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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些都是讹传。即便真有此事,坞云岭所在的封国尚且无话可说,又何须你杜康风多事,”步长老还想争辩,他是门派中的长老,这些事,或多或少也落到了他的耳里。
只是一些山民农户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
“放屁,讹传,倘若是讹传,那漫山的弃尸,一地的秃鹰还是讹传不成。跑到了我的面前声声泣血的坞云岭的山民可是讹传。我远离故土百余年,身上流着的坞云岭的血却是一滴都没少。封国国君治国无方,三天前,已经被我杀了。”杜豪风杀人面不改色,谈笑之间却是自有一股豪气。
“说的好,”夜殊不顾岳小鸣和步苍云的怒视,顾自击掌叫好。
修真一脉,喊着名门正道的不在少数,但像是杜豪风这样快意恩仇的,却是少数。
杜豪风嫉恶如仇,却是为了故土旧人,先前还觉得杜豪风跋扈的众人。听了落叶坡的一番行径后,也是默默不语。
崇云公主这类出身皇室的人听后,却觉得有几分不快,“杜前辈,修者的规矩是不能干政涉政,即便是落叶坡有做得不对之处。你如此行事,只怕要惹来非议。”
“非议?老夫这一世,还怕了非议不成,”杜豪风目光灼灼,瞪向了步苍云。
秦桑语这才知道。几日之前,杜豪风急急离开了七星山,又错过了一观清世镜的机会。原来就是为了坞云岭的事情。
“老酒鬼,此事先行作罢,你若是真有仇怨,改日我请了落叶坡掌门与你我三人,坐下来再行协商,”秦桑语做起了和事老。
“不用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坞云岭驱逐一事。正是由了步苍云的座下大弟子楚燎原所为。他也跟着步苍云来了七星山。步苍云,你只需将人交出来,这事。还有周旋的余地,否则,别说是坐下来谈谈。今日,步苍云就别想离开这地厅半步,”杜豪风悠然说道,只是眼里流露出来的暴怒之色,让步苍云打了个寒颤。
秦桑语深知老酒鬼的脾气,也觉此事棘手了起来。
步苍云此人,看似不羁,性子也是豪爽,却有一处软肋。
他自小被父母遗弃在坞云岭,被当地好心的山民收养,是吃了百家饭长大。
待到他日后问道有成,更发下了重誓,只要是他杜豪风一息尚存,就要护了坞云岭山民衣食无忧。
哪知在他闭关冲击金丹期时,却遇到了那样的事。
“杜豪风,你莫要欺人太甚,出燎原是本座座下第一弟子,又岂能听你发落,”步苍云气得胡须发抖,额间青筋绽现,“你不要以为我修为不如你,就任由着你发落。”
步苍云咬了咬牙,冲着厅堂内众人傲声说道:“今日若有人可帮在下避开了这场祸事。老夫愿将其供为落叶坡客卿长老,若是有几位肯出手相助,待遇亦是从优,可终生享受本门的丹药供奉。”
此话一出,即便是秦桑语也不禁动了容。落叶坡底蕴深厚,在丹药上却是胜人一筹,丹药对于修者而言,又是极重要的物品。
厅内已经有了几人,蠢蠢欲动着,以犄角之势,意图悄然包围住了杜豪风。
“老酒鬼,莫要再生事,”秦桑语也急了,他和杜豪风交情颇深,奈何他此次是以门派的身份主持玉衡台鉴宝,若要真的出了大的争斗,掌门责怪下来,他也不能护了私。虽说杜豪风修为不弱,已在了凝神后期,可他年岁已大,再加上暗中围剿的几人,都是凝神中期的修者。
若是再加上丹药和灵宝之利,杜豪风还真有可能要糟了毒手。他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若是在此陨落,岂非是一大憾事。
“你以为凭了这么几人,就能擒住我?”杜豪风老眼生辉,撩开了寸厚的白须,扒开了酒葫嘴,以鲸吞之势,呷干了葫中的酒。
酒葫芦哐哐作响,再见他气息绵长,长啸一声。
地厅轰鸣,杜豪风放声高唱:
“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百岁年事衰,犹忆少年时。人生已过半,其间人情暖。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白居易‘狂歌词’,稍改)
一歌过后,杜豪风打了个酒嗝,腹中就如宿了只睡醒的猛兽,发出了阵呜咽声。
只见他“噗”地一声,无数的细酒洒落,那酒浆先是如细雨大小,再是骤然化成了无数道酒林剑雨。
剑雨色如琥珀,看似细软无力,哪知酒浆剑雨落地之时,地厅内砾石碎裂,樯橹摇动,阵阵酒浆灵气,如惊涛袭来。
