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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对皇帝的了解,这虚悬的后位,只会留给皇太子的生母,甚至于说如果生母不让人满意的话,就此一直这样虚位以待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徐娘娘虽然平日里娇憨了点,却绝不至于让皇爷不满,只要、如果……
心中的惊涛骇浪,透露在面上的只有一丝隐隐的忧虑,对小黄门面上那露骨的羡慕之色,柳知恩仿佛是无知无觉——能看穿这点的,显然不止他柳知恩一人,要不然,冯恩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上火地就打发人来报信。“阿弥陀佛,谁能想得到又有这一番变化?只盼着能逢凶化吉罢!才刚出了昭皇帝的周年,宫里可别又来一遭儿丧事了。”
小黄门热切地点头附和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而去,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而柳知恩呢,走出门看到眼底一样隐隐透出热切之意的中官们,忽然间有点头疼了。他拧了拧眉心,不消格外做作,已经是露出了满脸的官司。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战战兢兢,一点小疏忽,都有可能坏了娘娘的大事。
就算最后徐娘娘没能正位中宫,柳知恩也不愿这原因里有那么一分半点,和下人们不够谨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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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会儿也在纳闷呢。他背着手,在坤宁宫外间来回打着转儿,好容易积攒下来的什么养气功夫,现在已经是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怎么忽然间就这个样子了!”他好像是自问,又好像是问着皇后身边的宫女,又或者是已经汗出如浆抖抖索索的周太医。“这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就……”
太后也是面色铁青,一时间很难接受事实,不过她毕竟是经过的事多了,还是比皇帝更沉得住气,“好了,现在问这些做什么?先保人吧。”
“对啊,人能保住吗!”皇帝也是紧跟着就又问了一句:虽然帝后感情平平,但怎么说也是成亲这些年了,皇帝也没有盼着妻子就这么去世的道理。孩子保不住那没办法了,人能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娘娘吉人天相。”周太医现在也只有这句话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不愿再搭理他,“刘太医呢?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你坐下安生等吧。”太后有点晕了,索性直接把大囡囡塞皇帝怀里,“囡囡和你爹在一处。”
身为皇帝的长女,大公主虽然还没有封号——国朝皇女,一般都是长成以后才封号嫁人的——甚至于说现在还没有留头,就是个光秃秃的小黄狗发型,可这一切却都不妨碍她父亲对她的喜爱。现在大公主眼角含泪,窝在皇帝怀里一抽一抽的,皇帝顿时也有点不行了,“乖囡囡,别哭了。娘肯定会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啊,一会儿就好了……”
里间安安静静的——可越是安静,就越显得有几分不祥,皇帝攥着女儿的手,手心里窝的都是汗,可脊背底却是一阵阵地发凉,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太医终于擦着汗走出来,给太后、皇帝行礼,当然也是立刻就被谕免了。
“娘娘已经睡过去了。”从他神色来看,这个睡是比较正常的含义。“至于哥儿……却没能保住。”
竟真是哥儿!
皇帝心口就像是被重锤击了一记一样,一时间闷痛得连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太后亦是不禁按了按眼角,屋里静得是落针可闻。两个太医都是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喘,宫女、太监们,当然更不可能出来触霉头了。
“人没有事就好!”却到底还是太后老于世故,恢复得比较快。她扫了周太医一眼,不动声色地道,“这里可要人留下值守么?大公主……”
“娘娘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刘太医尽量平静地道,“只是乍逢变故,心境未免不调。若是大公主能在一边陪着说说话,对病人的心情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公主立刻就被带下去在坤宁宫里安置一个地方休息了。这里按着旧日的例,留太医轮流上夜值守谨防有变。在太后的锐眼下,一群人是都动了起来——等一切都安排停当了,太后冲皇帝使了个眼色,便屏退了屋内的宫人、中官,只留下了当仁不让要值守第一班的刘太医。
“刚才没有细问,也是要顾忌周卿家的脸面。”太后开门见山,夹枪带棒地就戳了周太医一下。“皇后这胎,不可能是一直都没有征兆,忽然间就发展到这样的吧?刘太医你老实说,是不是之前就发现了不对?”
