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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将士,着实不是上策。何况她带来的人并不像听起来的那么多,后面的人只是赶着马群,也不过就是趁着黎明时候天色昏暗,大造声势而已。
子攸明白眼下仍是以攻心为上。要里面的人自行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上官缜在她身边,用马鞭指着那道庄门说道,“攸儿,我进去把这里的贼首擒了,里面也就不攻自破了。”
子攸摇摇头,“哥,里面的虚实还不清楚呢,我不叫你去冒这个险。我想里头马上就会有人出来。”
话音甫落,庄子的门慢慢打开,走出一人来。子攸还没瞧清他的长相,上官缜已经惊呼一声,“钟老弟,你什么时候在这儿干上无本买卖了?也不说知会兄弟一声。”
走出来的人正是钟无风,他见了上官缜也是一愣,“上官兄也在这儿。”
子攸听了便笑问上官缜,“这位好汉,哥哥认得?”她见上官缜认识那人,便不再以刚才骂的瘪三、小贼、缩头乌龟称呼,改口就称了好汉。
上官缜笑道,“攸儿,这是钟无风钟大侠,使一套好剑法。我曾与他比剑,直比了一天一夜未分输赢。”
子攸心道,以上官缜的能耐,那莽汉跟他比武竟然没给上官缜一剑刺死,可真是稀奇了。便想到他必然也是武功极高的难得人物。这些日子她因提防着大哥穆建黎暗害司马昂,便想到司马昂身边侍卫虽多却没有什么真正有能耐的人。虽然她心中了然司马昂今生难再属意于她,可她却不能真对他的安危不闻不问。所以今日见了钟无风,心中便生了笼络之意,想要收服他,使他能为司马昂所用。
子攸见他未曾骑马,便不肯自负尊贵骑在马上。下马向他行了一礼,笑道,“原来如此。钟大侠,小女子孤陋寡闻,今日孟浪了。还望钟大侠不要见怪。”
钟无风其时已知道她是王妃,又见她如此自谦,行至又极合江湖的规矩,心中已对她有十分的好感。再见她立在那里,明艳无双,盈盈一礼,又是仪态万方,他哪里还敢再看她,连忙还礼不迭。双手奉上司马昂要他转交之物,“王妃娘娘,有一人要我将此物奉给王妃。”
子攸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大惑不解,“钟大侠怎知我是王妃?”
钟无风低头道,“王妃见了此物便知。”
子攸虽然听上官缜说过江湖中许多险恶之事,譬如送人东西上面却投毒的典故,但想到上官缜既然称钟无风为大侠,他必然为人光明磊落,不至于暗害自己。再说自己的义兄上官缜又站在身边,那自是无虞,便伸手将那只丝帕裹成的小包拿过来。接到手里捏一捏倒像是只手镯,子攸将那帕子上系的结子解开,果然一只碧玉手镯现了出来。
子攸吃了一惊,忽然将那手镯拿得更高,凑到火把跟前细看,确是司马昂曾送给她的那只手镯,上面兀自凝着她的血迹。子攸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颗心在嗓子眼砰砰地跳,一口气有些上不来,险些晕过去。上官缜看出子攸不对劲,连忙问她,“这是谁的东西?”
子攸紧紧攥着那只镯子,看向钟无风,“钟大侠,他在你手里?这事可非同小可,钟大侠不嫌太过了么?”
