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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陵生做了个手势我们所有人静悄悄的躲进了树林中。
说也奇怪,到了晚上再看盘子里的菜虽然一点没少,却变得十分干瘪,就像菜汁被吸干了一般,最明显的就是红烧肉,切成小拇指大小的方肉出锅时一块块亮晶晶的就像抹了蜜,多汁饱满,此刻所有肉块黑乎乎的就像烤糊了一般,且蔫吧瘫软的就像牛皮糖。
不等我们发表“感叹”,宁陵生挥挥手道:“挖坑连菜带盘子一起埋了。”之后我们下山在山脚下搭建的帐篷休息。
第二天依旧没有开工,继续十八个菜品,整整齐齐摆在山路上,到晚上把瘪缩的菜连盘子一起埋了。
周而复始四天后老李炒菜时终于有白烟冒出了。
宁陵生一拍手道:“这顿饭可以自己吃了,吃完干活。”
所有人饱餐一顿后齐聚弥勒殿,这次再进去所见就是弥勒佛像了,宁陵生道:“清理灰尘时一定要仔细,手脚不要太重,如果见到什么怪事情不要大惊小怪,惊扰了佛祖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了。”
之后扫地的、擦窗户的都忙活开了,而我则搬了把梯子清理佛殿的斗梁。
梯子并不高,所以即便我站在最高一级也只有举起双手才能勉强碰到斗梁顶部,于是用脚盘着梯子一边向前挪动,一边擦拭斗梁顶部的灰尘。
走到殿中的位置我手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毛茸茸的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还用手摸了摸,越摸感觉越像是一个人的脑袋。
猛然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看见我的异动,工友们都凑过来问怎么回事,我蹲在梯子上指着斗梁道:“那上面有人。”
凭我的手感,断定这肯定是人,因为我摸得是头顶心的位置,而且这个人是秃头。
一个秃头悄无声息的躲在我头顶。这一幕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25、女歌手
宁陵生稳稳的走过来道:“别慌,没什么大不了。”说罢拿着一把高出斗梁的靠梯架在斗梁上顺梯子爬了上去。
看他脑袋高过斗梁,我深吸了口气道:“是不是人?”
宁陵生点了点头,随后道:“殿臣,坠子,你两上来帮忙抬下去,戴手套、口罩。”
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斗梁上确实有一个死人。
两位“壮士”很快就把死在斗梁上的人给抬了下去,这个人身体水分早就蒸发了,成为一具干尸,暗褐色的皮肤紧紧裹着骨骼,他身体的毛发并未腐烂,从表情能看出临死前他张大着嘴巴,似乎是要吃东西。
天长日久身上的衣服早就烂完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人,但是他的死因却被我们发现了,这人的腰部有一对明显的齿孔,根据伤口推断,他很有可能是一名梁上君子,藏匿时中了蛇毒,而他并没有立刻死去,但是行动说话的能力全部丧失,这个人肯定是被饿死的。
烈女岗中确实有一个饿死鬼,这些天我们布施的对象就是他了。
宁陵生叹了口气道:“人心不正啊,居然偷到了庙里,落得如此下场又是何苦?百年之后我们能见你一面也是缘分,就把你埋入土里免得暴露荒野,你若泉下有知也得保我们工程顺利,也算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说也奇怪,宁陵生说完这番话之后,干尸张成o型的嘴居然渐渐闭上了。
埋了尸体我们顺风顺水的将古庙修复一新,之后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报酬。
这里插个题外话,一年后我们我们又回魏荡村修了一次小昭寺,因为王天明的第三任老婆处于争遗产的目的将一个遗腹子给生了下来,这次生了个女孩,七斤四两又白又胖,非常健康,她特意请我们去吃了百天酒,以表示对于我们的感谢。
人做了孽,报应就会无处不在,甚至是在他的后代身上,而王天明死后孽债已销,他总算有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只是这个罪恶的灵魂是否还能知道女儿降生的消息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再把话说回来,说也凑巧,修烈女岗隐身寺最后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位独自上山的女人,看模样大约二十多岁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穿的很朴素,长的也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主要是脸比较大,眼却很小,但给人一种很强的亲和力。
我作为一名修庙人,善男信女自然见得不少,但这个女人算是极有诚意的人了,进了庙她就捐了有五百块钱,随后燃香祷告了足足有半个小时,随后才恭恭敬敬的离开。
当时我们的工程已经到粉刷山墙的阶段,也就是最后一道工序,所以大家心情都比较放松,等女人离开后王殿臣道:“这位大姐可是够诚心的,你猜她为什么事儿来这求菩萨?”
