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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甚,出汗过多,寒气又浓,竟然在最后关头,痉挛症突然发作,绝世武功,竟自无能为
力!
楚昭南扑身上前,用重手法把凌未风的“晕眩穴”封住,纵声狂笑,随手在冰崖之边折
下山藤,将凌未风捆得结结实实,这种山藤坚韧异常,纵许凌未风醒来,也要经过一阵挣
扎,而一挣扎一定又会被楚昭南发现。再施辣手,所以楚昭南是有恃无恐。
这时楚昭南也已腰酸骨软,眼睛发黑,休息了一会,忽听得成天挺尖声叫唤,楚昭南挟
着凌未风走去,只见成天挺也是面色惨白,神情狼狈。楚昭南惊问道:“你怎么样了?”成
天挺一见楚昭南捉了凌未风,不禁大喜,精神一振:答道:“我中了女贼的一口毒针,幸得
我内功尚深,运气行血,现在己无事了。你呢?怎么居然捉着了凌未风?”楚昭南得意洋
洋,笑着说道:“我本来是他的师兄嘛,他的那套剑法,如何斗得过我?”成天挺将信将
疑,连声道贺,楚昭南笑道:“我们虽折了数百精骑,十余高手,捉到了他,也抵得过
了!”
楚昭南与成天挺游目四顾,只见流冰殷红,尸横遍地,间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声传人
耳鼓。楚昭南正想叫成天挺搜索一下,看敌我双方死伤了多少人,若发现有负伤未死的敌
人,还可再补他一剑。忽听得山谷下隐隐有马蹄声,成天挺跳起来道:“恶斗一日,我已累
得要死了,若来的是敌人,我们如何吃得消?还是快点走吧!”楚昭南虽然嘴硬,其实也是
筋疲力倦,无能再战。张望一下,见冰河之边,辛龙子石天成齐真君三人满身浴皿,他跑去
每人踢了两脚,三人哼都不哼一声,显见死了,楚昭南在辛龙子身上搜了一阵,空手抽出,
忽然把凌未风点醒,嗖的拔出剑来,剑锋一挥,把凌未风右手的拇指削掉,疯狂叫道:“叫
你终生不能使剑!”成天挺骇然相视,楚昭南昂头狂笑,对成天挺道:“辛、齐二人死掉,
凌未风又成残废,从今而后,当今天下,没有人的剑法再比得上我了!”成天挺不觉心寒,
想道:凌未风、辛龙子也还罢了,齐真君是自己人,他居然也幸灾乐祸!凌未风痛彻心脾,
却哼也不哼,哈哈笑道:“凭你的剑法,便想横行天下?哼,那是做梦!”楚昭南瞑目叫
道:“你说说看还有谁比得上我?”凌未风道:“师父的拳经剑诀,我早收藏好了,我传给
谁,谁便要胜过你!”楚昭南心念一动,想起辛龙子以前对他说过在天山骆驼峰遇见凌未风
的事,想道:“哼,原来他一到回疆,便上天山,取到了师父的遗书。”他伸手要搜凌未
风,凌未风“呸”的一声,一口浓痰突然喷出,楚昭南一声狂呼,左眼眼珠,竟给浓痰射
碎,血流满面。
凌未风在重伤大病之中,内功层然还是如此深湛!楚昭南愤极一戳,又把凌未风的晕眩
穴封着。成天挺道:“何不把他杀掉!”楚昭南一面扎伤,一面摇了摇头。这时山谷下已有
马嘶之声。楚昭南挟着凌未风腾身便起,叫道:“快走!”与成天挺二人施展轻功,翻山逃
跑。
辛龙子石天成二人伤重昏迷,其实未死,给楚昭南踢了两脚,悠悠醒转,彼此相望,不
觉哭出声来,辛龙子在地上慢慢移动,挨近师兄!伸手将他抱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师
兄,我知错了!”石无成道:“知错便好。”他们师兄弟俩一向隔膜,而今临死拥抱,又是
辛酸,又是欢喜,石天成道:“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活了,你若能侥幸逃生,请代我还两个心
愿,一个是将我的骸骨拾去葬在剑阁之上,和我师兄桂天澜,葬在一处。另一个是望你指点
一下桂仲明。”辛龙子内功深湛,一时尚死不掉,侧耳四听,只听一阵马嘶之声,不久又渐
渐静寂,辛龙子叹口气道:“即使是草原马帮,也只能在谷中行走,绝上不来。而且我如此
重伤。便有灵芝仙草,也难救治。还等什么?”他剧痛攻心,忽然眼睛一亮。
正是:
问君何事索怀抱,有愿难偿目未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七剑下天山》——第廿六章 品茗谈心 喜有良朋永认夜 因词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闪
梁羽生《七剑下天山》 第二十六回
品茗谈心 喜有良朋永认夜
因词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闪 辛龙子眼睛一亮,原来是看见齐真君的尸体就横躺在自己身边,自己那柄宝剑,尚插在
他的胸膛,露出半截,耀眼生辉。辛龙子爱剑如命,一生寻求宝剑,不想一得宝剑,未满一
月,便遭大劫,此际,他见了自己的宝剑,不觉苦苦挣扎,在雪地上又慢慢地移动自己的躯
体,滚到齐真君的旁边,抓着剑柄,慢慢地把它拔了出来,深情地看了一眼,长叹叫道:
“凌未风呀,我辜负了你所赠的宝剑了!”把剑尖贴着胸膛,正想自尽,忽然有人叫道:
“凌大侠、凌大侠!”辛龙子手指一松,宝剑落地,冰崖旁边闪出一个人来,辛龙子惊喜叫
道:“韩志邦,原来是你!”
