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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锦妍急的直跳脚:“去请了?去多久了?怎么大夫还没来?”说着实在担心孩子,上前去从赵嬷嬷怀里接过小人儿,仔仔细细上下检查起来。
大抵也是知道赵嬷嬷之前肯定检查过,襁褓之类的没怎么仔细看,俞锦妍就一点一点的检查孩子身上各处,小手动一动,小脚动一动,孩子都还好,她双手便一寸一寸皮肤的从孩子身上摸过去,哪儿也没问题。
俞锦妍急的是直上火,这边沈氏和莫飞景舒月朝夫妻也赶来了,随便穿戴好,一进门,就赶紧问孩子的情况。
俞锦妍现在哪有心思招呼他们,就由赵嬷嬷帮着解说。
沈氏便上前来查看,摸摸孩子的额头,好歹松了口气:“没发热。”
小孩子就怕发热,一个不留神就不好了。
俞锦妍之前没注意,看她这样才想起来,也赶紧探了探额头,是没什么问题,还是不放心,又给摸了摸孩子的脖子,手也往耳后根的摸。
这一摸,就摸出不对了。
手指在划过孩子右耳靠近头发的那块,分明感受到了什么,很快就又不见了,然后俞锦妍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孩子的哭声微微轻了些。她眉头紧锁,喝着左右:“去,再多拿几盏灯来!”
丫头们不明所以,还是照办去拿蜡烛了。莫飞景沈氏还当她是急坏了,纷纷安慰:“你先别急,等大夫过来了,再看是个什么情况!”
莫含章直怨怪自己,呆呆低喃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保护好孩子……”
俞锦妍谁也不理,让人把蜡烛都点上,围在四周,自己则在桌上铺了条小被子,把孩子放在上面后,小心把孩子的脑袋稍稍移开,手指一点点摸过襁褓,细软的棉布触感很好,就当沈氏说着:“孩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她的手指终于摸到了东西,脸上划过一丝喜色,手指小心捻起了拿东西,对着烛火那么一照,短短的,带着透明的白……
蓝晶就在一边伺候,当下惊叫起来:“这里怎么有根鱼刺?!”
这一叫可不得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莫含章连鞋子都没穿,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呢,他就给冲到了桌子前头,看着俞锦妍手指腹上那么一小截白色的细小鱼刺,再看看哭声渐渐弱下来的孩子,猛然长舒了口气,身子反而没了力气,彻底软在了凳子上。
孩子是因为有鱼刺黏在耳后才不舒服,不是人不好!
天啊,太好了,太好了!
沈氏当下便破口大骂起来:“哪个杀千刀的,不知道孩子皮肤细得注意啊,居然把鱼刺黏在了我乖孙身上,难怪孩子一直哭了,耳后根那地方,稍微一动,可不就给刮到了,疼起来,可不是要哭?!”气得是咬牙切齿的,“谁,谁晚上吃了鱼还去伺候小少爷了?这么不仔细,还敢在小少爷跟前当差?”叫了人就去查,“不管是谁,都给我带过来,我非好好处罚不可!”
没人给求情,刚才这一出,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当然了,角落里死死攒紧了帕子的舒月朝除外。
很快嫌疑人就查到了杜奶娘和陈奶娘身上,为了下奶,晚上厨娘给两个人做的就是鱼汤,满院子里,吃过鱼又能接近莫铉的,也就只有他们!
陈奶娘杜奶娘听说竟然是有鱼刺黏在了孩子的耳后根,才叫孩子哭闹了一晚上,都是又悔又恨,尤其陈妈妈,哭得不能自抑,跪在地上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知道竟然都是自己的错!晚饭吃鱼的时候,赶上孩子醒来,她记得自己当时吃了鱼,手里一边挑着鱼刺,一边给孩子掖了掖襁褓,肯定是那时候不小心给粘上的。
陈妈妈根本没脸给自己求情,才出生两天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不经心难受了一晚上,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得,只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大人太太要怎么罚,我都无怨言!”
张大夫这时候也赶来了,众人到底不放心,让他帮着给看看,张大夫稍稍给孩子检查一下,稍微摸了摸脉搏,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我听说孩子有事,是心急火燎,一把老骨头险些没给散架了,你们也是,这孩子健康着呢,哪里有事了,真是!”又教训他们,“没事别这么毛毛躁躁的,说风就是雨,孩子不就是哭两声,可能是饿了冷了热了,你们倒好,自己吓自己,都往那最严重的方面想,那怎么行呢!”