我道:“这还用说嘛,她这个年纪肯定是婚后求子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可怜啊,但愿能早生贵子。”王殿臣为其“帮言”。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想要上厕所。
寺庙里厕所叫西净房,因为当天西净房也在粉刷中,所以只能去“露天厕所”,我点了支烟走入了一片“风景秀丽”的山谷中,正要寻找“出恭之地”隐约听见一个女人翻来覆去念叨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声音有些急促,说话的人情绪似乎很焦躁。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碰到“七位烈女”了,正要离开,就见一块大石后猛然站起一个女人,就是之前在庙里祭拜的那位,她紧紧抿着嘴唇从兜里取出一个五分钱的硬币道:“正面就是你,反面就是它。”说罢向上一丢按在手里。
可是看了一眼后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后无意中见到了我,这些人对于修庙匠人是非常尊重的,于是点点头道:“小师傅。”
我也客气的回应了一句道:“大姐,您这是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了?想菩萨帮您做出选择?”
她面带难色的点点头道:“唉,现在是重大的人生关口,一步对就入云端,一步错就坠入地狱啊。”
“哦,差别这么大?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事呢?”我好奇的道。
“我是一名歌手,出道至今也没唱出成绩,前些天公司为大牌写了几首歌,她都没看上,所以准备匀一首出来给我唱,,这次机会真的难得,所以我想选一首最适合我的歌。”
“你就在这儿丢硬币?”我忍住笑道。
“真是没办法了,我觉得每首歌都很好,都适合我,但是真说确定哪一首又觉得心里没底,犹豫到现在,真是精神都要崩溃了。”女人无奈的道。
这就是患得患失的心理,人不怕没机会,就怕让你选择机会,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小师傅你们修庙的人天天在菩萨身边,身上都带有仙气,你帮我拿个主意吧?”她几乎是哀求道。
“大姐,这种事情问别人你能放心吗?”我道。
“信不着别人我还信不着你吗,你就说罢,还不白说,我给你……”
我拦住她的话道:“如果你自己确实拿不定主意,我给你介绍个人,他如果愿意帮你看肯定没问题。”
“哦,那你快告诉大姐,这位高人在哪儿?”
当时娱乐圈还没现在这么浮躁,所以这人也算是最早一批求神拜佛的娱乐圈人了,但我也不知道宁陵生是否愿意见她,实现通报了一声,他也没拒绝答应了下来。
这个女人在当时远没有出名,连三线都算不上,见宁陵生时她表情神态简直恨不能给跪了,宁陵生也不含糊,首先让女人当他面分别将几首歌曲唱了一遍,接着又要了女明星的生辰八字,测算过之后宁陵生道:“你是甲寅、癸酉、甲子、甲子生人,生于甲子日甲子时,入子遥巳格,如果年月柱没有庚申辛酉,而有丑相合,有午相冲,五行缺火、土。”
一番话说的女人愕然,我听的也是莫名其妙,宁陵生继续道:“你的卦象如此,简单来说就是命主离乡别祖,自谋出路,方能兴旺。你老家距离你现在工作的城市有多远?”
