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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拼命一跃,竟给他跃到离凌未风十余丈的另一处河崖,他手足并用,似猿猴般的爬上了
峭壁,一溜烟地逃了。韩志邦连发了几粒铁莲子,都因距离太远,没有打着。
楚昭南临危逃脱,韩志邦恨极骂道:“又便宜了这奸贼!”刘郁芳道:“不必理他,先
看着凌未风吧,今晚可累了他了!”韩志邦默然不语,走近崖边,只见浪涛拍岸,峭壁上有
一个黑影在慢慢移动。韩志邦将夜行人随身携带的千里火打开,刘郁芳在火光中看见凌未风
爬行而上,显得很是艰难。大吃一惊,颤声叫道:“他受了伤了,照他平日的功夫,绝不会
这个样子!”她解下“锦云兜”轻轻地抛下去,“锦云兜”是数丈长的钢绳,尖端装着倒须
钢网,作暗器用时可以抓人,而现在却恰好是救人的工具,凌未风已爬上一半,刘郁芳双足
钩着崖边,探下身子,将钢绳轻轻一摆,恰好触着了凌未风的手指。凌未风伸手握着。刘郁
芳叫声:“小心!”用力一荡,钢绳抖得笔直,将凌未风平空抛了起来,凌未风像荡秋千似
的,握着钢绳,越荡越高,刘郁芳一缩身躯,将钢绳一卷,把凌未风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
站了起来。几个喇嘛齐声赞道:“真好臂力。”他们不知刘郁芳使的乃是巧劲。
刘郁芳顾不得回答,扶着凌未风细看,只见他肩背已给烧得残破,肌肉变得淤红,凌未
风转过面来,喇嘛们开声惊叫,他的脸本来就有两道刀痕,现在加上硫磺火烧得又黑又肿,
更显得十分可怕。凌未风笑道:“我本来就难看了,更丑怪一点算不了什么。”刘郁芳道:
“你觉得怎样?”凌未风硬挺着道:“不过烧破了点皮肉,没有什么?”他随说随把檀香盒
子掏了出来,递给一个喇嘛,微笑说道:“打了半夜,还幸把你们的‘舍利于’夺了回
来!”喇嘛们齐齐拜谢。为首的喇嘛,很是小心,将擅香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有几粒珍
珠般的东西,吐出光芒。喇嘛细看一番,忽然大惊失色,颤声叫道:“舍利子,给他们掉换
了!”凌未风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这不是‘舍利子’?”喇嘛道:“这是珍珠,
‘舍利于’没有这样透明光亮!”
原来张天蒙素工心计,他在吴三桂将礼物交给喇嘛们时,见过“舍利于”的模样,他就
愉偷造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檀香盒子,里面放上珍珠。他本来是准备在路上万一有人劫夺时,
可以拿来顶包。当晚他听楚昭南一说,也起了背叛吴三桂之心,因此他在楚昭南危急时,先
劫了喇嘛的“舍利子”,准备拿去献给皇上邀功。后来他被凌未风迫得无路可走时,又巧使
“金蝉脱壳”之计,将假的“舍利子”抛给楚昭南,转移了凌未风的目标。
凌未风当下做声不得,狠狠说道:“再碰到这贼子定要剥他的皮!”他又向喇嘛们致
歉。喇嘛们很不好意思,再三拜谢,说道:“虽然夺回的是假‘舍利子?”但凌未风却舍了
性命为我们尽力,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他们见凌未风伤重,又急于要回藏报告,不愿再
扰凌未风,齐齐告辞,趁着拂晓赶路。
刘郁芳和韩志邦扶着凌未凤走回石窟,一进了洞,凌未风就“哎哟”一声,坐在地上。
刘郁芳急忙过去,扶着他道:“怎么啦?”凌未风道:“你把我的行囊拿来!”他在行囊中
取出两粒碧绿色的丹丸,一口咽下,说道:“没事啦,那小子的蛇焰箭是硫磺火,火毒攻
心,有点难受,这丹丸是天山雪莲配成,正好可解火毒。”刘郁芳还不放心,见他面上烧起
许多火泡,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治外伤的药膏给他涂抹。凌未风扭转了头,似乎很不愿意。
刘郁芳以为他避嫌,笑道:“我们江湖人物,不讲这套。”她一手将凌未风按着,柔声说
道:“不许动,病人应该听话;你不听话我可生气啦!”
