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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干净的人。
慕容麟进来的时候,卫淑仪正坐在姚葭的睡榻沿上,有说有笑,两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是个十分开心的模样。
姚葭则是半倚半靠在睡榻之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卫淑仪。
慕容麟来时,并未让人通报。不过,姚葭的脸正对着寝室门口,是以,慕容麟刚一转过寝室门口的朱漆屏风,她便看见了。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二人的心,也在目光相接时,在各自的腔子里,“嗵”地一跳。
眸光微微一闪,慕容麟的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姚葭却是马上垂下了眼帘。
看不出情绪地眨了一下眼,慕容麟迈步向房里走。
姚葭的房中,铺着厚厚的车师地毯,吸音效果极好,再加上背对着房门,讲得又是全情投入,卫淑仪完全不知道慕容麟的到来,更不知道国主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三步之距,依旧嘻嘻哈哈地说着,笑着,比划着。
姚葭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陛下来了。”
卫淑仪先是一怔,紧接猛地向后一转头,就见慕容麟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吓得她赶忙站起身来,向着慕容麟屈身施礼,“臣妾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麟扫了她一眼,“平身。”然后,越过她,来到榻前,一伸手,握住了姚葭的胳膊,阻止了她要下地的动作。
卫淑仪很怕慕容麟。
入宫以来,除了最初临Xing那夜,慕容麟再未去过她的谦芳殿。即便是最初的那夜,也是吹熄了灯烛,在乌漆麻黑中,公事公办,没有半点温情。
公开场合的见面,她只能遥遥地望着他,看他是个高高在上的陌生人。
所以,一见慕容麟来了,她象兔子见了鹰,慌慌张张地告退而去,似乎晚一会儿出来,慕容麟能咬下她块肉一般。
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房间,陡然沉寂下来。屋角的青铜香炉,袅袅地吐露着醉人的幽香。
沉寂混合了幽香,幽香夹带了沉寂,二者相融,演变成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淡淡的,却又浓浓的;甜甜的,却又酸酸的。
总而言之,很复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慕容麟坐在卫淑仪方才坐过的位置上,默不出声地看着姚葭,姚葭不看他,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蚂蚱。
姚葭的腿上,摆着个不大不小的漆盒,方方正正的,黑皮朱胎,里面装了好几只草编的蚂蚱,翠绿翠绿的,编得很像,乍一看,还以为是活的。
“哪来的?”慕容麟伸手也从盒里拈了一只,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心中暗赞,编得确实很不错。
“卫淑仪拿来的。”姚葭还是不看慕容麟。
慕容麟一点头,“她编的?”
“不是,”姚葭轻轻扯了扯蚂蚱的背翅,“她宫里人编的。”
慕容麟瞧了瞧自己手中的这只,又看了看姚葭手中的,最后又瞅了瞅盒子里的,末了,嘴角向上一牵,“瞧着倒像一家子。”
姚葭一怔,随即明白了慕容麟的意思。
确实像一家子,两只大的,三只不大不小的,两只顶小的,绿油油的一盒子,卫淑仪也说像一家子。
“淑仪娘娘怕臣妾呆着闷,就让她宫里一个会编的,编了几只,娘娘自己留了几只,剩下的全给臣妾拿来了。娘娘说,让臣妾没事儿的时候,看着解闷。”她答非所问。
慕容麟点了下头,“难为她有心。没看出来,你和她倒是走得近。”
姚葭把手里的蚂蚱放回盒中,忖度了一下,轻声道,“不过几面之缘罢了。”
她拿不准慕容麟是无心之问,还是别有深意。
人心难测,鉴于慕容麟对自己的一贯的阴晴不定,她决定客观评价自己和卫淑仪的关系,绝不添加任何主观情绪。谁知道,自己的主观评价,会不会给卫淑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心来讲,她倒是挺喜欢卫淑仪的。
见姚葭把蚂蚱放回盒中,慕容麟也把自己手里的那只,放了回去,“朕方才进来时,见她喜不自胜,在说什么?”
