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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洵站在河边的柳树下,许是刚才背过墨妤的缘故,身上的喜服有点凌乱。他的目光不似往常的纯真无瑕,却是似水般的温柔。
“瑶儿,他们说,新娘子还没有来,你陪我坐一会,好不好?”墨洵眨眨眼,眼神一瞬间又恢复了纯净无害,伸手扯扯墨瑶,示意她坐在河边的那张石凳上。
墨瑶笑了笑,坐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鱼,都是那么熟悉。
“宝儿,不闹脾气了?”墨瑶指指身边的凳子,“来坐吧。”
“瑶儿,我听你的话。你记不记得,你在这里给我讲故事?”墨洵侧身看着她,笑如春华。
墨瑶一怔,刚想回答,墨洵又道,“天热的时候,我们一起脱了鞋袜玩水,可记得?”
“记得。”墨瑶会心一笑。那段美好的记忆,怎会忘记?
“还有,你帮我做的小羊羊,你教我写字,教我画画,算帐,都记得吗?”
“记得。”墨瑶唇边笑意渐深。那时的宝儿,淘气又可爱。
“下雨的时候,你总是帮我打伞,不许我在树下玩,说是不让雷打到我,对不对?”
“对,”墨瑶含笑凝着他,心里一片柔软。
“那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昌隆寺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墨洵歪着头,眸子如黑曜石般澄澈闪亮。
“我说过,这辈子,我要和瑶儿在一起。”他微笑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有些飘忽,遥远,却莹润。
墨瑶笑意渐敛,眼底却没来由的涩然。宝儿,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什么?
“瑶儿,这是我昨天晚上给你做的,你喜不喜欢?”墨洵依旧维持着柔柔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浅紫的小香囊,阳光闪耀下,他的指尖有点点血痕,那躺在他手里的,是银线绕起的偌大洵字。“你教我写的,我的名字,你看我绣得对不对?”
墨瑶伸手接过,心里,却是狠狠的一抽。
第三十章
天高云淡,阳光暖耀。整个明川苑被披上了一层明媚的艳红色,喜气盈目。
墨家人丁不旺,墨非凡并无兄弟,只有一位妹妹,进宫做了贵妃。墨家独子成亲,墨贵妃自是派人送了厚礼来,却并未亲身回来。倒是皇上送了一副莹彩通透的玉如意,被置在了高堂之上,明贵夺目。
墨瑶由于是裴家少夫人的身份,又是墨洵的妹妹,被安排坐在了喜堂的右侧。算上是家长的位置。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个自小拉着她的手长大的宝儿,终于要娶亲成家了。
直至未时,新娘的花轿终于到了。
喧闹的唢呐声和着喜庆的锣鼓声,将整个庭院渲染得无比热闹。初夏的骄阳似乎也在挤着这份喜意,洋洋地将一对远远走来的新人衬得分外耀眼。
墨洵一袭明红的喜袍已然整齐熨帖,俊逸英挺,姿容飘洒,直让所有的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几眼。可独独缺憾的,是那张如玉的面容上,没有半点喜意,如同一个被人牵线的木偶,做着规定的动作。
墨瑶的眼光在墨洵身上滑过,又转到了红绸另一端的新娘身上。大红的盖头下,看不清新娘的容貌,可那娇柔纤秀的身姿,亦可想象那红纱下是何等的倾城容颜。
从容貌而言,宝儿与萧素素,如天作之和。
大红喜服的两人,从她面前缓缓走过。经过墨瑶身前之时,墨洵的脚步有些急促,微风带起他的衣角,轻轻擦过了她的裙裾。如他们间的缘分,曾近在咫尺,却最终擦身而过。
墨瑶长睫轻垂,缓缓扬起了浅笑。缘起缘灭,不过是指间流沙。
很快,墨瑶若有若无的微妙思绪被众人的笑闹声湮灭。满堂欣慰喜意的笑脸中,她居然看到了齐云山庄的齐衍。仔细思索下才想起,却原来,之前齐家与墨家倒是有些生意往来。齐衍朝她笑了笑,她微微颌首示意。接下来,她倒确实是该去齐家看看了。
有点让墨瑶有些意外的是,萧家,居然派了萧君逸前来送嫁。照大绵风俗,一般成亲当日,女方娘家人是不会前去男方家中的。由此可见,萧君逸对这个妹妹,倒是十分重视。
萧君逸身穿深紫华服,眉目隽雅,眸光温润,薄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倨傲。他抬头在人群中淡淡地扫了一眼,当看到墨瑶时,眼光微微顿了一下,眼底,渐渐蕴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当他意识到墨瑶所坐的家长位置时,竟悄悄地向她眨了眨眼,带着点促狭的捉弄。那个一直牵着他的衣角,叫他“逸哥哥”的小人儿,竟然做起了他妹妹的家长。岂不间接也成了他的家长?
