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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直接的唤他的名字。
不许有事……
最后一句话绕着山谷回荡连绵了许久才散去,而近在咫尺的谷内却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
最初的厮杀声没有了,马蹄声没有了,人声没有了。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归为了沉寂。
何梦锦背靠着着石壁,缓缓跪下身子,泪如泉涌,“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眼睛却一瞬也不离开正手脚并用齐心协力开凿谷口的唐军。
堵死的谷口很快被挖出一道豁口,在顺着那条豁口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一切惊呆了众人。
没有厮杀。
入目的是清一色的身着玄色铠甲的刘家军,以及地上堆积如山的尸骨,有唐军的,有刘家军的。
所有的人的目光只在谷口被破开的一瞬有片刻的转移,旋即又落到一个点上。
那目光里写满的,是畏惧,是崇拜,是悲戚。
在看到众人目光的第一眼,何梦锦踏入豁口的步子一顿。
再没有勇气踏出第二步。
“唐铮?”
何梦锦声音有些颤抖的唤了一句。
没有人应声。
对面刘武的伏兵里已经有人背过身去,似是不忍再看眼前的一幕。
“唐铮?”
何梦锦身子未动,又唤了一句。
谷口破开的豁口很小,只容得下她一人进去,见她就站在豁口当中,不前进,亦不后退,这般痴傻的样子看的谷外心急火燎的小五忍不住催促道:“快!”
这一个字仿佛让何梦锦从梦境中醒来,她死咬着唇角,豁然自破口处迈出最后一步,同时循着刘家军的目光转过身子看去。
这一看,她便如同瞬间被人抽离了魂魄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那里,哪里还是个人。
一身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没有伤口的地方,胸口几处要害都被刀剑刺穿。膝盖上更是被数只箭羽贯穿。
唐铮,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被已渐渐干涸的血液覆盖,那本是英俊的麦色的脸上也留下了数道刀痕。
即便这样,他依旧站的笔直如山,依然横枪直指向对面,以捍卫者的姿态。守着这面堵死他生路的石壁。
身前是堆叠如山的刘家军尸体,他就站在尸体上,宛若修罗,神祗。
若不是在何梦锦出现的一瞬,他的睫毛动了动。整个人跟同石雕再没有半分区别。
见到他一息尚存,何梦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箭步踩着高高的尸体,登了上去,走近他。
却不敢触碰他,她怕轻微的触动也会加剧他的疼痛。
眼泪再也止不住。饶是她已经咬破了嘴角,却也没能让自己镇定半分。
见唐铮半垂着眸子,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何梦锦赶忙将自己的耳朵凑近他的唇边,才听到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的发带……又被我弄脏了……这辈子是不能赔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以身……相许……赔给你……可好……?”
何梦锦低头,顺着他半垂着的眸子看下去。只见他胸口被刀剑割裂的铠甲处,有一角已经被血染红的布料漏了出来。
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她双手颤抖的去取,无力的双手却半天也没能取出来。
而唐铮,就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没有了呼吸。
何梦锦僵住了。
腥红的发带被肆掠的风吹散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接住。
上面歪歪扭扭的针线纹路。上面记载的点点滴滴顷刻间涌入她的眼帘。
身后小五凄厉的呼唤她听不到,唐军与刘家军的血战她听不到,狂虐刺骨的风声她听不到。
耳畔只响起那男子清朗的笑声。
带着三分调戏,三分玩笑,三分痞气,还有一分她当时不明白的情愫。
“弄污了公子的发带,在下是要赔偿的……你看,在下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赔偿公子的,如此,不如这样,在下以身相许,权当赔偿。”
他那笑声里的目光,宛若夜空里最为璀璨热烈的烟火,绚烂,夺目,照的见红尘里最为孤苦的沧桑,照的见这世上最为沉疴的阴暗。
就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偏生总是带着游戏人间的痞气,偏生总是开些让她难为情的玩笑。
她只当是玩笑。
如今看来,那怎么可能是玩笑。
他道:“靖王妃的位置只给你一个人留着。”
他道:“若是你答应做我的王府,就是背对天下我也甘之如饴的,要不……王妃,咱们私奔吧!”