张大夫年长又是常年负责他们医药的,众人便都低着头乖乖听训,尤其俞锦妍,嘴里连连说着“是是是”,一边虚心跟张大夫解释道:“我这不也是关心孩子,关心则乱,没办法,您别见怪!”
张大夫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任是谁,迟迟来到的第一个孩子,总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奇怪,这才缓和了颜色,看孩子还在哭,又给检查了一遍,道:“这孩子,一点也不像是早产的,身子骨很健壮。如今还在哭,怕是之前不舒服,还没回过劲。也可能是饿了!”
饿了?这好办啊,奶娘就在这儿呢。
俞锦妍让杜奶娘赶紧给孩子喂奶,赵嬷嬷不放心,跟着一并过去,留着俞锦妍几人请了张大夫出屋说话。
杜奶娘解开衣襟喂孩子,可孩子还是跟之前一样,怎么就不愿意喝杜奶娘的奶,逼急了,只含着,就是不吞咽——眼见着赵嬷嬷脸色越来越奇怪,杜奶娘吃人的心都有了,直呼道:“小少爷,快吃啊,快吃啊!”
莫铉就是没反应。
赵嬷嬷看出不对了,喝道:“行了,你也别弄了。”上前要抱孩子,杜奶娘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
赵嬷嬷抱着孩子来到莫含章身边,低声道:“太太,我怎么觉得少爷像是不大乐意喝奶娘的奶,要不,您试试?”
莫含章一听喂奶两个字,头都大了。刚才这么一出,大悲大喜的,他脑子里还浆糊一片呢,怎么一下子,又要喂奶了?待要不答应,头一低,便看见赵嬷嬷怀里那一小团子,心,登时化成了一滩水……
罢了罢了,谁叫他前世欠了这个小人儿的!
不就是喂奶吗,可怜见的小东西,刚才才受了这么大罪,就当是补偿他了!
强压着心头的不自在,莫含章解开衣襟,抱过了孩子——说也奇怪,呆在莫含章怀里,莫铉就再没有一点刚才在杜奶娘身边时的不合作,贪婪得喝起了他的餐点。
赵嬷嬷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这张脸,恨不能活剥了杜奶娘:“小少爷根本不喜欢喝你的奶,你怎么不说?小少爷这个样子,分明是饿了。你们可真能耐,小少爷没吃饱,你们也敢瞒着?”
面对事实,杜奶娘跪在地上直哭,再不敢分辨。
莫含章懒怠再看两个奶娘,给丫头使个眼色,自有人拉着他们离开了。
唯有赵嬷嬷,留在原地,越想越恨,跺着脚道:“如今这府里,是二太太当家,这两奶娘也是她选的……真是,看着那么精细两个奶娘,结果都这么不中用,糊弄谁呢!”
莫含章低头怜爱的看着孩子,虽然没作声,眼底却是寒光四溢……
舒月朝!
俞锦妍很快从自己庄子上调回来一个安分的奶娘,是公认的老实本分人,做事很仔细,专门和蓝晶一起照顾莫铉,至于喂奶的事,孩子既然乐意亲近生母,这事,便由莫含章来做了。另外赵嬷嬷也一并派过去照顾孩子,人少了,俞锦妍不放心。
索性,孩子真的挺健康的,晚上那么一通折腾,吃饱了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又是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了。
洗三礼便按时举行,晚宴之前,俞锦妍特地去看了莫含章,彼时,他正给孩子喂奶呢,看见她进来,尴尬到不行,可孩子吃的正香,又不忍心打断,只能微微侧了身子,欲盖弥彰地躲一躲。
俞锦妍坐到床边,看了看孩子的脸蛋,出生三天,他长开了不少,已经看出白嫩的脸庞和细致的五官,是个很漂亮的孩子,眼睛还睁不开,但是吃奶的时候小鼻子一缩一缩的,看得出挺有劲。
她伸出手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莫含章羞恼的脸上都快滴出血来了——她突然看了他,说道:“其实,孩子不一定非喝你的奶不可的。”莫含章似乎有些不明白,奇怪的看着她,俞锦妍解释道:“我问过老嬷嬷了,她们说,大概是孩子出生后第一口奶是你的,早前都是你喂奶,才会乍然换了奶娘就不适应了——后面奶娘多喂几次,习惯了就好,就不用你这么为难了!”俞锦妍与他视线交汇,“我知道,给孩子喂奶,你一定很不习惯。其实,你可以不用勉强的!”