姚葭凝着盒中的翠绿家族,脸上有点热,心跳也变得不稳,慕容麟的注视,每次都会让她耳热心跳。她竭力维持着淡然的神态和声音,“说淑仪娘娘进宫前的一些事。”
卫淑仪方才给她讲了一些作姑娘时的趣事——从小到大,温暖的,搞笑,调皮捣蛋的,都有。想着卫淑仪眉飞色舞的样子,姚葭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溜+达x。b。t。x。t
慕容麟盯着那丝笑意,“这几日,身上可好些了?”
笑意一敛,姚葭低声道,“好些了。”依旧不看慕容麟。
慕容麟一皱眉,抬手扳过姚葭的下巴,扭向了自己。
瞳仁漆黑的眼,是两汪含烟秋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噬人魂魄;翠羽细裁的眉,是两道如黛远山,笼着春光,含着秀色,令人沉醉。这样的眉,这样的眼,再配上直条条一个悬胆鼻,红润润一张樱桃口,白扑扑的一副胜雪冰肌……这样的一张脸,端的是——不让照水牡丹,羞杀凌波芙蕖。
在慕容麟打量姚葭的同时,姚葭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慕容麟。看慕容麟的眉,慕容麟的眼,慕容麟的鼻,慕容麟的嘴,看慕容麟乌黑瞳仁里,风起云涌的复杂情感。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双方都是沉默无语。许多的情,许多的意,尽付这默然相望间。
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明明深知彼此的心意,却只能将其深埋心底。
良久之后,慕容麟盯着姚葭眼睛,开了口,声音很轻,“还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姚葭垂下眼,“不想了。”
慕容麟收回了手,“真不想了?”
姚葭的指尖拂过盒中的大小蚂蚱,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之后,她静静答道,“想又如何?陛下会因为臣妾想知道,就告诉臣妾吗?”
慕容麟没说话。姚葭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而且,陛下曾说过,臣妾是勾结外人,陷陛下于万劫的罪人。臣妾知道这点,足够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姚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猛地跳了出来,横在二人中间,一下子阻断了方才的宁和气氛。
望着姚葭绝美的侧脸,慕容麟忽然觉得有些胸闷。许多的前尘,许多的影像,在他眼前似水流过。
不动声色地作了个深呼吸,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方才差不多,差不多的淡然。
“不错,你是罪人,你欠朕很多。”顿了下,他接着说下去,“真相并不美好。所以,朕才让你吃‘忘尘’。忘了过去,对你,对朕,都好。”
说到这里,慕容麟垂下眼,“有时候,不明不白地活着,倒是份难得的幸福。”
那样不堪的往事,那样血腥的过往,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愿回想。他不相信,她的承受力,会比他强。
顿了顿,慕容麟沉声道,“不要总想过去,往日不可追。现在,你只要知道,你叫姚葭。从今往后,不要再作出对不起朕的事情,就行了。至于其它——”慕容麟停了一下,“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姚葭抬眼,望向慕容麟。
诚然,破裂的镜子可以重新拼合。可是即便重新拼合,裂痕还在,能当它不存在吗?
慕容麟盯着姚葭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记住朕说的话。”
姚葭望着慕容麟严肃的表情,心中有些恍惚,没有马上应声。
慕容麟抬手捏住姚葭的下巴,探身靠近,“说,说你记住了。”
姚葭目光一闪,刚要作答,不想问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很快,门外传来了陈弘抖颤的声音。
听了陈弘的通禀,二人均是一愣。
慕容麟在最初的怔愣后,一皱眉,扭脸面朝房门的方向,大声道,“知道了。”然后,他依旧紧盯着姚葭的眼睛,一字一句,低声要求,“说,说你记住了。”
慕容麟的眼睛很好看,专注看人时,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在他专注的注视下,姚葭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记住了。”
慕容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你好好养着吧,朕有空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去。
房里,随着慕容麟的离去,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姚葭的心,也一并变得空落落的。
她仰起头,微阖了眼,轻轻吸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慕容麟的味道,淡淡的,幽幽的,很好闻。
靠回榻上,姚葭的脑中,不断响起陈弘方才的通禀,陈弘说——
皇后娘娘割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回 皇后
慕容麟实在搞不懂,女人为何都喜欢割腕?
