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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锦妍一时又惊又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蓦然轻笑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你这么郑重其事。”
莫含章却坚持:“流采她很久没回娘家住了,这次得亏你,母亲和妹妹她还能多在一块儿几天,是要谢谢你的。”
俞锦妍撇过头,失笑:“你可记得你今天的话,别后悔才好。”
她声音太小,莫含章一时没听清楚,疑惑道:“你说什么?”
俞锦妍只摇头:“没什么。”想了想,却又问他,“你也别说这些虚的,你要真谢我,倒不如跟我说说,你早前跟着三皇子,肯定知道他那边不少事,那个张辰的父亲,振武将军,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人如何,平日做事可是个什么章程,你知道吗?”
莫含章只一想就明白了,“你这是要对那个位置动手?为什么?以你现在的品级,便是把张将军弄倒了,也轮不到你。”
俞锦妍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那位置了,你别跟我装傻,振武将军的头衔不说,他手里禁卫军右翼统领的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单凭他看着中立,实则是三皇子的人,我就容不下他。再说了,我上不去那位置,太子麾下人才多的是,总能挑出一两个合适的,位置空出来了,你还怕没合适的人上去坐?别啰嗦,你到底说不说?”
莫含章叫她挤兑的没办法,绞尽脑汁想了好两遍,才算找出一两件可以挑毛病的事跟俞锦妍说了,看到她满意点头,他才松了口气,蓦然又觉得自己这表现怪怪的,他这么尽心干什么?还怕她不高兴了?
脑子里就想起她刚才说的总有合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名字就浮现在了脑海里,脱口问道:“你不是打算让那个王恒顶替那位置吧?”王恒现在入了禁卫军,再升一升,不能封个将军,顶下右翼统领的职位却未必不可能!
一想到这个可能,莫含章心里就跟打翻了醋瓶子似得,酸的不行。
王恒?
俞锦妍蓦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失神一下,很快就又回过神,白了他一眼:“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跟王恒有什么交情,能为他考虑?”没事人似的就给走了。
莫含章站在原地,看着她这反应,脑子里还一直在想,难道,她还不知道王恒曾经爱慕过她的事?嘴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就给勾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果然第二日,沈氏就给张家去了信,接来了莫流采回家小住——俞锦妍升迁的消息还是挺管用的,大抵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俞锦妍如今受到了太子的器重,张家甚至没有多话,就当着莫家派过去的下人面,准了这一请求。莫流采收拾收拾东西,带上了丫头婆子,就这么风风光光回了娘家。
她嫁进张家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受到婆婆张氏如此这般的客气。
那种压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回到了娘家,莫流采扑进沈氏怀里,止不住就跟她分享起来:“真真是扬眉吐气,娘,你都不知道我婆婆那会儿对我那亲切的哟”捏起了声音,学着张夫人当时说话的模样,“流采,亲家母想念女儿了,你就回去好好陪着她,多住两天也没关系,到时候,我让老二去莫府接你……”说完,撇撇嘴,又兴奋地转身拉住了沈氏,“娘,你听听,你听听,多体贴啊。我嫁过去那么多年,孩子都三岁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对我这么客气呢!以前哪回我回去不是一个人的,这会儿,还要我家二爷来接了。”啧啧两声,有些骄傲,又有些鄙视,“德行!”
因为她要来,沈氏一大早就让府里赶紧给准备她要住的屋子,安排下人,准备饭菜,俞锦妍有事没来,莫飞景却是特意没出门等着妹妹,舒月朝刚领着莫流采带回来的下人去安置了,莫含章没来,这会儿屋里的都是莫流采信得过的人,说话就没个遮拦。
莫飞景听着又是心疼妹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了多少次,有些话别乱说,你瞧瞧你说的什么,你婆婆关心你还不好了?”
莫流采白了他一眼:“我就看不惯她那前倨后恭的样子。大哥没升官之前,她对我可没这么客气!我当年生下烈哥儿之前,她还给我家大爷送丫头,呸,她安得什么心啊,怎么就不往大伯子屋里送,偏就我们二房?还不是欺负人?!”说着又有些得意洋洋,“现在好了,大哥升了正四品,手里还有实权,比我家公公还高一级,还是他的上官……母亲,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在那府里,有多扬眉吐气!”
