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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我不走!」福贵人抓着枕头,哭叫道:「万岁爷过生日,臣妾要向万岁爷祝寿,臣妾还要为万岁爷生很多很多儿子……」
小阿融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让恐怖的鬼娘娘吓到了。
「呜呜!」他放声大哭,努力地想要撑起小身子。
「你哭什么?」一双大手将他抱了起来。
「呜,大哥哥,有一个鬼娘娘……」他哭着指向大娘娘被架定的方向,忽然发现袖子脏了,再低头一看,他漂亮的小礼服也沾上了泥土。
他好慌张,又哭道:「阿融穿漂亮衣服,要跟父皇拜寿,脏脏了。」
「脏了我也不能帮你洗。」大哥哥的声音很冷。
「呜,娘缝的,阿融看娘一针一针缝的……」
「只是一点灰尘,脏了拍拍就好。」大哥哥将他放了下来,蹲在旁边拿大手轻轻挥着他的小身子,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呜呜,鬼娘娘的花。」他举起小手里的花朵,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丢了吧。」大手正在拍他的小屁股。
「阿融?!」管娘娘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臣拜见裕妃娘娘。」
「你是?」管娘娘惊疑地望着这位英俊的年轻人。
「镇边大将军端木骥。」
「啊!是你!」天朝最年轻的十七岁将军,阿融的大堂哥!
她赶紧抱过了阿融。任谁都清楚,若没有了阿融,端木骥极有可能是皇位的继承人,或许就像宫里有利害关系的后妃一样,他也是讨厌她的小阿融,这才会嫌阿融调皮,打阿融的屁股吧。
「阿融别哭了喔,娘带你去见父皇……」
「娘娘,万岁爷说您和皇子不用过去了。」一个太监赶过来。
「为什么?」管娘娘脸色刷白,惶惑地道:「刚才公公您不是为臣妾排上晋见顺序了吗?」
「不瞒裕妃娘娘,」太监很抱歉地道:「万岁爷今天心情很好,不巧听到皇子的哭声,便坏了兴致,舞伎正在跳舞都被赶下去了。」
「是……」管娘娘低下头,吃力地咽下眼里的泪珠。
「娘,阿融跟父皇拜寿了。」小阿融开心地道:「春眠不觉晓……」
「阿融,娘带你去御膳房找好吃的果子。」
「呜!娘,阿融好想父皇……呜呜!阿融要父皇啊……」
伤心的管娘娘抱走了小皇子,原先正要进宫拜寿的端木骥迈开脚步,看了鞋尖半晌,抬起头,转回来时路,回家去了。
这就是「平王爷打皇帝屁股」的事件始末。
平王后传
平王爷从此逍遥自在,游历江湖,不再回归天朝了吗?
非也。两年后,撞坏头的平王爷回来了,并且携回一妻一子。
慈庆宫外,两个吵了三十几年的老女人还在吵。
「为什么妳拿的是金戒指?」贤妃很不高兴地道:「我拿的是玉戒指,难道管太后不知道金子比较值钱吗?」
「我才说呢,为什么妳拿的是玉戒指?这是我最爱的羊脂白玉啊!」淑妃护恨地看着贤妃的指头。
「妳们两个交换不就得了?」前方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
「妳是谁?!」
贤妃淑妃同时抬头看去,前面站着笑咪咪的定王妃,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抱了娃娃的小姑娘,大胆插嘴说话的正是此人。
贤妃淑妃正想指责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却同时惊骇得花容失色。
「吓!好像,好像!简直从坟墓爬出来了。」两妃抖着声音道。
小太后蹦出来了!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笑脸,所不同的是黑了些,脸上长了几点大麻子,一头长发编成十几条串着彩珠的小辫子,身穿不知哪里的异族鲜艳服饰,手上挂着几圈银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悦耳。
至于她抱着的小娃娃则是眨着一双大眼,好奇地到处瞧看。