在得罪同僚和得罪上司之间,傻的都知道该怎选,更何况这也是不能瞒人的事,刘太医犹豫了一下,便如实说道,“从娘娘的脉案来看,娘娘素日里是气血两虚、面黄肌瘦有憔悴之态,虚不受补,确实不像是一般健康孕妇的脉象。这适才听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说起,半月前起,除了偶然下红以外,还有排出水泡样物事……再加上方才那哥儿,也是手脚相连,被水泡般的胎膜紧紧绑缚……有、有些畸形之……”
屋内哐啷一声大响,却是皇帝失手打翻了茶盘——这也怪不得他,听说妻子产下的是畸形的死胎,任谁都会大吃一惊。就连太后,也是唬了一跳,只见刘太医有些不安,却又忙稳住道,“说下去!”
“按典籍记载,月经不来,二三月或七八月,腹大如孕,一日血崩下血泡,内有物如虾蟆子,昏迷不省人事。”刘太医便背诵道,“唤为鬼胎,娘娘今日症状,除了内物不同以外,余下都是符合的——之前几次随周太医扶脉,下官便觉得娘娘腹大有异。如今回想,果然如此,鬼胎妇人似乎肚子本来就比一般妊娠要更大许多。”
太后和皇帝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的脸色都是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后追问道,“这得过鬼胎的妇人,以后……以后再怀上生产的可能性高吗?下一胎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刘太医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便含糊道,“这要看皇后娘娘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此处没有外人,你也无需担心报复,”太后一竖眉,“说实话!”
她一发威,刘太医哪里还撑得住,扑通一跪也是说了实话,“娘娘明鉴,皇后娘娘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公开眼了,先不说鬼胎会不会再犯的事,大出血成那样的病人,能再生育的,小人是一个也没见过……”
得,不必说了,刘太医等于是两个问题都给回答了——很难再生,即使怀上了,也有很大可能再犯这个症候。
按说,刘太医力挽狂澜,该赏、该勉励,可现在太后如何有这个心情?她捂着额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倒是皇帝还能缓得过来,突道。“比起周太医,你的妇科看似倒还更上一层楼!”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便转向太后道,“娘,过几日等胡氏好些了,让刘太医去给小循扶扶脉看一看吧!”
这等于是宣告周太医事业生涯的完结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最高上级的信任。太后闻言,也是丝毫犹豫都没有地就点了点头,“应该的!”
她盘算了一下,便嘱咐刘太医,“等你这里换班了,就直接过去永安宫吧!”
刘太医哪敢有什么异议啊,自然是满口就应承了下来。
而这宫里,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帝后和刘太医的对话是不可能流传出来的,但刘太医取代了周太医上位,以及下值后直接去永安宫扶脉的消息,却是和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日,便已经传遍了宫内。
赵昭容立刻就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出发去给徐娘娘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
都看出来皇后得的是什么病了吧……
她还算好的,只是部分性,完全性的话估计按古代条件要挂
130、炎凉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徐循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晕过去了。“她这是想干嘛?怕我气不死吗?”
在这个时候来给徐循请安;赵昭容简直是要逆天啊。连柳知恩都无语了;“赵贵人怕是就看到了一层;却没看到第二层。”
皇后已经快不行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就算没有听到刘太医和帝后两人的汇报;但是大出血和险死还生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世上也不知刘太医一个人知道大出血的孕妇很难再生育,就算她真的活下来并且痊愈康复了;生下嫡子的可能性也是大为降低。现在宫里最有希望崛起的,肯定是正怀有身孕的徐庄妃;想要在徐庄妃发光发热之前敲敲钟,也不能说是什么错事。
但这也不是说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就来啊!
赵昭容是想害死她吗?这啥意思啊;头天坤宁宫里才差点出人命,第二天赵昭容就登门道贺了。这意思是不是徐循她特别盼着皇后出事啊?