“不好”,秦桑语在内的几人,在听得了那一阵酒嗝声后,立时放出了护身的灵甲,或是祭出了护身盾墙,抓起了身旁的几名后辈弟子,护在了身后。
那几人近了杜豪风的,虽是打开了灵罩和法宝,却在一时之间,灵宝裂开,灵元俱震。
更是难受的是,那一阵阵酒浆剑雨,却是无孔不入,酒浆落在了身上,就连神魂都跟着剧痛不已。
步长老勉力护住了岳小鸣,却也是吓傻了,身子飘摇得如同一片秋天的老叶。
夜殊在听了那阵轰鸣之声时,几乎是立时就想祭出了护体灵甲。
神魂甲和胄同时打开,夜殊觉得舒坦了不少。
杜豪风的此番攻击,竟还带了几分神魂攻击之效。
她刚要看清厅内其余众人的模样,却觉身前一暖,人已经扑在了地上,滚开了几步。身上是一片毛茸茸的暖意,白弥的那身金毛晃在了眼前。
“愚蠢,你想让人看出了你修炼神魂胄不成,”白弥全身的皮毛竖起,脸上浮红不断,显然那一阵攻击,对它而言,也有些影响,“那糟老头是什么来历,竟然是个金丹修者。”
盯着那双圆溜溜的猴眼,夜殊懵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妖猴这是在。。。救她?!
金丹?救命恩人的问题还未想通,夜殊陡然睁大了眼,那名乱糟糟的老头,是名金丹高手。
练气,筑基,凝神,金丹,琅天界有多少金丹高手?
雀绿女子和黑篷人也已走出了密室,听闻了那一阵酒嗝之后,两人也是有所动容。“金丹修者?琅天界又多了一名金丹修者?”
地厅内,恢复了平静。杜豪风见好就收,他可不想真得震跨了玉衡台,否则秦桑语那老头可是要找他拼命的。
秦桑语眼中,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陈玄远最是机敏,放下了陈琅后,抱手贺道:“恭喜杜前辈,晋为金丹高手。”
“金丹,”步苍云神情难看,在看到那几名凝神高手受了重伤后,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杜老头,你可真是不够意思,突破了金丹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老朋友,”秦桑语半是感慨半是抱怨着。
“你还敢说,让你看不起我的修炼法子,”见了步苍云的软胶模样后,杜豪风不无得意着,他再是老眼在旁转了一圈,瞄上了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猴。
“小友,你说的醉王丸可是要送给老夫?”夜殊苦笑不已,这金丹高手,还要爱贪这么点小便宜。
她取出了玉瓶,送给了杜豪风。
“果然是好东西,”杜豪风在鼻下一嗅,喜笑颜开着,三步两步走到了步苍云身前,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这一次,可没人再出声阻止。
杜豪风临走之前,忽是记起了什么,在怀里摸出了一团皱疙瘩,丢给了夜殊,“女娃娃,老夫可不能白占了你便宜,这张酒方你且收好了。”
说罢,大笑着,走出了地厅。
岳小鸣吓得已经昏死了过去。
夜殊被迫收了那张酒方,只得低头看了几眼,在看到了酒方的末尾一行字时,心中倏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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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解语骨
杜豪风的酒方?秦桑语等人摇头兴叹,到了酒方的病容少女,还是一脸的病白,神情并无波动。
众人并不知道,“众生谱”下,夜殊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喜色。
论起杜豪风过去的两百余年里,做的最多的事,并非是修真问道,而是酒道。
秦桑语与他相交一场,常调侃杜豪风早晚有一日要死在了酒上,说他醒着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要多得多。他人追求着灵宝修炼,而他却是抱着着个酒葫芦不肯放。
几乎没人知道,杜豪风是一名修真奇才。他出生孤苦,以草根之姿误入修真之途。
既无灵丹也无好的功法术法,杜豪风却是在三十五岁时,步入凝神期。
三十五岁,即便是陈玄远,也是在年届四十时,靠了家族砸下的大量灵丹妙药灵石灵宝,才突破了凝神期。而杜豪风却是摸石头过河,全凭了一己之力。
