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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流采抹着眼泪看着下人背起沈氏,焦急地就要跟上去。却听得俞锦妍一声冷笑,喝道:“母亲不舒服自回去休息,你这又是往哪儿走?!”沈氏心底发急,莫流采要不跟着她一块儿走,她还昏迷做什么?想要起来,背着她的仆妇已然在俞锦妍的呵斥下快速离开,她又不好马上说“醒过来”,只能记在心底,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莫飞景身上。
莫流采脚下一顿,好半天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大哥,莫飞景胸口堵着口气,急道:“大哥……”
可俞锦妍又哪是他劝得动的?俞锦妍一边叫人送沈氏回去,一边却是疾言对着莫流采道:“你当母亲是被谁气得昏过去的?你倒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们?有你这样的妹妹,当真是我前世不修做下的,我却是不能再忍了,你收拾收拾,自跟着张家的人滚出去,日后这府里,你也再不用来了,我莫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莫流采哪里肯,哭闹着:“大哥你好狠的心,我是你亲妹妹,你却只凭着句怀疑就不认我?好,你不认我就罢了,我还有二哥母亲,我也是这家的人,你凭什么不准我来,还要逐我出宗谱?!”
俞锦妍只是把身子往那椅背上一靠,冷笑道:“凭什么?但凭我是这一家之主,还不够吗?!”
莫流采原还以为俞锦妍不过说说恐吓自己,还要嘴硬,莫飞景却是突然上前苦苦哀求道:“大哥,小妹做错事是该罚,你要怪要骂要打我绝无二话,可到底我们只这么一个妹妹,还请大哥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从轻发落,驱逐出宗谱这惩罚,实在太重了!”
俞锦妍就那么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浑身冷厉,莫飞景开始还强撑着,到最后,止不住还是心虚地移开了眼神,俞锦妍便轻笑起来:“太重?二弟啊,小妹做出这样的事,你还说我不该把她赶出宗谱,那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才算得体合宜呢?”挑着眉,“骂一顿?说一通?打是肯定不行了,人都出嫁了,冠着张家的姓,可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不能动手。那是怎么样?先让她滚回婆家去,等过个一两年的,这事就算完了?她再接着回来这府里,摆着她姑奶奶的款儿,回头想对你嫂子怎么的就怎么的,想下药就下药,想摆脸色就摆脸色?再顺便给我儿子脸色看,对我耍心眼子?”瞧莫飞景已然是面无人色了,俞锦妍便摇着头,长长叹息道,“二弟,我却是没你这样的好脾气!”
声音一厉,就赶着莫流采走:“你再留着府里不过碍着我的眼罢了,你就回张家去了。等到开宗谱的时候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说罢又瞪了眼莫飞景,“谁也不用再求情,我已经决定了!”
莫飞景扑通一下,却是跪了下来,对着俞锦妍哀求道:“大哥……”俞锦妍只不理,莫飞景便看着莫含章,哀求道:“嫂子,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妹这一次吧,她以后再不敢了的!当我求您了!”
莫含章便是再大的恼怒,对着这样的莫飞景还能说什么?瞟眼莫流采,到底是不忍心她被开除出宗族,止不住便向俞锦妍求情道:“大、大爷,您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严重了?”
俞锦妍回头看着他,莫含章眼露哀求,她便笑起来:“你再跟我求情?”嗤笑一声,又是好笑道,“你认为,就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我这么罚她,过了?”
莫含章看着眼露凶狠的她,一时间,竟是张不开嘴。
这屋子里,只有他和她最是清楚,曾经的莫流采,仗着母兄宠爱,在这府里,掀起了多少风浪来。俞锦妍刚才说的那些,却是都曾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莫流采这个出嫁了的姑奶奶,时不时的往娘家里跑,回了娘家还给自家大嫂摆脸色,在沈氏跟前说俞锦妍的不是,便是莫铉,这个她的亲侄子,只因为是俞锦妍的孩子,莫流采对他,也是从来都爱理不理的,莫流采对秦雪生的庶子莫铠都比对莫铉好上百倍……
从俞锦妍的角度上来说,怕是将莫流采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自己的怒火吧——不仅仅是因为她欺凌过自己,更因为她还曾亏待了她的孩子!
