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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指依旧趴跪在地的瑞枝,“所以,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敢掌你的嘴了吧?因为,她怕自己也像碧珠一样,被人扭断了脖子。她们觉得,碧珠是因为打了你,才被人杀的。本宫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本宫不怕!”
她从鼻中哼出一声不屑地冷笑,“本宫倒是要看看,今晚会不会有人来扭本宫的脖子!”想到宫外那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陆太妃一下子,又变得豪气干云了。
说完这些话,她放眼四顾,在房内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摞白绢。
码得整整齐齐,能有半人多高,白生生的,如光似雪,与这阴暗、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
陆太妃绕过姚葭,来到这摞白绢前,伸手抚上最上的一层。
缓缓抚摸间,但觉掌下如玉如酥,滑不留手。
织得真不错。抚拂间,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到有些刺目的绢面,淡然地想。
染上不浓不淡的紫是清逸幽雅,染上深深浓浓的紫是富丽华贵,不论是淡紫,还是深紫,都是别具风情,挂在崇训宫中,都会给崇训宫增色三分。
“织工粗糙,不堪为用,”陆太妃停下手,轻吐出声,“重织。”说完,猛一发力,最上面的一匹绢猝然被她拂落于地。
落地之后,又滚了几滚,于是,灰暗的青砖地上,赫然铺陈出一段皎洁月光。
芸香跪在房外,把房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
她震憾于陆太妃对姚葭的指控,震惊于碧珠的惨死,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看到原本一个水作的玉人儿,被打得披头散发,脸似猪头来得刺目惊心。
“限你半月之内,重织二十匹,若还是这等粗货,小心你的爪子!”
一匹等于五丈。
说出这句话时,陆太妃的双脚正踩过这段皎洁月光。
于是,这一段白得耀碎人心的月光,便落下了几只浅灰色的履印。
抬手,抚了抚鬓发,陆太妃扫了眼跪在门边的瑞枝,“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本宫滚起来,摆架回宫!”
说完,目视前方,仪态雍荣地走了出去。
手足并用地快速跪蹭到一旁,芸香极有眼色地,给陆太妃一干人等让出路来。
及至那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她连滚带爬地扑进屋中,扑跪到姚葭面前,不讲礼节地搂住姚葭,呜呜痛哭。
直勾勾地呆凝着前方,姚葭一动不动地任芸香搂着,哭着,被打到肿胀变形的脸上,是个失了心,神魂出窍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直着眼睛,低声唤了下芸香。
芸香松开了手,抽抽答答地看着姚葭,哭红的眼中尽是心痛之色。
姚葭轻微眨了下眼,将目光从前方缓缓调度到芸香脸上,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惨然一笑,“芸香,不用为我难过。太妃的话,你刚才也都听到了,我是个坏女人,所以,不用为我难过,不值得!”
“娘娘……”芸香嗓子一哽,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太妃的话她确实听到了,她也相信,以陆太妃的身份和地位,不至于信口雌黄,不过,要她把姚葭和陆太妃说的那些内容联系在一起,对她来说,难度不小。
她不愿相信。
她所看到的姚葭,从来都是战兢的,茫然的,无助的。这样的姚葭与陆太妃口中那个j□j的,心狠手辣的形像无论如何不能画上等号。
停顿片刻,她一吸鼻子表了态,“无论娘娘是什么样的人,芸香都心疼娘娘。”想了想,她又轻声补了句,“在芸香心里,娘娘是好人。”
当晚,陆太妃收到了慕容麟派人送来的礼物。
陈弘站在陆太妃面前,谦卑地躬着腰,一手托着只锃光瓦亮的大漆盒,一手将盒盖翻开,把里面的东西展现出来——
盒子里,深青色的厚缎堆叠出褶,簇拥着一只粉紫色的芙蓉玉雕兔。
兔子不大,也就陆太妃巴掌那么大,是个直立仰头向上的造型,两只长耳朵统一向后半耷着,圆通通的小鼻子揪揪着,小小的三瓣嘴半张着,露出两颗俏皮的小板牙。
小兔雕得活泼可爱,直如活的一般,任谁见了都会喜欢,都要赞声好,偏是陆太妃见了,生生打了个冷战。
微颤着手伸向小兔,她想要把小兔从盒中取出来。
不想,指尖刚一触及小兔,小兔的头,“啪嗒”一下掉了下来,把个陆太妃惊得针刺般缩回了手,心,在一瞬间,差点从腔子里飞出来。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陈弘谦恭的声音,“陛下命小人转告太妃,气大伤身,还望太妃千万保重玉体。”
