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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就凉了下来。
他的沉默已经向她说明了他的态度,他紧缩的眉头是在嫌弃着她的多事和胡搅蛮缠,他此时的怒容和愁绪又是因为她的话语实在是狂妄自大,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突然的,凉凉的心又开始有些被重物压着的闷痛了。
别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的焦急,会这样的痛恨,就好像是在为她自己的性命奔波。
别人与她无关,她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态度,可是仁青他……他总归不是别人呀。
无声的长长一下,将心中的闷气齐齐排出,同时也因为仁青的沉默而更加愁苦。
如果连仁青也不支持她,那就要意味着她在麦其家是孤立无援的,或许她想要带着人去拔出罂粟花苗的行为可以成功,但是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有来自仁青的太多帮衬了。
另外,她此时都将这个想法说予他听了,他……
梅朵喉咙一哽,很痛苦的猜疑着,他会不会告密去呢?
毕竟,他是麦其家的人,是麦其土司的儿子,是麦其大少爷的弟弟。
手指不自觉的一抽搐,又正逢屋外不合时宜的一声难听嘶哑的乌鸦叫,这感觉就好像是眼睁睁的看着手指尖被针头急速一扎,分明明的体会到了疼痛。
默,她便也无声了。
丹西觉得屋子里面这两位主子的情绪很不对。她看主子的脸,主子的脸上貌似平淡无波,可是微微紧起来的眼眶却显示出了她这个一向很是镇定的主子,此时心中发乱。她又看向麦其家的二少爷,愁容和愤怒在这张白净的脸上显得就更加的明显了。
主子在发愁什么,仁青少爷又在怒什么?
丹西想着,便静悄悄的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想出去打听打听刚才官寨里面发生了何事。
央兰和金娜央美见她出去的光明正大,只以为她是尿急又或者是去取些什么能够让主子安心的东西,就没有多问。
丹西在官寨里面寻了寻,可惜,她和梅朵一般,是才来到这个地盘的,自然不会认识什么消息灵通的人,再者说了,方才梅朵和麦其土司等人之间的争吵,也没能让几个下人给看了去,听了去,以防嚼了舌根。
最后,不知道从哪个房里面出来的中年男人,丹西见他的模样颇是眼熟,狠狠的想了想,便想起这男人是麦其家的管家,于是一狠心,也就壮了胆子上前去问了。
“管家,麦其家的管家!”
罗追才仁此时刚要把查尔斯的身体并无大碍的消息去告诉给麦其老爷。之前仁青一拖拽着梅朵出门,麦其土司在愤骂了两声后,便急急的叫了罗追才仁去寻喇嘛来。
寨子里面专门为主子们治病的柯德喇嘛在好好的给查尔斯检查过后,便确定只是肿了,并无大碍。
得此消息,管家罗追才感到安心,这会儿着急着要去给麦其老爷报信呢。
刚出房门便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给叫住,这称呼还是如此的生分,罗追才仁条件反射的就给停住了脚步。如果是自家的下人,哪里敢这么无理的叫他。
关于很鲁莽这一点,就是丹西自己不注意了。之前在雪贡家的时候,管家当秋普措敬畏梅朵,于是也就由得梅朵的侍女能够大声叫喊他,而丹西刚来麦其家,习惯还没有改过来,而且因为着急,便直接没有规矩的大声叫出了口。
刚一出口,她也觉得不妥的捏紧了衣袖,衣袖口处笑笑的装饰的莲花法轮被她捏得快成了三角形。
好在,罗追才仁不是个自以为是的高傲管家,他停下了脚步,看向丹西。
“你是?”
丹西便立刻放下了紧张和拘束,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叫丹西,是梅朵小姐的侍女,方才着急叫住了管家您,您一定要原谅我的鲁莽!”
罗追才仁见这个小姑娘说话倒是挺巧的,也便呵呵的笑了两声,看丹西的目光跟看他差不多一般年纪的小孙女似的:“哦,是梅朵小姐的侍女啊。”
说到这里,想起来刚才发疯的梅朵小姐被二少爷给拽走的场景,又便不由得猜测到难不成是梅朵小姐有事情找他?
