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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陛下脸色不对,那个官员轻声劝解道:“或许情况没那么严重。我们紧急派往赫达尔的间谍报告说,他们看到战甲被拿出来使用的数量很少,大部分的战甲虽然都分发下去,却被锁在仓库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陛下愠怒地瞪着他。
被吓了一身冷汗的他,连忙口风一转说道:“当然,按照那些游牧民族吝啬的本性,完全有可能因为舍不得让战甲磨损,也舍不得耗费能量结晶,所以才没把战甲拿出来用。”
弗兰萨帝国情报部门分析情报的能力确实不简单,但是情报要体现出价值,最终要决策者能听得进去,这个情报官员迫于压力,报告分析的结果七拐八拐,到了最后原本存在的一丝怀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你们的预计,他们什么时候会彻底武装起来?”
这位陛下顺着刚才的思路问下去。
既然陛下已经确认同盟在对荒漠联军进行全面武装,那个官员也不再管其它的可能性;他和身边的人嘀咕两句,然后说道:“差不多在明年一、二月分左右,应该可以完成。”
这个预计倒是和乔治五世本人的猜测相当吻合。
前年攻打卡佩奇时,卡佩奇人展开反击就是在一月底到二月初,去年罗索托人反击的时候也是一、二月分打得最激烈。
“你们怎么看?”
这位陛下抬起头来,他问的是稍微远些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连忙走过来,他们是参谋总部的。
“这支荒漠联军的规模确实不小,有八十多万人,而同盟各国之中单单奥摩尔、帕金顿和卡佩奇三国,已经淘汰的‘龙式’战甲就达到两百七十万部之多,想把这支联军武装起来绝对没有问题。廉价的部队配廉价的战甲……”
开口的高级参谋哀声叹气。
谁都知道,如果打持久战的话,这种敌人并不难对付,但是充当先锋就很可怕了。这类敌人最让人恐惧的就是他们敢玩命,因为他们命贱,也因为他们损失得起。
有悲观派自然也会有乐天派,旁边的一个高级参谋连忙说道:“这些游牧民族的后裔论起个人实力确实算得上很强,而且他们比罗索托人更加剽悍,但是他们也有致命的缺点。从之前的两场战役可以看出他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纪律很差。虽然这支联军已经训练很久,不过他们训练的内容却是怎么有效率的抢劫。”
他不由得笑起来。
“这并不好笑。”
刚才那个参谋冷冷说道:“制订这套训练方案的人确实很高明。那些游牧民族的骨子里充满桀骜不驯,历史上他们虽然曾经建立庞大的帝国,但是这几个帝国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不过那些游牧民族同样也有绝佳的战斗意识,特别快速机动作战更是他们的强项。之前进攻走廊地带的两场战役就可以看得出,在开阔地域作战,即便是西斯罗联邦的精锐部队也占不了上风。那些游牧民族在攻坚方面也没问题,走廊地带的任何一座要塞都不能抵挡他们的攻击,他们唯一的问题出在城市作战上。一旦他们克服这个弱点,他们就是非常可怕的敌人。”
“也许,同盟打算用那些游牧民族突袭我们的后方。情报部门不是有消息说,同盟在反重力技术上有所突破吗?他们可能已经拥有将兵团级的战力投放到我们战略纵深的能力。”
另一个高级参谋说出不同的看法。
“有这个可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方案的成功机率有多大?就算将几个兵团投入我们的后方,就算有一、两座城市落到他们的手里,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会有多大?这种超远距离奔袭战一旦无法出其不意,和自杀有什么两样?与其白白浪费宝贵的战力,还不如把这些人武装起来,把他们拉上战场。就算是打消耗战,对同盟也非常有利。”
之前说话的参谋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这些训练是针对游牧民族喜好抢劫的传统而采取的预防性措施。
乔治五世更相信这名骑士的观点,不过他对另外那种观点多少有点在意。
犹豫不决之下,他将头转向负责情报的几个官员。
几个官员早就知道参谋总部的分歧,为首的情报官连忙说道:“我们特意让安插在同盟内部的间谍收集这方面的情报,传回来的消息基本上证实同盟打算从西部走廊地带的两端打开缺口。其中最有价值的一则情报是,同盟有可能会在开战之后快速修建一条穿越沙漠的简易铁路。在第二次战役期间,奥摩尔的一支专家团已经对赫达尔到伊尔诺斯之间的地质情况进行探勘。”
“这个消息可靠吗?”
