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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精锐部队纠缠在一起。
战场上斗气纵横,剑光交错,斧影重叠,时不时划过一道闪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是战甲自爆了。
在这种乱战之中,谁都知道一旦受伤,想撤回去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获胜,要不永远躺在这里。
拥有这种觉悟,两边的骑士全都不顾生死地拼杀,他们出手毫不留情,更是放弃一切虚招。也不再闪避,甚至连格挡都很少,大多数时候是靠战甲本身的防御承受对方进攻,只有敌人攻势很凶、战甲未必能够抵挡时,他们才会用兵刃格挡。
这就是传统的阵地战,没有丝毫技巧,完全是力量与力量的抗衡。
想要在这种战场存活下来,看重的是互相的配合,除此之外就是勇气和自信,个人实力的强弱反倒意义不大。
对于指挥中心、会议室和山谷小屋里的人来说,前线的浴血厮杀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串数字,其中最重要的是伤亡数和战损率。自从同盟佯攻部队转入正式进攻,伤亡数急速增加,每一秒都有人死亡。但战损率却被渐渐拉平。
同盟虽然打得很顺,平均实力也更强,但毕竟是在联盟的地盘,联盟大军源源不断地压上来,他们只能透过窄小的缺口往里面调兵。
「要不要先把部队撤下来,重新调整一下,然后再让他们进攻?」
在会议室里,卡洛斯老头一脸凝重地和安妮莉亚商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战损率,现在战损率已经跌到了一比一点五左右。
安妮莉亚知道这不能当真。把指挥权全部交给利奇是卡洛斯提出的,他不会出尔反尔,刚才这番话只是随口说说,用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更何况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刚才没有攻进去之前还可以把部队撤回来,那就如同拳击,一拳出去如果被挡住就要迅速抽回来。但现在两边已经僵持,有如角力,谁的劲道一松,立刻会被压倒。
果然,她刚这样想就听到卡洛斯老头又自言自语:「为什么后队还不压上去?为什么不把口子撕得更大一些?」
老头的话显然前后矛盾,他自己没有意识,旁边的安妮莉亚还有高级参谋全都看在眼里。
那些参谋们自顾自地在沙盘上插拔着旗帜。
沙盘早已变得让人眼花缭乱,上面全是红色橙色和蓝色的旗帜。蓝色表示同盟的军队,红色则是联盟中线部队,橙色是联盟东线部队。在战线附近,三种颜色完全搅在一起。
「你的看法呢?」
女皇陛下决定不管旁边的老头,她转向自己的参谋总长,她想听听这些人的意见。
「这一局我们臝了,联盟至少有两个不得不撤的理由。」
巴尔博看透全局,对于战局将如何演变早已了然于胸。
阵地战讲究的是开局和战场的控制,虽然会有意外却少得多。
「第一个理由是他们太早把铁血兵团这张王牌打出来,却不知道我们有了一张相应的牌,所以铁血兵团这一次栽定了。联盟那位歇斯底里的皇帝陛下把这支部队看得比性命还重,他舍不得让这支部队全部折损在这里。第二个理由是东线部队打得太难看,远远没有起到消耗我们兵力的目的,此刻那位皇帝陛下恐怕已经知道进攻右翼的是我们的二线部队,只要他的脑子没有彻底坏掉,应该明白这意味什么。所以他只能撤退,也必须撤退。」
当巴尔博在同盟指挥部会议室里分析战局时,在万里之外的山谷,在河边小屋里,乔治五世两眼赤红地看着传过来的影像。
这是新的影像,比之前的影像清楚得多。观察员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战场。
从影像中可以看出铁血兵团的情况显然不妙,时不时会看到一部铁血兵团的战甲轰然爆炸。
这不是为了和对手同归于尽而自爆,虽然那么做的铁血骑士不少,但更多的是凭空爆炸。
乔治五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不让铁血骑士的秘密落到其他国家手里,在制造战甲时,他们的战甲全都安装特殊装置。只要驾驭战甲的骑士出现身体僵硬的迹象,而这个人不能在半分钟之内撤回安全区域,战甲上的自爆装置就会启动。
「看来情况很不妙。」
海因茨这次变得不紧不慢,他很在意铁血兵团,但不像皇帝陛下把铁血兵团当成心肝宝贝,损失一点就心疼得难以承受:「敌人已经找到铁血兵团的弱点,连我也未曾想到铁血兵团居然有这种弱点。一个小小的幻术就让我们辛苦半个世纪的努力全都白费。」