可是他又能帮什么忙呢?管家罗追胡思乱想着,梅朵小姐和老爷争吵的事情完全不是他能够多嘴的。恩……本来梅朵小姐也没有资格插嘴,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
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完,他向丹西问道:“哦,怎么了,是梅朵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丹西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家小姐没什么事情,是我想找管家您问一问,我家小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前半句,罗追才仁还想着不要理会这个小丫头,正欲张口赶人,但在听闻了后半句,却又立刻停下了欲走的心。
对于之前梅朵小姐和他家老爷的争吵,罗追才仁自己也是在意得很,巴不得拉个人给好好的说上一顿。只是这事情是主子们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大嘴巴了。
正巧,这会儿梅朵小姐的侍女来找他打听。罗追才仁想着反正这侍女也会从梅朵小姐的口中得知,他和她说说也不是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所幸,管家罗追也不着急着去给麦其老爷报信了,而是左右看看,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拉着丹西好好的唠了起来。
丹西认真的听着他的讲述。
与此同时,处于寂静的房间里面,仁青诺布开口了。
梅朵本以为就算是仁青诺布跟她说话,也不会是什么好话,肯定是要她放弃之类的,但是仁青诺布总是会让人出乎意料。
他道:“我阿爸和阿哥真是太糊涂了。”
恩?!
梅朵的思绪停在了仁青诺布说话的此时。他说……麦其土司和大少爷?
仁青诺布在久久的无言后,似乎是攒够了要说的字,一口气滔滔不绝的就开始表达起来了自己的观点:
“他们完全不管麦其家,只想着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他怒怒的一挑眉,看向梅朵,“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竟然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你现在知道还不晚。
梅朵在心里面静静的跟上了一句。
在很迟钝的明白了仁青的意思后,梅朵一声不吭,安静的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精致娃娃,坐在一旁倾听着仁青对他的阿爸,对他的阿哥,还有对他的老师——查尔斯的指责。
“阿爸他完全是白银的奴隶了,这些罂粟花会做成多少的毒药,会害死多少的人,可是他却为了银子,全然不顾。呵,说什么只要不熬制成鸦片就可以种植,可是明明知道这些花的果实会被熬制成鸦片,他还要种植,菩萨是绝对不会被蒙骗过去的!”
他很是愤怒的抬起茶碗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敲。
梅朵看着,心里面很是不在状态的想着,这个二傻子还知道疼呢,不拿自己的手在桌子上敲。
仁青诺布接着说他哥哥的不是:“大哥他真的是跟阿爸一个模样了!他……”
刚说一句话,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爽的事情,他很是矛盾的看了梅朵一眼,接着毫不掩饰的在别人的背后开始戳着别人的脊梁骨:“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喜欢!”
他重重的强调着。
茶碗敲了两下。
赞!
梅朵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些。
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仁青诺布简简单单的略过旦真贡布,就好像是要故意的忽视低看他一样,就连批评指责也不屑于多提他几句。
下来,仁青诺布对于最该痛恨的人毫不留情的提出了驱逐!
“查尔斯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亏我还看他为老师,以为他真是为了麦其家好而从远方来的,没想到,他是个从里到外黑得透亮地家伙!”愤然怒骂,“就他还是信徒,他信得神肯定不是什么好神!”
梅朵真想说,禁止连带。
他又道:“我还跟着他学汉话?!哼,我现在恨不得将会说的汉话全都忘掉,我宁愿不会说!梅朵,我跟他学汉话,是不是就连说的话也不对?”
梅朵很配合的点点头,一股洋腔,高端大气上档次。
见之,仁青诺布更怒了:“哼,连教我说汉话都糊弄我!梅朵,从今天开始,你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教一遍!”
难得仁青诺布会提出这么正常的要求,梅朵自然是点头同意了。
最后,仁青骂完了,给出一句总结:“这种人,他没有资格留在麦其家!”
