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坛子里的酒,差不多全被郁律喝光了,坛子几乎是空的。
双手捧着坛子,高高托起,杨欢一咬牙,把坛子狠命向地上掼去。“叭喳”一声脆响过后,坛子碎成了几大块,坛中的残酒溅洒出来。
店中的几个男人,全在这突如其来的“叭喳”声中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杨欢。
快速蔓延开的酒香中,杨欢一弯腰,从地上拣起一块挺大的碎瓷片,横在颈间。
“不要!”郁律见状,想要冲过去阻止。
慕容麟的身子也是向前一动,作了个前冲的动作。
“都别过来!”杨欢向后退了一步,“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二人闻言,果然立刻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月亮,你别干傻事!”郁律平伸着双手,对着杨欢连连摆动。
杨欢没理他。
“陛下,”她看向慕容麟,“杨欢会跟陛下回去,但在回去前,杨欢想跟郁律殿下说几句话,单独说。还望陛下应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也很平静,不过,却是个不同意不行的坚决态度。
慕容麟不说话,单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郁律提心吊胆地盯着杨欢,盯了半天没听到慕容麟的回答,于是,他一偏头,没好气地瞪了慕容麟一眼,“月亮跟你说话呢!聋了!”
慕容麟还是不言不语,就只是看着杨欢。
慕容麟看杨欢,杨欢也看他,二人两两相望,望到最后,杨欢把心一横,手上一用力,瓷片从右到左向颈间抹去。
下一刻,她的耳中响起慕容麟惊急交并的声音,“朕答应你!”
动作一顿,一阵锐痛随即自颈间传来,皮肉还是破了,好在不深。
“多谢陛下。”杨欢保持着把瓷片架在颈间的姿势,没有动。
慕容麟沉着脸,不过,声音比脸色要缓和许多,“朕在店外等着你,说完了就出来。”
“好。”杨欢轻应,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慕容麟又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两名侍卫,也随在他的身后,跟了出去。
店门“吱呀”一声,重新关闭,店中的光线,为之一暗。
杨欢的眼睛在这“吱呀”一声中,轻轻一闪,捏着瓷片的手,慢慢下落,最终回归身侧。
回归身侧的一刹那,手一松,“叮”的一声,瓷片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郁律抢步上前,小心地托起杨欢的下巴,歪着脑袋,看她的脖子。杨欢的脖子划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出血了,好在不深。
扶着杨欢找了个地方坐下,郁律在自己身上一顿乱拍,想要找点东西给杨欢擦擦血。
杨欢看出了他的意图,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条汗巾,递给了他。
郁律捏着汗巾,小心地在杨欢的伤口上点了点,吸去血珠,又笨手笨脚地把那条藕色的汗巾,系在了杨欢的脖子上,权当药布。
作完这一切后,他在杨欢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郁律轻声开口,“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杨欢点了下头,“好。”
静静地又看了杨欢一会儿,郁律低声问,“一定要和他回去吗?”
