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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多谢嫂嫂!多谢嫂嫂!”说着,不住地拱手作揖。
淑懿绷不住笑道:“王爷如此纡尊降贵,可叫本宫担不起了!此法一举两得,一则王爷得圣上看重,可以抱得美人归;二则往后若有平定三藩,为国杀敌的一日,王爷手中握有兵权,还可以为国效力。”
博果尔豪情满胸,笑道:“嫂嫂对臣弟如此大恩,可以臣弟如何报答?”
淑懿沉思一瞬,道:“本宫也是为着与四贞格格交好,才为王爷出此计策,若王爷果然瞧得起本宫,本宫就求王爷一事!”
博果尔道:“嫂嫂只管说!”
淑懿明眸似水,遥遥地望着紫禁城外那广阔的淡灰蓝的天色,郑重道:“本宫的幼弟费扬古,今年只有十岁,可他精于骑射,喜读兵书,若有朝一日真有为国建功立业的机会,还请王爷照应!”
博果尔信誓旦旦道:“嫂嫂放心就是!”又不由叹气,“我也是该在仕途上搏一搏了,大清是马上得天下的,我若不立寸功,一味鲜衣怒马地过下去,纵然有皇子之尊,终究叫人看不起!”
淑懿见他有愤然之色,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因问道:“王爷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博果尔痛心疾首,道:“嫂嫂不是外人,臣弟便对您实话实说,臣弟的外祖,额齐格诺颜郡王的领地阿纥土门万户斡耳朵,水草肥美,不想科尔沁贝勒看上了那块地,硬从外祖的手里抢了过来,叫我额娘的颜面往哪儿搁啊!”
科尔沁贝勒绰尔济,是贵妃的父亲,这些年来靠着与皇族联姻,在科尔沁势力渐大,淑懿道:“科尔沁贝勒也太张狂了,就算不看懿靖大贵妃,也该看你这位皇子啊,他分明是没把襄亲王放在眼里!”
博果尔忿忿不减,道:“科尔沁贝勒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他唯一的儿子巴雅尔,不学无术,总有一天会把科尔沁贝勒的家业败光的。”
巴雅尔,不就是贵妃的亲弟弟吗?有这样一个好的娘家人,贵妃真是福气不浅!淑懿微笑着,她仿佛看到了几乎无懈可击的贵妃,愁眉苦脸的样子,人人都会有弱点,淑懿已经找到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的弱点,她要利用这些,一雪前世之仇。
淑懿安慰博果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王爷先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些人,就让他们为所欲为,‘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
博果尔意气风发地走了,淑懿按了按鬓角簪的镶珠玫瑰缠丝龙凤步摇,悠悠对云珠道:“回宫去小厨房看看糖蒸酥酪好了没有,皇上就是没空儿来用午膳,估摸着合宫宴饮之前,还会来承乾宫耽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媒人当得,真是操碎了心啊,淑懿辛苦了'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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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撷芳殿:清乾隆十一年(1746)将殿改建为三所殿宇,仍为皇子所居,亦称南三所,俗称阿哥所或称所儿。紫禁城内殿宇屋顶多覆黄琉璃瓦,惟此处用绿琉璃瓦,规格稍逊,以示为皇子所居之所。
②淑顺端庄,堪翊坤范,宜立为东宫皇妃:据理力争《东华录》记载,(顺治帝)谕礼部,奉圣母皇太后谕:定南王孔氏忠勋嫡裔,淑顺端庄,堪翊坤范,宜立为东宫皇妃。尔部即照例备办仪物,候旨册封礼。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朕之知音
三十这日,宫里人人都异常忙碌,淑懿歇晌起来只陪着顺治下了一盘棋,就到了合宫饮宴的时辰了,晚上守岁又闹腾到半夜。
大年初一却仍是不敢久睡,卯时淑懿便起身了,顺治这时正在前朝接受皇室亲眷,王公朝臣的新年恭贺,淑懿等一干后妃早早就在坤宁宫门前等待了。
殿前玉阶上的落雪已被扫净,都堆在两侧的阶下,白晃晃的日头底下,积雪格外的刺目,众人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宫女太监们难得逢着年节,可以穿些颜色衣裳,都打扮得红香绿玉,被耀眼的雪光衬得分外浓丽。
坤宁宫的人来得格外多,恭嫔和端贵人算是这里头的新人了,淑懿在承乾宫里多日闭门不出,再见这二人时,已不似半月之前的蒙古女孩儿装束,端贵人着了深玫色撒花缂丝宫装,却是仍不肯多言,笑微微地只看着众人说笑。恭嫔戴着紫貂皮的昭君套,桃红洋绉银鼠皮的宫装,茜色闪金缎子的花盆底鞋,粉光脂艳,紧紧地靠在在贵妃身边,仰脸瞧着贵妃说笑。
淑懿默默莞尔,这回多了一位奉承贵妃的,佟佳氏可要更加努力了。
贵妃领着常跟着她的几个人来与淑懿见礼,别人犹可,只有恭嫔对淑懿神情淡淡的,淑懿亦不对她假以辞色,冷冷地想着,一定是恭嫔知道贵妃与她不睦,当着贵妃,自然要做个样子。
坤宁宫今日的热茶果点也格外丰盛,不过大过年的,谁又吃得下去?连最爱点心水果的厄音珠,也不向那些糕点瞧上一眼,只盯着墙上新贴的“连年有余”“富贵长春”的年画出神。
皇后见了厄音珠的憨态,也不禁笑问道:“妹妹素日不是最爱吃这些糕点么,今儿怎么只顾看画儿,可是我这坤宁宫的点心不对妹妹口味?”
