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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太后传 作者:燕眉(晋江vip2013-01-03完结,女强,宫斗权谋,铁血)-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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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今年粮食欠收几成定局,去年大战之伤还未痊愈,各地粮仓俱有不足,如此一来,怕是雪上加霜。”范雎在朝议时向赵王如实禀报了大旱的情况。
  赵相如也在朝上。她额上的伤势经过悉心调养已经大好,一个月前便已定期上朝听政,平日她在朝上都用面巾覆额,后来小蛮觉得用面巾略显刻意,便用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穿孔,用金链穿过发丝,垂在额前,既美观又可遮去伤疤。赵相如欣然接受。
  “往年遇到此类情形是何做法?”赵王问道。
  在战国时代,遇上天灾,王族是不用管百姓死活的,一来此时还处于奴隶社会末期,真正的农民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奴隶主,他们根本不愁吃穿,天灾于他们不是很大的损失,只要不让手下的奴隶们饿死就成。二来,百姓地位本就低下,他们没有造反的意识,统治阶级也就没有危机感,自然不用像后世的封建统治者一般开仓放粮或是轻徭薄赋。
  不过赵义到底不是昏君,他还是需要问问往常的情形以做参考。
  范雎将过往的惯例说了说,无非是象征性地让各家贵族拿出些粮米钱帛来,设几个粥铺,让百姓不致饿死。
  赵王还在沉思,久不出声的赵相如说话了。
  “宫中的粮库可有存粮?”
  范雎明白她的意思,躬身答道:“太后,粮库粮米虽充盈,但也只够宫中食用,若是赈济百姓,怕是杯水车薪。”
  “哦?那若是命各处郡守从去年的余粮中调拨粮食给百姓,可还行得通?”她眼光环视左右,扫见赵郝等几个憎恨她的贵族正一脸讥笑地模样,她哪里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脸色变都没变,就转了过去。
  内政上赵相如并非强手,反倒是范雎做了一年多,很是熟稔。见太后垂询,他赶忙在心里估算了一番报与太后道:“恐怕仍是不足。往年的积聚都在大战中消耗殆尽,去年存粮不多,若是今年光景好倒也罢了,奈何这天公不作美。”
  那边贵族中的赵郝却突然抢白道:“天公吝惜雨水,恐是用事者失德的缘故。”
  此话一说,几乎是指着赵相如的鼻子骂她失德。
  “叔父,不得无礼。”赵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古代国君必须虚心接受大臣们的指责,这是作为贤明之君所必备的条件,所以他只能出声干预,却不能斥责。
  赵相如看着这几次三番与自己作对的跳梁小丑,心中一冷,面上竟隐隐露出杀气。若在过去,她还会费些心思想着怎么与他周旋,既能斗倒他,也可避免将脏水沾到自己身上。而现在,她一心只想复仇,任何绊脚石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踩碎。
  休怪我不给你活路,是你自己要来寻死。
  赵郝被太后阴冷的眼神盯得气势一弱,兀自镇定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自古以来用事贤明者,国家自然风调雨顺,若当权者暴戾,则天怨人怒,甘霖自不会从天而降。”
  他这一番话竟也得了不少老臣的附和,大家点着头,兴师问罪的模样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若不是有太后在,邯郸早已被燕国攻陷。
  范雎不便言语,站在那里十分尴尬。赵王也不说话了,因为这些指责确实在理。赵相如冷笑道:“既然诸位认为是老妇失德,不知是失在何处?”
  赵郝最是不知好歹,以为太后此问是真的来问他的意思,一本正经道:“太后独断专行,罔顾公卿贵族的意见,一意孤行,与厉王止谤又有何异?”
  厉王止谤说的是周厉王姬胡,他在位期间,横征暴敛,任用荣夷为卿士,将社会财富和资源垄断,因此招致贵族和平民的不满。周厉王为压制国人的不满,任用卫巫监视口出怨言的人,发现就立即杀死,最终发生“国人暴动”,平民包围了王宫,袭击厉王,他仓皇而逃,后死于彘。
  “既是拿老妇与厉王作比,怕是有人也想暴动一回,效法做一次召公、周公了。”她蔑视地眼神看着赵郝,又道:“想来以召公、周公自诩,便是真觉得自己有德了。想来有德行的人必不会吝啬自己家中的粮米,拿些出来赈济灾民也是应该的。”
  赵相如此话说到一半,赵郝便觉不妙,想要反驳,不料赵相如已经厉声道:“王阿龙!”