墨瑶挑了挑眉,淡淡瞥他一眼。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又如何,谁叫这墨家的人丁如此不兴,需要她这个妹妹来撑台面呢?做他一回家长,又如何?
所有人的眼光,几乎都集中在场中最为亮眼的墨洵和新娘身上。可墨洵眼角的余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墨瑶。她和萧君逸之间的互动,让他心底莫名的一涩。她离他,似乎越来越远。手中的红绸,变得沉重无比。
紧接着,喜娘唱起了繁杂的礼节,墨洵却是无心应对。当着心爱女子的面,他在与别人拜堂。
他装傻扮纯了这么多年,却第一次,觉得伪装是那么辛苦。他想逃。可眼前墨非凡饱含警告的凌厉眼神,让他无处可遁。唯有面对。红绸的那一段,是京城四大美女之一的萧家千金,可他,偏偏情有独钟。除了他的瑶儿,他厌恶任何女子的碰触。
终于,在喜娘的高唱声中,墨洵牵着红绸,木然完成了拜堂的仪式。
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宴席,随之开始。
新娘被送入了洞房,临水阁随之迎来了它的女主人。墨洵却没有回去,照例需要与长辈一起招待宾客。当然,以他的‘特殊情况’,他无需留下,可他还是乖乖地坐在了首桌上,闷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东西。
墨瑶瞅瞅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些犯愁,这才下午时分,要吃到晚上,还真是够累的。这宴上之人,她认识得不多,却个个都要虚伪应承,她才不想将脸笑到抽筋。不行,她得找个借口开溜。裴煜原以为她午时便能回去,要知道她直到现在还坐在这里,估计那家伙已经在莫离居里跳脚了。
她自然不能刚开席就走,只能随着管家引向坐位。却不知这墨非凡是如何安排的,她居然与萧君逸一起被安排坐在了首桌上,与新郎墨洵坐在了一起。环首四顾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满席间,她的身份,居然已差不多是最高,而萧君逸这右相之子的地位,更是无可非议的坐在了她的旁边。没想到,她还真是给墨非凡撑场面来了。
墨瑶吃得极少。倒不是这席间菜式不对胃口,而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墨洵的纯净笑容,他似乎想要和她说什么,却又垂首咽了回去。
“瑶儿,你胃口不好?”萧君逸淡淡扫了一眼墨洵,声音极轻地问了一句。
墨瑶睨了一眼喧闹的人群,懒懒地回应,“这么早用膳,我不太习惯。”她几乎已经适应了这萧君逸对她亲呢的称呼,她也无法去说清楚,毕竟,她确实是他嘴里轻唤的瑶儿。
“青花,你找机会和义父说一声,我要先回府了。”墨瑶对身后的青花轻声吩咐了一句。墨非凡自开席出去敬酒,就没回来过。照说他这儿子成亲,也该坐下来好好喝杯酒,可谁叫他是和右相联姻呢?还有这么个“纯纯”的儿子,他也只能代子敬酒了。瞅着墨非凡那一脸妖孽的笑容,墨瑶就忍不住磨牙。居然想让她去偷军机图,这不是明着把她往死里整吗?找机会,她非要把这口气讨回来不可。
听到她要回去,墨洵眼光一黯,默默垂下了眼帘。她竟是如此着急的想要回去么?回那个裴府……原来,这里真的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青花兜了几圈,好不容易凑着机会和墨非凡身边的侍卫带了句话,得到的回复,居然是要墨瑶多留一会,至少得等第一批客人走了,再离开也不迟。
墨瑶听到青花带回来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喜宴上,她这么突然离去,倒确实是不太好看。
于是,直至暮色下沉,宾主酒欢之后,墨瑶才得以脱身。
“裴少夫人,不如在下送你一程。”墨瑶刚才起身,萧君逸就朗声含笑向墨非凡告辞。
墨非凡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两人,长眸闪了闪,“那就有劳萧公子了,想必裴少将军也等得着急,瑶儿且代为父向裴少将军致意。”
墨瑶颌首微笑,“义父留步。”
夜朗星稀,月色清凉。
几个时辰下来,墨瑶被屋内闷热的酒热气氛给醺得昏昏然,终于出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几人刚刚走到苑门口,却被一个匆匆忙忙跑来的小丫环匆匆忙忙差点撞上,那丫环一脸惊慌之色,声音几带哭腔,“庄主,庄主在哪里?”
