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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由于心里恼火,脸色苍白,心想要说这事做错了,那也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不会的,他望着窗外,悄悄地摇了摇头。
河甲石班长站在窗户旁边看见徐刑警从出租车上下来。他见徐刑警板着个脸心里也不大高兴。没等徐刑警进来,他先迎了出去:
“你来啦?”
“我看了报纸上登的报道,这是怎么搞的?”
轻易不激动的徐刑警非常激动地问道。河班长带着他到马路对面的茶馆里去。
“这是记者根据汉城组泄漏出去的情报编造出来的,为这大干了一场。”
“这可是个大错误。调查还没有结束,怎么能这样呢?看见这篇报道,我眼睛都发黑!”
徐刑警从口袋里掏出报纸放在桌上。
“有啥办法,已经是非常为难了。事实也没错,就是先捅出去罢了。”
“所以就把崔先生抓起来了?”
“不能再拖了。没有理由一定要拖下去。”
“你认为他是凶犯吗?”
河班长痛苦地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几乎可以这样看,崔先生的说法没有证据。”
河班长嘴上尽管这么说,但不住地观察徐刑警的气色,也许是对自己的说法没把握。徐刑警摇摇头,他马上问道:
“你到汉城去搞到新的情报了没有?”
“见到了名叫玉子的舞女。”
“是吗?有新材料吗?”
“那姑娘证实了崔先生的无辜。这个证词无可怀疑。”
“是吗?”
河班长显出大吃一惊的表情。不一会儿,这表情渐渐变成了狼狈的神色。
“孙昌诗的准确死亡时间,要再了解一下……二十六日晚崔先生在饭店外面和舞女一块睡了一觉。龙宫的舞女金玉子作证说,自己和崔先生同寝过。”
“这是真的?”
“对。真的。这事不可置信,但却是事实。”
说的人和听的人一样激动。这个事实确实叫人只能激动。
“撇下新娘不管,在外面和酒店里的女人一块睡觉?”河班长以无法相信的表情,好像要重新证实一下似地问道。
“是的。是在龙宫前面的P旅馆里睡的。崔先生出现在龙宫是二十六日晚十时许。他本人说,这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到旅馆地下室的夜总会去了,这是假话,实际是到龙宫去了。在那儿头一次认识了玉子。和玉子一块喝酒,然后又一块去旅馆。按照玉子的说法,到旅馆去又喝了许多酒,而且还发生了肉体关系。崔氏和新娘行房失败,但和酒店女人却好像干得很好。”
“越了解越糊涂了。会有这种事,简直没法相信。崔为什么要说谎,尽管他的无辜可以成立?”
“一定是怕难为情。度蜜月把新娘撇下,和酒店姑娘过夜,这话有多难为情,怎么能说呢?”
“是呀!啊,这真是令人震惊的新闻。一夜之间事实翻了个个儿,手忙脚乱的人一定不少。首先记者要发慌,我则要受惩罚!”
河班长表情复杂,下面的话含糊不清。
徐刑警能够理解班长的情绪。被认定是凶犯而被大书特书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无辜,得到解脱,而班长将陷入困境,这是理所当然的。太轻率了。可以充分地估计得到,他将为不够慎重而引咎自责。
“崔先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会干这种蠢事!莫非他是存心如此?”
“我认为可能是包含着按照常规无法理解的某种问题。”
“去找他一下,集中地问问是什么道理。”
“唔。得了解一下,他的无辜有没有漏洞。还得到P旅馆去翻一下住宿登记簿,再了解了解孙君的准确死亡时间。”
“这次得慎重些,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别担心我。”
“是,明白。”
“那个叫玉子的女人可算是重要人证,不把她带来行吗?”
“已经约好了,只要一通知,她立刻就来。她咋咋唬唬的,叫人不大放心。”
“不带她来,错了!”
