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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孙晋宏第一个眼皮一跳,问。
“太‘子’宫里的太子侧妃余氏。此人自己已经向七爷和太子等人承认过了,是在五公主去世之前,用了自己从普济局拿到的方子借给了五公主。”
按照傅仲平这句话,要追加的证人除了余氏,要再加上普济局管理名方的大夫,以及马府里‘侍’奉过五公主的,负责给五公主抓‘药’等下人若干。
一排排证人从衙役们奉命去人到抓整齐了送到大理寺这里时,时辰已经过去了不少到了午时。众人想到‘玉’清宫里万历爷在等候消息,不敢随意休庭,中午饭都没有人吃,一路开始开庭并审理下去。
先是余氏上庭。余氏当然是怕的要死,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照直把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全说出来了。照理,她这也没有算是犯过什么错。太子都告诉过她,消息必定可能会走漏到对方手里,到时候她照直说可以了。
听完余氏的告诉,各位主审官以及旁听的人,都听不出余氏有害人的嫌疑。要是余氏真想害人,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余氏不懂开‘药’,怎么知道如何篡改‘药’方害死人。
“现在这张方子呢?”孙晋宏问余氏。
余氏摇了摇头:“被五公主拿了去以后,臣妾也就不敢向五公主讨要回来。”
“你向普济局里哪位大夫要的方子?”
“秦‘药’师。”
普济局里管理方子的人,大都是‘药’师。秦‘药’师是其中之一。听到召唤,秦‘药’师站了出来。
只见这个秦‘药’师,大约年纪四五十了,头发须白,是个老‘药’师。这样的老‘药’师,又在名‘药’局工作,肯定是富有经验。
秦‘药’师走出来,双手伏地,磕了脑袋,回话:“草民回禀大人,草民是管理‘药’堂里方子的‘药’师,可是,我们这‘药’局的方子,吃过多少人,都没有听见危及百姓‘性’命的。倘若真是这方子有误,早就不知道害死多少人,我们这‘药’堂早也不用开下去,望大人明察。”
案子审到了这个地步,几位主审官进入到了一个纠结的阶段。是可以认定普济局里的方子害人,可是,普济局的方子是古人开的,古人早就死了,这个案子怎么做?皇帝要拿人砍头,结果,变成砍棺材里人的头吗?他们几个的官帽还要不要?!
傅仲平眼看他们三人眼里鬼鬼祟祟,想必还想着某些人的‘交’代心头不太甘心,伺机走了出来,说:“本官可以给各位大人推荐一位证人,这位证人,各位大人也都略闻一二,她医术‘精’湛,其实,关于五公主怎么因病去世一事有蹊跷,也是她第一个‘洞’察出来的。”
孙晋宏三个人听他这样一说,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也就只有她,一再揭了人家的老底。说实话,他们是极不情愿让这个人出场的。但是,不让她出来,谁能担得起判错案子的职责。拿她出来当挡箭牌也好,放在皇帝太后面前。
刘大人点了头。
傅仲平让人请李敏进来。
等李敏出现在大理寺‘门’前时,站在‘门’口等待案子结果的七爷,突然神情里出现了一丝焦虑。
“隶王妃——”七爷走上一步说话时,想起自己最开始,想找谁帮忙给妹妹的案子破案时,想的就是找她。可现在,他心里是如此矛盾。因为这个案子牵涉的越来越多,他突然感觉心里完全没有了底细。
李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是没有说话。七爷想说什么话其实都写在脸上了,她李敏看的很清楚。要她说,这个七爷其实也是个明白人,到现在都在装糊涂罢了。
不需多说废话。李敏想到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边疆多少将士需要的粮食衣物,都准备要在路上了,只被最后一道关卡卡着,只等兵部一道指令下达。
朱隶今天还在府里休息。
前面衙役领路,李敏走进大堂。
坐在上面的三位主审官,看着她竟然真是斗胆进来时,心中都不免有了丝忐忑,齐齐下了席,对李敏行了礼,再坐回席上继续审判。
李敏自从踏进这个地方以后,一眼望去四周,发现与顺天府有些不同。两侧一样站着衙役,只是这个三位主审官身后,宛若立了张屏风,后面是不是有人在垂帘听政,真是不得而知了。
眼神望到傅仲平处,傅仲平摇头坦诚自己不知道那后面坐的是谁。但这个人,怪就怪在,好像一点都不想‘插’手现在庭审中的案件,反正没有出过声,三位主审官也不受对方干扰,却固执地坐在后面聆听。
李敏在心里转了个心思。
孙晋宏问:“听傅大人说,隶王妃对此案有重大发现,还望隶王妃如此告诉。倘若言语之中有虚假之意,是犯了诬陷之罪,隶王妃可知轻重?”