凌未风闭着眼睛,让她涂抹。忽然间刘郁若双手颤抖,一瓶药膏,卜的跌落地上,韩志
邦道:“你累啦?我替你搽吧!”凌未风翻转身子,将头枕在臂上,说道:“我都说不用理
它了。”刘郁芳默然不语,凝坐如石像,眼睛如定珠,紧紧盯着凌未风的面孔,良久良久,
突然说道:“你以前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凌未风笑道:“自然不是,我受了刀伤,又受了火烧,本来是丑陋了。”刘郁芳摇摇头
道:“不对!这回我可看得非常仔细,你以前一定长得很俊,而且还像我的一位杭州友
人!”韩志邦冷冷地哼了一声,凌未风一阵狂笑,说道:“我根本没有到过杭州!”这笑声
原就是掩饰他内心的窘迫。刘郁芳将信将疑,忽然发觉韩志邦也紧紧地盯着她,神情不悦。
她霍然醒起,如果凌未凤不是那人,自己谈论一个男人的美丑,可真失掉总舵主的身份,也
给韩志邦看轻了。她面上一阵热,也干笑道:“我是奇怪你的武功这样高强,怎会面上带有
刀痕?”她仓促之间,挤出话来,竟没想到搭不上原先的话题,韩志邦又是冷冷地哼了一
声。
凌未风答道:“这刀痕是我刚到回疆的时候,碰上杨云骆大侠的一个仇人,他见我带着
一个女孩子,随手就给我一刀,要不是有人搭救,几乎给他毁了!”刘郁芳听得十分奇怪,
问道:“杨大侠的仇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带一个女孩子远远跑去回疆?那个女孩
子有多大了?”凌未风一说之后,自知失言,忙道:“这些事情,将来我再对你说。那个女
孩子只有两岁。”韩志邦接口说道:“只有两岁,刘舵主,你……你可没有什么话说了!”
他本来想说:“你可放心了。”一到口边,可想起不能这样冲犯刘郁芳,这才临时改了。饶
是这样,刘郁芳还是白了他一眼,她很不开心,也很奇怪韩志邦的神态似乎有点失常。
第二日,凌未风的伤势,果然好得多,已经可以走动了,刘郁芳还是殷勤地看护着他。
韩志邦却终日寡言寡笑。第三日早晨,刘郁芳一觉醒来,竟然不见了韩志邦的踪迹,只见尘
土上有人用手指写着几行歪歪斜斜的大字。
那几行歪歪斜斜的大字写道:“咱是一个粗人,不懂规矩;虽属旧交,不如新知;天地
会之事,有吾姐主持与凌英雄相助,大有可为,成功可期。从此告辞,盼望珍重。”抬头一
行写着:“拜上刘总舵主”;下面署名“粗人韩志邦”。刘郁芳看了,黯然不语,凌未风
道:“他倒是个豪爽的汉子。只是误会太多了我这个‘新知’本就无心疏间‘旧交’!”刘
郁芳叹了一口气道:“他的心眼儿也太多了,我担心他一个乱闯,难保不出岔子。”是不知
他走向何方,凌未风又是伤势初愈,更是无法寻找。
再说韩志邦那日受了刘郁芳白眼,愈想愈不是味儿。当晚翻来覆去,整夜元眠,想自己
一个“粗人”,武艺与凌未风又是相去甚远,如何配得上她。他心中本来愤愤不平,埋怨刘
郁芳刚交上一个“新朋友”,就把多年的“老朋友”冷淡;这样一想,反觉平静下来。他心
中暗道:何必在他们中间,做一个拦路石头,于是不得天明,披衣便起,看着他们睡得正
酣,暗暗叹口气,背好行囊,挂好兵器,独个儿走出窟外。
韩志邦迷迷茫茫,也不知该走向何方,他信步所之,在山岗漫无目的地乱跑,这时晨露
未干,晓风拂面,行走间,忽听得哟哟鹿鸣,远远望去,只见一头梅花小鹿,在山溪旁边饮
水。饮了一会,又咩咩乱叫。韩志邦心想:这头小鹿,孤零零的在这里饮水,一定是失了母
亲的离群小鹿,真是可怜。他胡思乱想,慢慢地走过去,自言自语他说道:“小鹿,小鹿,
我也是个没有朋友的人,你不赚弃,我和你做个朋友吧。”
胡思乱想间,忽听得一声兽吼,在树林草莽之中,跑出了一只金钱大豹,一声狂吼,腾
空窜起,向那头小鹿扑去,韩志邦大怒,骂道:“小鹿这样可怜,你还去欺负它!”他也一
跃数丈,一连发出几支袖箭,箭箭射中,只是距离过远,那豹子皮肉又厚,虽然痛得狂嗅怒
吼,却并未跌倒,那小鹿被它咬中后腿,也痛得狂奔,那金钱豹身上带箭,仍然不舍,紧紧
追去。韩志邦突然一腔怒气,好像要向豹子发泄一样,也施展轻功,追在豹子之后。
