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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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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册院分三院,一院记史,一院整兑,一院编藏,是个上上下下无人够资格参与早朝的小部,要论繁忙,也只有负责整理核对入档的整兑院稍忙,都是些不用赶工,拖上几年也不急的事情。
集册院里官位最高的张阁老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推测出了来龙去脉,于是把我编入整兑院,并严令在春节前把东厢的所有书册整理出来。
我想,我现时的处境就和戏曲里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一样,不,还要不如些,毕竟那些娘娘风光过,到最后也还能换得几把同情泪,我是比不了的。
无人教我如何做,我便细看了属编藏院房内的书架,暗暗记下如何分类,回到无人涉足的东厢安安静静的整兑书册。
也好,免得别人看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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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书册不知堆了多少年,只有几本破败的册子约略记着,要整理确需花费很多精力,对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
从未尝过白眼,即使是在家园毁于一旦之后。
自小,因与父母长得不像,又生得比上面的几位姐姐还要美,便有家仆议论我是妖孽,毁灭家园的天火来之无兆,又只得我一人逃生,乡间更是传言不止。
可那些淳朴的乡民只会躲避,不会如邯州皇城内这般,往往一记目光就能让承受的人痛苦不堪。
集册院有两个差使仆人,因我的到来免了他们夜间轮流值守之苦,对我倒很厚道。
院内上下言语间会关怀我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待熟了两日,又从家里带来些咸菜给我,有一个还藏了条自家烤的鸽子来,在我丢了骨头,从灯下看笑看油腻腻的五爪时,心底的那丝凄凉淡了。
只不过胆小的毛病改不了,每夜难熬。
大约过了半月左右,一日听到两个书记官在外边议论宫内“鬼抬头”的事,我最怕听到这些,出到廊下佯做休息,他们立即就走了。
天色越来越暗,房舍庭院内声息全无,想来人都走空了,我点了四盏灯,仍觉得不够亮,书架之间还有大片阴影之处,火光一动,那些影子便跟着张牙舞爪,看得我脊背发凉。
好在天黑之前我已找齐了需编兑的书册,此时蜷在内室灯下,只要专注于文字,应当不会太难熬。
得先把顺序理清……
心头突地一跳,我抬头看向闭合的纱窗,已经扣好了。
暗自松了口气,这不是皇宫,哪来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再说,也没听到人说起集册院有闹过,放心罢!
我理出前十本,逐章逐段对着案卷目录,没对完半本就想咒骂张阁老,他今日走前要我对的竟然是刑案笔录,还非得明早给他。
平城夜盗,这个还好。
禹州碎尸案,我连尸体也没亲眼见过,这个也还好……
邯州古井诈尸案……
我来集册院没几天,记得没错的话,东南角的墙根下就有口井,离此间不过一二转角……
外间突然传来声响,我顿时心跳如鼓,耳内一时间竟然听不到声音,除了鼓震的心跳。
伸手按着胸口,连喘了几口气才压下来,门外的灯没熄,昏昏的烛火照出地板的木纹,一片寂静。
是我听岔了吧?我记得门关好了——
关了?还是没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盘踞在心头,无论我如何叮咛自己,一看到书册上的字迹,想法就加剧,直扰得我心乱如麻。
去看看罢!省得更晚些时候去,天还不知黑成什么样了。
我拿着本书走出内间,穿过书架时忍不住左右瞄了瞄,没什么。
门关着,插销没插,我拉开门看了看外面,清冷的月光浸着中庭,墙上的琉璃瓦反着白白的光,庭中的芭蕉化成了一团团的影子,好像蛰伏在那的什么东西。
我打了个冷战,忙把门合上,插好插销,又把门后的横木放了,伸手欲拉一下,看是否牢靠。
腰间突然被人抱住!我“啊”的叫出半声,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嘘——子含,别怕,是朕。”
昼锦?还好,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掌心温热,环着我的手臂也传来让我心安的温暖,我放松下来。
“皇上,半夜吓人好玩么?”
拉开他的手,我气恼的转身质问他,他笑道:“达尔罕说你胆小,朕不过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骗朕。”
我不答言,他瞅着我,许是脸色尚未恢复,他抬手就摸上来,一面说:“这样就吓到了,达尔罕倒是难得的说了实话。”
我一退,撞到门。
他得意笑着踏前一步,宫中的紫檀香气扑面而来。
没来由的心慌,我垂手行礼。
“皇上为何夜里来此,闻书记得此地并非皇上寝宫。”
见我困在他双臂围出的方寸之地内动弹不得,他大笑道:“朕是天子,天下没有哪个地方不属于朕,朕想睡哪里便睡哪里。”
我忘了,霸道如张昼锦的,是个何等样人,他猛然将我打横抱起,径向内室走去。
我急道:“皇上!”