对于她的身份,他道:“你虽都不愿意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女子身在这阴谋圈子里打滚,实在不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有需要,有麻烦,但请一定要告诉我。”
面对贺兰珏,他道:“自己的王妃,自己当然得看着盯着瞧着护着,不然的话,指不定那一天本该是靖王妃的,就变成了猫王妃,狗王妃,蛾子妃,那我可是哭都没地方了。”
虽然她从未开口向他要求过什么,但从来她遇到危险,他总是用尽全力的想要护她周全。
她知道,她早该知道。
在京都,被一纸皇命召入京都,本该是安稳待在靖地的他却不惜冒险远赴千里,化作仆从与她比邻,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在昌邑,对上李洛,知道她有危险,他不惜动用整个靖地的力量同昌邑王翻脸,陈兵昌邑边境施压,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如今,在这笼月谷里,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断送自己的退路,也要争取让唐军没有后顾之忧能早一点救出她,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虽然含沙射影着霸道,但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妥帖。
这样的男子,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你的发带……又被我弄脏了……这辈子是不能赔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以身……相许……赔给你……可好……?”
泪眼婆姿中,他最后对她说的话萦绕在耳边,何梦锦依靠在身边已经比风雪还冷的人的身侧,垂眸看着掌心中,在寒风肆惊狂舞的由原本的紫色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发带,从牙齿缝里刻出一个字,回答道:”好。〃身边的人却再也听不到。
☆、第一百七十章 迟到
何梦锦就这样,静静的依靠着他,不言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的风声停了,战斗也已经结束。
因为唐军带着一腔的刻骨恨意,又加之本就被唐铮的英勇硬朗所震撼,刘家军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战斗意识,刚交手,就已经露出了败绩。
领头的那将领当下便指挥着众人撤退。
唐军哪里肯依,当即几位将领就率军追击而去,只有小五留了下来。
看到那样子的靖王唐铮,看到那样子的何梦锦,他对着高高尸骨堆成的山上的他们,普通一声,跪了下来。
素来话多爱笑爱闹的少年将军,就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何梦锦是被身后撼天动地的马蹄声惊醒了的。
接着,他们背后这片被唐铮堵死的谷口,轰然一声倾塌了下来。
遮天蔽日的粉尘散尽,也终于看得清来人的样子。
清一色的藏蓝色衣袍的轻骑,黑压压的出现在何梦锦等人的眼里。
不同于刘家军和唐军的铠甲装扮,来人皆是一身灵巧轻敏的装扮,能各个都如此强大的气场,敏捷的速度,这样子的队伍,放眼天下诸位藩王却还没有哪一家是如此。
何梦锦不认得,却不代表身边没有人不知道。
就在这些人出现在视野的同一瞬,一直跟随着何梦锦的秦书已经兴奋的唤道:“郑将军!”
言罢,他那满是伤痕血污的脸转向何梦锦,欣喜道:“是郑将军,咱们广平的暗军,是公子派来救我们的人。”
闻言,有些狐疑的何梦锦尚未开口。只见一只箭羽携着凌厉的杀气直向秦书射来。
秦书尚且沉浸在喜悦里,哪里察觉到背后突然而至的杀招。
在那箭羽穿膛而过的瞬间,他的笑意僵硬在了嘴角。
在同刘家军两万人马血战的时候他没有死,却最终死在了昔日出生入死的同伴的箭下,叫他如何能相信。他奋力的转身,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却最终只能倒在了血泊里。
他眼底最后一抹能看见的画面。是血色里,那个拿着弓箭的郑奇再次举着弓箭对准何梦锦冷声道:“主子有令,杀无赦。”
……
在看到郑奇的第一眼,何梦锦就只觉他不是来营救的,但这怀疑尚未出口,却不料他已经对秦书下了杀手。
她的身子再运不了半分功夫,而小五和李萧然背对着他。都没能看见那支对着秦书飞射过来的箭。
即便看见了。以那人的腕力。也是就不及。
在郑奇再度拉弓,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何梦锦就已经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同时,她将自己的身子转了转,用自己的身体替唐铮遮挡了些许。
她不想让他再痛了。
预想中的箭羽还未射,身后又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是追击刘家军的唐军赶了回来。
郑奇的弓弦尚未放手,唐军里就如同在平城之外小五关键时刻救下何梦锦一般,再度飞射出来漫天的箭羽,直向郑奇落去。
这个时候,郑奇哪有不躲的道理,他这一躲,本身射向何梦锦的箭羽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擦着何梦锦的肩膀过去,而同时,小五和李萧然也赶到了何梦锦身侧,将她护卫在了当中。
在漫天箭雨之下,唐军也在倒塌之下的谷口摆好的密不透风的阵势,再不让对方有一分一毫的可能伤到何梦锦。
郑奇一见情势不对,当即对身后的将领吩咐道:“上!”