追了一回,那小鹿似乎急不择路,竟窜进了一座小小的石窟。那豹子也追将进去,韩志
邦赶在后面,距离已近,又是一支袖箭,射入金钱豹的肛门,那豹子大叫一声,仆在地上,
尚未爬起,已给韩志邦夹劲捉着,用力一拗,把豹子颈项拗断,快意之极,说道:“看你还
欺负小鹿!”他将豹子一把抛进洞内,缓步进去,只听得里面小鹿叫声很是惨厉,他心中一
动,忽听得里面人声喝道:“是谁?”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人将小鹿按着,正在用刀于锯
梅花鹿的鹿茸,这人一见韩志邦进来,蓦地跳起。脱手就是一口飞刀,向他掷去,韩志邦闪
身避过,睁眼看时,只见这人正是张天蒙!原来张天蒙那日给凌未风一剑掷中,流血很多,
因此躲到这个洞中养伤。”
韩志邦见是张天蒙,想起他的狠毒,那日几乎将凌未风弄死,勃然大怒,紫金刀骤的出
手,照心便刺。张天蒙刷的跳前两步,龙纹鞭也发出招来,韩志邦抡刀猛砍,张天蒙长鞭一
抖,缠在韩志邦鞭上,给他用力一弹,紫金刀竟给弹了回去。韩志邦越发大怒,跃纵如风,
一口刀滚滚而上,张天蒙身子却似转动不灵,只得招架。韩志邦看看得手,猛然间张天蒙大
喝一声,身子往后一坐,韩志邦的紫金刀被长鞭缠着,给他往后一拖,紫金刀竟脱手飞去。
张天蒙更不放松,疾的又是一鞭,打中韩志邦胸部。韩志邦仆在地上,滚了数滚,寂然不
动。
张天蒙心中大喜,挪步上前,还想补他一鞭,正走近韩志邦身边,猛然间,韩志邦在地
上大喝一声,铁莲子冰雹般地打出,张天蒙猝不及防,头面两肩给狠狠打中几颗。张天蒙往
旁一跳,忽觉脚下好像踩了棉花一样,软弱无力。给凌未风剑伤的创口,又汩汩流出血来!
韩志邦在地上一跃而起,忽见张天蒙坐在地上,长鞭放在一旁,十分惊异,他粗中有
细,扬手又是几粒铁莲子,张天蒙怒叫道:“你这人倒会使诈!”
这回他有了防备,双手上下一抄,把铁莲子接在手中,反打出去;韩志邦腾挪闪避,无
奈张天蒙打得比他高明,石臂还是中了一粒。
韩志邦中了暗器,反而哈哈大笑。原来他刚才挨了一鞭,很是疼痛,现在给铁莲子打
中,却只似自己以前在田间操作,和孩子们嘻戏时,给顽童用小石子掷中一样,一点也不
痛。他知道张天蒙气力已竭,纵身一跳,猛扑在张天蒙身上,当着心口,用力击了几拳。张
天蒙双掌也拍中韩志邦腰胁,两人扭作一团。
论武功,张天蒙仅比楚昭南略逊一筹,自然要比韩志邦高许多,无奈他受了凌未风的重
创,伤口复裂,竟当不住韩志邦水牛般的气力,扭打片刻,便给韩志邦按在地上。他狂嗥一
声,张口便咬,韩志邦肩头给他重重咬了一口,痛得叫出声来。张天蒙借势抽出右手闪电般
地拿着了韩志邦右手手腕角力一扭,用擒拿手法,将韩志邦手掌屈了过来,韩志邦痛得要
命,左手也放松了。张天蒙机灵之极,左手又闪电般地捏着了韩志邦的脉门,韩志邦手不能
用力,身子打横扑在张天蒙身上,竞咬着了张天蒙的喉咙;张天蒙伸口咬时,却只咬着他的
肩头。韩志邦咬了几口,只觉血腥味直冲入喉咙,恶心欲呕。
韩志邦哇的一声把口中鲜血吐了出来,睁眼看时,只见张天蒙喉咙已裂开一个大洞,鲜
血像喷泉一样涌出,只是他的两只手还紧紧揽着自己。韩志邦饶是身经百战,也不禁害怕起
来,他用力一挣,分开张天蒙双手,站了起来,这时只觉四肢酸软;他行开几步,支撑不
住,索性也躺在地上,掩着面孔,闭目养神。
刚才给豹子咬伤的那头小鹿,好像知道韩志邦是它的朋友似的,慢慢地挨将近来。韩志
邦在昏迷中只觉小鹿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摩擦,悠悠醒转,他也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小鹿,喃喃
说道:“豹子死了,恶人也死了,小鹿,小鹿不用害怕了!”说话之间,忽然又觉有甜甜腻
腻的液体滴进自己的口里,一直滑下喉咙,片刻之后,丹田似有一阵暖气升起,人也清爽了
许多。那液体正是鹿血,它给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