“大概两千多公里。”女人道。
宁陵生微微点头道:“这个距离对你事业上是有好处的。”
“啊,大师,老家与生活城市的距离远近和事业兴旺还能有关系?”女人惊诧的问道。
“一个人的命理运道和很多方面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照顾不到,结果就是天壤之别,所以我断定你在事业上会有好的发展,要说大富大贵不太可能,但成为一名当红的歌星还是有希望的,不过凡事皆有度,只要你别过分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肯定会有一个好的发展。”
女人笑的嘴都开了花,道:“如果大师能帮我挑一首最适合我唱的歌曲,我不会亏待您的。”
宁陵生对她连仔细看了一会儿道:“你五官中的保寿官和审辨官属于线条柔和,不突出的类型,命理五行又缺火,加之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子性格多温和,所以我建议你选一首节奏缓慢温婉,娓娓道来那种风格的作品,这才是最合适你的歌。”
“大师,我觉得吧您说的这种风格叫甜歌,我们这行里唱甜歌的除了杨小姐没人红过,我倒是觉得这里面一首快歌如果由我一个女子来唱的话也算是个卖点了。”
“你还是唱那首甜歌吧,我敢肯定,你唱了一定会红。”宁陵生言之凿凿道。
26、问仙宫
宁陵生是个绝不会夸大其词的人,他以这种口气说出来的事基本上可以断定为百分之一百了,见女子还在犹豫我道:“大姐,算命占卦这种事情你能信则有,不信也没有关系,你就按自己所想做就成了,无论成与不成至少没有遗憾。”
女人听我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谢谢两位对我的帮助,这件事我还是得仔细想想。”说罢她从坤包里取出了两张一百块钱分别递给我和宁陵生。
以当时的消费水平,一百块算是很高的报酬了,所以她也不小气,宁陵生看了钞票一眼微微笑道:“你有难事想到进庙,这是与佛有缘,我也没做什么,几句话而已,这钱就不用给了。”
“大师,您别客气,如果我能有好成绩,肯定不会亏待您的。”
我道:“大姐,你也比客气了,我大哥说不要那绝不是客气,所以把钱收起来吧。”
女人犹豫片刻道:“那我就收起来了?”
宁陵生道:“我再送你一字,你虽然心有愿望,但是看面相寻常平淡,我建议你名字里加一个艳字,用来催旺运势。”
“哦,我明白了,谢谢大师。”她若有所思的道。
女人走后我问宁陵生道:“宁哥,你点拨她的那句话说的一点余地不留啊,我看她的表演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世界上轮表演、轮唱功比她好的人怕有亿万,但是这些人里有几个是真正在演艺圈里讨生活的?人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实力占三成,运道占六成还有一成是贵人扶持,缺一不可。”宁陵生说罢道:“萍水相逢之人,既然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几天之后隐身寺的工程正式结束。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当时社会上的有钱人远没有现在那么多,所以如果一次工程完结后手上没有新的工程开始,我们也会承接一些装修或是建筑的小活儿,因为我们这帮人是天天跟着宁陵生的,不是临时搭建的包工队,一大家人吃喝都要钱,所以赚些小钱是必须的。
宁陵生虽然从没见他和谁应酬过,但路子不少,反正他相接工程总是能接到,而且要账也从来不是问题,所以隐身寺修完之后我们又承接了绿觉城工商局的旧楼翻修工程,干了十几天后一个人找上了门,此人就是王天明的大哥,吴林。
吴林八十年代初进了当地牛奶公司上班,后来和人发生争执,将人打成轻伤,进牢里判了三年,出来后牛奶公司是回不去了,当时也没有什么私营企业,为了生存他只能摆地摊,最开始卖大裤衩,后来升级了,卖背心、外套之类的,稀里糊涂赚了一笔钱后觉得摆地摊不是长久之计,干脆租个门面卖服装吧,结果一下赚了大钱,后来又开过饭店,炒过股票,最后做了酒店业。
都说第一批有钱人都是劳改犯,这话到底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吴林确实是劳改犯。
这座庙修完之后没多久吴林又找上门来,宁陵生似乎是有点烦他,让我去和他谈事儿,两方见面后吴林是满脸的苦相,就像是破了产似的。
见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吴林叹了口气道:“兄弟,实不相瞒,我最近背运的很,几乎是拜遍了天下的大庙,香火钱不知出了多少,这次捐功德修了庙,也没有转运的迹象,所以我还想在捐一笔善款,修一场功德。”
“没问题啊,您这次要修的庙在哪儿呢?”
他道:“准确的来说这次我要修的不是庙,而是一座道观,这个和你们接的活儿没有妨碍吧?”
这就是典型外行说的话,因为道观本来也是庙的一种形式,不过我也没心情给他普及宗教建筑知识,道:“当然可以,我们就是一群手艺人,能力范围的活儿都得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