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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隶往门外扫了眼,找不到人的影子,眼睛微眯时,方嬷嬷到他耳边说:“少奶奶在花厅里坐着,说有什么事再叫她。”
听到这话,朱隶只觉得五脏六腑哪儿都被抓成了一揪。
伏燕做事快,是到了太医院之后见到谁逮到谁,先是把周御医绑到自己马背上赶着回到护国公府。来回没有半柱香时间。
周御医满脸慌张,他擅长的是儿科又不是内科更不是妇科,不知道尤氏这得的是什么病。只等到了护国公府,路上听人初步把尤氏的病情告知之后,他心头哗哗的一凉。
被人领着进了尤氏的屋里,见到了朱隶,周御医那一个磕头,先对朱隶跪下说:“小的治不了靖王妃的病,王爷!”
什么?!
尤氏隔着扇屏风而已,都能清楚听见周御医说的话,瞪大了眼。
朱理都站了起来,急匆匆走出去问究竟。
朱隶伸手拦住心急的弟弟,在看到伏燕只能把周御医绑来时,他心里多少有些数,道:“你慢慢说,给本王说清楚了。要知道拒绝给靖王妃治病这个罪有多重。”
周御医脸色一白,可他实在没有办法,实话实说道:“王爷,真不是微臣不想给靖王妃看病,实在是微臣无能为力。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全被请到储德宫去了。十六爷病情危重。而刚才入府里的时候,臣才了解到,原来靖王妃之前,和十六爷一样刚请过白府四小姐给看过病。”
尤氏喉咙里猛的像是被什么卡住,脸色青紫。喜鹊吓到,急声喊道:“夫人,夫人!”
听到这个声音,李敏只好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与此同时是,周御医看见她出现,不由想对护国公府的人吐槽:金朝最有名的名医在自己府里不用,叫他这个治小儿的庸医过来干嘛?这个护国公府人的脑子都是进水了吗?
只见他们两兄弟寄望的眼神都向自己射过来,李敏低头,想装作视而不见,只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夫给尤氏看看。
没想到的是,门外忽然急传来一声,原来是皇宫里的公公来了。
带了万历爷皇命的太监,骑着快马都快把自己的腰摔断了,赶到护国公府,宣布皇上的旨令,是宣李敏立即进宫给十六爷看病。
尤氏对于外面的声音都听到一清二楚,只是口齿不伶了,说不出话来,那口气由此堵在了中间进不去出不来。
喜鹊等人在旁边,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尤氏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世界末日,而她的大儿媳正是这个世界末日唯一的救星。
以前,她都只不过觉得李敏会给人治病也就是会给人治病而已。没有李敏给人治病了,天也不会塌下来。确实,天不会塌下来,可是她尤氏这条命却可以去见阎罗王了。
不行,李敏一旦进宫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皇帝放出来,她尤氏必须见阎罗王了。
“请公公等一等。”朱隶说。
皇宫里的公公不让等,声音铁青地对护国公府里的所有人说:“皇上说了,半柱香之内必须把隶王妃带入皇宫里,否则,杂家与护国公府所有人全部必须问罪!”
可以想见,十六爷的病情该有多急。
朱理那双眼睛直对着全家的救星李敏看:大嫂——
喜鹊从屏风后面急急走出来,对朱隶跪下:“夫人说了,希望少奶奶留下。”
朱隶淡漠之中,其实隐藏了些愠怒的目光扫过喜鹊等人的头顶,只是不好当着尤氏发脾气。
如果一开始尤氏相信李敏让李敏给自己治病,能有这么多事发生吗?把自己都给推到了死亡线上了。
非要说的话,尤氏这就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偏去找什么女菩萨给自己治病,好了,真治出大病来了。
皇宫里的公公,这会儿终于看出来了,原来护国公府里有人一样病了。身负皇差的公公,更是着急,用力盯住李敏,对朱隶两兄弟说:“皇上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还望王爷明白。护国公府里的病人,会有太医过来诊查。”
太医眼前不就有一个?可是,人家都说自己治不了了。
周御医满头的虚汗像是瀑布一样,一点都不可惜地拼命掉着。
李敏见此,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对皇宫里的公公说:“公公,你数到十,我跟公公走。”
公公一听,在这里数到十而已,好过,和这里的人不知道僵持到何时,到时候真把宫里的十六爷耽误了。
“杂家先拜谢隶王妃了。”公公双膝跪下对李敏行大礼,李敏这是先救了他的脑袋。
时间局促,李敏匆匆进了尤氏的房里,也不管尤氏对她还有什么意见,进去的时候,顺便把那个周御医叫来,吩咐:“我等会儿告诉你怎么给靖王妃下针,你听着。”
周御医不敢说拒绝,那双滑溜溜的眼睛看着李敏,是默默起了偷师的念头无疑。
李敏的医术在太医院里,一直都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神秘。
进到了尤氏房里,免去了其他闲杂人士,李敏没有给尤氏看病,只是先问起了喜鹊:“夫人是不是吐过?”