「两位娘娘好。」定王妃开心地介绍道:「这是臣妾的媳妇和孙子,带他们过来向管太后问安。」
「两尾牛牛好。」小媳妇微笑问安,带着明显的外族口音。
「喔。」贤妃吐了一口气。「原来是平王爷带回来的妻子啊。」
「我说定王妃啊,」淑妃继续打量小媳妇,摇头道:「怎么妳儿子娶了一个番邦女子?她读过书吗?懂礼节吗?会刺绣吗?这样又怎能当平王爷的王妃,做我天朝皇室的一员呢?」
贤妃也跟着叹气,神情哀悯。「定王妃,我看妳是不得已吧,平王爷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替妳难过。他随兴睡了一个村姑,生了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妳也只好接受了。」
「不是啦……」定王妃打哈哈。
「怎会这么像?」贤妃淑妃又绕着小媳妇打转。
「不不,她比小太后圆、黑、丑、笨……唉,真是怀念啊。」
「都死两年了。也好啦,早死早超生,我都被她管怕了。」
「要说管,管太后才会管呢。吓,以前看她安安分分不爱说话,现在也是不爱说话,却是直接下了懿旨办事,我都没机会反对呢。」
「就是嘛。说赏赐戒指给咱们孙女,连挑都没得挑……咦?交换?」
贤妃和淑妃对看一眼,再望向小媳妇,同时想到久远的一件事。
「唉,想当年,小太后也是要咱们换住处、改风水啊。」
「从此咱两个姐妹情深,情比石坚,有事总是聚在一块儿商量。」
「这都是小太后的功劳。有点想她了,咱找一天去给她上坟吧。」
「呵呵,小娃娃真可爱,有像他爹喔。」贤妃淑妃总算注意到手舞足蹈的小娃娃了,若非小媳妇抱着,恐怕就蹦下来到处乱跳了。
「哪像他爹啊。平王爷总是板着脸,笑起来就像准备杀人似地。」
「咯咯咯!」小娃娃伸出小手,抹下两位老妃子脸上厚厚的脂粉。
「哎唷!要死了啦,赶快回宫补妆了。」贤妃淑妃赶忙掩住脸,匆忙地道:「定王妃,不跟妳聊了,下次去我们那边坐坐。」
「小鱼调皮喔。」小媳妇绽出笑容,帮娃娃拍去手上脂粉。
「小豆子,咱快去见妳最想念的管太后了。」定王妃眉开眼笑。
「是的,娘。」
定王府,招待亲家的家宴。
「大哥,你给他取这种名字,他长大会恨死你。」端木融又微服跑出来了。自从大哥回家后,他就好喜欢来定王府。
「端木小鱼,不好吗?」端木骥冷哼一声。「黄小戎公子?」
「皇室子孙总得取个别具深义的好名字,像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好马,我嘛和乐融融,可是小鱼……」端木融真想去撞墙。
「他以后只要承袭我的爵位就好,不必像他老爹笨得出来为朝廷卖命,不需要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大哥别忘了,万一天朝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该是谁来承袭帝位?」
帝位向来是往下传,万一,是说万一啦,阿融不当皇帝了,当然不太可能往上传给三个堂哥,那么往下传的第一顺位,就是……
「阿融!你赶快给我大婚生儿子!」端木骥抓狂了,猛摇皇帝。
「不行啊,小叶才十三岁。」说到这,端木融又要徒呼负负了。
「很多姑娘十三岁就……」端木骥向妻子使个眼色。
谈豆豆正拉了顾小叶谈心。只要阿融外出,就由小叶扮成少年侍从贴身保护,两人形影不离,阿融走到哪,她当然跟到哪了。
「小叶,妳初潮来了没?」谈豆豆小声地问。
「没有。」还是一派孩子气的顾小叶微微红了脸。「我娘说啊,外婆家这边的女孩子都要十五岁以后才来初潮的。」
「那也没办法了。」谈豆豆朝丈夫摊摊手,至少还要两年哪。
端木骥拿拳头用力揉了揉额头。恼啊,怎么给小鱼找麻烦了?
早知道就晚几年再回来,可他和豆豆都思念家人,也想早点让他们见到小鱼,更何况小豆子又有了……
他脸上逸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望向正在玩耍的儿子。
「叔叔、叔叔……」端木小鱼骑在马匹之上,两腿乱蹬,好不得意。
「呜呜,我真是效犬马之劳了。」趴在地上当马的端木骝哀怨极了。
小侄儿一回家就跟他最投缘,叔侄俩成天玩在一块,他也很开心小鱼这么喜欢他,可是……呜,为什么不找他爹骑马,就要找三叔骑马?
