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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自然是不想叫采苓受委屈的意思。
如果想让采苓免于惩处,那就只有淑懿这个受害者表示不追究,如果这样,确实太便宜宁悫妃了。
宁悫妃虽然不及皇后的阴毒,却也时时刻刻想要扳倒淑懿,若是这一次打而不死,宁悫妃凭皇子生母的身份,难保没有复起的那一日,云珠只觉得就这样放过宁悫妃太可惜了,所以才来劝淑懿。
云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二阿哥毕竟是长子……”
淑懿看着这碗花生酪,微笑了一下,道:“放心,本宫不会再叫她出来害人了!咱们现在还是先去慈宁宫,趁着太后和皇上还没颁旨,救采苓要紧!”
慈宁宫里,孝庄也在踌躇不定。宁悫妃所做的事,得一个赐死,就是给她体面了,可是宁悫妃毕竟是二阿哥生母,若是生母获罪,二阿哥往后在宫里也抬不起头来,更无任何前程可言。还有很隐秘的一点,孝庄觉得,若是除掉宁悫妃,宫里能与皇贵妃抗衡的人就更少了,当然这句话,她是不能对顺治说的。
淑懿见金珠端凝冷漠地立在殿门口,就知道顺治还未走,太后和皇帝对宁悫妃的处置还未有一个定论。
金珠看见淑懿,忙笑道:“娘娘来了,太后与皇上正在殿里议事呢,让奴婢去为您通传一声罢!”
淑懿含笑点头。
其实孝庄方才吩咐金珠的是,无论什么人来,都且拦在殿外,不得进来,但金珠是何等伶俐的人,她知道淑懿与今日之事有莫大干系,此时来了,必定是有要事,便主动去殿里通传了。
孝庄听说淑懿来了,也知道她并不是心内没成算的人,此时前来,必是有话要说,当即便命金珠请她进来了。
淑懿进殿,向孝庄和顺治行礼如仪,笑道:“太后与皇上议事,臣妾本不该来打扰,只是此事既然与臣妾相关,臣妾又蒙太后和皇上看重,执掌凤印,这里有几句心里话,还须要让太后和皇上知晓。”
孝庄颔首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淑懿福身道:“宁悫妃做下这样的事,本是为了陷害臣妾,臣妾焉能不恼?可恼过之后,想一想宁悫妃虽然罪大恶极,却也诞育皇嗣有功,虽然在宫里私藏j□j,还要嫁祸臣妾,死有余辜,可是想想尚在襁褓的二阿哥,又叫人着实不忍。所以,臣妾想劝太后,莫要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还须为二阿哥留一条后路才行!”
孝庄闻得此言,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不由赞叹,这位皇贵妃的确通达明理,无论她为宁悫妃求情,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足可见其胸襟宽广,不是那等鼠目寸光的无知悍妇!
顺治听了,心里却不爽快,郁郁道:“宁悫妃若顾忌二阿哥前程,就不会行此下作之事,若因为她诞育了阿哥,有罪就可以轻罚,那往后宫中的有子嫔妃,岂不都要有恃无恐了!”
孝庄忙劝顺治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帝莫要枉费了皇贵妃的一片仁慈之心,况且今儿就算咱们娘俩儿非要置宁悫妃于死地,那下旨的也是皇贵妃,拟了旨也要皇贵妃在上头加盖凤印,外人不知道的,只当是皇贵妃得理不饶人。”
顺治才要再辩,淑懿迅速地朝他打个眼色,顺治低头默然半日,觉得孝庄说的也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皇贵妃宠冠六宫又掌着凤印,不知多少小人等着拿她的错处,想到这里,顺治就点头道:“就依太后的意思吧!”
孝庄眼中露出两分喜色,说道:“虽然皇贵妃大度,可宁悫妃死罪可恕,活罪难饶,就降为答应,禁足储秀宫吧。”
淑懿又向前福身行礼,道:“太后圣明!臣妾这就去拟旨,不过臣妾还有一事,想请太后应允!”
孝庄正赞叹淑懿贤德大方,这时就朗声道:“皇贵妃但讲无妨!”
淑懿长睫微垂,缓缓道:“这件事也算是臣妾执掌凤印之后,处置的头一件大事了,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臣妾虽是一介女子,却也愿意秉承圣人之言,以德服众,宁悫妃看似柔顺,实则孤傲,自恃是皇子生母,目下无尘,若只是派个内官传个旨意,只怕她不服,臣妾愿念在与她昔日姐妹一场的份上,先行说服于她,好叫她对皇家惩诫,心服口服,所以想麻烦苏嬷嬷陪臣妾走一趟储秀宫,若是臣妾不能叫她慑服时,再让苏嬷嬷出言劝诫。到底宁悫妃也是二阿哥生母,总不成母子一辈子不见面的!”