「住嘴。」
乔治五世愤怒了:「有说这些话的时间,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同盟这招……现在,先想办法让他们撤回来吧。」
「恐怕非常困难,他们已经搅在一起,除非全军撤退,把防线让给同盟。」
海因茨看着皇帝陛下。他知道这位陛下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撤退,但他不得不这样说:「同盟肯定没有想过只靠一次决战就把我们完全吞掉,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撤退已经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一旦我们撤了,他们不会希望出现变数,不会为了铁血兵团而和我们死拼到底。他们肯定会放松进攻,让我们把剩余的铁血兵团撤回来。」
乔治五世明白海因茨的意思。
看着一部接着一部爆炸的战甲,这位皇帝陛下知道不能再延误了。爆裂斗气的极限时间是五十分钟,但在激烈战斗中,时间会被大大缩短。
「好吧,下令撤退。下令给前线指挥部,同时也向前线各支铁血兵团下令,我要他们尽可能地撤回来,那些已经撤不回来的……绝对不能落到同盟手里。」
乔治五世非常愤怒地敲了一下桌子。
厚重橡木做成的桌子轰的一声崩碎,化为漫天飞散的碎屑。
看到皇帝陛下如此失态,海因茨多少有些心惊。别看他一直冷嘲热讽、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实际上他一直不敢触及陛下的底线。
此刻陛下露出真怒,他反倒要想办法将这股怒意平息。
脑筋稍微动了动,这个光头有了办法。
「其实这只是暂时失利,更多是因为意外。谁都没有料到同盟找到对付『灭世轮』的办法,也找到对付铁血兵团的办法,所以措手不及之下,战局变得对我们非常不利。现在我们知道他们的牌,接下来的仗就容易打了。」
海因茨一边说,一边看着皇帝陛下的神情。
果然皇帝的脸色变得不那么难看了。
他连忙继续说:「除此之外,我也有一个失误。我们强行征调东线兵团过来,原就不能指望他们能协调合作,让他们负责防御是最大的错误。对那些东线兵团应该把他们当炮灰,让他们主动进攻、消耗同盟兵力。所以放弃第一道防线对我们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这个家伙转眼间把坏事说成好事,不过他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有理由的。
「那道防线前紧后松,从北面打过来需要花费不小力气,但我们从南边打回去却可以轻而易举将防线占领,所以我们只要退到第二道防线,让我们自己的部队站稳脚跟,可以马上让东线部队发起反攻,趁着同盟立足未稳,把防线重新夺回。成功的话,我们可以夺回防线,顺势把东线部队放在第一道防线做为我们的屏障。如果失败就逼东线部队和同盟打消耗战。主动权仍旧在我们的手里。」
「快,上来两个人,把这个家伙从里面拖出来。」
「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快不行了。」
「借过!借过!有伤员要通过!」
「再拿几枝麻醉药过来,我这里已经不够了。」
碘酒和止血药的刺鼻气味在战地医院里弥漫,甚至掩盖浓重的血腥味。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头顶上的帆布顶棚劈哩啪啦直响,那是无数土块砸落顶棚上发出的声响。
爆炸声一响,原本躺在地上的伤员里,有些伤势比较轻的人立刻坐起,他们东张西望想要寻找武器。
几个战地医生连忙挥舞着手喊道:「别担心,联盟已经撤了,他们放弃防线,那是我们的人正对防御工事进行爆破。」
听到这话,骑士们才松口气。
这时一个传令官跑进来,一进战地医院就大声问:「谁是莫莱尔医生?」
「我就是。」
一个穿着白衣四十多岁,脸又粗又黑的大夫举起了手。
「指挥部命令,能够自行转移的伤员立刻撤回,不能够自行转移的伤员,一刻钟之后会有人来帮忙搬运,你需要做好撤退的准备。」
那个传令官将一份文件交到莫莱尔医生手里。
医生用胳膊肘夹住文件,因为他手上全是血。他勉强地抖开那份文件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和传令官刚才说的一样。
「怎么?联盟刚退走就立刻要反攻了?」
虽然是医生,但在军队里服役的医生对军事多少有些了解。
「这种事你别多管,轮不到你我这种人关心。」