乔治五世变得异常严肃。
“情报是‘爱国者’发过来的。”
那个官员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乔治五世的顾虑。
这个代号“爱国者”的间谍,在整个联盟情报部门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她是奎科杰民主共和国总理的女儿。奎科杰民主共和国是同盟的成员国,也是奥摩尔的附庸国。当初联盟大举进攻时,奎科杰民主共和国抵抗得非常顽强,那位总理在兵临城下的时候也仍旧死战不退,最终以身殉国。这样一个人的女儿理所当然不可能被怀疑是联盟的间谍。
“爱国者”也正是靠这个身分,在奎科杰民主共和国的流亡政府出任一个并不显赫,也算不上重要,但是能够接触很多秘密情报的职务。她在流亡的奎科杰人也有很重的威望。那些在同盟各个部门任职的奎科杰人都非常信任她,闲聊时总是会透露一些机密。
正因为如此,从开战以来“爱国者”传回来的情报数量不是很多,但都非常有价值。
“还有疑问吗?”
乔治五世再次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高级参谋。
那些参谋知道陛下已经有了决定,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荒漠联军将会大举进攻的思路,布置相应的防御计划。
对于他们来说倒没什么难的,走廊地带就两个开口,只要布设两道防线就可以了,唯一的问题是放多少兵力在这两条防线上。
西线各国和罗索托帝国苦战两年之久,两边已经有些后继乏力。罗索托还好,这个国家原本就底子厚实;西斯罗人却不行,如果要防住荒漠联军,可能就抵挡不住罗索托人的反击。
“情况对我们不太有利,那些游牧民族参战的话,我们的战线就被分割成两段,互相只能透过海路来往,敌人却可以从任何一个点攻击我们。”
为首的参谋欲言又止。他感觉到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已经陷在罗索托的军队撤回来。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陛下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要知道,帝国表达出对西斯罗联邦的不满,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西线没有什么进展。如果接管西线的控制权之后,他们反倒撤兵,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乔治五世也明白此刻的困境,他也知道最稳妥的方案就是撤兵。但是他不可能这样做。
“现在是亮底牌的时候了,执行红色方案。”
这位皇帝陛下神情冷漠地说道。
听到这话,大厅里有好几个人脸色为之一变。只有他们知道什么是红色方案。
凛冽寒风在海面上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阵一、两尺高的波浪;十几艘船排成一线,扯着半帆在海浪中颠簸起伏。
水手们全都包裹在厚厚的棉衣里,他们背朝着风蜷缩身体。在这种鬼天气居然还要在甲板上值班,实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突然最前面那艘船上的了望员大声叫嚷:“到了,我们已经到了,前面有很多船。”
听到这声呼喊,已经冻麻木的水手们终于不再像刚才僵硬。他们之中有人去船长室报告,不过更多的人打开船舱盖。
船舱盖一打开,一股污浊之气朝他们涌来。
只见底下昏暗的船舱里全都是或坐或躺的骑士。将近半个月的海上旅行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船只的颠簸、污浊的空气、还有海上的潮湿和阴冷,就算是骑士也受不了。
“快,到甲板上来,我们已经到了。”
一个水手大声喊道。那些骑士立刻有了反应,他们已经憋坏了。
甲板上很滑,清晨时分海面上总有大雾,雾气渗透木料,又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会迅速冷凝成为一层霜,所以甲板上像是冰面。好在这一船全都是骑士,还不至于滑倒在地。
这些船全都是临时征用的商船,一艘船上装五、六百人,全都涌上甲板之后,勉强能挤得下。
因为人多,也因为大家一心想快点踏上陆地,所以就算凛冽寒风吹得再强,也没人喊冷。
渐渐地,地平在线隐约可见一些黑点。
