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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妍听她这样说,才抬起头来看付雅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淌出感激来,还流淌着一种付雅琳不能明白的悲伤与无奈,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吧,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江涛好不容易才决定要过平静的生活,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我不想再去打乱他的心情。”
“那你怎么办,就这么看著他跟别的女人远走离飞。 ”
“陈悦然为了江涛,连弹钢琴的双手都毁了,就算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江涛又能怎么样呢?”是啊,吿诉他了又会怎么样呢?老天爷不会因为他们就把时光倒流回去,而她和江涛,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的时候。
方研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他已经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决定了,我不能再去破坏他的生活。”
付雅琳听她这样说,看着方妍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怎么办呢?你的爱情呢?你的人生昵?”
方妍听了付雅琳的话沉默下来,是啊,她和江涛就要这样尘埃落定,可是,她的人生呢,她的爱情呢?
“雅琳,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方妍说着,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是却透出一种无尽的凄惶。仿佛冬日里远去万里迁徙却落了群的候鸟,虽然仍旧竭力地向前奔飞着,可是振力的身影总是带着一种绝望的悲伤。
这段时间,陈悦然似乎特别高兴,隔几天就会拉着方妍陪她一起选衣服, 眉梢眼角闪耀的都是幸福,笑意也似乎一直停驻在嘴角。那天方妍陪着她去试礼服,没想到江涛也在那里,江涛似乎也没想到方妍会来,两个人乍见一下; 禁不住都是一愣。
陈悦然挽住江涛的手臂说道:“我想让方妍帮我看看礼服,她的眼光一向独到,她要说好;我穿在身上也放了心。还有就是,”陈悦然说到这顿住了,仿佛有些羞涩的微笑着低下了头,过了一下子,才抬起头看着江涛和方研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也因为我小小的虚荣心,我太高兴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所有的人展示我们的幸福,也希望得到别人的祝福。可是元楷没空搭理我,我只认识方妍,就厚着脸皮天天拉着她啦。”
她这么说着,幸福的红晕爬上脸颊,有一种只有幸福的人才有的光芒。江涛看着她,也轻轻地浮起了笑意,伸手去帮她理平衣服肩颈处的褶皱,可是目光却禁不住向方研着了过去。
方研站在那里,看着江涛和陈悦然,只觉得自己如此多余。房间里十分静谧,连服务员也不知何时离开。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了他们三人,日光从窗户里静静地照进来,落在陈悦然婚纱长长的裙袂上,镜子里映出她和江涛的身影,眉目辗转之间都是温柔与依恋。若不是她这个远远的小黑影,这将是―副美丽而幸福的图画。
江涛看着境子里的方妍,她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连衣裙,越发显出她的瘦来,她站在角落里,身上有一种隐藏不住的悲伤。他记得她以前很少穿颜色色暗沉的衣服,可是现在,却好像再也没见到她穿过色彩明艳的衣服。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江涛的心里突如其来涌上一种酸楚,瞬间占满了他的胸腔。
“我看方小姐好像有点不舒服,要不让她先走吧。”江涛这么说着,却并不看方妍,只是扶着陈悦然的肩微笑着说道。
陈悦然听他这么说,才扭头看了一眼方妍,惊讶地问道:“方研,你不舒服吗?”说着又自责道,“唉呀,真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螅耍懔成饷茨芽次乙裁环⑾郑灰簦俊
方妍说道:“我没事,只是可能要先走了。”
陈悦然点了点头说:“好,要不要我跟江涛送你?”
方妍听她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我出去打车就好了,不耽误你们。”这么说着,便和陈悦然道了别离开了。
陈悦然看着方妍走远了,转过身抬头见江涛看着方妍离开的方向还出着神,便笑着道:“江先生,人都走远啦,你还看,要不要去追?”
陈悦然边说着边盯着江涛看,虽然语气里都是戏谑,可是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犀利。江涛听她这样说,才低下头来,笑着对她说道:“今天我是来跟你试礼服的。”
陈悦然听了江涛的话,禁不住露出甜甜的笑来,可是只一瞬,便皱眉说道:“你和方研是不是以前认识呀。你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脸怨愤的样子,她得罪过你呀?”
江涛听了陈悦然的话,一怔,才做出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有吗?”
“有啊,只是你自己不觉得而已。”陈悦然边点头边说道,“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啊,你回了国,要不要联系―下。”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江涛说着,脸上的神情也沉寂了下来,转身去翻一旁桌子上一本画报。
陈悦然见江涛的样子,耸了耸肩,才说:“对,那都是遥远的事情了,现在我跟你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觉得元楷好像是真挺喜欢方妍的,我看他从小到大还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在意呢。”
江涛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画报上的某幅图画像是出了神,陈悦然看了他一眼,不禁略高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元楷和方妍的事情呢,你听到了吗?”
“我在听啊。”
“那你说他们俩在一起怎么样?虽然方妍家世差了些,可是人还是不错的,难得的是元楷真的喜欢。要真在一起的;应该也不错,是吧?”陈悦然边说着边看着江涛。
江涛没有说话,陈悦然也并不急,仍只看着他,等他说出他的意见来。好 —会儿,江涛才抬起头来,眼睛透过面前的窗户看出去,马路两边的汽车飞奔两过,匆匆不见踪影。服装店的隔音很好,虽然外面车流如织,却听不见一点声音,越发显出屋子里的安静来。他将双手放进裤子衣兜里,才说道:“那是元楷的事情,不用问我的意见。”
江涛送陈悦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陈悦然放下车窗,夜风便扑面而来。软软的轻风拂在她的面庞上,有一种舒缓的愜意,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向窗外伸出一只手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风可真舒服啊。”
江涛扭头着一下,快速高声说道:“快把手收回来,这样太危险了。”
陈悦然扭过头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把手收了回来,忍不住说道:“煞风景。”
江涛并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下,把车窗升起了一半,继续安静地开着车前行。陈悦然叹了口气,说道:“江涛,你能不能够不要总是这么理智呀,你就不能陪我做一些疯狂的举动吗?”