莫流采的公公张谦,步军统领衙门正五品都司,手里也算小有权利,可现在莫含章也进了步军统领衙门,这乐子就大了。以往只是看在跟晋阳侯府大小姐是妯娌所以才让儿子娶进门的二儿媳妇的娘家哥哥,一跃居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便不是同一个部门,那也是上官啊。张谦心底就别提有多郁闷了。
可再怎么郁闷,该办的事还得办不是?都成既定的事实了,他还能让莫含章调到别的衙门去?张谦只能把所有的郁闷和不服气都压在心底,转头却是交代了自家夫人,日后可要对二儿媳妇好点。
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家夫人看着二儿媳娘家不显,明面上在二儿媳妇百般讨好之下对人还算可以,背地里却是极享受着打压二儿媳的感觉……以前莫家不显也就算了,现在人娘家大哥都压到自己头上了,不说碾死自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容易,可小小刁难他一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谦就给自家夫人下了死命令,约束好府里上下,再不可对莫流采有半点不敬……
张谦可是一家之主,他的命令,张家还没有人敢违抗的——有了他的话,莫流采的日子,要想不如鱼得水也难啊。
偏莫流采却不是什么个柔顺的好性子,以前多巴结讨好张夫人这个婆婆,现在地位反过来,人家对她好了,往日的新仇旧恨便都涌了上来,在张家还不敢乱说话,回到娘家了,可不要顺着心意,好好跟母亲二哥说说她那好婆婆?!
“以前我去给婆婆请安,可不敢晚,早早起来,我那大嫂不定还在被窝里呢,我就得去人院子里站着,等她起了床,我还要给她梳头,帮着打扮,平日吃饭,还要站在一边给她布菜伺候,没事陪她说话,打叶子牌都不敢赢只能输……现在,哼,早上也不用我那么早去请安了,说是让我多睡会儿,吃饭时候也不用我伺候了,让我坐下好好吃。”莫流采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刻薄道,“还不是打量着大哥起来了,我不好欺负了,所以才突然对我这么好?呸,以为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忘了以前了?做梦!”
“最可笑就是我那大嫂了,还给我送来好两匹绢,哼,我眼皮子有那么浅吗?两匹布就能把我收买了?以前仗着家世,看我的眼神都是俯视的,现在知道我不好惹了?晚了!”
一朝翻身,莫流采对着自家母亲和大哥,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痛快:“以前瞧不上眼我,刁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有今天?!从来没把我们二房看在眼里,大房那边是以后的继承人得敬重,三房小叔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就我们二房是那后娘养的,爹不疼娘不爱,凭什么啊!”
沈氏听着眼泪直掉:“我的儿,我都不知道,你在那府里竟吃了这么许多苦,你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莫流采就扑在她怀里道:“告诉您除了让你担心,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说,叫你知道我过得好,也就是了。”
莫飞景往日只道自己妹妹颇得婆婆喜欢,却不知道这一点点喜欢,是妹妹受尽委屈得来的,心里止不住的酸楚:“都是我这二哥没用,在京里那么多年,愣是没办法给你撑腰。”
莫流采便劝道:“二哥说的什么话?你对我多好我还能不知道?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是我的福气,张家那些人,哪里知道二哥你的好!”
莫飞景叫妹妹安慰地心里舒坦了一些,只是对于莫流采如今这样得志猖狂的表现,却有些不赞同,劝道:“妹妹,现在大哥升迁,你公公婆婆也对你好了,你便是再记着以前的事,可别在人前表露出来。张大人张夫人或许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对你说什么,可心里能不有想法?那到底是你公婆,你可不好把人得罪狠了。不然,不说外人非议,就是妹夫,心里未必就没想法。”
莫流采最近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巴不得多给张夫人张大嫂点颜色看看,哪里听得莫飞景这样泼冷水的话,撅着嘴道:“才不会呢,公公婆婆以前多忽视我们二房啊,现在我扬眉吐气,连带我家二爷背脊都挺直了几分,他能怪我?!”