可是自那以后,杜豪风就再无精进,足足在凝神期驻足了近两百年。这两百年间,他眼看自己修为无精进,就索性学了常人,娶妻生子,这才有了曾曾曾孙女一说。
如此的不学无术,没人意料到他会一朝突破,就连秦桑语也只以为他是积累之后,侥幸突破。
只有夜殊知道,杜豪风并非是一朝顿悟突破。他突破的原因,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上的那张,皱巴巴的酒方上:“此酒名为‘醉生’,乃老夫悟到不成,中年娶妻生子之后所创。吾耗费了十年的心力,适遍了天下灵草,穷了各种酿酒之法,再用十年灵粟酒酿为引,酿制而成。酿成之后,储于坞云岭故土之下。一百五十年后。方开封饮酒。百年心力,一朝得以畅饮。‘醉生’之后,方觉人生大彻大悟,乃顿悟,方得金丹之境也。”
夜殊心底震撼,杜豪风当真是个率性之人。竟将能顿悟金丹之境的酒方,随手送给了她这个素未平生的人。
杜豪风送出酒方,只在乎一个问心无愧,两两不拖欠。
他一生苦修,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挂在了腰上的“海吞葫”。
方才众人兼对其强买强卖的行径唾弃不已时,病容少女非但没有躲避讥讽,反而送上了“醉王丸”。
在声讨步苍云时。也只有那名修为低下的少女替他击掌叫好,如此的性子,不恃强不凌弱,杜豪风最是喜欢。
至于杜豪风为何不将那张酒方传于本家后人,却是因为杜豪风心知后辈之中,并无出类拔萃者,修真一道,孤苦无依。他并不想后辈步入此道。
这张酒方,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上的。
光是那一百多年的酿酒期,就足以让大多数人磨光了性子。
既得之。自当珍藏之。
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夜殊稳住了手,将那张酒方神情自若地收了起来。
被杜豪风这么一蛮缠。玉衡地厅里好比飓风过境,一地的狼藉。
金丹高手,要是动了真怒,须臾间就能将整座七星山连根拔起,杜豪风已算是留了些情面。
秦桑语也知今日之事,已经闹大了,他也委实老练,虽是心急,还是先让人迅速清理了地厅。
那几名受伤的修者,也被请到了一旁,疗伤修整。
照着玉衡台被破坏的程度,又要封锁上好一阵子。
“诸位,方才的事,大伙也是看在了眼里。杜兄和落叶坡的事,已是了解。今日的易宝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风波已平,可还有人要继续这易宝之事?”秦桑语见了黑篷人和雀绿女子都已走了出来,再是一转话锋。
话虽如此,地厅内的诸众都是早就没了易宝的心思。
金丹高手,封国虽是没了国君,却拥有了一名金丹高手,这件事,要早日告知国内的枭骑营。
琅天界的第三名金丹高手,陈玄远暗忖着,不知杜豪风是否会想早几名金丹高手那样,一入金丹之境,就无故失踪了。
“大伯,小鸣昏迷多时,侄儿担心她身有不测,不如先将她送出去,”陈琅见了如此的变故,自知无法像岳家交待,婉转向陈玄远恳求着。
陈玄远沉吟着,答应了他的要求,伯侄俩与秦桑语辞别后,方才离去。
又是几名修者离开了。
正当秦桑语以为今日的易宝会即将告终时。
那名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篷人走上前来。
“这位小友,可否借你契约兽手中的毯子一看,”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走出了密室之后,女子就迅速离开了地厅。
那名黑衣人,却是留了下来,此人身携清世镜这样的重宝,却没有半点顾忌。
夜殊一听,黑篷人问得正是自己,再看身旁的白弥,又是不问自取,把瑚火毯晒了出来。
秦桑语倒吸了一口气,正欲抽身离开的崇云公主也停了下来。
夜殊也是一时哑然。
只见白弥玉般晶莹的手中,三转丹火顺势而出,瑚火毯上,火光熊熊,那浓郁的火灵并不散去,附在了瑚火毯之上。
在沾染上瑚火毯时。三转丹火猛然拔高了几分,就如被泼了一瓢油,品阶也变得难以测定了起来。
秦桑语见了火毯,只觉有几分眼熟,可又不敢断然将这张宝光四溢的聚灵火毯与早前看到的那张属性待测的肮脏毯子比做了一物。
他很是小心地打量着夜殊,仔仔细细地比对过了,也没发现对方用了任何幻术,心里更是怀疑。
至于另外几人,都已经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