此令一下,对面的轻骑如同潮水一般,携带着千钧之势直朝谷口冲杀而来。
何梦锦已经被几日里接二连三的事情震的迷了脑袋,看着对面冲过来为了杀她的所谓的广平暗军,才反应过来。
原来,贺兰珏是要杀她。
来的时机这么巧,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堪堪等着唐军同刘家军交锋之后才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算准的时间?
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心已经碎了彻底,死了彻底,如今的她,整个人如同没有精神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是呆呆愣愣的守着身边这具已经冰冷如斯的另一具躯壳,唐铮的尸骨。
“住手!”
双方的队伍刚接触,厮杀刚刚展开,只听一声饱含着内力的呵斥划破层云,响彻山谷。
“住手!”焦急无比的语气,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威仪与气势。
在何梦锦听来,那声音如此熟悉,却也如此陌生。
随着那声音的传出,交战在一起你死我活的众人居然奇迹般停下了手中的杀招,鬼使神差的听了那一句命令。
接着,被拥挤着谷口让出了一条尚且算宽敞的小道。
一行人自远处很快沿着这人潮里挤出来的小路到达谷口,到达何梦锦对面。
当先的那人一袭淡紫色华服,腰间束着朱红绸带,墨色的发只一根碧玉簪子固定,风掠过,如瀑如绸的发丝随风舞动,每一丝每一缕,都能描绘出一副绝世倾城的风姿。
不知道是因为疾行赶路的原因还是其他,那淡紫色的衣袍上满是泥污,那人的头发亦是有些疏散。
那般慌乱的神色,完全不似他本人。
贺兰珏。
在看到何梦锦的第一眼,他就从马背上跳下,许是因为太过匆忙,他的身子一阵子晃悠,险些有些站立不稳。
在他抬头再度看清何梦锦,以及何梦锦身侧那个几乎已经难以辨别的唐铮的时候,一贯从容自若,雍容优雅的贺兰珏,面色瞬间白成了一张纸。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才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不能发出。
而对面,何梦锦也终于抬眸,看向他,以及他身后,匆匆赶过来的另一匹马上跳下贺兰诗。
良久,才听何梦锦用不似自己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问道:“敢问贺兰二公子,杀一个孟锦而已,也犯得着动用这么多兵力,费这么些许的周折?”
“锦……”贺兰珏嘴角动了动,才有些艰难的吐出:“我……”
“不是这样的!不关二哥的事,你误会了!”亦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愣住了的贺兰诗,见此不顾及眼前两军对峙的处境,直奔向何梦锦,脸上的担忧和焦急写的那般明显。
“不是吗?”何梦锦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如果贺兰二公子赶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并不打算要我性命的话,那么,我可以走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等贺兰珏再度开口,何梦锦已经抬手,对着小五道:“我们带靖王回家,你要我性命的话,随时来取吧。”
言罢,她努力的起身,让小五背负着唐铮的尸骨,自己则跟着他一起,在贺兰珏的注视之下,一步步挪下了尸骨山,完全无视贺兰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