你要来可以,起码过两天,找个更体面点的理由过来行吗?这样过来不等于是把屎往徐循脸上泼?
徐循真是被赵昭容气得都没脾气了,她第一次说了重话,“能把这个贱人打出去那就好了!”
但是问题就是她不能。
因为赵昭容名义上那就是来给她请安的,真的把她打出去,有病的人就变成徐庄妃了。徐循能做的也就是把她晾在外头,说明自己现在因为皇后的事心情很低沉,无心见客——还得客客气气地说,不能摆什么威风。赵昭容现在不归她管了,她要是越俎代庖地教育赵昭容,那孙贵妃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要不是孙贵妃想要教育这些不归她教育的小嫔妾,后妃之间也不会闹出那样大的争端。
进宫以后,徐循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和‘姐妹’们相处的艰难。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找个人把赵昭容痛打一顿,揪出来扇上二十多个耳光再说。
要忍耐这口气,真的好难啊!
虽然几乎从没有做过仗势欺人这种事,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徐循都很难说自己会不会踩低赵昭容的,这个人最招人恨的地方就是她还不是故意的,只是蠢而已。她根本都意识不到自己的举动会把永安宫推入多尴尬的境地。
这下好了,虽然整个宫廷或迟或早也会意识到这一点,但那起码还有个‘或迟或早’在是不?现在赵昭容这么一来,不等于是敲锣打鼓地告诉所有人,她徐庄妃这一胎要是生得好,说不定就能上位成太子生母,后宫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了?
徐循身上本来就有压力了,现在这压力,那是陡然增大啊。这当口,她算是体会到了孙贵妃的心情:就算她根本都无心去动摇皇后的地位和权威,但时势变化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根本都是由不得她了……
就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担忧一样,赵昭容这一上门,所有其余嫔妾也坐不住了,这一两天内,在往坤宁宫请安后,陆陆续续地,都找了些体面的理由,来永安宫给徐循问好——虽然徐循必定都是不见的,她们来也只能是对着空座位行礼,但八个人在几天内还是都来过了一遍……
这也等于是说,皇后的脸在几天内已经被扇了八次了。
然后徐循还没法做什么。
她不可能亲身过去解释,第一,现在她有身孕不能轻易行动,第二,她现在过去坤宁宫那不等于是在皇后的伤口上撒盐吗?说到底,现在永安宫不论做什么,估计都会被坤宁宫那边理解为炫耀,所以徐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就这么沉默着,一直沉默到孩子出生以后再说。
她冤不冤啊她,徐循都快被赵昭容给气死了——最气人的是赵昭容人家还是抱着讨好她的目的上门来的。这种荒谬的感觉,如果徐循不是当事人,说不定都还会被逗乐。
“真是世态炎凉。”她只能对现在唯一会上门看望她的皇帝发泄。“胡姐姐人还在病床上呢,这一个个地就都过来了,别人也罢了,都是赵昭容带的坏头。如此势利,怎堪为国朝嫔妃!”
但皇帝对这种事却不大在意,更关心的是徐循的情绪。“这些小事,哪值得你动情绪?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多收敛收敛你的性子。”
不是说皇帝不懂,但是和赵昭容的丑陋和愚蠢比,人家更在意的肯定是徐循肚子里可能的子嗣啊。这都三十岁了还没孩子,七个月的嫡长子伴着皇后生育的希望一起没了,这对皇帝来说也是个挺大的打击。他现在肯定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徐循的肚子里了,如果徐循生的是男孩,赵昭容等人的表现他说不定反而还会赞赏哩——这种姿态,对于徐循树立权威也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她受到的关注和呵护,同前一阵子比自然也有了更大的提升。周太医的地位完全被刘太医取代,皇帝和太后都是把刘太医几次叫去询问了,问的是什么徐循也不知道,就感觉他们好像很担心皇后的流产会传染给她一样的。刘太医对她的脉象把得可仔细了——柳知恩仿佛也知道一些内情,却不肯和她说。
然后,她的吃食呀,用药呀,甚至是起居呀,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