孝庄心下明白,淑懿是顾忌往后福全长大了,若宁悫妃始终戾气未消,倒会成为父子兄弟不睦的隐患,而方才淑懿处事稳重大气,已然给她留下良好印象,况且她提的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倒是不好反驳了,因笑道:“皇贵妃真是个谨慎人,也罢,就照你说得做罢!”
说着,对苏茉尔点点头,苏茉尔福了一福,随淑懿往储秀宫而去了。
往日的储秀宫,虽不及承乾宫热闹,但因为有二阿哥在,宁悫妃的门前也是宾客常来常往之地,这时才开了春,满树的梅芬氤氲在清冽的空气中,微风送来缕缕寒香,不过再看那两扇朱漆铜钉的大门前,却已是人迹罕至,萧条若斯,淑懿不禁生出些梓泽丘墟的感叹,却还是抬脚迈进那绘满花藤的高高门槛,走了进去。
尚方司早已派人将储秀宫守得铁桶一般,只是见淑懿与苏茉尔来了,门口一位小太监才忙不迭地行礼迎接道:“给皇贵妃请安,苏嬷嬷好,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淑懿笑容可掬道:“本宫想进去对宁悫妃说两句话,”又转身对苏茉尔道,“劳嬷嬷在门外等一等罢,嬷嬷只管听着,若本宫言语不济时,再进去训诫她不迟!”
苏茉尔知道淑懿一向办事稳妥,当下也无异议,只笑着应了。淑懿就转脸对那个小太监说:“给苏嬷嬷拿个脚踏来坐着,再烧个热热的手炉来。”
那小太监也是个伶俐的,只低眉笑道:“是,奴才再给苏嬷嬷沏壶好茶来!”
淑懿微笑着进去了。
海蓉正坐在殿里的花梨暖炕上,身上铺着厚厚的长条锦褥,膝上搭着一条紫貂披风,她手里本是捏着一件绣了一半的幼儿暖帽的,此时掉在了地上,也不知觉,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她听到殿门响动,眼睛淡淡地向旁边一瞥,见一身银红绣遍地锦宫装的淑懿,正款款地走过来。
海蓉的眼中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只是唇角轻轻一挑,道:“你是来给我送匕首白绫的?”
淑懿摇摇头,说道:“你还有二阿哥,本宫不想因为你,毁了二阿哥的前程,所以,只是降位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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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七十二章 现出原形
海蓉是个聪明人;只转念一想,便已想出自己侥幸逃得一死的原因;不由发出一阵骇笑,“果然啊,哈哈;我就知道太后和皇上会投鼠忌器,就算顾忌着二阿哥,也不会杀了我;可惜你的打算落空了;哈哈!”
淑懿轻轻皱眉;道:“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悔改,本宫问你,当初本宫怀孕时;你送给我一件寝衣,可后来我却发现那件寝衣上有益母草的粉末,你敢说那不是你做的?”
海蓉已经无所惧,歇斯底里道:“对,是我做的,咱们一起入的宫,凭什么你就受尽宠爱,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得了位阿哥,却依旧是抱着孩子孤零零地守着青灯冷殿,你说一句话,皇上也如饮了蜜一般,我给皇上送去的点心,皇上却转脸就赏给了下人,凭什么……凭什么……”
淑懿岿然不动,静静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有二阿哥,有一宫主位,皇上也肯善待于你,可你仍是贪心不足,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坐到本宫这个位子上,你依然不会满意。”
海蓉阴恻恻的声音,如同从地府中传出来,伴着不甘的大笑,道:“没错,我就是不服,所以我要争,与一切地位高于我的人争!呵,等着瞧吧!皇上不舍得杀我,我还有二阿哥,总有一天,我还会复起,到时候我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宁悫妃虽然犯了错,但降罪的旨意未下,尚方司的人也暂进不敢亏待了这位皇子生母,屋里的地炕火龙还是极暖和的,可宁悫妃吐出的话却是字字如寒冰,叫淑懿从心底漫生出一股寒意,淑懿扶扶额,暗暗骂了句“蠢货”!脸上却含着微笑道:“复起?难道你还想重做一宫主位?”