陆太妃哆哆嗦嗦地指着陈弘,想要说话,可是,嘴唇哆嗦得比手还要厉害,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慕容麟静静地站在乾元宫中一棵梧桐树下,仰面望着头顶如盖的浓荫,心中波涛起伏——
他对不起姨母,他知道。
所以,当姨母要那人在半月内织出两百丈绢来,他没说什么;甚至当姨母命人掌掴那人,他也忍耐下来。
不过,事不过三,他可以对前两次装聋作哑,这次却是不行。如果他再不表态,那人……他想起下午掖庭令绘声绘色的描述。
他恨那人,他可以折磨那人,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姨母是特例,不过也不能太特,是以,他必须作出适当震摄。
闭上眼,他放纵自己的思绪在回忆中徜徉,夜风阵阵拂过,拂得桐叶沙沙作响,深深吸气,霎时,清新的草木香、花香流满全身,清凉惬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
是明知很傻,很贱,很不值,却依然发傻,发贱的执迷不悟。
慕容麟你真傻,他睁开眼,静静地望着头顶摇摇晃晃的翠盖,恍然一笑。
慕容麟,你可真傻!
第二天清早,陆太妃活着从梦中醒来。
第三天,也平安无事。
第四天,陆太妃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回 探看
陆太妃中毒了,不但她中了毒,崇训宫中好多人都中了毒。
事后,着人查验,发现崇训宫的井水让人投了毒。
慕容麟守在陆太妃的榻前,长眉深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的陆太妃,眼下,是淡淡的黑影,脸上,是深深的憔悴,心里,是满满的担忧。
两天了,从毒发到现在,整整两天过去了,陆太妃一直昏迷不醒,慕容麟也为此罢朝两日,衣不解带地守在陆太妃榻前。
若不是太医院几位资深太医拼了老命,使出了压箱底儿的绝活儿,估计陆太妃这条不算太老的命早就去见佛祖了。
保住是保住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陆太妃到底能不能化险为夷,还要看她的造化。
榻上,陆太妃面色发青,嘴唇乌紫,双目紧闭。
微探着上身,慕容麟静静地凝视着榻上之人。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姨,生母殡天后,她代替了自己的母亲疼自己,爱自己,在自己最危难之时,拯自己于不测。
他欠这个女人很多,如果,她现在死了,他将为此抱憾终生。
他想起几天前,自己让陈弘给陆太妃送小兔的事,人忽然力不能支地垂下头,抵在陆太妃身侧,因为自责,气息发颤。
很快,脸上传来温暖的感觉,那是陆太妃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料,传到他脸上,于是,他的气息抖得越发厉害。
缓缓转过脸,慕容麟把脸深深埋在陆太妃的胳膊和睡榻之间,在这一方狭小而温暖的黑暗之中,簌然泪下。
他不是存心要去动那紧箍咒,动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如果,他能预见今日之情形,他定然不会作出让姨母伤心之事。
现在,他想道歉,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三天前的傍晚,崇训宫发生了集体中毒事件。
陆太妃、瑞枝,以及多名宫人、内侍全都中了毒,面色发青,昏迷不醒。当夜,两名宫人,一名内侍,因中毒较深,不治身亡。
若不是冯太医贡献了一丸家传三代的祛毒圣药——紫云丹,陆太妃怕是也在事发当晚驾鹤西游了。
不过,可惜的很,冯太医只有这一丸存货,若是想要陆太妃转危为安,至少还需要两丸。药方倒是有,不过方里的几位药材非常稀罕,一时难寻,若是少了这几味药,祛毒功效则要大打折扣。
打折也强过没有。
慕容麟命其他太医,全力协助冯太医炮制紫云丹,在新的紫云丹问世之前,先用其他几位太医联合开出的药方顶着。
提供“忘尘”的吴太医,不但家有秘方,更是家有绝学,他家的金针不说独步天下,亦是天下少有。想当年,吴太医在父亲的督导下,七岁开始,便每天对着个L体小铜人苦心钻研,皇天不负有心人,九年后,也就是在他进入燕宫的前一年,他以精湛的手法,为自己赢得了“金针圣手”的美誉,一针下去,必见奇效。
冯太医的祖传秘方吊住了陆太妃的一口气,吴太医的金针绝学,护住了陆太妃几处大穴,不让毒气攻入。
至此,勉强延宕了两天,而在明天,冯太医的新版紫云丹方能出炉。
许久之后,慕容麟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又叹息着呼出,把手按在双颊之下,向两边揩了揩,然后,继续盯着陆太妃发呆。
表面上发呆,头脑却在高速运转。
他想,看上去是一群人中毒,其实,应该只是针对陆太妃一个人。而且,此次事件,十有j□j与姚葭脱不了干系。
碧珠在掌掴姚葭后,被人扭断了脖子;陆太妃也是在掌掴姚葭后,才身中剧毒。若说与姚葭无关,为什么此前,两个人都好好的,却在伤害了姚葭后,统一地遭了毒手?
