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你怎么不干脆我二弟那边的也收拾干净?”莫含章咬着牙,“你知道天花有多危险吗?一个不慎传染开来,那就是瘟疫,会死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俞锦妍叫他的态度弄火了,当下冷笑道:“我又不是罪魁祸首,我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是我动心思害人的吗?人家都不考虑这个后果了,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一句话,直噎的莫含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见得是被气得很了。
俞锦妍跟他针锋相对了好半天,最后,莫含章摇了摇头,却是失望道:“你肯定还做了别的什么,秦雪心胸狭窄,心肠歹毒,为达目的根本不管后果,可是你,你哪怕再恨我,好歹是顾着大局的,你不可能冒着天花传染开去的风险,只为了收拾一个秦雪……”
俞锦妍听着这话,心里反倒是不是滋味,讪讪道:“我可没那么好心,睚眦必报,歹毒狠辣才是我的性子,你可别把我想得太高!”瞧见莫含章还在定定看着她,俞锦妍眼神闪烁的更加厉害,几乎是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亲手毒死了你,还害了你莫家大半家业的,你还认为,我不歹毒?”
说起这个,莫含章反而黯然了颜色,苦涩道:“你何苦戳我的心窝子?我知道,以往是我对不住你,否则,断不至于把你逼迫到那份上……蝼蚁尚且贪生,要不是我帮你逼得了无生趣,你也不会孤注一掷,想到最后跟我同归于尽……”总归,是他想对不起了她!
俞锦妍积攒了七年的愤懑与不甘,这一刻,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莫含章近几个月态度越来越和缓,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慢慢带上了愧疚与羞惭,有些时候,他的眼神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平日里,也小心护着孩子,尽量不给她惹麻烦,甚至几次俞锦妍问他一些朝堂的事,他也尽心尽力回答了——俞锦妍知道,他在后悔,可是像今儿这样,直白地听他从嘴里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那么一句对不住你,恍如一把刀子,直直戳进了她的心窝里,让往日的那些怨恨,快速浮了上来,叫她痛得厉害,可是旧伤口被撕碎了,那尘封在里头的脓水流了出来,一切摊开来,俞锦妍却又觉得说不出畅快和轻松。
她咬着唇,头偏向了一边,强压着心潮涌动,做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倒是想干脆弄死你那不省心的弟弟弟妹一家,可那些伺候他们的人却是无辜,他们死百次都不足惜,那些丫头婆子,染上天花,缺医少药的,怕真就要死了。我就在他们的衣服里,给放了人痘!”她转而又冷笑起来:“不过人痘发作起来,却跟天花极像,你二弟一家,却是受了不少苦,我这么整他们,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呢?”冷哼一声,“所以,你别假惺惺在那里说我善良识大体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是!最起码,如果时间重来,再回到从前,我还会毫不犹豫弄死你!”
莫含章却是轻轻一笑:“就我从前做的事,你便是毒死我,也是该的!”
俞锦妍惊得直是瞠大了眼睛……
她,有没有听错?
这个男人,是在给自己忏悔吗?
大抵是震撼来得太快太突然,俞锦妍心底,一时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眼前这个男人啊,是她的丈夫,她祖父早年就为她定下来的夫婿,她孩子的父亲,谁能说,年少的她,不曾想象过婚后丈夫的容貌?新婚时,刚刚掀起红盖头,那个高大的青年,在满堂红烛照应下,呆愣愣看着自己,眼睛都发来直,傻乎乎只知道问她有没有累到的时候,她也曾有过羞涩和欢喜……
只是她的那些心动和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心,最后被莫含章的偏听偏信,沈氏莫流采这些人给毁了而已。
那么多年受的委屈,哪怕最后她报了仇,现在重来一回,沈氏莫流采几个都落不了好,俞锦妍心底,却还是想要听他们一句对不住。
对不住曾经亏待了她。
对不住曾经恩将仇报。
对不住害死了她的孩子……
莫家对不住了她,俞锦妍想要听他们承认,他们错了!