墨瑶皱了皱眉,这个丫头倒是看着眼生。正在思考时,却见旁边的萧君逸变了脸色,“久儿,什么事?”
小丫环慌张之下,这才看清面前一群人中有萧君逸在,当下急得眼泪汪汪地跪了下来,“公子,小姐出事了。”
墨瑶眼皮一跳,原来竟是萧府的丫环。难道是洞房里的萧素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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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阁内,一派大红的喜色。
红衾锦被中,萧素素双眼紧闭,仰面躺在床上,头上的凤冠霞披已被卸下。那张倾城绝丽的面容上,隐隐有几丝黑气在流动。
几个丫环婆子跪在床边,语无伦次,涕泪纵横。一个看似是贴身的丫环,紧紧抱着萧素素的手,哭成了个泪人。
墨瑶几乎摒住了呼吸,脑中茫然一片。这是什么状况?
萧君逸快步冲到床边,伸手探向了萧素素的鼻息。修长的手指,在新娘艳丽的妆容前,渐渐的开始颤抖。
“她怎么样?”墨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回头看到墨非凡等人已经赶了过来。
“素素!”萧君逸双拳紧握,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已是凛冽如冰,如利刃般的射向了闻讯而来的墨非凡,“墨庄主,此事,还请给我萧家一个交待!”
“小姐!”几个丫环泣不成声,抱成一团。
墨非凡楞了楞,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床前,迅速探向萧素素的脉搏,好一会,面沉如水,“轻烟之毒。萧公子,墨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墨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什么轻烟之毒?难道说,萧素素已经死了?转头看见萧君逸沉痛悲愤的神色,只觉得浑身冰凉,“萧公子,此事必有蹊跷,不如请大夫再来仔细诊断才是。说不定,正是有心之人想要墨家与萧家反目。”萧君逸待这唯一的妹妹,想必感情深厚。而墨家牵涉朝廷政事,很难说这事是谁的动作,太子有可能,四皇子有可能,就连皇上,都有可能。而这些动作的矛头,无一例外的都指向了墨家这个众矢之的。
萧君逸抬眸看向墨瑶,眼底隐有水光闪耀。半晌,他似是极力隐忍了什么情绪,冷冷地瞥了一眼墨非凡,“此事对萧家来说,奇耻大辱,萧某会将此事禀报皇上,庄主以为如何?”
墨非凡淡淡颌首,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嘲弄之色,“也好,墨某自会向皇上做个交待。”他知道皇上已经出手,只是没有想到,这墨贵妃亲自求来的婚宴,也会闹得如此不可收拾。也许,该来的,终究是如何也逃不过。
一场轰闹热烈的婚礼,转眼变得愁云惨淡,喜事变丧事。宴中宾客陆续借口告辞。各种猜疑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墨非凡身上。谁都知道,西峯山庄之势,在绵国已是屈指可数。今日是皇上定的婚宴喜日,竟然会让新娘萧家小姐无故被毒害,实在是匪夷所思。动墨家,等于动墨贵妃,动新娘,等于动右相。何人竟有此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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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生突变,墨瑶被墨非凡留了下来。以她的身份,在这时候离去,未免落人口舌。
画儿和书儿两个丫环比较镇定,请随行来的玄衣卫首领回裴府先行汇报,又张罗着随温婉安排,在庄中客苑暂居一晚。
墨瑶坐在园中,看着山庄在夜色中陆续换下红绸,披上白布,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萧素素,那样一个鲜活的少女,曾经说着想要恨她,却不能恨她的少女,竟会在一夜之间,洞房红烛中,如鲜花般零落凋谢。
明明是暖融的夏夜,墨瑶却觉得无比的寒冷刺骨。墨家,这或许,只是墨家迎来的第一场劫难。宝儿,又该怎么办?刚成了新郎,却受此一遭,对他的人生,怕又是一场巨大的打击罢?
思绪烦乱焦躁,墨瑶挥手吩咐画儿和书儿打点房间,带着青花两人无意识地在庄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荒废冷僻的冷香苑。她明明是墨家的女儿,这住了八年的地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