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上一次,几乎换掉了崇训宫中所有侍者,本以为从此平安无事,哪成想……
究竟是何人所为?慕容麟绞尽脑汁地想,据悉,毒发当日,并无外宫之人进入崇训宫,也就是说,投毒之人还是内鬼。究竟是谁呢?
那几名未中毒之人?似乎不大可能。有司审了又审,毫无破绽。瑞枝?更不可能。瑞枝的中毒程度不比陆太妃轻,只是仗着年轻,体质好,扛了下来,不过,也是直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思考间,陈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慕容麟近前。
慕容麟扭过脸,看了他一眼。
陈弘弯下腰,以手掩嘴,在慕容麟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慕容麟眉头一皱,扭过脸,瞧着气息奄奄的陆太妃,沉吟了片刻,然后转回脸,垂着眼帘又想了片刻。末了,心事重重地呼了口气,抬头看向陈弘,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陈弘会意,连忙伸手将慕容麟搀起。
慕容麟嗓音低哑,透着无限的疲惫,“摆驾。”
从昨天下午开始,姚葭高热不退。
高热的原因很多,情志不遂,饮食不佳,天气酷热,睡眠不足,体质羸弱,都是导致高热的罪魁祸手。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左腕和双手伤口的发炎化脓。
人在病中,姚葭依然手不释梭。
芸香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鼻涕一把,泪一把,到头来,却是半点儿效果也没有。
姚葭就只是着了魔似的,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织个不停。
芸香怕她出事,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借着取丝的名义,跑去向掖庭令作了汇报。
她眼泪汪汪地对掖庭令说:“陛下若再不把娘娘赦出暴室,奴婢只怕娘娘熬不了几天了。”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凭姚葭目前的身体状况,再加上这个豁出命的干法,还真就熬不了几天。
掖庭令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胖子,中等身材,五官平庸,一身肥肉,平生最大报负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对于本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听闻姚葭自虐致此,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油汗,想起了慕容麟当日的口谕。
还在姚葭进暴室的当日,慕容麟召见于他,要他务防两点:一防姚葭自杀,二防姚葭累死。
他想,以着姚葭这般作法,无异于慢性自杀。倘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自己掖庭令当不了了,估计,脖子上品美食的家伙,也得换个地方了。
思及至此,掖庭令登时颠着一身肥肉,骐骥附体般,一溜烟儿地跑去给慕容麟送信。
几天来,陆太妃尖刻的指责,阴魂般在姚葭耳边盘旋不散——
罔顾廉耻,不守妇道,蛇蝎心肠,谋害亲夫。
对应着这四条指控,在姚葭头脑中不断响起的,是慕容麟饱含深切恨意的声音,“你是辜负朕心,联合外人,陷朕于万劫的罪人!”
二人的言辞,都明晃晃地指控着一件事——她曾不忠。
非但不忠,还极大地伤害过慕容麟。
脑中,似有万千匹烈马驰骋往复,呦呦嘶鸣,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双手也似被无数根针刺般,疼得她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