莫含章听着,反而把之前的羞涩抛到了一边,怜惜地看着孩子:“没什么好勉强的。这是我的孩子,只要他喜欢,要我做什么都行!不就是喂奶吗,我前头都喂几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肃容看了俞锦妍,“要他习惯奶娘,一开始,肯定不很舒服吧?只要他好,我什么都不在意!”
俞锦妍挑高眉头:“你说得轻巧。你要是一直把孩子带在身边,亲自喂奶,后面给孩子换尿布,把屎把尿,日夜照顾,你少不得也得沾手,你做得来吗?”
莫含章斩钉截铁:“我可以学,只要我有心,有什么是学不成的?”
俞锦妍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头烦躁一片,突然便拉下了脸:“你虚伪不虚伪,说的好像你有多关心孩子似的!”
莫含章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俞锦妍。
静谧的房间里,俞锦妍慢慢平复下情绪,深深看了眼莫含章,起身离开了。
走出房门,却蓦然抓紧了衣襟,深深皱紧了眉:就莫含章现在对孩子这样子,以后,母子俩一定会很亲密吧?
她原本是打算让奶娘从小带着孩子,好分开他们两人的——可为什么,看到刚才他给孩子喂奶的那一幕,她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第一百六十章
莫铉的洗三礼办得很风光很顺利。
各路亲友,同僚上官,富贵显达,云集莫家,往来皆是谈笑晏晏。说起孩子,更是赞不绝口,一口一个的“人中龙凤”“未来栋梁”。莫家人也都一直笑着,各处招呼。
戏班鼓乐,从下午直唱到了宵禁之前!
更不要说四处的布施,庙里的香油钱,一晚上下来的烟火爆竹——知情的知道这是孩子的洗三礼,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大喜呢!
也正因为俞锦妍区区一个洗三礼都如此大办,舒月朝在莫家,便更显得尴尬起来。
往日她和莫含章这个嫂子关系到底如何,府里上下街是有目共睹的,莫含章怀孕期间,本是沈氏主持中馈,可经过莫流采的事后,沈氏被打击的够呛,实在没心思管理家务了,便把家里一应事务交给了舒月朝……
杜奶娘陈奶娘,两个奶娘,看着光鲜,结果呢,一个粗心大意,一个为了保住差事连孩子不肯喝奶的事都敢瞒下来,胆大包天了——这下人心里能不嘀咕,怎么就这么巧?找来的奶娘,一个都不中用?不是说是精挑细选过的吗?这么用心选了,结果就选了这么两个货色?
联想到如今府里掌管家务的舒月朝,下人们少不得意味深长地叹一声,这人心啊……
不说下人了,便是莫飞景沈氏,心里都在嘀咕着。沈氏不好直说,莫飞景可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洗三礼一结束,他就吩咐人收拾书房,晚上他就睡那儿了!
舒月朝气得眼泪一直掉,他还不说跟她吵一架还好些呢,这么不阴不阳不说话的,什么意思?
恼恨极了,也顾不得身边人的劝阻,跑去就跟莫飞景理论:“你什么意思?你有话但管说出来,这样搬出来住算什么?到时候,底下人得怎么看我?”
这后宅夫人体面,都是来自丈夫的。莫飞景这样大张旗鼓跟她分房睡,又是在这敏感时刻——这分明是要她颜面扫地!
舒月朝越想越委屈:“我嫁给你那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对我?这么一点情面不给?”
莫飞景瞧她哭得厉害,心里头倒是有些松动,可想到莫含章,想到两个奶娘,顺势又冷静了下来,皱眉道:“你别在这里跟我哭诉委屈,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清楚!但凡你立身正,我能这样?!”
屋里还有几个心腹没走,听的这番不客气的话,皆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喘。舒月朝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羞得只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好钻进去,眼泪更是簌簌的落,拿帕子一直抹着眼角。
莫飞景也才意识到还有下人在,想着这种事闹开了,到底不好,板着脸把下人都赶了出去,没好气地喝着还在哭的舒月朝,冷笑道:“我都没哭,你也好意思哭?今儿大哥看我的那种冷淡你看见没有?都是你干的蠢事,叫我和大哥兄弟都生分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说委屈?”气上来,真是连看都看得看舒月朝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