韩志邦是从西藏来的。当清军侵入回疆之后,蒙藏本已严密戒备,后来见清军在回疆推
进,极为缓慢,两个多月,尚未进至伊犁,不觉松懈下来。不料清军在侵入回疆之时,已暗
中分出一支奇兵,由皇子允题率领,突然攻入南藏,把达赖活佛俘虏了,另立新的达赖。韩
志邦和西藏喇嘛的感情极好,在清军迫近拉萨之时,冒险逃出,到回疆去讨救兵。这日,黄
昏时分,经过慕士塔格山,见山谷中满坑满谷都是清军的尸体,有些未死的还在悲惨呻吟,
不觉毛骨悚然,爬到山腰,蓦然听得辛龙子在大叫凌未风,两人相见,几乎疑是恶梦。
韩志邦见辛龙子通身血红,奄奄一息,骇然问道:“辛龙子,你怎样了?”取出随身携
带的金创药,便待给他揩血敷伤,辛龙子呻吟道:“你不用理我,把那柄宝剑捡起来!”韩
志邦哪里肯依,一定要替辛龙子治伤,辛龙子睁着怪眼骂道:“我临死你还不听我的话,
快、快、把那柄宝剑拿过来,趁我还有三分气在,如迟就不及了。”韩志邦无奈,将剑捡起
递去,辛龙子并不接剑,又吩咐道:“你双手捧剑,平放头顶,跪下来,跪下来!”韩志邦
诧极问道:“为什么?”辛龙子道:“我要你宣誓归入武当门下,我今日替去世的师尊收
徒!”韩志邦见辛龙子双眼圆睁,直叮着自己,知道若不答应,他死不瞑目,只好跪下。辛
龙子精神一振,听了韩志邦宣誓皈依之后,吁口气道:“师弟,你为人朴讷诚实,本门戒律
我不必说了,以后自有人告诉你。现在你把宝剑给我。”接过宝剑,在剑鞘中抽出一张丝
绢,上面写满文字,还画有图式,辛龙子道:“这是我手抄的达摩一百零八式的副本,还有
我的体会心得,都写上去了。正本我埋在骆驼峰的石窟中,这本副本我已译成汉文,达摩秘
复本来是你发现的,但你以前不是本门中人,所以我暂借去。”韩志邦这才恍然辛龙子要自
己入武当门的用意,忙再跪下叩谢。辛龙子运一口气,强自支持,叫韩志邦在冰崖之下、冰
河之边,借着冰雪的光辉,看清文字,他口讲指划,给韩志邦讲解这武林不传之秘。
辛龙子讲完之后,已是气若游丝,犹自挣扎问道:“你懂了么?”韩志邦其实并不很
懂,但见辛龙子如此苦楚,不忍叫他再讲下去,略一踌躇,点点头道:“多谢师兄,我全懂
了。”辛龙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若不懂,我特准你拿秘本去请教凌未风,只是他今
日生死如何,我也毫不知道!”韩志邦骇极问道:“什么,凌大侠和你都中了敌人暗算
了?”辛龙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不答韩志邦的问话,连着往下说道:“还有桂仲明和张华昭
二人,也应当人我武当之门,他们就算你的徒弟吧!”桂仲明是石天成临终拜托辛龙子指点
的,至于张华昭则是因为取得了优昙仙花,由卓一航遗命要辛龙子教的,韩志邦还待问时,
辛龙子对宝剑一指,说道:“给你!”怪眼一翻,溢然长逝!
