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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珞走到林子骢跟前,道:“为何你喊一声,那姓谢的就老实了?是不是你使了什麽手段,逼他来的?”
林子骢笑而不语。
青珞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怎知谢掌柜的事?”
“是你跟我说的,你忘了,那晚?”
青珞歪头想想,那晚跟他林子骢说了许多自己和家人的事,这事到底说没说过,却记不很清楚了,大概是有吧。只是,为何这林子骢竟然如此在意?能让谢掌柜登门谢罪,想必下了不少功夫吧。
“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你说呢?”林子骢笑笑,目光越过青珞,投向了他身後的阿端,缓缓点了点头。
阿端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只觉从未有过的狂喜汹涌而来,只想大声地叫出来:他是为我,是为我才这麽做的!
站在中间的青珞正低著头,怔怔的出神,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眼色。他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上慢慢勾起了一丝甜美的微笑。
十
“我这件衣裳好看麽?”
林子骢目光盯在书卷上,头也不抬,道:“好看。”
书卷被从手中抽起,青珞一脸不满:“你连看都不看,怎麽知道好看?这可是用你的钱买的,总要看看花得值不值吧?”
“你买来的都好看……”林子骢有些不耐地抬起头来,眼前忽然一亮。
青珞穿著一身湖蓝色的绸衫,腰间系一条黄色的丝带,袖口衣角也都缀著黄色的小花,颜色十分鲜豔夺目,越发衬著他的肌肤白皙如玉。青珞轻轻一转,那宽大的衣袖便轻飘飘的飞起,说不出的飘逸动人。
望著眼前色彩飞扬的青珞,林子骢忽然想起了阿端,倘若是阿端穿上这身衣裳,又该是怎样的风情?想著想著,仿佛那蓝衫里裹著的人已经换成是阿端,清秀可人,他不觉痴了。
青珞见他目光凝滞,只道他是看自己看得出神,心头暗喜。又问:“好看麽?”
“好看……对了,那一百两银子你都花了?”
青珞眨眨眼睛,神情中有一丝戒备:“花了,你问这做什麽?”
“没什麽,只是随便问问。对了,你有没有给你兄弟买件衣裳?”
青珞脱口道:“那倒没有……”
他见林子骢脸色不善,忙为自己辩解:“哎,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要那麽多衣裳做什麽?”其实他那天拿了银子,到盛德门外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舍得不花,咬牙买了一件中等价钱的,剩下的就存进了百宝囊。
他今天刻意在林子骢展示一圈,其实存了个鬼心眼儿,为了告诉对方:你的银子我可没用在别处,想要回来那可不行。他连自己的衣裳都舍不得买,更不要提阿端了。
林子骢可没想到他在扯谎,心中一阵气恼,心想一百两的银子能买多少衣裳?他却舍不得给阿端买上一件,此人对待兄弟如此刻薄,当真愧为人兄!他不愿把怒气表露出来,於是拿起书卷,继续看书。
青珞见他不再追究银子的事,先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为自己私吞的那点银子担著心,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这林子骢似乎对阿端的事格外关心。
等了一会儿,他见林子骢似乎看书入了迷,不再理会自己,撇撇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白纸黑字,一个个跟蜘蛛爬一样,有什麽好看?”
林子骢抬起头来:“腹有诗书气自华,书能教人礼仪廉耻、忠义孝悌,你有空也该多读读书。”
青珞向那书上瞟了一眼,道:“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怎麽看?”
眼珠一转,又道:“不如,你教我呀!”说著,向林子骢偎了过去。
他刚刚沐浴完毕,在水里散了些早春开的丁香,现在发梢间还残留著柔柔雅雅的香气,让人闻了,心情一荡。
而他的脸则几乎要贴在林子骢的脸上,他用那双狭长的凤眼睨著对方,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说不出的风骚豔媚──倘若男人也能用风骚豔媚来形容的话。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长处,梳头的时候刻意在额前留下两绺,让那柔丝轻轻晃动,更增几分情致。
林子骢忽然感到一阵燥热。他是一个正常青年男子,因为生意的关系,也曾在娼馆狎妓,只因遇见了阿端,这才强自收敛。也许是因为禁欲太久了,此刻面对青珞的刻意挑逗,他竟有些把持不住。
他定了定神,心里对自己说道:冷静些,这人虽然是娼流,可也是阿端的兄长,你若跟他有了肌肤之亲,阿端那里就说不清楚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猛地站起身。
青珞猝不提防,後退几步,失声道:“你怎麽……”
只见林子骢拿起一件披肩,裹在青珞身上,道:“春寒露重,你穿这麽单薄,小心著凉。天色不早,你还是回去吧。”
不由分说,将青珞一直推到门外,等青珞回过神来,他早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气得青珞直跺脚:“姓林的,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男人?你包下我又什麽都不做,摆明了是看不起我是不是?”