一边是俞锦妍,一边是莫流采,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莫含章两难不已。
俞锦妍看出他的犹豫,一直压抑着的心情才算微微有些好转,总算,这个男人没有不假思索地选择他的妹妹,否则……她高声喝道:“你再不用多说,我做的决定,再没有人可以更改!”说着,竟是连莫含章都恼了,叫了赵嬷嬷把人带回去休息,“脸都变成这样了,刚才肚子还不舒服,还坐着干什么?快回屋去!”
莫含章还不肯走,俞锦妍直接叫了四个蓝一起把人架了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事到如今,莫流采才真正相信了,自家大哥却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她赶出莫家!心惊肉跳地看了眼满脸颓丧的莫飞景,屋子里,沈氏也离开了,原本信心满满的莫流采终于慌了神,开始放下她死不承认的傲气,急道:“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你饶了我这次吧。”
俞锦妍畅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惊慌失措的莫流采,几乎是享受一般的看着她那不可抑制的慌乱。总算知道事情的严重了?还真是反应迟钝啊,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认真的吗?——啊,对了,从小被母亲兄长呵护着,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可不是以为不管做了什么都可以安然无恙了?
啧啧,真可惜了,这一次,最疼爱她的沈氏和莫飞景,也保不住她了!
“你刚才不还挺直了腰杆的跟我闹吗?”俞锦妍摊着手,“你不哭天抢地的说我冤枉你了吗?怎么现在又说你知道错了?”
莫流采低头垂着眼泪不说话。
俞锦妍长长叹息了一声:“小妹啊,你真是叫母亲和二弟给宠坏了。”
莫流采只道他这是态度软化了,便哭道:“我知道错了,大哥,我知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原谅我这次吧。”
俞锦妍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你说说,那你都做错了什么?”
莫流采踌躇不语,为难地看着她,好半天不说话。俞锦妍就开始拉下了脸。莫飞景喝着她:“你还不快说?!”
莫流采再不敢隐瞒,当下哽咽着道:“我、我不该看嫂子过得舒心,想到自己在婆家不如意就心存嫉妒,我、我不该有心跟嫂子别苗头,想要自己出彩,所以有时候给嫂子脸色看……”偷偷瞄眼俞锦妍,她不置可否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知道自己这番话怕是糊弄不过,莫流采咬咬牙,终于承认,“我,我最不该的,是存心想要作弄嫂子,所以故意早来毛毛虫的毛刺和一些花粉,故意弄到嫂子脸上,害的嫂子过敏……”
莫飞景虽早有准备,可听到莫流采承认,还是止不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气得身子都发颤了。
莫流采扑通一下跪倒在俞锦妍跟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大哥,我真知道错了,我真知错了,你饶了我这次吧,我没想害嫂子怎么样,就是想让她丢个丑,不过是过敏,那些疙瘩,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大哥,你且信我,我真没想害她啊!”
俞锦妍轻叹着摇摇头,在莫流采惊喜的眼神中伸出手来,却不是去搀扶她,而是落在了她抓住她胳膊的手背上,就那么、一根、一根地掰起了她的手指,然后,那么用力一捏。
“疼!”莫流采痛呼起来,“大哥,好疼!”
俞锦妍笑起来,“疼?”她手上用力一缩,莫流采整个手掌都被她捏在了掌心里,骨节积压在一块儿,疼得她直抽着冷气,“我没用力啊,这你就受不了了?那我要是用点力气,你可怎么办?”说着,手腕一翻,把莫流采整个腕子往外扭了过去,莫流采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都跟着侧了过去,大哭起来:“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放开我,好疼啊!”