传令官警告。像他这样的人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情报部门的人全都神经过敏,看谁都像是间谍,万一多说两句话招来情报部门的怀疑就没意思了。
医生并不在意,他不担心情报部门的人找到他头上,医生这个工作和机密无关……
他刚这么想就看到远处一队人朝这边快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执法骑士。
莫莱尔的心里顿时咯登一下,他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你是医生?」
走在最前面的执法骑士一把将莫莱尔拉过来。
「是的,需要什么帮助吗?」
莫莱尔没有刚才的自信。
「给我麻醉药,要最强效的。」
那个执法骑士命令道。
「我这里已经没有麻醉药,我正让人去取呢。」
莫莱尔医生摊了摊手,此刻他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他伸头往执法骑士身后看去,只见六副担架上应该躺着人,但上面的人全被白布盖起,连脑袋都蒙得严严实实。
「是伤员吗?需要我看看吗?」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不这样想。从对方态度来看,他多少能猜到担架上躺的十有八九是俘虏,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俘虏。
在同盟指挥部的研究所旁又多了一块被铁丝网隔离开来的区域,里面布置得和战地医院差不多。地上铺着木板,木板上平躺着一个个身体僵硬的人。这些人看起来让令人毛骨悚然,满脸都是暴起的血管,眼睛全都鼓起,似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些全是铁血骑士。
联盟的自爆装置是透过测量心跳来判断铁血骑士是否失去活动能力,而且从失去活动能力到自爆之间还有两分钟时间,为的是让这些铁血骑士能在彻底无法动弹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
但昨天晚上那场大战,双方人马全都搅在一起,很多铁血骑士想退都退不下来。再加上还有一部分人是在战斗时受伤,战甲受损严重,自爆装置失去作用。
参战的铁血骑士有两千多人,留下来的活口就十几个,每一个都显得格外珍贵。
一阵嘟嘟的警报声惊动帐篷里的四个医生。
警报声是从其中一个铁血骑士的治疗仪上发出来的,那四个医生连忙冲到治疗仪前,其中一个医生一把抓起那个铁血骑士的手腕。
一搭上脉搏,他立刻感觉那个铁血骑士的脉搏非常无力,而且跳动频率也很慢。
「给我TK…12;两枝。」
那个医生大声喊道。
另外三个医生中的一个立刻转身冲到医药柜前拉开柜门,他迅速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和一根针筒。
连续两针打下去,刚才那个医生始终掐着脉搏,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过了四、五分钟,嘟嘟嘟的警报声停止,治疗仪上绿色的灯变成红色。
「准备解剖台,马上进行尸体解剖,必须找出猝死的原因,但愿其他人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为首的医生脸上像是刷了一层浆糊似的。他最担心的是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如果十几个铁血骑士全都出事,那些如同鲨鱼一样在铁丝网外面游弋的情报官肯定会把他撕成碎片。
在相隔两道铁丝网的另外一边,研究院里,利奇和艾斯波尔、莎尔夫人站在一部损毁严重的战甲前,那是铁血兵团所使用的战甲。
在所有运回来的战甲中,这部最为完整。
利奇不可能让老头、老太太动手拆卸战甲,两位毕竟上了年纪,这种「苦力活」应该由他来干。
看着微微有些变形的外壳以及断折的踝关节,利奇摇摇头:「材料强度还是不够,那么快的速度根本没有意义,就算人受得了,战甲也难以承受。」
「铁血兵团本来就不是用于长时间战斗,能够支撑四十五分钟的战斗已经足够,波罗诺夫也是按照这个目标设计的。」
艾斯波尔用手轻轻在那部战甲的脖颈部位抹了两下,露出底下一个很浅的刻痕。
那个刻痕像人的名字,又像是随手涂鸦,但在战甲制造师的世界里却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标志,它代表波罗诺夫。
利奇不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