姚葭如此,窟多铃亦然。
窟多铃本是柔然的公主,当年,他落了难,逃去柔然,遇到了她。她发了疯地爱上了他,非他不嫁,结果就是——
她成为了他的妻子,然后,说服她父汗发兵,助他攻回故国,夺回皇权,重登权力顶峰。
窟咄玲的寝室门外,两名绿衣宫人垂首而立。这二人年龄都不大,顶天能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见慕容麟来了,二人先是蹲身,作了个万福的姿势,然后一伸手,各执了一扇寝室门的门环,将门拉开。
慕容麟暗叹了口气,迈步进房。寝室的门,随即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
慕容麟进房前,窟咄铃本是闭着眼,平躺在睡榻之上。听见慕容麟的脚步声,她一下子睁开眼,吃力地转头,望向房门的方向。
她的眼睛,在看到慕容麟的那一刻,蓦然焕出喜悦的光,人也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像个渴求大人拥抱的孩子。
慕容麟的目光落在窟咄铃伸出的左腕上,那里,赫然缠了好几圈白绢。
微微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另一条手腕,那条手腕也是如此。
几步行至榻前,慕容麟伸手,把那只受伤的手腕轻托在手中。身子一沉,他坐在睡榻边上,和窟咄铃打了照面。
窟咄铃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怎奈浑身上下骨软筋酥,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连着作了两个不大像鲤鱼打挺的鲤鱼打挺,她终是没能如愿。
这让她又气又急,脸面涨得通红。眼里,也很快地浮上了一层亮闪闪的水气,是个泫然欲泣的模样。
慕容麟暗叹了口气,放下窟咄铃的腕子,探身向前,双手cha进她的腋下,稍一用力,把她从榻上提了起来。
然后,一手把她搂在怀里,一手从榻里扯过一只厚厚的锦靠,垫在榻头,让她半躺半靠在其上。
及至把窟咄铃摆放好了,慕容麟想撤身后退,不想,却被窟咄铃虚虚地抓了前襟。
慕容麟垂下眼,看着被抓的衣襟,片刻后,抬起眼,看向窟咄铃。窟咄铃也正看着他,看得一眼不眨,脸上,挂着眼泪。
顺泪而上,慕容麟看进了窟咄铃的眼底,那里,有爱,有恨。爱里夹着恨,恨中裹着爱。无论爱恨,全都浓烈得让他招架不住。
移开目光的同时,慕容麟轻轻地把窟咄铃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摘下来。站起身,他抱起窟咄铃,自己坐在了窟咄铃的位置上,让窟咄铃靠坐在他怀里。
松松地把窟咄铃圈在怀里,慕容麟无言地抚了抚她的发顶。窟咄铃的头发乌亮浓密,和姚葭一样。和姚葭不一样的是,窟咄铃的发质很硬,和她的脾气一样,而姚葭的头发很软。
每个月,他固定来凤仪宫两次,月初的朔日来一次,月中的望日来一次。
近来,因为政务繁忙,也因为烦心事实在太多,他想,先把这个月的望日探视,停一次,下个月再去。
不想,她竟因此自残。
搂抱着他的倔强皇后,慕容麟的心里压着一才乌云,前朝的政务,后宫的家事,全都不让他省心。
民间百姓只知国主吃好的,住好的,拥娇妻抱美妾,只看到国主出行前呼后拥,仪仗威赫,却不知,国主也有国主的烦恼。
软绵绵地贴靠在慕容麟的胸前,窟咄铃随着慕容麟的呼吸,静静地听着慕容麟的心跳,听得专心致致,全神贯注。
她很喜欢听慕容麟的心跳。
慕容麟的心跳,那么强壮,那么有力,“嗵”、“嗵”,一下下,象里面藏了千军万马。
每次,趴在慕容麟怀里,听他心跳,都会带给窟咄铃同样的感受,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而他给的委屈,似乎也可以在这份难得的静谧中,忽略不计了。
见窟咄铃安静下来,慕容麟又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低低道,“朕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最近事情实在太多。”
窟咄铃眨了一下眼,没出声。
“朕答应你,以后,无论多忙,都来看你。不要再作傻事。”他抓起她受伤的腕子,心里很不好受。
窟咄铃还是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