莫飞景忙冲上去要拦着,俞锦妍却是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把人都给打闷了:“你还有脸过来求情!”莫飞景捂着脸不敢说话,俞锦妍却不顾忌,狠狠斥骂道:“这么些年我不在家,你便是当家人,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母亲那里不说,你就是这么教小妹的?教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莫飞景被骂的不敢抬头,俞锦妍另一只手就掐住了莫流采的脸,嗤笑道:“只是想要你嫂子出丑?只是过敏?你嫂子怀着孕,你却要她在那么多宾客前丢脸,还给你嫂子下药……今儿是会过敏可能毁容的毛刺花粉,那改天你要真想害人,是不是直接用上毒药了?”莫流采慌乱的摇着头,俞锦妍却已意兴阑珊了,一把把人扔了开去,“算了,你这样的人,怕是我说再多道理,你也是听不进去的。”
莫流采再顾不得身上的痛,哭道:“大哥……”
俞锦妍轻声哄着她:“小妹,你就乖乖的,回张家去吧,啊,我真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知道吗?”
莫流采哪里肯答应,只死死拽着他哭闹不休。
“这就没办法了。”俞锦妍叹口气,直起身来,“来人啊,把姑奶奶给我拖出去,直接扔到府外,告诉所有人,我跟她,恩断义绝!”
莫飞景莫流采跪在地上,真真如晴天霹雳一般,都被震傻了……
然后,真的有人就拖起了莫流采,把人往外架了出去!
“大哥!”莫流采连哭带叫得大喊着。
“大哥!”莫飞景苦苦恳求着。
俞锦妍站在原地,稳定如石,丝毫、不为所动!
等沈氏终于找好了机会“悠悠转醒的时候,就听见前面有人焦急的跑进来,带着泪喊道:“老太太不好了,大爷把姑奶奶赶出了府,还说、还说要断绝兄妹关系!”
“什么?!”
沈氏捂着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一下就软倒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昏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甚至都没人为她遮掩一下,莫流采就这样被人直接拖着,从厚院一直拉到了前院,然后、被人一把从侧门给扔了出去。
“我们大爷有言,此后,与张莫氏断绝兄妹关系,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简短一句话,朱红侧门便被用力砰的一下关了上去,甚至连给莫流采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叫丢人?这就是丢人!
门口汇聚的,甚至不是那些个高门贵妇名门千金,而是一个个扎堆簇拥在一起说闲话等着各家主子的下人,赶车的车夫,最低等还不够陪着主子进去宴会的粗使下人。
此刻,自己的一切窘态,却完完整整落在了这些人眼里。
那一句断绝兄妹关系的宣告,更是清清楚楚落入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等到明天、不,就今晚上,怕是满京城官宦人家,都得知道自己被娘家给逐出大门了吧?
“啊~~”
莫流采跪倒在地上,再克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她错了,她错了,她不该自作聪明,她不该起害人之心,她知道错了啊……
只可惜,为时已晚!
如此大的事情,有没有半点遮掩,几乎是上一刻莫流采还在大门口痛哭,下一刻,满堂宾客就都知道了。沈氏莫飞景莫含章倒是都想做点什么呢,可如今这府里最大的主子却是俞锦妍,她只严令底下人严防死守着几人,这几人,却是连自家院子的门口都走不出去,更不要说做点别的什么了。
听说消息,原本正和人说笑的开心的张夫人和张泽瞬间就铁青了一张脸,俞锦妍如此不讲情面,再结合一下刚发生的莫含章“过敏”几乎毁了容一样的满脸红疙瘩,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家人在旁人异样的眼神里是狼狈退走,临走时虽然带上了莫流采,可脸色却实在不是很好——值得一提的是,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莫家也没有一个人来跟她们解释半句,甚至都没有来送一程——张夫人一路上,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二儿媳妇一眼。
宴会就这么在这一场骚乱里结束了,宾客们可真真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单就这么一个八卦,就足够他们聊上好一段时间了。
唯有沈氏莫飞景和莫含章,一晚上辗转难眠,一直挂记着莫流采。
第二天一早,沈氏莫飞景还要来跟俞锦妍求情,俞锦妍却早早让下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晋阳侯府。莫含章也是听说了俞斐落水的消息,当下也只能按耐着为莫流采求情的心,先跟着她去晋阳侯府探望。
往好里想,她今天去晋阳侯府,后面还要去衙门当差,这么算下来,怎么也没时间再去开宗谱把莫流采剔除宗族了不是?
莫含章此刻,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等到沈氏莫飞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听着下人说,俞锦妍莫含章早已经离开了……
沈氏跌坐在椅子上,痛哭不已,直叫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