杨欢垂下眼,“对。”
郁律又有点激动了,“他有什么好?他……”
杨欢抬起眼,平静地打断了他,“殿下,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郁律不出声了,身体泄了气地往下一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这回杨欢先开了口,“殿下,回去吧,回柔然去。”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郁律语带心酸。
杨欢看着他和慕容超风格相近的脸,“不止。”
“还有什么?”郁律追问。
杨欢微微一牵嘴角,“忘了杨欢。找个好姑娘,好好对她。”
郁律愣了。
片刻之后,他望着杨欢的眼睛,轻声道,“心,不是说想喜欢谁,就能喜欢上的。”
杨欢避开郁律的目光,她明白。
若是想喜欢谁,便能喜欢上,当年慕容麟对她那么好,她该一下子就喜欢上他才对。可她,还是对慕容德执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幡然醒悟。
手上一热一紧,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落入郁律的掌中。
她一动,想要把手抽出来,不料,郁律把手一收,将她的手更紧握住。
“月亮,”郁律表情无比认真,“如果当年,你最先遇见的人是我,不是他,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杨欢凝视着郁律美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错开目光,轻声道,“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这话是当年慕容德送给她的,她记住了,现在,她把它送给郁律。
郁律握着她的手摇了一下,“月亮,你看着我,如果这世上有‘如果’,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下意识地看向郁律,杨欢被郁律眼中的光芒烫了一下,心,也随之一颤。
她慌乱地垂下眼,低声道,“也许会。”
下一刻,郁律张开双臂,将杨欢紧紧地收进怀中,一怔之后,杨欢不安地动了一下。
“别动,让我抱抱你,就这一次。”耳边,传来郁律的低语。
杨欢不动了,颤抖着睫毛,合上了眼。
因为爱过,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默许。
因为深深地爱过慕容德,因为深深地爱着慕容麟,所以,她能理解郁律的所作所为;所以,她默许他对自己的拥抱。
“月亮,”过了一会儿,耳边再次传来郁律的低语,“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相信我。”
杨欢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信。”
郁律的胸膛宽厚温暖,身上没有任何香味,只有皮肤本身的洁净气息。
在郁律温暖的怀抱里,杨欢静静地想,殿下,忘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回 重生
这边厢,杨欢和郁律在脚店里话别;那边厢,慕容麟在店外,暗下决心,要让杨欢重新入宫。
原先,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杨欢搬运出宫,便可断了多方人士的念想,杨欢也可以从此消停度日。
不想,却让自己险些失去她。
宫里,虽说也不是个消停的地方,然而,相较于宫外,却还是要好上许多。至少,宫里的墙,比外面的平常宅院,要高出许多;宫里的守卫,也比外面,要多出许多。
排除下毒,明抢,明杀,宫里,实在要比宫外,安全太多。
郁律和杨欢在脚店分了手,郁律径回柔然不提。
单说杨欢。
杨欢跟着慕容麟回了宫。
回宫的路上,慕容麟给杨欢起了个新名,姚葭。慕容麟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就叫姚葭了,世上再无杨欢。
至于姚葭这个名字,并无任何特殊意义,只是慕容麟顺嘴起的。起完之后,慕容麟在心里又默念了两遍,末了,暗暗一点头,对这个随口起的名字,挺满意。
这名字,不但读起来上口,听起来好听,若是细细品味,还能品出点诗意来。
姚葭……摇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回宫后,慕容麟把杨欢安置在了庆春宫,她“暴亡”前居住的地方,转天,又颁下圣旨,给了她个三品“美人”的封号。
对于杨欢的死而复生,除了陆太妃和皇后窟咄铃,宫里的其他人,无论嫔妃,还是宫人内侍,全都显得很平静,起码当着慕容麟的面,大家都很平静。至于背地里,她们如何议论,慕容麟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是燕国的国主,燕国他最大,除了陆太妃和杨欢,他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感受。
至于皇后窟咄铃,他倒是也在意,不过,在意的程度,相较于陆太妃和杨欢,还是要低上一大截。