“回大人,本妃心里都清楚。本妃现在说的,都只是一个大夫的见解,还望大人仔细审查。”
见她自信而来,言辞之中,却是十分周瑾没有破绽。孙晋宏等人表情稍稍一肃,好像都明白上回尹国堂怎么栽到她手里了,三个人更是都不敢轻易驳她的嘴。
这样正好,李敏要做的是,是让坐在屏风后面的人听清楚了就可以了。
“各位大人。如果本妃没有推测错误,太子侧妃与五公主服用的是方子都是逍遥汤。”
李敏这句话刚出来,普济局的大夫都睁了眼,尤其以秦‘药’师最为‘激’动。他们是给方子命了名,但是,给余氏的方子是抄过一遍的,等于是,没有方名,只有方的组成。这样一来,人家想仿用,也不敢冒用,生怕‘弄’错。李敏怎么知道的?
“莫非你偷看过本局的秘方?”事关‘药’堂里的商业秘密,秦‘药’师按捺不住‘激’动地问。他可不想成为泄漏自己‘药’局秘方的罪魁祸首。
“没有。”李敏想说,你们这群狐狸,连送给八爷的方子都动过手脚了,她更不可能知道。
“你说没有,怎么会知道逍遥汤?”
这是普济局里收藏的一个名方,做成的逍遥丸,专‘门’供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妇’人治疗‘妇’科病用的。只因余氏来求方子时,余氏的病比一般‘妇’科病严重,秦‘药’师在‘药’方里加大了某些‘药’材的‘药’量,不用普通的逍遥丸给余氏服用。至于余氏‘私’底下给秦‘药’师多少好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肯定是不少的。
李敏自己也是一半推断,是不是这个朝代的‘药’方也叫做逍遥汤,看起来,这个朝代给方子的命名习惯,却是与自己知道的‘吻’合。既然对方都说出了是逍遥汤,李敏张口就说出了方剂组成:“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甘草。在这个方子中,当归是主‘药’,起的是补血活血。柴胡是佐‘药’,和解少阳,疏解肝郁。治的是不育不孕证,以及调经,都很有功效。太子侧妃的病,据本妃推测,正因于不孕不育求医,而刚好这个方对了太子侧妃这个证,只是,光是加大柴胡用量,并不足以疏解太子侧妃的肝病。因为太子侧妃的肝病已经涉及到伤肝的‘药’毒,必须停‘药’一段时间,可以加些茵陈蒿、车前子等清热燥湿的‘药’,来疏解太子侧妃虚热的肝火。”
满堂安静,只听李敏一个人说起医理,口若悬河,信手拈来。其余人除了听着傻,听着愣,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那些研究普济局珍藏许久各种名方的‘药’师,只觉得听了李敏今天这席话之后,之前自己研究的东西全白费了。
他们研究,只知道死抓着方子研究这个方子哪点好。李敏那是了解过多少方子了,才能滔滔不绝随口说出好多‘药’材的功用,并且能加入方里面却完全不损原方的经典之处。
秦‘药’师不用说话,默默败下阵去。
貌似李敏这话,也不是说自己普济局这方有错。
三位主审官也是听到瞠目结舌,只等李敏自己收了话,还分不清什么是逍遥汤,什么叫做肝火虚热怎么还得加清热燥湿的‘药’。好歹都是文人,读过很多年书,没有听不懂语言,能听清楚了李敏说的最后这一句话:“方子本身没错,其实这个方子,给怀孕的五公主用,也是可以用的。”
这句话落地之后,真正是鸦雀无声了。貌似,是连马德康马余生,马家父子,都不知道公主有了身孕,张开大大的口。
仵作是验尸之后知道公主有孕的,告诉了三位主审官。主审官哪怕是提前知道这事儿,也是对李敏放出此言太惊奇了。因为,马家父子不知道,余氏也不知道,普济局的‘药’师,当然都不知道。李敏怎么知道的?