“叫昼锦,”他几步就跨进内室,低头对我说:“记仇的小东西,知道你怕,朕专程来陪你的,不知感激!”神态自如,似乎半月前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灯火之下仰首看他,眉如刀削,眼含微芒,瞳色稠密如胶。
我匆促低头,满面丹霞落入他眼中。
是专程来吓我,顺道看看我吓坏的样子吧!
我竭力冷下脸不理他,他将我放在榻上,伸手便拔了我的发簪,纶结的发髻一盘盘松开,头发逐层散落下来。
他以二指捏住我下颚说:“子含还是这般看着较美。”眼中璀璨生光,如视珠宝。
我往一侧避让,他也不阻,待我伸脚要下床,被他一把抓住脚踝。
我仰翻在床上,挣了几下,脚没挣脱,鞋袜倒被他除了。
他若真是来陪我,我定感激不尽,可他一向对好心肠欠奉,至少,闻书认识的张昼锦没那么好心。
他的手指在我足底一刮,我浑身一颤,本欲冲出口的责问变了一声呻吟,他眼睛眯起,合身扑了上来。
“皇上!此间更深露重,请皇上尽速回宫!”
“叫昼锦!朕不爱听你叫皇上。”
我偏头吸回一口气,固执言道:“皇上!闻书是皇上的臣子。”
“臣子?”他顿了一顿,“好吧!既是臣子,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敢违朕的旨意!”
怎样都有说辞,他的舌头虽不如达尔罕刁滑,也远胜过我,我虽有心抗拒,他用这话一压,我还能奈何。
见我服输,他急切解开我的衣襟,灼铁样的唇落下,一手探入衣内……
我并不了解他会做些什么,上一次酒醉中糊里糊涂被他吞吃入腹,我单记得第二天身体酸涩疼痛,说不出的难受。
那只手在我胸膛上摸来摸去,忽地捏住一边。
“啊!”
又酥又麻的感觉自那一处漾开,身子忽地软了下去,我不解的瞪他,他歪嘴邪笑,在我唇上一吻,低语:“子含莫怕,朕会轻点的,也叫你尝尝这妙不可言的滋味。”

比之平时更加低沉,也更加悦耳的嗓音。
我呆呆望着他说:“皇上的声音真好听。”
他也呆住了,目光烁烁,我涨红了脸在他身下挣扎,他回过神,忙着扯下我的衣服,凑在我耳边不停的说:“子含、子含、子含……”
他手上明明空无一物,在我身体肌肤上游移却像带着烙铁,我心知不该,却抗拒不了那解释不清的东西。
不知何时开始,我听到自己口中传出叫人脸红耳热的呻吟,还无意识的喊“昼锦”。
一夜疾风骤雨,本是我最怕的天气,只因昼锦陪在身边,何时雨来,何时雨歇,我竟懵然不知。
只在羞急之中听到闷雷滚滚,也顾不得脸面自尊了,尽往他怀里钻,他当然高兴,连说这雨下得好,而后又说他是天子,这雷雨是赶来助他的。
我大大不以为然,却无法反驳,那双可恶的手占去了我全部注意。z
终于明白巫山云雨指的是什么,事后神困体乏,在他怀中沉沉睡了,只恨那云雨竟然追到睡梦中来,折腾了我一夜。
许多时日后才想到,那天夜里大约不是梦吧?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被炸雷样的拍门声弄醒。
我乏极了,听了半天都未明白声音从哪传来,只听见悉悉嗦嗦的声音,温暖的被褥凉了一截,忙蜷身裹好。
张阁老的声音传来。y
“闻书!都几更天了,我叫你编兑书册,不是叫你在此偷闲睡觉的!还不快把衣服穿好出来!”
然后我听到昼锦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b
“几更天?朕上早朝都没起那么早过!你比报晓公鸡还早!”
“皇……皇上……怎么是您?”g
张阁老的声音怎么突然抖了起来,他不一向是威风凛凛的么?这样听还真舒服。
昼锦说:“是朕,怎么?你见不得朕?”