是的,这种良心泯灭还要带着别人也没了良心的人,能死就不要活着。
感化什么的,这里又没有圣母。
终于听完了仁青诺布所有的怨怒和痛骂,梅朵醒悟了。啊,是她太不信任这个家伙了,这个家伙哪里是在生她的气,他完全是被自己的阿爸和阿哥还有老师给气懵了呢。
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看他的脸色因为愤怒染上了粉红,看他的眼睛因为怒火在熊熊燃烧,看他的心在由于亲人的良心泯灭而又痛又恨。
梅朵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点心疼,是看见雪花落在刚出生的小羊崽身上的疼,是看见一点点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在摔了跤时的疼,是看见那双清亮的眸子带上了伤心的疼。
“咱们去把那花地给毁了,你阿爸和哥哥会醒悟的。”她伸出手,拍在了到后来他就一直在敲的茶碗上,轻轻的将其压在了桌面上。
仁青诺布看她,有点在无助愤怒迷茫的时候,遇到了盟友的激动。
“恩,我们今晚就去毁了它!”
他两个人迅速的商量起作战计划来。
屋子里面的央兰、金娜央美和婆郎是从头到尾,打死都没有听懂两个主子在说的每一句话。只能是站在旁边,摆出了一副跟主子们同仇敌忾,很愤慨,很愁苦,很挖空心思想办法的样子——发呆。
直到丹西从外面回来,从管家罗追才仁那里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丹西就完全清楚自家主子的心事了。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和梅朵担心的可是全不一样。梅朵是在担心着这片罂粟花成熟后给广大陌生人带来的恶果,而丹西则是很有侍女本分的在担心着日后自家小姐在麦其官寨里,可要怎么过活。
跟自己未来的阿爸这么大吵大闹的,想必日后麦其土司也会看这个儿媳妇不会顺眼,麦其土司的心眼要是再小一些,铁定就会给梅朵小鞋穿了,处处为难。
唉。丹西叹气,进屋,只能说世事无常,谁又能算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惊心动魄呢。
趁梅朵和仁青在商量拔花的时候,两个侍女和一个婆郎从丹西那里听来了全部的事情。不过,他们三个人除了更加的为主子的烦心事感到发愁以外,起不到什么作用。
关于梅朵的博爱情怀,他们体会不了,关于麦其土司对于银子的痴迷,他们也体会不了。只是跟着的主子是梅朵,那么梅朵小姐和仁青少爷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做。
梅朵和仁青诺布商量了很多的细节,最后决定,招多多的人,快快的去行动,要像一场飓风般,呼啸而过,也要像一场雪崩,突然的发生,让人措手不及!
下午时分,才旺平措带着小白玛和旺堆回来了。梅朵将他们三个招进了房间里面,说了她今天的见闻,说了她今天与麦其土司发生的冲突,也说起了她的想法和计划。
才旺平措三个人今天也同样的见过了那片充满诱惑的罂粟花地,在梅朵给他们说之前,他们还对那些神花抱有无尽的爱护和敬仰珍重,可是一听到那些漂亮宛若少女般青涩妩媚的花朵竟然可以用来做毒药后,一个个的都是脸色大变。
“阿弥陀佛,竟然是如此罪恶的东西。”才旺平措叹了一句后,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念起经文来。
当夜的行动,梅朵不打算带着旺堆,因为小孩子,很容易碍事。旺堆虽然很不乐意,但是在梅朵给了他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后,他答应了待在官寨里。
梅朵说:“旺堆,你需要留在官寨里面,以防有人发现我们不在,去制止我们。你的任务很重要,你一定看好咱们的房间,懂吗?”
旺堆狠狠的点头,表示他不会让梅朵失望的。
仁青诺布也找了不少的人来干活,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奴隶,没有二十,也有两个。
帕桌和朗日。
帕桌的年纪比仁青大上一两岁,现在已经娶了女人,性子也比较沉稳。虽然是仁青的奴隶,但是从他的身上看不到身为奴隶的卑躬屈膝和谄媚讨好,帕桌说他的理想就是跟着二少爷上战场打仗。
对此,所有的人表示:
下辈子吧。
朗日是个比仁青小两岁,比梅朵大一岁的小少年。这个家伙就不像帕桌那样长得正气了,一副贼眉鼠眼,偷偷摸摸要去干坏事的状态。
对他,梅朵叹,果然一个当主子的,手下既是要有忠臣,也是要有奸臣来平衡的。上辈子她身边的能手也不少,但是清一色的让她用苛求的要求删选过,所以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