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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听说是了解黄明富的情况,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黄明富去年才从部队退伍,回到老家垫江县后,自认在外面见过些世面,不愿再在家里种田,于是到重庆投奔连云山。要是从族谱上论起,黄明富应该管连云山叫表叔。但实际上是多年少有走动的远房亲戚。尽管如此,连云山还是很眷顾家乡人,二话没说,就把黄明富安插在渝泰公司,就在王顺成的手下打杂。原本是想送他去学开车。后来不知怎么就让连云山的爱人,市卫生局的刘局长知道了。刘局长一再向连云山施加压力,说是为了一个认都认不得的远房亲戚,弄得满城风雨,影响连云山的仕途前程不花算。连云山出于无奈,辞退了黄明富,又找到我,说无论如何也要给安排一个工作。我听说是复员军人,说那就到我这当保安吧,到时你有机会再给他换个工作不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文静听到这里忍不住地问。
经理脸上显现出一种自鸣得意神色。 〃你想不到吧,连云山是我的棋友,只要晚上没应酬都会到我这下几盘。他说他不愿在家呆。〃
文静心想原来如此。经理见文静不吭声,以为文静仍在等着他说,于是兴致勃勃地讲了下去。〃连云山棋风霸气十足,但就是心眼小了点儿〃文静眼睛稍稍睁大了点儿, 经理又以为文静感兴趣了,故意降低声音说:〃他老悔棋,要是连输三盘,他准会怒不可遏地掀了棋盘走人,但下次还来。连云山人不错,比他爱人强多了。你见过连云山?没有?那值得一见。他不象咱们重庆人,高高大大的,象是一个血性味十足的北方男子汉。〃
文静眼见经理瘦小的身材,齐头皮的平头使其更显得单薄,心里说,连云山可能确实很高大。
〃连云山最让人佩服的就是他恩怨分明, 他常跟我讲,有恩不报,有怨不伸,这样的人不能打交道。你还猜不到,他可有孝心啦,虽然父母都不在世了,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存孝心。他说过好几次,总有一天他会替过世的双亲修建一座气派非凡的墓地。有时,他会站在门厅里听着邻居老婆婆道些家常,听得可耐心啦,哪里象刘局长,傲气得要命,眼睛从来没有往低处看过,连黄明富都管她叫刘局长,从来不叫表婶。〃
〃那连云山愿意呀?〃
〃连云山也没有办法,黄明富说是刘局长让他那么喊的。〃
〃那黄明富很少与连家来往啦?〃
〃嘿,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静笑了笑,没有回答。
〃黄明富只去过一次连家,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其实是刘局长太过份了,黄明富再怎么样,他也是连总的亲戚呀,不是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吗?她硬是不允许连总认这门亲戚。刘局长那人心硬,手也狠,有一次,一个新来的保安头一天上班,刘局长从外面回来,可能是单位分了一箱橙子,要是咱们,索兴让送来的司机帮着送上楼不就得了,可她偏不,她在门口把司机打发走了,却叫值班的保安给她扛上楼,那保安能干吗?刘局长开口就说,物业管理费我是出了的,你为什么不扛?保安也不认得她,气不过地顶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家雇的?就这一句,刘局长大发雷霆,就象是催命似地把我叫去,说死说活地非要当着她的面解雇那个保安,我知道刘局长惹不起,弄不好她都可能把我也解雇了,没办法,我只好照着她的意思办,办完了,你猜她说了一句啥话?说那保安是裤脚上的虱子爬上了头,多难听呀,哪象是当官的说出的话。〃
〃你真的解雇了?〃
〃哪能呢,做给她看看呗,换一个楼上班就是了。〃
〃连云山也不过问?〃
〃连云山也拿她没办法。 当天晚上连云山喝醉了到我这下棋,哭着发誓说,下辈子再不找高干子女做老婆,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通什么男要低娶,女要高嫁的醉话,你说怪不怪?〃
文静本想了解黄明富的情况,却没有想到经理谈起连云山就止不住了,于是趁机把话往黄明富身上引。〃那你看黄明富对连云山是不是怨气十足啊?〃