莫飞景就更不放心了:“你不是还对妹夫耍脾气了吧?这可不好,男人就没几个能容忍妻子爬在头上的……”
话还没说完呢,莫流采已经歪缠上来,撒着娇道:“哎呀二哥,你就别啰嗦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不知道分寸啊?我就是想出一出以前受的气儿,可不是不打算过日子了。我以后还得在张家过一辈子呢,我能不把握好分寸啊?你就别瞎操心了!”一边拉着沈氏告状,“娘,你看二哥,我难得回家小住,他还这么教训我!”
沈氏果然向着女儿,便说莫飞景:“你妹妹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咱们家起来了,她想出出气有什么不对的?张家?老大现在都是张家亲家老爷的上官了,他们敢亏待你妹妹?!你就少罗嗦!”
莫飞景无奈,只能不说话了。莫流采又笑嘻嘻凑上来:“我的好二哥,你就别担心了,我知道好歹的。”又笑又哄的,莫飞景被闹了地脾气全无,只能摇头叹息:“你啊……”
莫流采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难得回娘家,她可要好好享受一下轻松自由的生活,可不想老被人唠叨,忙忙拉着沈氏又问起家里的情况来:“母亲,大哥呢?大哥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忙吗?”
沈氏和蔼的看着她,说起俞锦妍,有些无奈,却更多的是骄傲:“可不是,他现在啊,大忙人一个,轻易啊,我都见不到她了,每天忙的事脚不沾地的,就晚上吃饭的时候,还能跟我们一起聚一聚,大家吃顿全家宴!”
莫流采不由惊讶:“这么忙?”一想又释然了,“是了,大哥新官上任,可不是要忙碌许多。”一会儿又想到沈氏话里的意思,脸上便有些意兴阑珊,“怎么,现在家里每晚都是全家俱宴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莫飞景笑起来:“大哥上次伤好了之后提议的,大家一起吃晚饭,也免得有时候十天半个月,全家也坐不到一块儿……时间不长,你当然不知道了。”
本是开开小玩笑,调节气氛的,谁知莫流采听罢,却是突然变了颜色,看了眼沈氏,咬住了唇。
莫飞景莫名所以,疑惑的看了眼沈氏,忙忙问道:“小妹,你怎么了?”
莫流采嘟起嘴:“你们现在,每天都跟嫂子一起吃晚饭啊?”
显然,叫她一提起来就满脸不高兴的嫂子,非她的大嫂“俞锦妍”莫属了。
沈氏莫飞景这些日子叫俞锦妍折腾的够呛,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对莫含章好了许多。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个变化,平日也很给莫含章脸面,却是一时疏忽了,莫流采,可是一直跟这个大嫂不和的。
沈氏想到自己大儿子千叮万嘱的,绝对不能亏待了大儿媳,再看看满脸不高兴的女儿,头都大了,拉着人劝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在这儿跟我撅嘴了,你大嫂这还有着孩子呢,那可是你侄子,你怎么还一说起来就不高兴?她对你,不也挺好的?”
莫流采听着就瞠大了眼睛:“娘,你说什么呢,她对我好?她对我哪里好了?不就是给我说了门亲事嘛?怎么弄得我就跟欠了她一样啊?难道她给我说的张家这门亲事,我占便宜了吗!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吗?”越说越生气,站起来就道,“母亲,你怎么就光数落我,我做错什么了?本来就是她不对,我当人媳妇,她也是当人儿媳妇,我做过的那些事,我天天伺候婆婆,她有吗?她有吗!光这个,她这个媳妇就做的不够,我不乐意怎么了。娘,我才说了什么呢,你就说我!”
显然是平日被沈氏宠坏了的性子,这会儿跟着沈氏闹起来,又哭又闹又耍苦肉计,眼泪一掉,沈氏想到女儿在张家受的苦,心登时就软了,忙忙劝道:“你别哭了我的小祖宗,你哭的我心都酸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骂道,“还说我说你,我这才说了几句啊,你就一箩筐一箩筐的话。我不就随口一说嘛!”
莫流采不依:“可你那样子,分明是让我以后让着她……我不嘛,娘,我才不要对她低头呢!”
沈氏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心头肉一样的,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