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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家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风悲茄,万里西风瀚海沙。”
那年年幼,被爹爹携着出使北胡,路上正遇上还是乞儿的她被一群地痞欺凌。
这首诗,便是初见时候她念与她听的。
愣愣的听着她吟完,冷香喃喃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首诗的来历……?”
“我不但知道这首诗对你的意义,我还知道十岁那年,何梦锦贪玩从马上跌下,是你不顾被马踩踏的危险将她护在身下,自己后背上却留了个永久的马蹄疤。”
“为了帮她时常逃出府去玩,为了应付何相和夫子的抽查,你将自己的字体练就的同何梦锦几乎没有丝毫出错,平日里她被罚抄的课业,也都是你代劳。”
……
何梦锦一件件细数过往,终将冷香眸子里的戒备慢慢卸去,最终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瓷片。
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何梦锦向她递过自己的手,以一种相邀的姿势。
神情已是很是震惊的冷香在看到何梦锦对她伸出的手,又愣了愣。
纤纤素手,只一个起势,便让人觉得优雅、尊贵。
冷香抬头,凝眸,望进那女子的眼底,看似带着浅浅笑意,实则藏了一抹彻骨的哀伤,就连她摊开的手掌,指缝里,都是苍凉。
不知为何,这一瞬,看着她,冷香却突然觉得心很痛,
对面女子的眼神真诚,眼底的心疼亦是没有丝毫作伪。
看着那双雪肤玉指,冷香眼光有些飘渺,有些氤氲,仿若隔着眼前的人,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风沙肆掠的北胡街头,笑意盈盈对她伸以援手的小小女孩。
☆、第六章 故人重逢
安抚好冷香的情绪比何梦锦想象中的简单。
她甚至都不问何梦锦的身份,便已对她没有了芥蒂。
二哥曾告诉她,凭借玉牒到铭记任何一家钱庄都能取到钱,经何梦锦实践后,果然不虚。
京城那家茗记掌柜的看到了玉牒,二话没说就按何梦锦的吩咐备好了银两。
能拿到银子自然是好,行事也方便,但是想要通过茗记打听消息却是不能够,要将二哥私下治下的产业接管,让他们听从自己吩咐,还得去恒阳,找二哥最为得力的助手,李萧然,让他认可了自己,才能顺理成章的用这玉牒调遣人马。
大汉自两百年前汉始祖李晟登位,便将大汉分封给了他的几个儿子和助其打下江山的两大世家,唐阀,贺兰阀。
分封制度一直沿袭到现在,下属十个封地,其中最大的几个藩王便是昌邑王李泽勤,江陵王李泽宸,广平王贺兰瑞,靖王唐铮。
恒阳,属广平王贺兰瑞的封地,且还是贺兰王府的所在地。
一想起贺兰王府,何梦锦脑子里不禁浮现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当时她昏迷,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带自己离开,她事后问过苓玉,却是问不出什么,问不出,她便也不再深究,只是他大方的给自己留了雪颜膏,倒是正好够给冷香用。
只是冷香身子实在太弱,何梦锦不得不在京都多停留了几日,待到冷香面上的伤痕好了个七八,身上溃烂的地方也都结了茄能下地走路,她这才雇了辆马车出城,准备去恒阳。
一路出了城,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在经过紫兰山时,一路缄默的冷香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
何梦锦掀开车帘,瞥了眼外面,当即便明白了冷香所想:“不过一?g枯骨,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样说,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微微有些颤抖。
紫兰山,是前世自己的埋骨之所。
本以为作为乱臣贼子的亲眷,她的尸骨也会同爹娘一起被抛尸荒野,却不料冷香之前却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有人为她收了尸,并埋在了紫兰山。
她自然对自己前世的尸骨没有多大兴趣,自己去祭拜自己的尸骸……这话怎么听着怎么让人惊悚的后背发凉,但是看着冷香那双殷切迷蒙的目光,她又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得吩咐了那个上了年纪的马夫几句,便携着冷香沿着山路上山。
