚嘉南骑虽不善长说话,可是他的经历偏偏十分地丰富,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话。
亚嘉南骑的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伊荃就这样饶有兴趣地听着听着。
“……那一天我去了海族,对了,伊荃,我还没有带你去过海族,你大概不知道吧?海族在东方一个很大的岛屿上,传说海族王族是人类最高贵的种族,因为海族王族人的发头都是紫色的,有着神的迹象,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过,你还没有踏入过海族的领地,所以不知道,海族虽然是四大种族里领地最少的国家,可是却是修筑得最漂亮的国家,海族的人因与陆地隔得远,所以那里一向很安定,没有什么战乱,那里的人也一向很富足,有几分梦族的感觉。但那里的人一向很高傲,他们蔑视与排挤外来者,所以当我到海族时,海族人就想着种种办法为难我……”
亚嘉南骑说着说着,就听到一阵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很轻柔而很安稳的呼吸。
亚嘉南骑看了看枕边的人,伊荃已入睡了。
这个难得失眠的人,终于睡着了,亚嘉南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真拿她没办法,看来明天她又要睡懒觉了。
果然,第二天,伊荃一直睡到正午才起床。
伊荃起床时,亚嘉南骑早已出门了,伊荃迷迷糊糊地想起昨天晚上失眠,缠着亚嘉南骑说话,又硬让亚嘉南骑给她说故事听,想着现在亚嘉南骑这样忙,心里又难免有些后悔起来。
其实近来伊荃也闲了许多了,业洋村里的事情,村长夫人也都忙得过来,村长夫人见伊荃是这样娇嫡嫡柔弱的女子,况又有了身孕,能自己做的事情都尽量不劳烦伊荃,伊荃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日伊荃在房子里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清扬的韵衡声遥遥地传了来,那样清淡悠远的声音,伊荃听便知是白发先生在吹韵衡。
许是音乐家的天性,伊荃心里动了动,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披了件外氅便向外面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去。村长夫人看伊荃要出门,便问道:“夫人,您这是去哪里去?”
伊荃道:“我只出去走走,你不必担心。”
说着伊荃便离开了。声音来后方,伊荃绕过这屋子,沿着屋后幽静的泥巴小路走了去,地上长着许多草,因是冬天,这草也不十分旺盛,许多的地方都露出黄色的泥巴来,周边总竖着几颗高挺而光秃秃的树干,枝桠想到交错着,显得有些儿萧索与冷寂。
然而这声音就是从远方而来,景物虽然萧索凄清,可是这曲声并不低沉黯然,反而有种超脱世尘的高洁之感,让人的心境都不由地开阔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情操,也让人佩服。
荒野上,有一块低崖,崖的另一岸是缓缓流淌的河水,有风自河面吹来,带着些浸骨的寒意。崖岸上有一块大石头,此时此刻,那白发男子就坐在那石头边上,手里拿着一根韵衡,正悠悠地吹着曲子。他的白发被风吹了起来,宛如一片飘飞的雪白。
伊荃从他身后走了过去,静静地立在这白发男子的身后,这白发男子似也没有发现走来的伊荃,仍继续吹着韵衡。
伊荃看着他的那头白发,心里默默想着,这男子至少已八百岁了吗?
那他是老人?
可是他明明这样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那韵衡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消失在了风里,白发男子放下手里的韵衡,微微后侧了侧头,说道:“夫人也是懂音律之人?”
伊荃微走到这白发男子身边,看了一眼这白发男子手中的韵衡,又抬头望着那条东流而去的河水,道:“算是吧。”
白发男子也没有坐起来,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将手里的韵衡递给了伊荃,微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听到夫人吹奏一曲?”
伊荃微微一愣,看着这白发男子递来的韵衡,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支韵衡,面对着这一条河水,吹响了唇边的韵衡。
是初音,梦之舞。
是低柔婉转的声音,宛如清风拂柳,春雨杏花,温柔美好,白发男子的神态很安闲,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将他的头发与衣袍吹得飞舞起来,带着猎猎的风声,夹在这支动人心魂的韵衡曲音里,又显得自然而和谐。
待伊荃吹完一支曲子后,白发男子方赞道:“夫人的曲声,清丽婉约,又融入似是梦与希望的意境,自成一家,令人叹服。”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论音
伊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这是我的饭碗,我能不学好吗?
她伸手里的韵衡递还给了这的白发男子,又看了看他那飘逸的白发与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很是疑惑。
她又道:“说起曲音来,适才先生所吹奏的曲子,境界高远脱俗,云淡风轻,似是世外之人,先生有如此胸怀,伊荃亦是佩服。”
白发男子微笑道:“韵衡只是愉情之物罢了,所谓的声音,也不过感怀抒情。在下也只是以音愉情,夫人的曲音里却带着一份执着,似乎于夫人而言,声音非止愉玩,而是一个别样的意味。”
伊荃微微一怔,不由地多看了这白发男子几眼,刚才她也只是吹奏了两支曲子,却不料到会让这男子看透她的心境。伊荃也来了兴趣,说起来,在灵间她也少有似这样谈论声音的朋友,就算是和亚嘉南骑在一起,亚嘉南骑对声音也不是很了解,与亚嘉南骑讨论声音定是无聊之极的。
今天难得遇到个风雅之人,伊荃自然多了几分感性,尤其是关于声音的。
毕竟她也没有忘记,她来灵间就是来寻找永恒之音的。
伊荃看了看这白发男子,心里一动,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永恒之音’吗?”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转头回视着伊荃,继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知道。”
听这白发男子这样回答,伊荃也不觉得失望,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倘若“永恒之音”是问问就能知道的。那她还在灵间游荡个啥?
这白发男子又道:“夫人所执着的声音,就是这‘永恒之音’吗?那么在夫人看来,这‘音’到底是什么?”
这白发男子转头看着那悠悠的河面,任风吹乱他那头雪白如银的长发。只听他幽幽说道:“音。有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夫人所执着的‘永恒之音’,又属于哪一种?”
伊荃愣了一愣,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她想了想,答道:“在我们的故乡,有这样一句话,‘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想来这句话所言,便是世内之音了。我们处于世内,所触及的是世内之音,然而往往最美的声音不是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