海蓉似乎很瞧不上的样子,撇嘴道:“一宫主位算得了什么?我要做皇后,皇太后!”
淑懿亦现出轻蔑的笑意,道:“皇后?这恐怕不大可能?后宫中的皇后只会是博尔济吉特氏,这一点难道妹妹你还没看明白么?”
海蓉两弯吊梢眉一挑,笑道:“这是哪条律法规定的?这恐怕只是太后的一厢情愿吧!哈哈!可偏偏她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都不争气,一个两个三个,都是一样的蠢货!到这时节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看是天亡博尔济吉特氏才是真的,唉,可惜呀,太后费了那么多心机,就换来一个皇后幽居长春宫的凄惨结局!”海蓉从容地说完这些话,又坐在暖炕上,轻轻抚着手上的一对赤金盘银丝玉兰花纹的护甲,充满了洋洋自得的神情。
淑懿见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不欲在此地耽搁下去,就轻松地掸掸绣满杜鹃花的袖口,冷笑道:“本宫今日来,本是想劝劝妹妹的,没想到妹妹竟有这般鸿鹄志向,真是大大地出乎本宫意料,话不投机半句多,妹妹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储秀宫,等着东山再起地那一日罢!”
说着,踏着厚厚的花盆底,仪态万方的走了出去。
苏茉尔仍在小杌子上悠然地坐着,淑懿抬脚出门,对苏茉尔笑道:“看来臣妾请苏嬷嬷来是对了,臣妾嘴拙,无法说得动宁悫妃!”
苏茉尔撂下手里的白瓷云纹茶碗,笑道:“娘娘只要尽心就行了,奴婢也不必进去了,娘娘方才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宁悫妃既这样不受教,奴婢就算去训诫她一番,想必也不济事的,咱们只管回慈宁宫,向太后复命去吧!”
淑懿见苏茉尔这样说了,知道她是最了解孝庄秉性的,也就不再说话,只管回了慈宁宫去。
淑懿和苏茉尔才走到慈宁门,金珠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见了她们,恭敬福了一福,说道:“太后说了,今儿处置的事儿太多,才刚有些乏了,叫皇贵妃娘娘直接回承乾宫颁旨就是了,太后这会子已经歇下了。”
淑懿笑了一笑,道:“那么本宫先回去了!”
辞了苏茉尔,往承乾宫走,苏茉尔见淑懿的背影渐渐淡了,才缓缓回过头去,问金珠道:“太后都说什么了?”
金珠抿嘴儿一笑,道:“苏嬷嬷真是料事如神,太后正在暖阁里等着您哪!”
孝庄坐在暖阁乌木镶金炕上,身上搭着一条锁子锦的条褥,抬头看见苏茉尔,又低头拿碗盖拨着茶碗里的茶叶,淡淡地问道:“怎么样?宁悫妃都说了些什么?”
苏茉尔沉静道:“大逆不道之言,不听也罢!”
孝庄不屑地笑道:“咱们在宫里过了这大半辈子,听到的大逆不道的话还少么?这里只有咱们俩,你若是不说,岂不枉费了皇贵妃叫你随她走这一趟的苦心!”
苏茉尔慢慢走上前,将孝庄腰间搭的褥子向里掖一掖,劝道:“奴婢觉得,这事也怨不得皇贵妃,太后是不想董鄂氏坐大,才要留下宁悫妃这根钉子在宫里,可是太后您想想,二阿哥早晚长大了,若是知道他的亲额娘与皇贵妃结下的这样大的梁子,又会如何?到那时,只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若是因此而致宫廷内乱,岂不更糟!”
孝庄默默地听了,也不说话,半日才说道:“你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可哀家也是为大清的祖宗基业着想,你看皇上如今宠着她的样子就知道了,若没什么意外,皇上是一定要立她生的儿子为太子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哀家只担心若是以后,董鄂氏一族崛起,难保会出现王莽乱政那样的事!”
苏茉尔见孝庄今日确是疲累了,不停地用手揉着太阳穴,就从一旁的花梨福寿绵长的架子上,取下一只绘着美人像的圆钵,打开来时,里面是如霜似雪软膏,一股薄荷的清香冲鼻而来,苏茉尔用小指挑出一点来,轻轻为孝庄揉着,温言道:“奴婢愚拙,不知道百年之后会有什么事,但奴婢看,皇贵妃并非那等跋扈逾距的人,皇上宠爱她,她就一心一意做她的宠妃,就是这执掌凤印的事,她也是屡次推托,才勉为其难的接了。若换作其他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