  王阿龙这个名字已经在邯郸是贵族家做到了家喻户晓,一些游手好闲的普通权贵一听这名字就鬼哭狼嚎。虽然与他并称“魍魉”的庞澈已经死了,但庞澈其实多是训练和负责太后安全,很少与这些贵族接触,对他们来说,最害怕的还是特务头子王阿龙。赵相如才喊了这个名字,已经有不济事的贵族吓昏了。
  “属下在。”
  “你领狼军将这些公卿家中的粮米全数查抄,一粒米也不许剩下,所抄总数报与老妇过目后,再尽数交给范相。”
  “诺。”王阿龙在人前总是雷厉风行,太后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帮贵族上蹿下跳几乎没有宁日,好在大王没有听进他们的谗言,否则后果不敢设想。现在太后回来了,狼军又有了主心骨,还怕没人能整治他们?
  “还有谁也想为国做番贡献?老妇可让大王在祭祀之时告知天神他的名字,如此有德之人必可长命百岁,兴许天神满意了,甘霖便可降在他的封地也未可知。”

  变法

  武烈太后推行,期年之后,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强大,诸侯畏惧。然其用事十余年,宗室多怨望者。
  ——《史记》
  “还有谁也想为国做番贡献?老妇可让大王在祭祀之时告知天神他的名字,如此有德之人必可长命百岁,兴许天神满意了,甘霖便可降在他的封地也未可知。”太后一番戏谑之语让贵族们听得恼羞成怒,却又不敢说出来,毕竟狼军还站在门口,谁敢触这个霉头?保不准一开口家里的粮米就都得充公。
  赵相如见大家都不吭声了,知道他们不过是面上臣服,心中腹诽,又道:“都城中所有贵族门中粮米一应上缴,若有私藏,全族废为庶人。”
  “太后这是想饿死我们!”赵郝怒眼圆睁,吼道。
  “放心,你们的日常吃食俱由王宫供应,粮库虽养不得天下百姓,但是几只硕鼠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郝还欲再辩,却被一旁上大夫楼缓拉住。宽大的袖袍下,他猛掐了一把赵郝,并冲他使了个眼色,赵郝这才没再说话。
  赵相如明明看见了,知道出来个识时务的,本来她还想借机发难,见赵郝被人拦住,只得作罢,心中还颇为可惜。
  只是这边赵郝刚刚消停,那边赵相如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
  范雎原本一直站在殿中央汇报,无奈横生出了这么些插曲,一直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这会儿他抬眼看见太后一边看着他一边掏出一卷竹简,心中明白这事多半是太后需要他来办理。果不其然,一旁的宦官接过竹简,递到了范雎手中。
  “此乃老妇所书政令,范相按令逐条施行,若有疑问,可随时来问老妇。”范雎一边作揖表示领命,一边查看太后的神色,而她一切如常,并没有要征求旁人意见的意思。
  范雎赶忙退到一旁,悄悄打开竹简匆忙扫了几眼,大吃一惊!
  合上竹简,饶是经历大风大浪的范雎也不由冷汗。
  要变天了。
  赵相如知道几年前进行的一次变法因为时间仓促,多局限于军事上,内政上实际并无多大改变,于赵国国力只有短期提升之效,要说长期,仍旧无法在经济上战胜秦国。没有经济,军事上也没了基础和依托,长此以往也会失去与秦国抗衡的优势。
  再不变法,赵国将永远无法追上秦国的脚步,虽然历史上也曾有军事强大经济落后的民族灭亡经济力量强盛的国家的例子,但毕竟是少数,她不敢心存侥幸。历史给她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重头再来的可能。如果赵国国力衰弱,即便骑兵再强悍,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她的复仇将成为空谈。她知道改革的阻力,旧势力已经要被她逼上绝路,必会为了最后的退路而拼死反抗。商鞅为变法而死,她没有可以牺牲的臣子,于是她只能操起腰刀自己赤膊上阵。贵族们对她恨之入骨又如何,本来就在背后唤她厉太后,她不介意在他们口中再多一宗罪,只要能提振赵国,能手刃仇人,即便负尽天下人又如何?