韩志邦取了宝剑,在冰河中洗抹干净,正想挖一墓穴,将辛龙子埋葬,忽见幽谷下火把
宛若长龙,慢慢向上移动。韩志邦心想,自己是讨救兵来的,这队人马,若是敌人,被他们
上得山来,自己插翼难逃,看来公谊私情不能兼颐,只好让辛龙子彼流冰所埋了。他滴了几
滴眼泪,怅触一代怪侠,如此收场,翻过山坡,急急向南进发。
谁知这队人马,既不是草原马帮,也不是清军兵士,乃是哈萨克年轻酋长呼克济所带的
人。孟禄逃走之后,孟曼丽丝起头瞒他,当晚她整夜失眠,心中总像被一条小毒蛇吞啮似的
十分难过。
孟曼丽丝忽然醒过来道:“我们草原上有句成语:对所爱的人隐瞒,就像把污泥撒下甘
泉,天下最美的东西也变了昧,这成语说得对呀!我为什么要瞒着所爱的人?若告诉了他,
能把我的爸爸追回来,也是一件好事。”第二日一早,她就去告诉呼克济,呼克济带人搜
索,进入慕士塔格山,只见山谷中横七竖八堆着无数清兵尸体,大吃一惊,正待细看,忽听
得银铃似的少女声音叫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是马帮吗?”冰河脚下,一个红衣少女,怀
抱一人,似精灵般的冉冉升起,呼克济和孟曼丽丝都看得呆了。
孟曼丽丝迎上云道:“姑娘,我们是哈萨克的战士,你又是什么人?这么多清兵是谁杀
的!”那个红衣少女大喜跳跃,叫道:“哦,哈萨克的战士!那你们一定知道凌未风的
了?”呼克济道:“凌未风,那怎能不知?他是我们一族的恩人!敢问女挟和凌大侠可是相
识?”红衣少女嫣然笑道:“我们都是凌大侠的好朋友,我叫武琼瑶,我手中抱着的叫刘郁
芳,……”武琼瑶生性顽皮,见呼克济和孟曼丽丝态度亲热,笑着接下去道:“她和凌未风
就像你们两人一样要好!”孟曼丽丝杏脸飞霞,呼克济则刮目相看,急忙问刘郁芳伤得怎
样?
刘郁芳可真伤得不轻,她被楚昭南和卫士们迫下悬崖,本来万难逃命,幸她手上有奇门
暗器锦云兜,张在空中,飘飘荡荡,减低了下堕的速度,恰好那锦云兜又刚受楚昭南石弹震
裂,钢须歪斜凌乱,堕到半山,勾着一株虬松,登时止了下堕之势,但人己昏迷不醒了。
武琼瑶运白发魔女的独门轻功,先觑准一点,落下十余丈、脚不沾尘,用脚尖一点实
地,换势又跃下十余丈,这样看来,也和半空飞堕一样。刘郁芳在半空飘飘荡荡地降落,武
琼瑶看得分明,紧紧追蹑,终于救了刘郁芳一命。
当下武琼瑶将当日恶战的情形,告诉了呼克济。这位年轻的酋长热心得很,一面派人爬
上山去找寻凌未风,一面邀请武琼瑶住到他的营地去,好替刘郁芳治伤。武琼瑶自然是求之
不得。
再说飞红巾和傅青主他们,自凌未风去后,心中悬悬,但战情一天天紧张起来,清军突
然急速推进,大军像风暴般横扫过草原,飞红巾执行既定的策略,化整为零,流散在广阔无
边的草原,当大军经过的时候,傅青主和飞红巾在一座高山之上观望,只见胜旗蔽空,万马
奔腾,军容甚盛,傅青主蹩眉说道:“清军中大有将才,今回的统帅绝不在多铎之下。”飞
红巾扬鞭笑道:“我们也不输他,且先把条长蛇的尾巴切了!”待大军过了十之七八,突然
集中兵力将它切断,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但那股清兵强得很,虽败不乱,坚守待援。磨了好
几天,清军后援续到,又只好放走他们。不过亦已把他们消灭了大半。
大军过后,消息传来,报道清兵突分两路,一入蒙古,一入西藏,入西藏的且是皇子允
题率领。傅青主喟然对飞红巾道:“我们这次打个胜仗,但他们这次却打了个大胜仗,他们
明明知道这一带是南疆各族集结之地,经过时理也不理,故意让长蛇的尾巴给我们截断,和
我们缠打,蛇头仍疾驰去了!”飞红巾一想,果然中了敌人的圈套,有点懊恼,傅青主却笑
道:“他们纵有将才,就全局来说,却无法挽回败亡命运。”飞红巾点点头道:“没老百姓
帮助的军队,迟早都会失败,我懂得你的话了。”
两人正在闲话,忽见冒浣莲和桂仲明并辔驰来,冒浣莲在马背上高声叫道:“傅伯伯,
傅伯伯,你猜这次清军的统帅是谁?”傅青主讶道:“我怎么会猜得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