可任凭他怎麽叫嚷,林子骢就是打定主意不闻不问,也不开门。
叫了几声,青珞自觉无趣,又怕招来旁人徒惹笑柄,只得罢了。
他心里一阵气闷。早年他刚出道的时候,那些客人听听他说话,看看他跳舞,就要花上几百两银子,更别想近了他的身。可如今他年纪渐长,颜色渐衰,早就不复当初风光。眼看著门前冷落,时常成为锦心之类人的笑柄,对自己的容色越来越没信心。
如今来了一个林子骢,著实让他在众人面前又风光一把。可这林子骢从来不让他侍寝,他心里又是奇怪又觉得惴惴不安,仿佛这林子骢是别有目的,并不是看中了他。
这回遭到了拒绝,他心里除了羞恼,更又一种恐惧:难道我当真已经老得人见人厌,再没有什麽资本了?那这锦春园他还能呆多久呢?
他缩了缩肩,仿佛真的感到有些冷了,就把那斗篷拉紧了些。
随即想起,斗篷是林子骢的。心里一阵气恼,一把扯下来,随手往花丛里一扔,快步走出暖音阁。
穿过花厅,正想回自己的屋子,忽听身後有个声音道:“啊哟,这不是青珞麽?这麽急要往哪里去呀?”
青珞回过头来,见来人白白胖胖,满面油光,就好似那刚出炉的肉包子。他认得此人是月浮楼的东家,以前自己当红的时候,他每晚必来捧场,如今红人换了锦心,他又赶著捧锦心了。
“郭老板,真是好久不见,难为您还记著我。有何贵干呀?”青珞正在气恼间,这几句话说得皮笑肉不笑。
那“肉包子”却似完全感觉不到他话里的冷漠,围著他转了几圈,啧啧赞叹:“青珞,有些时候不见,你到越发出挑了。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当真好看。”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来毛手毛脚。
青珞冷笑道:“郭老板说笑了,我现下又老又丑,怎比得上锦心青春正盛。”
“肉包子”又向他看了几眼,的确觉得他不复少年时的玲珑柔嬖──时下虽然男风极盛,可是嫖客们始终把小官当成妓女的别类,小官们仍以生得秀美娇小为佳,而年长的小官再无女子的柔媚之气,自然再难吸引嫖客。可是今晚他看看青珞,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越看越爱,越看越顺眼,於是涎笑道:“你和锦心是两种风情,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知为什麽,听到他的话,青珞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打起一丝精神,勾著眼睛看“肉包子”,笑道:“郭老板,你不是对锦心一心不二麽?不去找你的锦心,怎麽有时间跟我闲话?”
“哎,锦心那里有客人,说过会儿才来陪我。”
青珞眼珠一转:“什麽客人这样不得了?这锦心也太不知好歹,就凭郭老板你对他一番情义,怎麽也该先来伺候你才是。”
这一句话正说道“肉包子”心里去了,叹道:“可不是,锦心这孩子,算我白疼了他!”他拉起青珞的手:“青珞呀,你可愿意陪陪我?”
青珞抿嘴一笑:“我这样子,就怕郭老板看著厌烦。”
“怎麽会呢?”“肉包子”说著,把那双肉肉的手伸进青珞薄薄的春衫里。
青珞便软软的靠了上去,伸手揽住了肉包子的脖子。那一身肥肉摸得他一阵恶心,可同时又感到一阵踏实。这老头虽然下流猥琐,却是他从锦心的手上“抢”来的,想到这里,他又隐约感到一丝骄傲。
两人卿卿我我的一路走去,路上也遇到不少小官和嫖客。这些人在笑,“肉包子”在笑,青珞自己也在笑。不知从哪家院子里传来箫管丝竹的声音,喧喧扰扰,明明奏的是喜庆的调子,在这暗夜的嬉笑声中,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到几分落寞的悲凉。
十一
天将蒙蒙亮,青珞便从被窝里起来,不顾“肉包子”的加意挽留,匆匆离开──钱已到手,这“肉包子”自然就再没半点吸引他的地方。
他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看见阿端,心想这孩子又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也不在意。忙著梳洗一番,除去昨晚欢爱的痕迹,又奔著暖音阁去了。哪想得到,暖音阁里也是空无一人。
反正林子骢平日总有很多应酬,不在的时候居多,每到这时,青珞便乐得清闲,回去补眠。他不许阿端睡懒觉,自己却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刚刚躺下,只听门外有人道:“青珞公子,可有衣服要洗?”