听了陈悦然的话,江涛看着前面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大路,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陈悦然一怔,看着江涛,只见他专注地开着车,深邃有力的眼神看着夜色,直挺的鼻梁透出无比的坚毅来,连发线都生得如此好看。这样的男人,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这是她喜爱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值得她放弃梦想,值得她流血的人。好一会儿,陈悦然才说道:“是的,我是喜欢你这样的。”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问候
车子轮胎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夜风吹在她的耳旁,呼呼作响,这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得她的心烦乱起来。陈悦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对江涛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我们样样都很好,可是这么好,为什么我却总觉得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呢?”
江涛不知道听清楚她的话没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疾速地将车驶往送陈悦然回家的方向。陈悦然的父母早就移民到了国外,她亦是跟随江涛才回国的,一个人住着一套大房子。
江涛帮陈悦然开了车门,扶她下了车,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 说道:“不早了,上去了早点睡,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陈悦然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看了看江涛到底没有说出来,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江涛,见他正要上车,终于忍不住唤道:“江涛。”
江涛听见陈悦然叫他,便停了下来,看着她问道:“怎么啦? ”
陈悦然又转回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握住江涛衬衫的衣襟,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说道:“你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江涛一怔,将陈悦然的身体扶正了,才说道:“我们就快结婚了。”
“所以嘛,你留下来有什么关系?说起来都没有人相信,我们俩还是从国外回来的,要是人家知道我们是这么谈恋爱的,还以为我们是从十六世纪的国外回来的呢。”
“那是因为我尊重你啊。”
陈悦然看了一眼江涛,眼神中流露出不满,说道:“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的感受却是你根本就不想亲近我,对我没有渴望。”
陈悦然说着便越发地生气起来,看着江涛仿佛质问般地说道:“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别的女孩子?”
江涛看着陈悦然,笑着轻哄道:“怎么就越扯越远呢,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今天肯定累了,快上去睡觉吧。”
陈悦然听他这样说,又不好再发脾气,便说道:“江涛,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很无趣。成天不是逛街,就是待在家里,你又忙,没有时间陪我。要是以前,我还可以弹弹琴,可是现在我连琴也弹不了了。”
江涛听陈悦然这么说,负疚感立刻占满了他的心房。他看着她低声说道: “对不起,悦然,都是我不好。”
陈悦然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上楼去了。江涛看陈悦然进了楼,才开了车门进去了。
江涛坐进汽车里,将身体躺在座椅的靠背上,他知道陈悦然的要求并不过分,相爱的人彼此结合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拒绝,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往往都只是苍白的借口。
他尝试过,努力过,可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总会不由自主地忽然停下来,江涛觉得自己再也不能与别的女人如此亲近,因为他最纯真的爱情,最有激情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曾经有一个人,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光。不论是爱,是恨,江涛再也不能从别的人身上找回当初那种脸红心跳,动人心魄的激情,再也不能从别的人身上找回那种兴奋得无法入睡,为对方一个微笑久久甜蜜回想的萌动。因为方妍将一种仿如鲜花一般的芳华永远镌刻在了他的心头。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忘记,可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会一直铭记在你的生命里,哪怕你忘记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脸,忘记了所有的细枝末节,但那些人与时光,是照在他眉间心头的白月光,恍如一道美丽的伤。
江涛突然想起来,那天,他坐在方妍的房间里面等方妍拿她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等了很久,终于听见哗啦一声,里间的门开了,她终于出来了。
她执起他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前,轻轻地说道:“江涛,我自己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啊。”
她眼中都是对他的眷恋,无边无际。
江涛坐在那里,看着车窗外面一望无际沉沉的夜色。长长的街道,早已没有了行人,只有两旁的路灯亮着静静的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陈悦然手心上那些浄狞的伤疤来,那双原本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的双手却再也无法自如的弯曲了。他想起陈悦然坐在钢琴前面的样子,甜美而愉悦。江涛又想起那天,空气里都是平安夜的音乐,陈悦然握着锐利的刀刃,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握得这样紧,不论那个强壮的劫匪怎样用力;她都不肯松手,像火一样红的鲜血流了满手,一滴一滴地洒在白雪皑皑的街头,觖目惊心的红。
江涛枯坐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来,却并没有点燃,只是拿着它放在鼻端轻轻地嗅着。夜色越来越黑,像一张巨大的暗网,终于将他团团包围。
没过多久,陈悦然又约了方研。那天,她并没有找方妍陪她买衣服,而是跟她聊起了天:“方妍,我一定得找个人说说话,不然我会疯的。”
方妍听了陈悦然的话―怔,抬头见她眼底都是青黑,人也透着疲惫,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悦然看着她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江涛好像有什么心事不肯告诉我。”她说着,又看向方妍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结婚了有些紧张,还是我自己变得多疑了,我总觉得江涛对我不是全心全意。他从来不跟我提以前的女朋友,也不让我问。不知道他跟他以前的女朋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陈悦然边说边看着方妍,像是能从方妍那里得到答案一般。
“江涛其实已经很好了,可是我太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