从柔然归国后,他几乎不曾对窟咄铃履行过丈夫的义务,也鲜少去凤仪宫探望她,这让窟咄铃大为恼火,不时地就要来找他闹一闹,吼一吼。
扪心自问,他知道窟咄铃是个好女人,也知道她是真心喜欢自己。但,爱就是如此——不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会喜欢上你。
慕容麟命人在窟咄铃的日常饮食里,下了软筋散,致使窟咄铃手软脚软,全身乏力,以至于,连睡榻也下不了。
慕容麟觉着这么作,对自己,对窟咄铃都好。窟咄铃见了他要恼,要怒,要大动肝火,于身体康健很是不利;而自己见了窟咄铃,要愧,要疚,要心烦意乱,也很不利于养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窟咄铃乖乖地呆在凤仪宫里。软筋散除了会让人全身乏力之外,并无任何其它毒副作用。
而他,也并非完全对窟咄铃置之不理,每月的朔日望日,他还是会去凤仪宫履行他的义务,看看窟咄铃,陪她说会儿话。
对于杨欢的重新入宫,窟咄铃是很有意见的,不知哪个快嘴的宫人,还是内侍,跟窟咄铃说了此事。
杨欢回宫后不久,慕容麟去凤仪宫探望窟咄铃。
坐在窟咄铃的睡榻上,慕容麟从身后,把窟咄铃揽进了自己的怀中,这是他能给窟咄铃的,最大程度的亲密。
杨欢“暴亡”后,慕容麟每次去凤仪宫,窟咄铃总是显得很高兴,要么窝在慕容麟的胸前,一动不动地听他的心跳;要么仰起头,一眼不眨地看他;要么趴在他胸前,有气无力地跟他聊上几句。
这一次,窟咄铃一反常态,她喘息着,哭泣着,含混不清地指责着,怒骂着,一下下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大概是打得不解气,到后来,她颤颤微微地,揪着慕容麟的前襟,向上挺身,想要去咬慕容麟的脖子。
可惜,无论是手,还是口,全都没甚力道,折腾到最后,除了把自己累得呼哧带喘,头晕眼花,她没能对慕容麟造成任何伤害。
在窟咄铃又打又咬之际,慕容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他懂她的苦,所以,他任她打骂,权当作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他的爱就那么多,全都给了杨欢。
他的心也只有那么大,只容得下一个杨欢,再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和窟咄铃一样,对于杨欢的回宫,陆太妃也是怒火中烧。
慕容麟带着杨欢回宫的第三天,也就是杨欢顶着“姚葭”的名字,获得“美人”封号的第二天,陆太妃命人把慕容麟叫到了崇训宫。
崇训宫本是太后居所,但因陆后早亡,加之陆太妃又是慕容麟的亲姨,是以,在慕容麟登基后,陆太妃住进了这里,享受起了虽无太后之名,却有太后之实的尊贵生活。
及至慕容麟到了崇训宫,陆太妃斥退身边的宫人内侍,板着脸,单刀直入,直接问慕容麟,这个新进宫的姚葭,是不就是原来“杨家那贱人”?
慕容麟当即进行了否认,随即,又把回宫路上,现编出来的一套瞎话,拿出来,诌给陆太妃听。
他告诉陆太妃,杨欢已死,现在住在庆春宫中之人,乃是他微服私访时,在乾安西市捡来的。
遇见她时,她正在街上卖身葬父,一群无赖少年想要轻薄她,正好被他碰到了。他路见不平,出手相救,赶跑了无赖,又花了二十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
听完慕容麟的解释,陆太妃摇着头,不住冷笑,“麟儿呀,麟儿,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都是瞎子?你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这个“姚葭”,就是杨家那贱人!亏你想得出这么烂的托词!”
陆太妃笑,慕容麟也笑。
陆太妃是冷冷地笑,慕容麟是气定神闲地笑。
“看出又如何?”他慢条斯理地说:“朕是燕国的国主,朕说她是谁,她就是谁。朕说杨欢死了,杨欢就是死了,朕说她是姚葭,她就不是别人。”
陆太妃气得浑身乱颤,哆哆嗦嗦地用手点指慕容麟,“你…你是不是忘了你外祖是怎么死的!”
片刻的沉默后,慕容麟低声道,“外祖是被慕容成德杀死的。”
二人对话时,陆太妃坐在一张七宝如意小榻上,慕容麟则是坐在了她斜对个儿的一张杂彩琉璃榻上。
闻听此言,陆太妃气得用力一捶小榻,“若不是那贱人和慕容成德沆瀣一气,你焉能被废?你若在位,你外祖和我陆氏三族,又怎会遭此劫难?”
慕容麟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陆太妃,随即微微错开目光,“杨氏三族的命,难道还不够抵偿的吗?”
“不够!”慕容麟话音未落,陆太妃又是一捶小榻,尖声高叫,“杨氏三族,不过区区八百条人命,怎抵我陆氏一千三百条人命?再说,就算那八百人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换不回你外祖之命,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庆春宫那人死了,外祖也活不过来!”慕容麟也动了气。
陆太妃不言语了,象只被激怒的老牛,从鼻孔里咻咻地喷着粗气,横眉立目地瞪着慕容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