“她的证词我录了音。”
徐刑警从口袋里掏出小型录音机来放在桌上。
“光有录音带不行,要本人亲自来。”
“听一遍。是在夜总会里录的,杂音很大。”
河班长把徐刑警递给他的耳机塞在耳朵里,揿了一下录音机的开关。
这时候,徐刑警离开茶馆到警察局去。他走进警察局,把有关孙昌诗的法医检验记录复印了一份拿着,向附近的医院跑去。因为那所医院的院长是警察法医,检查过尸体。
秃头、戴眼镜的五十来岁的院长刚刚做完手术出来。他洗了洗手,把徐刑警带到院长室。
“看了这份记录,孙君的死亡时间幅度好像很长,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更仔细的时间。”
检验记录上孙昌诗的死亡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六日二十二时——十二月二十七日二时。所以有四小时的时差。如果孙昌诗是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十时左右死的,崔基凤的无辜就成问题了。因为玉子证明,那天晚上十点过了才出现在龙宫的。那就可以得出结论:崔基凤也有可能是在杀了孙君以后去的。因此,要想证实他的无辜,孙君的死亡时间就必须更晚一些。徐刑警注视着院长的厚嘴唇。
院长用他的小眼睛看了看年轻的刑警,仔细看着自己写的检验记录,以非常别扭的神情开了口:
“这是为了要搞得更确实些。四小时的间隔不算大。”
“我知道,不过……
“不管医学有多么发达,要想捕捉准确的死亡时间是不可能的。只能假定几时到几时死的。”
医生的表情很不高兴。但是徐刑警现在的处境没考虑对方的情绪。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之所以问你,是因为决定一个人是不是凶犯,要根据测定死亡时间的幅度达到什么地步。请你谅解。”
“这个事件还没结束?我以为案犯已经被逮捕了哩!”
“报上是这么登的,但还未结束。”
“那么,那个崔先生不是案犯吗?”
“要说他是不是案犯,完全要看先生的检验结果。可是准确的死亡时间很成问题。”
“是吗?”
院长这才显出严肃的表情,用手摸着检验记录。
“能不能把四小时的幅度作最大限度的紧缩?”
医生用手摸摸秃脑袋。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尸体在浴缸的热水里浸了很长时间,都腐烂了。所以要测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很不容易。”
徐刑警感到他所期望的东西要完蛋了,但他不能听任这座亲手制作的高塔崩塌。
“我懂了。不过,尽管我知道这是一项难作的事情,但还是要求你帮帮忙。”
“这事不是求我就行的。”
“对。不过,你能不能把时间稍微缩短一点?”
医生摸着下巴,显出沉思的样子,最后说:
“这很渺茫。不能说两头都缩短一小时,是在十一时至第二天一时之间死的;也不能说是在当中十二时死的。没法缩得恰如其份。然而,你实在要求缩短,那也可以。不过……”
徐刑警摆摆手。
“不是要求,是请你估算出准确的时间。”
“时间不可能再准确了。即使重新看一遍尸体也不行,何况都已经超过一个礼拜了!”
孙昌诗的尸体已经由他的父母来领走了。徐刑警还没有忘记,领尸体的时候孙君的母亲浑身颤抖的样子。他估计孙的尸体已经化妆过了。
河班长听完了录音,等徐刑警回来。不一会儿,徐刑警果然板着脸来了。
“玉子后面的人是谁?”
“是跟崔先生在同一大学工作的林采文教授。”
徐刑警说明了去找林采文教授的理由,然后把孙君的检验报告打开来给他看。
“好像有点麻烦。刚才我去找了医生,他说不可能测定出更准确的死亡时间。”
“有问题吗?”
河班长看了一阵检验记录,把眼睛转向徐刑警。
“十点钟没问题?”
“是的。崔先生出现在龙宫的时间是十点钟左右。从饭店到龙宫只不过十分钟。跑过去五分钟也不要。如果说孙君是十点钟死的……估计崔先生是在这段时间里杀害了孙君,然后立即跑到龙宫。这是完全可能的。他的无辜肯定要在这儿破灭了。”
“能不能把玉子的证词弄得更确实些。不要笼而统之地说十点左右,要准确。”
“这可不容易。要弄清崔先生是几点钟出现在龙宫的,在准确的时间没有记录下来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也是以把那个姑娘喊来再问一次为好,你说是不是?再叫她来一次吧!”