“不敢,不敢。”钟无风连忙向她作揖赔礼,“他说请王妃看了此物之后,独身进去,小可自会保护王妃娘娘的安全。”
钟无风说得都是实情,只是在子攸听来却不是那么个意思。她知道司马昂在这一带游猎,本就忧心他会遇到这伙贼盗,现在见他的东西在这儿,满心都以为他是被强盗逮住,又气又急,只以为这个钟无风是要把自己也赚进去,待要不进去,又怕司马昂会出事,想了一想,豁出去算了,便道,“好,我跟你去。”
上官缜虽不明就里,但也大略看出其中关碍,知道子攸必是被这只手镯要挟住了,便冷笑一声,“钟兄,这可不是侠义所为啊。”
钟无风面露尴尬,“上官兄,这其中还有隐情,小弟在此无法道出。上官兄如不放心,小弟愿请上官兄与王妃同入。”
上官缜笑道,“好。攸儿,那么咱们不妨进去看看。”
子攸点点头,上官缜随她一起进去,或可见机行事。钟无风松了一口气,“王妃,请。”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相逢
子攸心急如焚地跟在钟无风的身后进了庄子,走过一条土路,进了一个院子,一眼看见正面屋里点着灯火,司马昂正负手在屋中来回踱步,看着像是没受什么伤害。
子攸许多日子没见到司马昂,今日陡然在此相遇,先是担忧他受伤吃亏,现在知道他无事,却又不大敢跟他说话,突然间满腹的委屈哀痛都被勾起,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胸口气血翻腾,一股腥甜塞在嗓子里。
司马昂听见脚步声,回头向门外看去。子攸果然来了,站在门外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有多少话要说又说不出来,看得他心里一痛。满院子都是男子武士,满院子的刀枪剑戟反着清冷的微光,子攸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孤零零站在其间,司马昂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子攸何时不是如此?孤零零地站在京城暗无天日的朝局里,在夹缝中苦苦支撑。
“子攸。”他唤了她一声,向她伸出一只手。
子攸凝望了他半晌,咳了一声,眼泪止不住流出来,连忙抬起袖子擦了去,向前几步,走到司马昂跟前来,“王爷,你还好么?”
司马昂看着她点点头,她仰着头,俊俏的面庞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只是清瘦了许多,才几日不见,就清瘦了这许多啊,连眼睛似乎都肿了。司马昂尤恐自己刚才是看错了,现在借着烛光细看,子攸的两只眼睛仍旧是肿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子攸连忙低下头掩饰,她到底是女孩儿心性,哪怕司马昂并不喜欢她,她也不愿意叫司马昂看见自己眼睛肿着不好看的模样。
司马昂有心再问,可是眼下这里着实不是地方,见她衣衫单薄站在门口的凉风里,便想叫齐烈拿自己的斗篷过来给她,一抬头又看见上官缜就站在子攸身后不远,便知道他是随子攸一起来的,只是方才他只顾着看子攸,竟没瞧见他。司马昂看着他在在子攸身后,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不痛快起来,待要说是因何不痛快,又说不分明,只好强打起精神来说正事。
“为了什么要紧的货没了,还要你亲自带了兵来这里?”司马昂问子攸,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外头的侍卫们听不见。也算是给子攸留了余地,只是子攸今天实在是灰心失意到了极点,竟没体贴出司马昂的意思,反倒是惊觉司马昂并非是被拘押在这里,而是他本来就跟这里有些关联。
她脸上露出三分狐疑,被司马昂看出来,堵在他心口里,甚是不痛快。
偏偏钟莫雨在一旁又说道,“哼,说的好听的是货,其实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子攸进来地时候一颗心都在司马昂身上。也没看见旁边站地人都是谁。现在看见曾与自己有隙地钟莫雨立在一旁。很是吃了一惊。随即想到钟莫雨既然姓钟。恐怕跟那个钟无风有些亲戚。所以才会在这里。
钟莫雨其实是上官缜地未婚妻。子攸只知道那是指腹为婚定地亲事。旧年在江南她们曾见过一次。那时因钟莫雨疑心她与上官缜有私情。便仗着自己有些武功。非要杀了子攸不可。子攸自是不服气。支使着侍卫跟她争斗不休。闹得甚是大发。后来钟莫雨负气出走。离开上官缜。子攸也回了京城。后来子攸自觉此事做地不大地道。跟上官缜赔了几次不是。上官缜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在意。
只是钟莫雨到底恨着子攸。今日见面如何能心平气和。再扫一眼上官缜。上官缜避开了她地视线。她心下更气。向子攸冷哼道。“你一般也是有了夫君地人。怎么还只管缠着别人地汉子。”
子攸被这村话气得差点跳起来。要说什么到底又说不出来。回头看一眼司马昂。司马昂那脸绷得真够紧了。子攸地面上便烧热起来。心怦怦地跳着。“钟莫雨。你不要欺人太甚。”
钟莫雨冷笑道。“我欺人太甚?你现下贵为王妃。领着几万兵马。比王爷还厉害。我怎么欺你。”
“你别扯上王爷。”这话太过危险。子攸气得转过脸去瞪她。
柳叶在旁边却已经瞧明白了,向上官缜说,“啧啧,师父,这人就是师父的未婚妻?好凶悍的婆娘。师父,我可不要这样的师娘,那不是要折磨死我么?”