刑部尚书的刘大人小心滚了下口水,问:“隶王妃,既然你说方子给五公主治病没有错,为何又对傅大人进言,说要传话太子侧妃和‘药’师等人,并追问方子?”
“现今大人手下,不是还查不出公主是怎么会暴毙的原因吗?究竟是不是有人下毒?”
李敏这话在这三个主审官听来,眼睛齐齐一亮:难道她这是突然背叛了傅仲平,帮着他们来让马家父子死的?
傅仲平都跟着一愣,要不是之前和李敏‘交’谈过,他真会以为李敏这是要背叛他了。
“请隶王妃说明白了,本官与孙大人、严大人都听不太清楚,隶王妃这是指五公主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
屏风背后,似有微风拂动。
“当然不是。”
李敏这话音落地,三个主审官有些坐不住了。
“为何不是?”孙晋宏有些‘激’动地问。
“如果中毒,有中毒后的一些痕迹可以寻觅,但是,仵作没有发现,不能作为病人是中毒而死的证据。”
是的,仵作查不出五公主是中毒死的,但是,可以推测是一种新型毒‘药’。只是,什么新型毒‘药’?让他们无中生有,肯定掰不出来。
反而,李敏的一句话,断定了五公主的死因:“五公主是失血过多而死,即是胎儿滑落,失血过多。”
这个,正是五公主死前的症状,没有错。
可是五公主怎么会流产?没有听说五公主之前摔跤或是发生怎样的意外?所以,都是五公主服用的‘药’物或是食物里有错了,让五公主突然流产导致身亡。
答案随之揭起,没有疑问了。
只要在五公主信任的中‘药’汤里,换了一味‘药’材,或是加一味‘药’材,只要是泻下的‘药’,都可以让五公主流产。
普济局之前战战兢兢,连八爷都诓,正是这个缘故。怕人家认为是他们家的‘药’童给公主抓错了‘药’。因为,既然公主信任他们普济局的方子,‘药’,肯定是在普济局抓的。
“大人冤枉!”普济局的人全部跪了下来,再三保证自己人绝对没有‘弄’错‘药’。
但是,如果普济局的人没有‘弄’错‘药’,五公主的‘药’汤里怎么会出事。
不管怎样,马家父子的嫌疑是先洗清了。因为,马家人,是没有办法沾惹到公主身边事物的。马家只是驸马,是给公主做牛当马的,公主身边的人,全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不由马家人做主。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公主身边的婆子丫鬟上。正由于这些人,都是出自皇家,以保护公主为首要,谁都没法想到她们能害自己主子。要知道,她们的主子死了的话,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是得一块遭殃,按理说,她们不应该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除非——
除非她们另有主子。
而这事儿,不归李敏管了。
屏风后面,砰一声响。
【92】最毒女人心
‘春’秀宫,一如既往,四季如‘春’的景致。万木虽然凋零,可是皇后娘娘的宫里,永远有着最美的‘花’儿开放。
消息传去到太‘子’宫的时候,太子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因为知道李敏陪皇后回到了‘春’秀宫。
皇后坐在梨‘花’凤屏雕后椅上,双手拿起庄妃之前给她送的江南绣娘作品,左看右看,眼角流‘露’出愉悦的神情:“怎么看,都是一幅佳作。桂‘花’,传达本宫的话给庄妃,告诉她,这事儿这样定了,时间只剩下这么多了,再迟的话只怕来不及。”
这说的是要给太后送寿礼,庄妃的方案是,既然太后也喜欢刺绣,不如让江南一等绣工,用新绣法给太后送一幅刺绣。至于绣图的草稿,自然是由皇后本人亲自‘操’刀。皇后孙氏,自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琢磨了下,皇后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幅‘春’‘花’长河万里开的贺喜图让姑姑拿了出来,同样吩咐道:“一并给庄妃送过去吧。”
“奴婢知道了,娘娘。”
宫‘女’退下之后。
皇后才拿起了太子送来的盒子,打开后,见是一对儿‘精’致的‘玉’雕如意钗,笑道:“是太子妃最爱送人的东西。”说话时,转向了李敏:“据闻隶王妃上次去过太‘子’宫以后,与太子妃一见如故,成为了闺友。倘若不是如此,本宫想见隶王妃一面,真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