天色有些阴沉,已是夏日,轻风拂面,却也让何梦锦觉得有些凉。
这种透心的凉在见到迎面从山上走下来的某人时,更是渗透到了四肢百骸,寒意彻骨。
来人一袭月白色华服,衬得他本就清雅绝伦的气质越发皎皎,他步履款款从容,纤尘不染衣袍甚至连一丝褶皱都能演绎的文雅至极。
何梦锦轻吐了一口气,曾几何时,她也如同世人一般,被这人翩翩君子的外表所欺骗。
还真是冤家路窄,沈洛。
他之于她,并非心之所系爱慕深深。
爹爹看中了他,并打算将自己嫁给他,是因为欣赏其才华和品性,觉得此人会成为爱女的良胥,且前途无量,而自己之所以答应了这门亲事,除了同爹爹一样的心思外,还多了层考虑,她从未曾对人提起。
何家在制高点,便越是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暗箭危机,同他结亲,至少,也给何家多了一分保障。
而他向何家求亲,应也是出于用联姻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他出身布衣,全靠自己的才华拜为侍郎,虽已是大汉新贵,但没有强大的家族后盾,根基到底不稳。
至少,何梦锦以前是这样认为。
不同那些戏本子上写的戏文,她的心上还并未住进何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刚好有那么一个合适,又令家里,令自己都满意的人,她自然没有异议。
她想要保护爹娘,保护何家,哪怕是以她的亲事为代价,更何况这人还如此优秀出众。
所以,这亲事便定了下来,本以为她也可以和寻常女子一般,嫁与良配,操持家业,相夫教子,过完最为平凡的一辈子。
没曾想,最终却落得那样结局。
如果她嫁过去,他冷落她,她都不会恨他,毕竟她对他本也就没那般情深,怎知,他前脚对何府下聘,取得爹爹的信任,后脚就毫不留情的将何家打入万劫不复。
叫她怎能不恨!
何家的血海深仇,叫她怎能不恨!
害的何家不够,杀了她不够,此时还要到她的坟前晃悠,想脏了她轮回的路?
随着他走近,何梦锦的心弦亦是被拉的越发紧。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被他看出个端倪,如今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任是他沈洛再聪明,也不可能会将此时横尸荒野的名门贵女跟眼前这个男装打扮的另外一人联系起来。
她担心的是冷香。
自见见到那人的一刹那,冷香本是扶着自己的手一紧,也许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间,已是深深将指甲嵌进了何梦锦的肉里。
好在冷香面上的伤痕还未恢复完全,为怕受了风沙日后留下疤痕,出门时候何梦锦不但给她她蒙了面纱,外面还罩了一顶大大的斗笠。
这样子,再是熟悉,恐怕沈洛也认不出来。
手臂上突然传来的痛楚险些让何梦锦闷哼出声,但她控制的极好,在沈洛抬起目光打量她们的时候,何梦锦已经很自然的抬起另外一只手,假意搀扶冷香,实则是遮掩手臂上瞬间渗出的血迹。
“兰儿,你可要挺住啊,马上就到紫兰山了,马上就能看到漫山的兰花了,坚持下!”
说这话的同时,何梦锦亦是一副焦急的凄容,一抹晶莹当即在她眼眶里氤氲
“公子……”
收到何梦锦眼底镇定的神色,冷香也竭力放松了自己,努力往何梦锦身上靠了靠,配合何梦锦演下去。
外人看来,不过一位痴情的公子陪着重病的佳人登山赏花。
既解释了两人的身份,亦说清楚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上这么座不起眼平时无人问津的小山谷。
这番说辞,连同细微的动作,被何梦锦做出来,都是无懈可击,就连素来以才思敏捷著称的沈相沈洛,看起来也并没有起疑。
在沈洛一人行至跟前,何梦锦礼仪得体的颔首,微笑,随即搀扶着冷香,微微一侧身,便将路给他让了出来。
紫兰山只是出小山包隆起的山谷,山路很窄,且不好走。
在三人擦肩的时候,何梦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淡淡兰香。
她垂眸,嘴角维持着得体的弧度,直到那抹兰香远了,她才回身,同时,脸上已是换了她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冰冷神色。
刚刚,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抽出袖中的匕首同眼前这人同归于尽。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
她不能!