喜鹊的惊讶显而易见,随之屈下膝头答:“回大少奶奶,夫人有没有吐过,奴婢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夫人房里的痰盂是多了许多吐物。”
连吐,尤氏都是偷偷地吐,不给人看见,可想而知,这招是谁教的。还能是谁?女菩萨呗。
“夫人吃了什么神药?”
李敏这第二句问话,直接让在旁听的尤氏彻底崩溃了。这个儿媳妇,轻而易举拆穿了白素晴教给她的两个把戏,这样的话,女菩萨还能是女菩萨吗?
喜鹊更是钦佩起李敏的料事如神,直言:“是的,大少奶奶,四小姐给夫人留了一点药,说是神药。”
“应该叫不是神药,是神土吧。”
尤氏重重地闭上了眼。确实,白素晴让她吃的那东西,说是上天神仙赠送给她的东西,很像泥土。可是,既然白素晴说了这是神仙的东西能治百病,治好了许多人的病,她也就真把泥土当神物吃了。
由于尤氏把泥土都吃光了,所以喜鹊没法把白素晴留下来的神土拿给李敏看看是什么东西。即使是这样,李敏心里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给尤氏把脉,只是看了尤氏的脸色四肢手脚,以及舌头,李敏仔细告诉周御医接下来怎么给尤氏扎针,然后,告诉念夏拿来她平常用的哪个方子去徐氏药堂给徐氏抓药。
这番事儿交代完之后,外面皇宫里的公公刚好数到了十。
在李敏做这些事的时候,还真是四周没有一个人敢插嘴的。都知道,都听说他们的大少奶奶给人治病很厉害,可是,亲眼目睹对这府里很多人来说真是第一次。
所有人,看着李大夫的目光里,只余下了:钦佩两个字。
李敏要跟皇宫里的公公一块走时,见着丈夫从后面跟出来,不得回头说一句:“王爷留步,留在这里陪夫人吧。”
朱隶未答声,朱理在后面叫着:“大嫂,让大哥陪你去吧。要是大嫂在宫里出什么事回不来,全白搭了。”
这话,其实是这两兄弟叫给尤氏听的。
确实是,如果尤氏再有什么事,李敏在宫里出不来,尤氏照样得死。真不如朱隶陪着她进宫,可以适时带她出宫。
李敏不管这两兄弟出何目的这样说,反正,达到了他的目的。
走上前一步,他那只练过铁砂拳犹如铁钳的手再在她皓腕上一抓,又没有分开了。
李敏猜想,大叔很喜欢牵人手,否则到哪里只要有机会,大叔总喜欢抓她的手不放。
两个人疾步坐上了马车,在夜色里再次向皇宫里进发了。
储德宫里,早已乱成了一团。因为十六爷,晚上突然开始没有吃饭,然后吐血。那一口口的鲜血,直接把庄妃的魂魄都吓没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有点本事的,都被急招来了。王兆雄是逃的快,学习鲁仲阳,说自己刚好下午扭到了腰,来不了皇宫。张恬士下午在太后宫里刚放过话,晚上十六爷即出了事,太后这张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想厚脸皮去找张恬士时,这只神出鬼没的老东西,又是无踪无影了。
万历爷听到储德宫传来的消息时,也知道自己错了。赶紧,让人用大轿,抬着去请鲁仲阳出门。
鲁仲阳被八人大轿抬到神武门时,正巧遇到了坐着马车前来的李敏。
这只老狐狸摸着胡须儿,冲李敏咧开牙齿:“老夫见到隶王妃,感觉这个腰,折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心头踏实了。”
李敏回敬道:“鲁大人的医术,据说是皇上的首席御医。本妃这个三脚猫功夫,从来只会治下面一群小虾。”
“隶王妃真是谦虚。”鲁仲阳两只黑亮的小眼珠在夜里闪闪发光。
在他们两人身边的公公,给他们两人跪下磕头,说:“隶王妃,鲁大人,储德宫里等两位已有多时。”
“等老夫做什么?不是有女菩萨吗?女菩萨下凡,死人都能变活人了。储德宫的娘娘请错人了。来,隶王妃,我们回去。”鲁仲阳向李敏招招手。
李敏微笑不语。
皇宫里的太监们,团团围住鲁仲阳,哭爹爹拜奶奶的。终于,在储德宫的那位主子听说迟迟不愿意进来的大夫之后,庄妃只得亲自跑了出来,冲鲁仲阳下跪:“请鲁大人高抬贵手,救救十六爷吧!”