  殿外阳光明媚,照进大殿。赵相如头上乌黑的发丝微微发亮,远看起来好似雪一般白。额上的玉环温润莹亮,令人目眩,而太后心中却又想起了那个人:庞澈,这是我的罪,是我的轻信让你惨死。所以,就让我用余生来偿还这罪孽,你等着,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将他们一个个送到你的面前。
  太后越过赵王,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向范相颁布政令,这还是头一回,赵义颇有些意外,但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他到底忍住了不悦和疑惑,没有开口询问政令中的内容,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外人只道他已经知道,亦或是根本不在意此事。
  第二天,诏令颁布,举国哗然。
  诏令中宣布废除分封制,将贵族封地改设为由国君统一领导的郡、县;废除井田制,开阡陌,实行土地私有制度,准许民间卖买田地,同时收回贵族手中私自开垦的私田;奖励耕织,凡努力耕织、生产多的,免除徭役,凡从事末业(工商)及因懒惰而贫穷的,全家没入官府,罚为官奴婢。凡一户有两个以上儿子到立户年龄而不分居的,加倍征收户口税;禁止已成年的父子兄弟同室居住;统一斗、桶、权、衡、丈、尺,并颁行了标准度量衡器,全国要严格执行,不得违犯。
  这些诏令借鉴了不少秦国商鞅变法的内容,看似散碎,但旨在削弱宗室贵族的权力,加强中央集权,巩固小农经济。因为赋税是国家财政来源,重农抑商、发展人口能保证国家赋税征收。总而言之,一切皆为富国强兵所为,在诸国中强势而出。
  可惜当局者迷,没有人希望在国家强盛之时,自己的利益受损,尤其是赵国的贵族。他们首当其冲要找太后理论,谁知别说太后,连宫门他们都别想踏入一步。狼军和禁卫将王宫守得如箍桶一般,而赵军也是虎视眈眈,现在统兵的将领都是跟着太后出生入死爬上来的年轻将领,个个都跟饿急地狼似的,看到谁敢反对太后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贵族们不敢闹大,又不得进宫找赵王哭诉,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宫外的范雎。
  好在范雎是有本事的,顶了几天,没有被恐吓威胁吓倒,也不为糖衣炮弹所诱,直到王阿龙领着狼军上门查抄粮米,那些贵族们才纷纷赶回家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贵族们自顾不暇,范雎才终于清静了。
  这番闹腾还没结束,那边赵相如接到消息,信平君廉颇病重。
  老将军年事已高,原是不服老,近来又无战事,他在家练武,结果中暑昏倒。原以为也不打紧,结果治了好些日子没见好转,家里人慌了,赶紧报到宫中。
  赵王听闻消息赶忙遣了巫医来看,自己则禀了太后一同来到廉将军府上。廉颇一改往日红光满面的样子,脸色发黑,须发皆已全白,牙口紧闭,眼窝深陷,躺在床上没有意识,老得非常厉害。赵相如已是有一年未见他,没想到故人容貌变化如此之大,超出她的想象。赵王问了问廉颇的长子情况,不料老将军已是多日粒米未进。
  赵相如和赵王稍稍安抚了将军的家人,便趁车回了王宫。
  “母后,信平君此番怕是……”赵王欲言又止,他相信太后自能看得出来,廉颇这番怕是凶多吉少。
  “信平君已是古稀之龄,纵是去了,也是喜丧,刚刚那样子,他家人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赵相如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无所有,虽然与廉颇素不相识,但多亏他多次相助,才有今日。而今,又一位故人即将离开自己,她的心情却十分宁静。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她无法接受的了。
  她遇见过死亡,经历过背叛,吞下了最爱之人的骨肉,还有什么能够让她心生波澜?
  “只是母后,信平君一去,数十万赵军谁来执掌怕要成了难事。”赵王的声音隐隐传入她的耳中。
  赵相如看了他一眼,瞥向车窗外看起了风景。
  “不知母后心中可有人选?”赵义小心问道。
  “唯有望诸君。”赵相如声音冷淡。国内虽然将星云集,但真到用时却有些青黄不接。蔺羊、褒成、乐乘、庞援等人虽有忠心,但资历与能力俱还不足,仍需加以锤炼;而王奂、范矩虽有资历,但能力较弱,何况还是旧贵族势力,不可重用;李牧虽然可以统兵,但长年驻守代郡,如果贸然撤回,无人可顶替;而赵奢,此人心机深重,赵相如一直小心防备,哪敢轻易把军权交给他。乐毅纵然心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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