眼底里有水光涌动,俞锦妍这一刻,却是满满忍不住的委屈,脱口道:“我曾经,那么用心想要过日子,为什么,你们就容不得呢?”非要把她踩在脚底下,非要看她不好,才高兴吗?俞锦妍真的不明白,刚嫁进莫家来的时候,她打定主意的,不管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莫家是如何潦倒,她既为莫家妇,必然会好好过日子……可为什么,莫家一家,都那么针对她呢?
“我为你莫家赡养老人,为你操持小叔小姑的婚事,为你生儿育女,你们莫家,如何最后,却把我当仇敌一样?即便我姓俞,你们当我是外人,我的孩子,身体里流的却是你们俞家的血,你母亲,怎么狠得下心来?”毒死莫含章,一把火烧了莫家的宅邸,俞锦妍当日同归于尽的时候,报的念头就是要沈氏莫飞景等人以后穷困潦倒,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可心底,未尝没有遗憾——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们忏悔了。
莫含章叫她喃喃一句,说的脸上烧红一般,他低垂着脑袋,咬咬唇,却是郑重对俞锦妍道歉道:“当日我偏听偏信,我母亲小梅等人多有对不住你,都是我们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动作慢了一刻,下一刻,俞锦妍却是见他站了起来,身子慢慢矮了下来:“当年对不住你的,都是我的错!”
双膝与地面相触,莫含章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俞锦妍坐在位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莫含章,整个人,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当一个平日铁硬铮铮的男子汉跪在你面前,诚心悔过,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俞锦妍看着跪在地上的莫含章,却是整个人都傻了。
震撼来得太大太突然,俞锦妍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身在梦中。
莫含章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真的给她下跪认错了?
莫含章却是真心诚意的,这一生,天地君亲师除外,他还没跪过任何人,可是对俞锦妍,他知道,自己这一跪,是应该的。
“从我们回来到现在,我看了很多,想了很多,猛然回头想想,我却是还没有正式跟你说声对不住!”莫含章是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心,扔掉了所有的面子,诚心诚意对着俞锦妍悔过,“哪怕你已经为自己讨回过公道,但是既然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那我就有责任,跟你说声抱歉。”顿了顿,才发自肺腑的跟俞锦妍诚恳认错,“对不起,那么多年,委屈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水光早已在眼底不住涌动,俞锦妍硬生生忍下了波涛汹涌的情绪,清清嗓子,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的失态,可是微哑的嗓音却早已出卖了她的情绪,她几乎是尖利的叫道:“你以为,你这么一跪,这么一认错,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吃过的那么多苦,就这样算了吗?你太看得起我,我没那么大度!”
莫含章只是恳切的望着她:“我知道,我没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的抱歉,我的悔过之心……我一天都在想,你为什么和俞琮言兄妹相认了,却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暗中算计,暗中筹谋,却都死命瞒着我,明明,如果有我的帮助,你在官场上,会走得更加顺利,然后我就想到了,你一直在怨怪我,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让你受的委屈,让你宁愿走远路,多费无数功夫,也不肯放□段来找我帮忙……我当下就明白了,哪怕曾经毒死了我,可你心中的怨恨,你的委屈,却从来都没有消散过!”
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在脸颊上划过,打湿了面庞,俞锦妍深吸口气,讥嘲道:“难道,我该全部忘记吗?我是毒死过你一次,可你现在不还活着?我毒死了你,难道我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我凭什么就得忘记曾经的恩怨?”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到沈氏莫飞景一家如何潦倒落魄就这么还魂换了身子到现在,她凭什么忘记所有的恩怨?