青珞眼睛一亮,披衣下床:“红姑,你回来了。”
只见门口站著一个青衣老妇,满脸褶皱,可是青珞知道,她今天也只是四十出头。老妇向他躬了躬身,笑容可掬地道:“是呀,青珞少爷。再不回来,园子的脏衣服可要堆成山,老爹非辞了我不可。”
“阿宽的病好了?”
红姑脸上的笑容发苦,叹道:“这痨病,哪有个好的时候?拖著吧,拖一天是一天。不说这个了,青珞少爷,可有衣服要洗?”
青珞愣了一愣,道:“你等著,我给你拿去。”
不一会儿,他拿出几件衣裳来:“里外一共四件衣裳,你清点清点。这个也给你。”往红姑手里塞了样东西。
红姑抬手一看,见是一锭银子,吓了一跳:“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青珞把她推让的手按了回去,凶巴巴地道:“这是给阿宽买糖吃的,又不是给你,推辞也轮不到你!”
红姑知道他决定的事,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反悔的,叹了口气:“这些年总是要你来接济我,我心里实在……”
“你别这麽说。”青珞赶忙打断她的话,“当年我年少不懂事,总被老爹责罚,多亏有你时常给我饭吃水喝,现下换我照顾你,又有什麽不对?”
“话虽这麽说,可你这两年也不宽裕……”
青珞笑道:“你这些日子不在,有所不知,如今我搭上了个有钱的客人,出手大方得紧。”
红姑道:“啊,我倒是听凤姨说了,那位客人还为了给你出气,收拾了古玩店的谢掌柜,是不是?他对你可真上心啊,青珞公子,你的福气到了。”
青珞撇撇嘴:“我到觉得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你知道麽?他包下我这麽久,都没碰过我的身子!”想起昨晚之事,他兀自恨得咬牙切齿。
红姑想了想,道:“我看未必,他的心若不在你身上,怎肯为你花下大把银子?怎肯为你出头?我也是从这风月场里出来的,这些嫖客爱你时什麽都是好的,不爱你时,多一个铜子也吝啬得紧。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的那个天香楼就有一个姐妹,也是接了位奇怪的客人,总找她说话聊天,却从来都不肯碰她……”
“後来呢?”
“後来呀,那人给她赎了身,娶回家里做了夫妻。她後来跟我说,原来那人不肯碰她,是因为太喜欢她了。”
青珞把一双凤目瞠得溜圆,道:“竟有这样的怪人!”
随即他笑了笑:“我这一辈子只会交霉运,这等好事哪就落到我头上了?哎,我还是踏踏实实的多存几个钱,为下半辈子打算吧。这锦春园啊,我看也呆不长了。”
十二
红姑的话对每一个青楼出身的人都无疑是一种绝大的诱惑。青珞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信,可心里却不觉得想起相识以来林子骢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说他有情,似乎不像;说他无情,又隐约的好象有些情意在里头。青珞也算阅人无数,可林子骢这样的人却是第一次见。他以前接触的男子们目的都很明显,无一例外贪图的是他的肉体与美色,如今他颜色渐去,这些人也便如冬天里的苍蝇一般消失了。林子骢显然是不一样的……
头一次,青珞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嫖客,心烦意乱,睡不安枕。
他忽然起身穿了衣裳,向著暖音阁的方向去了──明明知道林子骢不在,他就是想去看看,总觉得看看或许心里就踏实了。
穿过分隔前後院的月亮门时,他隐隐听见紫藤架下有些轻微的声响,被几棵树挡著,看不清,他问道:“什麽人?”心想这大白天的,调情也不能调到这里来。
小心翼翼的凑近,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这才哑然失笑:“哪来的野猫,躲到这里吓人!”迈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