〃怨气是有, 但只会是对刘局长,而不是对连云山,他还指望着连云山给他换个工作呢。这回连云山家出了事,许多人都说是黄明富为了钱干的,我就不相信。〃
〃那你认为呢?〃
这下可好,经理的侦探潜能唤发出来了。
〃要我说,黄明富不可能是凶手。〃
黄明富是不是凶手,本就不在于经理怎么说,但文静极想听听他的理由是什么,于是含有鼓励意味地问:〃那好呀,你说说看?〃
〃那我就班门弄斧啦。 〃经理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自信得很呢。〃黄明富是早晨8点钟接班后拿到连家的钥匙的,到晚上8点把钥匙交给王顺成,这中间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呀,如果他想到连家偷那笔钱,半个小时绰绰有余,你想呀,王顺成来之前,黄明富有二十六次偷钱的机会,他何必非要等到王顺成来,用得着非杀人不可?〃
在文静的眼里,这种推断虽则想当然的色彩浓了一些,但仍有合理之处。假如黄明富涉案,他没有单独作案,而是合谋,那一定有其原因的,再联想到方才与贾胖子推断的先于他们进入现场的抽烟人,更应该有其原因了。
经理误以为文静赞同了,又接着说:〃还有,那天早晨从8点半开始,一个女的象是抽了筋似的一遍遍地打电话找黄明富……〃
〃等等,〃文静一听这话,倒象是自己抽了筋。〃怎么以前你没有讲呢?〃
经理显然是不高兴了, 拉长了脸说:〃那天晚上你们那位警官好凶呀,一直在责问我保安工作是怎么搞的,他还指着我们贴在门厅里的守则说,你们这上面不是写着吗,每隔一小时各处巡查一遍,还写着对出入公寓楼的的任何人都要查验证件,你们做到了吗。还吓唬说,要是住户告上法庭,你不得赔啊,一百万哪,你赔得起吗?还板起脸来问那个值班保安,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人进出,那保安吓得腿都软了,还能想起什么?结果说我们的人员素质差。你听听,我还敢讲什么?哪象你这位大姐多慈祥啊。其实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这楼里住的都是有钱的人,我那些规定他们就是不理不睬,你要查他的证件吧,他冒火,说起来让人受不了,说什么老子花了几十万买了房子,还要查证件,没有搞错吧。你说我们怎么办?〃
文静力图消消经理的气, 好言好语地劝着;〃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的同志执行公务时,有时难免性子急了点儿,说话重了点,其实也没有坏意。你想呀,出了人命,又丢了那么多钱,失主着急,我们也着急,案子破不了,比你听到的话可能还要难听几倍。真的,就拿你这儿说吧,楼里出了事,失主还是要找到我们,对吧,行,别生气了,我代表我们的同志向你道歉,你还是讲讲电话的事吧。〃
经理心头顺了,话也就讲得通畅完整了。
〃其实我接到第一个电话, 心里就有些不明白了。她说是找黄明富,可是黄明富的值班台上有电话,虽然是内部电话,但还是能挂进来,怎么就挂到我的办公室来了呢?我跟她讲,上班时间是不能接电话的。谁想到过了一会儿她又挂进来了,说她是黄明富的同乡,在什么茶楼作小姐,有急事要找黄明富,我还是坚持上班时间不能接私事电话,她死缠硬磨的,弄得我烦了,就告诉了她黄明富值班台电话的打法,心想这总行了吧?可是没完,过了一会儿她又打进来了,说什么打不通黄明富的值班台电话,求我去找黄明富来听电话,你说,这怎么能行呢?我说不行,最后她说请我转告黄明富,晚上的事千万别忘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说黄明富一听就明白了。你说还有这样的怪事?〃
文静认真听着,认真思索着,经理又接着说:〃所以我说黄明富不可能杀人呢?你想,他要是真的和那个女的商量好了,会把我这的电话号码告诉女的吗?再说了,就算是告诉了,一般不得悄悄的,哪里会来来回回打个不停的电话?我敢肯定打电话的女的一定不是晚上到公寓来的那个女的。 〃经理说完,脸上的表情好象帮助文静破获了这件大案一般。
〃你想想,她说没说她在哪一家茶楼作小姐?〃
〃哪一家茶楼?名字就在耳边,怎么想不起来呢?〃
〃别着急,慢慢想想。〃
〃很重要吗?〃
文静肯定地点点头,期待的情绪显而易见。
经理低着头振振有词地念叨起来。