说着,庄妃那两把泪水都哗啦啦地往下掉。
鲁仲阳那一双冷漠的小眼珠子,对着庄妃那个哭如泪人的面孔,只是还是冷漠。
宫里的把戏,他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能不知道这些做主子的,哪天想变脸就变脸。庄妃今天能给他下跪,明天可以和万历爷说要砍他鲁仲阳的脑袋。
大夫真是不好当的。倘若没有一技之长旁身,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条命了。而且,多的是前仆后继的人,抢他这个饭碗。
对此,鲁仲阳看向李敏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深沉。
大夫天下多的是,真正能让皇帝都忌惮的神医,可能就没有几个了。
“娘娘,你求错了人。老夫虽然说医术尚可,是治皇上的病可以,论治后宫其他人的病,貌似都没有其他御医强。之前,不是有人救过十六爷一命吗?”
庄妃那是更无脸面对李敏了。因为都知道大夫最忌恨自己医过的病人请另外的大夫看,那等于是对大夫最大的不敬。
倘若李敏之前没有能治好十六爷,那是李敏的错,庄妃再找其他大夫没有错。可是,李敏治好了十六爷,庄妃偏偏再去请其他大夫,那就是庄妃的不对了。
这点,其实触犯了李敏给人看病的原则。所以,李敏进宫,是为自己澄清来的:十六爷的病,她是断然不会再给治的了。
鲁仲阳既然都开了这句口,李敏趁此表态:“十六爷的病,臣妾是给其看过,但是,臣妾给人治病,曾经预先说过,倘若病人不再信我,本大夫不会再给病人治病。因为这对于彼此无益。”
不信大夫的病人,再吃大夫的药,心里作梗,怎能治好。
庄妃立马给李敏磕头:“这事儿,这事儿真不是本宫主张的。”
“不是娘娘主张能是何人主张?”
庄妃说:“这事儿,是太后娘娘和皇上都同意的。”
也亏了这个庄妃吃了豹子胆,关键时候把两尊大佛请出来给自己挡驾。
皇宫里,一样焦急等待消息的太后,在听说李敏在门口不愿意进宫给十六爷看病以后,重重地拍了桌子。
她两侧陪太后坐着的嫔妃们,齐齐从椅子上下来,喊:“太后娘娘息怒。”
大家这时候想的都是,太后要对李敏发脾气了。
哪知道太后怒的是:“好个坑蒙拐骗的女菩萨,把哀家和哀家的十六爷害的不浅!”
众人顿然才发现,原来这把悬起来的刀,是要悬挂在太常寺卿家的头顶上了。
万历爷是拟了道圣旨,准备抓白府的人归罪。
鲍伯为了自己的学生,在万历爷面前进言说:“是不是假的,请皇上再明辨是非。”
“十六爷都吐血了,你还能说她不是假的?”万历爷瞪了瞪他。
鲍伯道:“皇上,但是,之前,给她治好的百姓确实有很多。而且,四公主到现在不是都没有大碍吗?十六爷吐血,说不定是之前的药不对。”
之前的药不对的话,是李敏的错了。
万历爷坐回到了椅子里,手指拿着眉角开始琢磨哪儿出了问题。四公主福乐府上,确实没有听说福乐接受女菩萨的发功以后有病情恶化的情况,福乐是病情一直转好。而且,据说,福乐不是第一次请女菩萨给自己治病,是之前都有过了。每次女菩萨都给福乐治好了。
说白素晴完全是假的,需要拿出证据来。
“这样吧,请隶王妃、鲁大人、以及太常寺卿白大人带自己府上的四小姐过来朕面前,朕亲耳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万历爷决定来个当面对峙,看谁说的过谁。
白府的马车早已准备妥当了,只等宫里消息出来,立马由白大人带白素晴进宫。为了力撑白府四小姐,四公主福乐居然也自作主张从自己府里同时出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