「小鱼好可爱,每次看到他就想用力亲他。」定王妃和亲家母坐在一起话家常,光是小孙儿就让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了。
「是啊。」仙娥也笑道:「就像一条小鱼儿溜来溜去,成天静不下来,这是像阿骥还是像小豆子?」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坐在窗边下棋的谈图禹抚须道:「定王爷,我们老了喽。」
「谈老,孩子们都大了,不用担心了。」端木行健专心棋盘的黑白子,笑道:「乱七八糟的棋局,还是走出一条生路了。」
一室闹烘烘的,忙碌了一天的端木骅赶回府,顺手从宫中带回东西。
「给你的。」他往大哥桌边扔下一本厚厚的奏章。
「黄小戎!」端木骥立刻发火。
长辈在场,他不好直呼皇帝名讳,幸好还有另一个名字让他吼。
打从他回来,阿融就像得救似地,每隔几天就往他这儿丢一本极为棘手的奏章,其中内容往往需要弹精竭虑,才能做出面面俱到的决策。连他看了都头痛,更何况是阿融;所以他看了,也只好提笔拟出批阅奏章要点,指引一个大略方向,再交还阿融,由他自己作主。
「大哥,拜托啦。你看,吏部要我圈选今年科考的题目耶。」端木融双手合十拜个不停。「虽然他们将所有出处的典故都写下来了,可我学问没你好,圈得不好让天下上人笑话,圈得太好又怕吏部以后会找更冷僻的题目,我头痛,士子更倒楣。」
端木融巴巴地望向端木骥,端木骥若有所思地望向岳父,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他要敢去麻烦老人家,今晚就被老婆踢下床了。
「明天给你。」他沉着脸收起奏章。
比起从前,现在实在轻松太多了,更何况他领天朝的王爷俸禄,总该做点事吧。
「吃饭了!」宝贵跳出来,欢欣大叫。
她现在可是定王府的管事夫人了。真是难为情,都是娘娘啦,跟着王爷出去玩,就将她扔在定王府自生自灭,害她爱上了那个愣阿铭。
众人说说笑笑,往饭厅移步,端木骝也拎起小鱼,将他甩上肩头。
「我扶妳。」端木骥走到爱妻身边,大刺刺地揽住她的腰。
「干嘛啦。」谈豆豆笑着拨开他的大手。
「妳有孕。」端木骥还是一手揽她的腰,一手牵她的小手。
「呵,才三个月而已。」她自然地偎进他温暖的怀抱里。「那时怀了小鱼,还不是坐在奔雷聪上头,跟你到处跑?」
不管是日头高照,抑或披星戴月,他们始终相偎依,走过了海边,越过了高山,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悠游于翠绿的田野之间,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也许以后,他们会拉了一辆马车,大人小孩一起去跑那未完的旅程。
「是啊。」他揉捏她头上的小辫子。「我们还会继续跑下去,这辈子跑下完,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呢。」
为了进宫见管太后,又担心被当作鬼,她竟然打扮成异族女子。一早见她脸上抹了灰,点上大麻子,他就笑倒在地了。
他的小豆子啊,总是不断地给他惊喜,就算是睡梦中的一个憨甜微笑,也会引得他忍不住吻上那张甜蜜小嘴,越吻越深,就吵醒了她;他会先忍受她一阵拳打脚踢,再霸道地压上她软馥的身子,彻底地疼爱她,让她为他颤栗……
「你?」谈豆豆察觉他骤起的情欲,立刻捏了他一把,瞪一眼。「吃饭了,还乱想什么!」
「对,先吃饭,晚上再吃了妳。」端木骥悄悄咬她耳朵。
「不行耶,我答应小鱼,今晚跟他睡。」
「叫他去跟阿骝睡。」他黑了脸。「每个人都想跟他睡,我只能跟妳睡,他做什么还来抢妳。」
「你也可以跟小鱼睡啊,我们三个一起睡。」
「嗯……」深深的毒龙潭里,转着复杂难解的漩涡。
他不再忧国忧民,而是开始思考一岁小娃娃的心态;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小鱼心甘情愿过去跟三叔二叔或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睡觉,而且不会引起老婆的抗议,又能让小鱼觉得这个爹最好、最疼他了……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哎!平王爷果真是天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