柳叶这话一出口,不只一个人惊讶,谁也没料到这孩子是上官缜的徒弟。上官缜本来就被钟莫雨那两句话点的不舒服,再被自己徒弟当众说出钟莫雨是自己的未婚妻,更有些尴尬。钟莫雨被骂成是凶婆娘,也气得半日没话说。
柳叶笑着走向子攸身边,“师姑,师姑,我告诉你,我们跟王爷也是今晚误撞进贼窝的,哪想到这里的好汉头目钟无风竟然是王爷原先的旧友。”说着一面笑一面嘻嘻哈哈地把今晚的事详详细细描述给子攸听。
他与子攸年纪相仿,认识的时日也久了,所以并不怎么将子攸看作王妃。又说道,“王爷的剑法很厉害呢,跟那个凶婆娘竟是一路的,定然师出同门。我看那个凶婆娘八成是你的师小姑子,哟,我说错了,她那么大的年纪,怎能是你的师小姑子,定然是师大姑子。”
子攸见他乐得不成样子,一巴掌便拍在他的额头上,“你吵什么?什么大虱子小虱子的,我让你跟着王爷,你怎么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了。以后你师父再要罚你,别指望我给你讨饶。”
说得柳叶扁了嘴,没了精神头儿。子攸抬头看了看司马昂,再看看钟莫雨,心头很是一阵不舒服。
司马昂也不好过,因说道,“什么了不得的货,莫无风马上就会将劫得的货送出去,你也将你带来的人先撤回去吧。”
谁知子攸冷笑了一下,“什么了不得的货?呵呵,我为那批货提心吊胆不是一天了。如今货果然丢了,又费了我多少心血。我是为我自己口袋里的钱么?你问问你的人,问问他们到底是多大的胆子,问问他们劫的都是什么?是一车车的银子!那能是穆家的货么?那是南边几个富省交上来的税银,没用官兵押送,就是怕这一路上贼惦记。”
司马昂吃了一惊,以为子攸的眼睛是因为丢了银子才哭肿的,虽然这事不怪自己,可心头毕竟有些愧疚。子攸也不看他,低垂着头低声说,“前方大军一日耗费钱粮无数,我们竟不是打仗,是在拼军粮呢。王爷,难道这是我们穆家自己的战争么?还有那大水冲了堤坝,户部拨不出银两来,到处都等着钱使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一次运钱粮,满路上都是匪徒,各个都说是要替官府赈济灾民。济个鸟啊!流民遍野,都是因为堤坝垮了,不从根上治水,只给灾民一点银子,有个屁用?不信去问问那些灾民,是想要银子还是田地?”
一番话说的钟无风面上烧热,司马昂默然。
子攸低着头,司马昂看不见子攸的眼睛,只听到子攸似笑似哭地说,“呵呵,今天这个骂我,明日那个弃我,可我又是为了谁呢?”
一句话说完,子攸只觉得胸口里气血翻腾,眼前发黑,身子向后仰去,跟着便没了知觉。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情思凝结
司马昂本来正在心思混乱之际,一惊之下竟然没能上前扶住,眼睁睁看着她向后摔过去。
倒是上官缜见她要摔在地上了,两步抢上前来,将她扶住。上官缜看着司马昂一动不动,不闻不问的架式,便不觉动了怒,冷冷看着司马昂道,“王爷,我虽然是子攸的结义哥哥,可她到底已经有了夫君,我这样抱着她似乎甚为不妥。不知她眼下昏迷不醒,她的夫君能不能替我照料她。”
司马昂紧紧抿着下唇,似怒非怒,那张脸上仍旧看不出情绪,沉默着上前抱起子攸。这时天已经亮了些,他借着门外的光亮看见子攸面色煞白,毫无生气,连呼吸都微弱了。他吓了一跳,不再理会这是在人前,紧紧搂着子攸把她抱到里屋的炕上,一面唤她名字,一面又用一只手在她后背的位上推拿,好半天才听见子攸咳嗽一声,喘上一口声来,虽然仍是未醒,但呼吸已然顺畅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司马昂的额上渗出了冷汗,钟无风连忙将众人遣出门外等候,只有上官缜跟着司马昂进去。司马昂端详着子攸的脸,又觉得那面色过于红润了,伸手去子攸脸上一摸,触处一片火热,才知道子攸在发烧。又看见子攸的手指上包扎着巾帕,他是常在外头骑马射猎的,一见那包扎的方式就明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