莫含章低着头,满身落寞:“我没这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在意你怨恨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在为我过往的糊涂,对你的伤害而深深感到抱歉……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已经尽了做媳妇,做妻子的本分,是我,没有做好一个丈夫,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结果让我们的孩子……”他蓦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望进了俞锦妍的眼底,那一刻,俞锦妍竟感觉,真的在他眼底,看到了真心,“我想叫你知道,过去那些错误,我再也不会犯,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抚养孩子,照顾你,你可以不稀罕,但是如果有需要,你只管来找我。”
窗外明月高悬,洒下一地清辉,灯架上烛火辉映,莫含章三指并拢向天举起,郑重宣誓道:“此一生,我若再有任何一点对不住俞锦妍,只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声声,一句句,掷地有声,郑重严肃,俞锦妍坐在椅子上,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莫含章轻轻把手覆在她手背上:“所以,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可以都不要瞒着我,只管告诉我,我,总不会伤害你的!”
俞锦妍呆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心头不是不颤动的,她哆嗦着嘴唇,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却怎么也也说不出来。她看着莫含章,却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脸庞,止不住却是惨笑了一声,慢慢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你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晚了吗?”
“你难道不明白,覆水难收,有些事发生了,便再不可能重来。”
“哪怕现在你还怀着孩子,莫铠还在你肚子里,那又怎么样?我当年的丧子之痛,就算不存在了吗?”
俞锦妍摇着头,长长叹息着:“你的歉意,我收下了,你的诚意,我也看到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信任你!”她拦住想要说话的莫含章,低低道,“我不相信,当我和你的母亲兄妹遇上,你到底会站在谁那一边。我不相信,你会不会哪一天,又变回原来的那个你……最重要的是,我永远忘不掉,我的一个孩子,曾因为你的糊涂,被人害死了……”
俞锦妍站起身子:“你现在也算是怀着孩子的母亲,你且等十月瓜熟落地,一朝分娩后,抱着孩子,再好好想想若你的孩子死在你怀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再不敢相信你……”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莫含章:“我们之间,徒有夫妻名分,但是,哪怕你再跟我认错道歉,我对你的信任,早就消失在了前世,相信你,倚重你……我做不到的……”
她移动脚步,慢慢走出了屋子,莫含章几次张嘴欲喊,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肚子里,孩子微微伸展四肢,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莫含章的心,他的手慢慢贴在上面,突然想到了俞锦妍刚才的话,若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死在他的怀里……
他和俞锦妍,真的不可能了吗?
他是真的悔过了!
他想要弥补,想要改过,真的,就一点机会没有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
寂静的屋子里,低低的嗓音里,带着颓丧痛苦的颤意……
第二天,俞锦妍去衙门上差去了,莫家却很突兀的来了个客人。
莫含章昨晚上想了一晚上,根本没睡好,脸色带着微微的黄,眼底青黑一片,整个人是萎靡不振,半点精神都没有。
俞琮言进门时,就看见他在打哈欠,他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关切问道:“是孩子闹腾还是怎么的?一晚上没睡吗?憔悴成这样?!”又问丫头又说赵嬷嬷的,“妹妹现在身子不比一般,你们得多经心点,多看着点,别叫她累着,多给她炖点补品。”
赵嬷嬷丫头们都是连连点头,在俞琮言的目光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恭敬的答应着。
单只从下人的反应看,就知道这位名声在外的晋阳侯爷,管家治下,也定是很有一套的,这样精明的人,难怪把自己耍的团团转了。冲着自己被愚弄的事,莫含章很想讽刺人两句,可偏偏,眼前这个人,却是他愧对最多的人的哥哥,他却是半个字都不好多说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在那里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嘘寒问暖,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心里极尽郁闷和难受,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着自己没摆脸色出来。
不过就那勉强的神色,已经足够俞琮言看出来不对劲来了。
以前,这位可是一直在他跟前扮演着好妹妹的角色,今儿个,却这么反常——除了他已经知道真相,不想再演下去了,再没有旁的什么解释了。
既然确定了,俞琮言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叫退了所有下人,留下了他和莫含章两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