“不、不、不、不敢。”
声音越发抖了,我用被子盖住头脸,不用照镜就知道脸上在笑。
稍后有人拉开被褥钻了进来,是我熟悉的温暖,就靠了过去。
雨停了吧?外面静悄悄的,连昨天黄昏时的风声也无,那么静……突地想到后来去关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书卷上写着“邯州古井诈尸案”……
东南角的老井……
昏沉沉的,好似站在井边朝里望下去……
一只手在腰际摸索……
“啊——啊——鬼啊!”
我一把推开身旁的“东西”,头撞在墙上。
“子含!痛吗?”
昼锦?好痛……
眼睛还没张开就被拉进一个怀抱,下巴一痛,我眨眼,对上昼锦又气又急的脸。
“皇上?怎么在此?”
“朕还想问你呢!?”昼锦怒气腾腾的,我又怎么惹他了?
“朕是鬼吗!?”
“呃!”
啊!鬼?昼锦?
我眨眼,努力的看,然后轻轻笑道:“不,你不是鬼。”
他消了气,深深看着我低下头,唇缓缓压下,我张口欲言,被他借机把舌头溜了进来。
湿热的气息覆盖住我,我又昏昏沉沉的好似跌回了梦境……
我从未想过会这样,我以为自己是阶下囚,是关在冷宫的人,谁料到会变成这样呢?
一夜之间,周遭人对我的态度竟是天壤之别,好在昼锦约略知道了我的脾气,走前留下了旨意。
虽瞒不过集册院众人,谅他们也没胆子把皇帝夜访的事情传到外面去。
张阁老亲自给我端茶倒水,我受不得他的大礼,每次都不得不站起来接,一向清冷的东厢内也热闹起来,就连不是整兑院的也跑过来帮忙,积了不知多少年的书册,在勤奋的几十双手努力下,居然一天就收拾出了大概。
昼锦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我妥协于他的安置,余留那点脾气便也去了。
下午几个同辈嚷嚷要留下来守夜,其实我倒真不愿意他们在这里,万一昼锦又来,岂非要给他们撞见,我的脸面被毁得所剩无几,竟无人体谅。
在宫内壮了胆子的坚持,到头来又回到昼锦希望的位置,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连晚餐,也是一个自称是我友人的侍卫送来,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食盒内盛着我最爱吃的几样小菜,是昼锦安排的吧!
到晚上,那时押送我的宦官满脸挂笑的来了,一见我不是独自一人,哈着腰道:“众位大人好!”
屋里闲聊的一干人等忙站了起来回礼,他倒不理,直瞅着我说:“小人那天就说皇上是真心敬着闻大人的,这不!叫小人给您送暖炉来了,说是闻大人身子不好,惧冷,这些东西是必要用到的。”
从他身后鱼贯而入几人,抬着暖炉、手炉、裘袄等物,我不能拒绝,只好看他们摆弄妥当。
集册院那几人想要出去,又被他堵了门,在小小的屋里寒蝉一样立着,也亏了他们,我的面上越来越烧。
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用身体换来的吗?
那位宦官见我面色不好,倒还知机,挥退了带来的几人,向我道:“闻大人可是不喜欢?但有要求尽管向小人提,小人姓庄,田庄的庄,大人若愿意唤小人一声庄公公,就是小人积的德了。”
他话说得谦卑,可我知道能在昼锦身边服侍的人,纵使是宦官,实际上还比许多“大人”威风,忙向他一揖,回说:“庄公公,公公厚意闻书记着,不敢或忘。”
他不再罗嗦,道了个安走了。
本来东拉西扯胡乱闲聊的几个人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我身上发生的事,也匆匆称晚道别。
我坐在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屋里,看着那些和这寒酸屋子分明不配的物事,很想冲动的丢出去……丢出去又怎样?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我的身子已属另一个男子。
冰凉的指尖在碰到温暖的手炉后,背弃了我的意志紧贴上去。
不管我再努力的骂自己“妖孽”、“孽障”,那个抱起来刚刚好的手炉已稳稳落在怀里。

到了同昨晚一般些时候,昼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出现了——我明明扣了门的。
他一来就问我是否还想回乡,我也老实告诉他那不过是气话,他喜上眉梢,我后悔不迭,好一夜折腾……
每过几天,庄公公就会送上些东西来,以我对昼锦的了解,没人提点他是想不到那么仔细的,就连以前照顾我,也是达尔罕吩咐着才做的,因此对庄公公上了心。
在我落势的时候他就肯说真话,不是旁的人可以比的,现在又如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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