那是船,很多船。
这些船有的正在靠岸,也有一些驶离岸边,不过它们并没有远去,而是在一旁蹓跶;它们要凑够十艘以上的船,组成一个船队之后才会出发。
走海路虽然在运载量和速度上占据优势,但是风险性比较大。呼啸的狂风、肆虐的巨浪和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暗礁都可能让一艘船葬身海底。
结成船队的话,互相有个照应,可以稍微减轻一些风险,至少在其中一艘船沉了的时候,其它船可以帮忙把人救上来。
挤在甲板上的骑士渐渐地能够看清海岸了。
那根本不是陆地,而是一片冰面,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那是一整块被平整过的浮冰。
“快,把行李全都扔下去,然后自己跳下去。看到那边的马拉雪橇吗?都到那里去集合,牠们会拉你们进城。”
一个攀在桅杆上的水手扯开嗓子对底下的骑士大声喊道。
船离那片浮冰越来越近,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半个小时之后,这艘船终于靠到浮冰边。
船上的骑士倒也听话,纷纷将行李扔下去。行李其实不多,只是换洗衣服、睡袋、饭盒、水壶和一些指南针之类的小东西,有睡袋裹在外面也不怕摔坏。
随着一阵劈哩啪啦乱响,行李滚得到处都是。
把东西扔出去之后,骑士们纷纷跳出船舷。
船舷离冰面有三尺多高,不过他们根本不在乎。三尺对他们来说就和三级楼梯差不多。
一跳到冰面上,他们立刻跑过去捡起自己的行李,然后朝着马拉雪橇走去。
那些雪橇不是很大,也没有座位,只能站在上面。驾驭雪橇的也是一个骑士,看到人上来得差不多,那个骑士一甩鞭子,让拉雪橇的马跑起来。
从下船的地方到奥尔格罗尼有两百多公里,没有马拉雪橇的话,以这些骑士的体力也可以走到,只不过冬季的罗索托到处都是冰雪,黑夜长达十八个小时,就算是当地人都很容易迷路。
奥尔格罗尼是罗索托着名的港口城市。这里也算是一座名城,但现在却成了一片废墟,只能从倒塌的雕像上隐约看出昔日的繁盛和奢华。
那些倒塌的建筑物大多被清理过了,砖石瓦砾全都集中在一起,空出来的地方搭起一顶顶的帐篷。
这些帐篷全都是用一寸厚的毛毡做的,边缘埋在泥土里,要不然没人能忍受得住夜晚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
在一片街区里,三座紧挨的瓦砾堆中有一顶帐篷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这个地方比较隐蔽。
一个穿着厚棉袄的骑士朝这边走来,他爬过那堆瓦砾。
还没等他进去,门帘已经撩开。门后面有一张毯子,一个骑士半躺在那里,他躺着的地方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你弄到酒了吗?”
负责看门的骑士一脸期待地问道。进门的骑士把身上的厚棉衣脱了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个背包。他从背包里拎出一瓶酒,随手甩过去。
“谢了。”
看门的骑士接住酒瓶,一把拔掉木塞,对准自己嘴巴大口灌了下去。
“给我留一点。”
帐篷里还有一个人,他蜷缩身体,双手不停地搓着。
“今天又到了十二支船队。我刚才跑了一趟士兵登记处,运到这里的弗兰萨援兵已经将近二十五万了。”
刚刚进来的骑士传音说道。
躲在帐篷里的人不再搓手,他从被褥底下摸出一个金属头套戴在自己的头上。他是负责联络的念者。
“还打探到什么消息?”
念者一边调整着频率,一边问道。
“我不会胡乱打听东西,这样太容易暴露。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组人在收集情报。”
那个骑士说道。
他干这种事已经是老经验了。早在开战之初他就混进联盟的军队里。和他同时期混进来的间谍,七成以上都被联盟的反间谍部门挖出来,另外有两成死在战场上。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看门的骑士叹道。
“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他们自己都已经斗起来,足以证明他们没有信心了。弗兰萨人现在掉转头打罗索托,根本就是柿子捡软的掐。要是他们还像一开始的时候硬气,就应该全力攻打奥摩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