那日,沈洛的身手是自己亲眼所见的,莫说如今她和冷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是风吹就倒的重伤者,就是冷香最好的状态下,也不是沈洛的对手。
她们对上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要报仇,却绝计不是这种鱼死网破莽夫所为。
所以,她目前能做的,除了让自己变的强大,便是隐忍。
何梦锦扶着冷香,继续前行,直到快要登上山顶,那人的身影再看不见,两人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何梦锦心头的疑虑却没有解开。
大婚才几日的沈洛到这里来干什么?
☆、第七章 无巧不成书
这里本就是只是一个种了兰花的小山坳,平日本就鲜有人至,更何况是如今尊贵不已的丞相大人。
“谁?”
何梦锦正想着出神,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让她一顿,暗骂自己大意,怎么没发现登上这山顶入目的便是紫兰山的山坳,是处内陷的山谷。
紫兰边地,风景如画,视野开阔,一处新堆起来的土包前,正端坐着一人。
一名男子。
剑眉英目,对比这唯美的景致,也不逊色半分。
这人,她不但认得,而且还算有几分青梅竹马的友谊。
据她探得的消息,她的尸骸便是他收敛,葬在此处。
她本该是感激他,本该如同曾几何时那般同他笑闹着打个招呼,开个玩笑。
此时,乃至以后,恐怕都再不能。
因为他是刘子骞,是大汉大将军刘武的独子,是那个带兵血洗何家的侩子手刘武的儿子。
而她们此时站在最高处,将谷内的一切瞧的仔细,却同时也被刘子骞看了个清楚。
“谁?”
见何梦锦两人久久不作答,刘子骞压抑着不耐再次出声询问。
“公子,实在抱歉,我和我家娘子并非有意打搅公子,只是娘子日前身染重病,大夫说……”说到此,何梦锦的声音已有几分哽咽:“我这个做相公的平日里没有好好待她,如今,只想帮她完成未了的心愿,她小名兰儿,最爱兰花,所以……”
说到此,何梦锦故意湮灭了后面的话头,抬眸含着几分希冀的看向刘子骞。
见有外人到此处,神色本是有几分不悦的刘子骞听何梦锦此说,登时面色一变,一抹难掩的痛苦与悲戚自他眼底划过,何梦锦看的分明。
“既如此,你们便在此处赏景吧,”刘子骞起身,向山谷出走上来,打算离开,随即又补充道:“不过,不要惊扰了她。”
说着,他转身,回望身后那个新砌的坟茔,目光款款,柔情无限。
何梦锦垂眸,假意未见,心底的疑惑虽然加深了几分,面色上却依然谦和有礼道:“是,我们只在此处停留片刻便走。”
刘子骞闻言不置可否,举步离开。
在和何梦锦擦肩的一瞬,听得何梦锦道:“您的这位故人也喜欢兰花吗?”
“嗯。”
前行的步子没有做丝毫停顿,何梦锦回首,看向那个分明英俊挺拔的身量,此时在阳光下却有几分落寞单薄的身影,一时间心潮起伏。
他眼底的哀思不做假,可是身为刘家人,这整件事情,他当真一点也不知情吗?其中,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刘家,沈洛,各个藩王,乃至当今皇上,他们各自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许是今日的太阳毒辣了些,何梦锦抬眸看天,入目的,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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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脊上,眼看着刘子骞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却见一赭衣守卫从山下气喘吁吁的赶来。
由于距离较远,何梦锦还听不到那侍卫在刘子骞身侧说着什么,但见刘子骞听完之后突变的神色,以及一阵旋风般的消失在拐角的速度,何梦锦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都与她无关。
刘子骞走后,偌大的山坳只有她和冷香两人,见再无旁人打搅,冷香便挣开了何梦锦的搀扶,向着那处新坟走去,何梦锦亦跟随着她的步子走近。
碑文上没有刻任何文字,只一朵兰花雕琢在石碑之上,宛若这山谷中众兰的灵魂,于这纷扰的乱世之外,深谷之中,幽然绽放。
看着那坟茔,何梦锦暗咬唇角,提醒自己,若是以后再如前世那般活的懵懂,那么,自己此身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