“是。最好要再检验一下孙君的尸体。说是化妆过了?”
“对。听说化过妆了。”
第三者的身影
河甲石班长的一个组就崔基凤不在犯罪现场的问题反复进行讨论,但始终得不出肯定的结论,只是瞎争一通。由于既不能肯定又不能否定他不在犯罪现场,所以也就不能释放崔基凤。
徐刑警回到警察局给汉城的金玉子挂了个电话,由于还不到上班时间,电话是挂到她租的房子里的。
“不在。”
传来一个男人生硬的声音,电话同时被挂断了。徐刑警又接着打,在讲明了身份以后,托他告诉玉子,请她一回来就打个电话来。
河班长一边在旁边听他的通话内容,一边用警备电话要汉城Y警察局。Y警察局刑警课的课长是曾经跟他共过几年事的同事。他恰好还坐在课长位置上。河班长简略地告诉他一些情况以后,谈到了金玉子的问题。
“她是凶杀案的重要人证,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请马上把她送到这儿来?”
“当然要把她送来。到哪儿去找她呢?”
河班长把金玉子的家庭地址和她工作的酒店的名字告诉了他。当然也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她在罗伊阿卡拉,用的是吴美子这个假名字。”
“罗伊阿卡拉,那地方我常去。而且我认识他们的社长。”
“那就拜托你了。”
看见河班长放下话筒,徐刑警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崔基凤还在警察局的拘留所里。他已被拘留十天了。十天一过,他就将同起诉书一起送交检察署。
起诉书等于是已经完成了,因此可以不等满期,马上把他送交检察署。但是河班长决定尽可能推迟把他送交检察署。
由于这个案件全国都知道,份量相当重,所以所长也很关心。他要求随时向他报告,指示说案犯既然抓起来了,那就不要犹豫,及时送交检察署。河班长大汗直淌,把崔先生不在犯罪现场的问题告诉了他,请求把送交检察署的事放宽一点,并说:“重要证人金玉子小姐就要来了。”所长划了一条界线说:“那就等到那个姑娘到了为止,不过……”
崔基凤挤在其他杂七杂八的案犯堆里老老实实地坐着。他下巴上胡子拉碴,脸非常憔悴,显得软弱无力,好像把一切都抛弃了。河班长和徐刑警把他喊到审讯室。他以绵羊一般的老实态度坐在椅子上。
“看过报了吗?”河班长翻开报纸给他看,问道。
他摇摇头。
“听说了,但是还没有看过。”
“看看吧!”
崔先生由于没有眼镜,把报纸拿到眼睛跟前开始看起来。看过报纸以后,他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放在桌上,好像毫无感触。河班长和徐刑警想看看他的表情变化,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情绪怎么样?”河班长敬他一支烟问道。
崔基凤接过香烟,插在两片嘴唇当中,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
“你们把我葬送了。”
“不是把你葬送了,只不过是按照事实作了报道而已。”
“还没有判决,哪来的事实?”
“你寄希望于判决?”
“并非如此……”
他好像不愿意多说,下面的话没说清楚。
“听说你给学校递了辞呈?”这次是徐刑警在问。
“对。昨天我托妹妹递了辞呈。”
“你递辞呈意思是承认有罪?”
“不。从道义出发,我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讲坛上教学生,所以递送辞呈。”
“你不在犯罪现场,可以为自己辩护,为什么不提出这个问题?”
“不在犯罪现场?有这个证明的话,请你告诉我。”
“二十六日晚你和龙宫的舞女金玉子小姐一块儿在P饭店里睡觉,为什么隐瞒这个事实?”
崔基凤的表情突然呆滞了,他怔怔地张着嘴,像掉了魂魄似地看着徐刑警。
“我已经找过金玉子小姐,估计她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证人。你干吗要隐瞒这个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