〃就在耳边呀,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象是在哪儿听过的,熟极了,象是一句话,不,象是一句歌词,怎么着来着?〃
经理在苦思冥想,文静的手机铃声大作,文静打开机子,传来贾胖子高兴的声音: 〃小文子,好消息,那女子的身份查到了,她是朦胧茶楼的服务小姐。如果你那边完了赶紧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什么茶楼?朦胧茶楼,好,我马上回来。〃文静这边刚挂断电话,经理那边喊了起来: 〃没错,是朦胧茶楼,想起来了,当时我听到时还在想,怎么听上去象是月朦胧鸟朦胧的歌词呢?〃
〃你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一点儿也错不了。〃
在回办公室与贾胖子会合的路上,文静眼睛直视车窗外,每逢这时,她的视觉仿佛就会凝结,脑海中总会涌现出不断变幻,轮廓模糊的画面:
王顺成取出钥匙,低头开门锁,跟在身后的女子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沾上麻醉剂,双手背在身后。王顺成步入走廊,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开关,女子从背后突然拥抱上去,握有沾有麻醉剂的手帕捂住了王顺成的嘴,转眼之间,王顺成就象是抽空了身上气体一般地瘫软在走廊地板上。女子进屋,先找到电话,通知黄明富得手,然后找到盛装巨款的棕红色箱子,待黄明富出现在门口时,女子已经向王顺成体内注射完毒药。黄明富示意女子先走,自己立即着手清理现场。。。
黄明富蹲在地上,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女子数着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总是数不清,钞票堆成了一座小山,顶上蒸发出一团团乌蒙蒙的烟雾,烟雾之中跳跃出汽车,别墅,佳肴,还有就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倏忽之间,一个话外音激扬回荡:何必呢?二十六次呀,何必呢?他晕倒了还要杀他……
文静一楞,顿觉浑身燥热难熬,她非常崇尚理性,近似苛刻地训练自己的理性思维,她追求的是依靠理性探索事物彼此的因果关系,却总是无从避免感性上的猜想和臆断。她一而再地提醒自己,眼前的事实就是黄明富,就是那女子合谋,就是图财害命,除非,除非有新的证据,确凿而又真实的证据证明这一事实是虚假的。尽管感觉上疑念丛生,尽管经验的框架罩不住,也不能肯定一个接一个,事实上,一千个肯定不如一个否定,最接近真相的一定是无从否定的那一个。
三
贾胖子见到文静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目击者。〃
文静听出来贾胖子的弦外之音,假如目击者的出现是正常情形,贾胖子一般会笑呵呵地说:〃小文子,咱们运气不错。〃
〃是吗,看来真是天网恢恢呀,〃文静接过贾胖子递过来的材料,先大致掠了一眼,贾胖子又递上一句话:〃这就是你的对角线阅读法?〃
对角线阅读法是文静从报纸上读到的,说是拿到一篇文章时,不是一目十行,而是从左上角斜线读到右下角,据说效率非常高。文静试过几次,感觉不错,有一次教儿子,贾胖子在场,却不以为然地说,恐怕我们这行用不上,文静不服,还跟贾胖子辩了好一阵,这会儿贾胖子旧话重提,倒激得文静好胜心大起。
〃贾胖子, 咱们打赌吧,〃文静把手中的材料翻扣在桌上。〃我能把最主要的说一部分出来。〃
贾胖子淡然一笑,伸手去拿材料,文静挥掌挡开他的手,〃怎么,不敢?〃
贾胖子还是淡然一笑,文静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目击者是自己找上门的,原因是听说南方公寓楼出事了,还死了人啦。〃
〃这有什么,一目十行也说得出来。〃
〃进入公寓的女子名叫刘铃,对吧?〃
〃还有呢?〃
〃还有,目击者认识刘铃,同在朦胧茶楼当小姐。后面吗,好象是吃饭时巧遇,然后跟踪,最后目击刘铃进出公寓楼。〃
贾胖子嘴里〃咦〃了一声,文静脸上挂着得意,拿起材料细细地读了起来。
文静看完目击者对目击过程的详述,抬头便问:〃肯定找到杨理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