厄音珠也知皇后不是好相与的,忙辩解道:“不是,不是,娘娘的点心很好,只是从昨儿起,就餐餐肥鸡大鸭子,嫔妾这会子还觉得心口里油腻腻的,所以才吃不下!”
心直口快的厄音珠反而逗得娜木钟笑了,她慢慢拈起一块莲蓉蜜糕,娜仁托娅忙拿筷子把上面的玫瑰和青梅拣掉,娜木钟抿了一小口,道:“我是不爱吃红绿丝的,只喜欢这甜滋滋的味儿,可又怕吃甜吃得多了发胖。”
恭嫔满面春风地赶上去奉承道:“娘娘身量苗条,哪里有一点胖?我们这些人想如娘娘这般还不能呢!”
淑懿含笑不语,心想恭嫔说得这话,倒与皇后背底里骂她“肥过挤牛奶的额格其”的话,相映成趣。
恭嫔又道:“本宫看厄音珠妹妹,倒是比半月前富态些了呢!”厄音珠因着这个月又被翻了两回牌子,恭嫔见她小小年纪,便初露锋芒,仗着是一宫主位,就出言讥刺。
厄音珠到底年纪小,心里有什么话憋不住,因笑道:“难道为了怕胖就要饿肚子,我可不干,我又不是舞伎,必得养得腰肢瘦弱得赛过杨柳。”
皇后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厄音珠妹妹实诚!”
贞妃因凑上来笑道:“妹妹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了,原先我们府里就请过唱曲儿弹弦的班子,那些乐伎一个个跟大风吹了就要倒似的。”她慢悠悠的说着,一壁却不住地拿眼瞧着最下首的翠娘,翠娘因身份低微,连秋格格和瑞格格这样旗人家里出来的庶妃,都瞧她不起,只寂寂地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恭嫔立时会意,笑道:“姐姐说起唱曲弹弦的,妹妹我也想起来了,三年前我阿玛买了两个乐伎,一个会奏马头琴,花了十五两银子,还有一个弹筝的,家里都说那汉人的玩意有什么好听,因此才花了八两银子!”
皇后眉梢都要飞起来了,笑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贱了些!”
她们这一唱一和,满屋里人谁都听出恭嫔在讥刺翠娘,可一来翠娘出身微贱,二来靠着不明不白的手段爬上龙床,嫔妃们也没有愿同她交好的,所以坤宁宫中的嫔妃,心胸狭窄些的故意同恭嫔朗声说笑,宽仁些的也不过闭口不言而已。
淑懿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贵妃要让翠娘住到翊坤宫来了,翠娘做了庶妃之后,一直无宠,若住在启祥宫,无宠的庶妃聚在一起,还可以常常托病告假,虽然难免深宫寂寞,倒也多了份清净,可是翠娘在翊坤宫,就不得不日日随着贵妃来坤宁宫请安,日日来刺皇后的眼,娜木钟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初一合宫热闹了一日,初二各宫院之间,平日交好的嫔妃就开始走动。淑懿面子上的事向来做得圆满,除了亲自拜望了位份高于她的皇后和贵妃之外,又给各宫院的嫔、贵人和庶妃格格送了礼物去。
因为海蓉怀着身孕,淑懿又亲自去看她,海蓉已被晋为宁嫔,居储秀宫主位,自淑惠妃一事后,胎儿一向很好,淑懿看着她渐渐隆起地小腹,暗想,再过几个月,她也要如海蓉这般静心养胎了吧,这一次,淑懿一定不会再让儿子出生不久即染疾,最终幼年夭亡,她一定会给荣亲王最好的一切,包括皇位。
海蓉这胎应在巴福晋之后,是二阿哥,因为贵妃的举荐,佟佳氏也承了几次幸,她的三阿哥大约也快来了吧,淑懿缓缓地笑了,这一世有董鄂淑懿在,佟佳氏休想再如前世那般风光得意。
年初五时,朝中的宴饮拜会也稍稍告一段落,顺治好不容易松一口气,淑懿午膳时特意叮嘱小厨房做几道皇帝喜欢的清淡菜肴,叫顺治清清脾胃,舒缓心境。
当淑懿从御花园散步回来,见顺治已经下了朝,坐在承乾宫了。淑懿含着笑走过去,以为顺治会像往日那样把她揽在膝头,说着家常话,不料顺治只是支颐默坐,一声不吭地坐在铁桦木雕万字福寿圈椅上,淑懿心知定是皇帝又遇到了烦心事,只端然走到顺治身边,柔声轻轻道:“福临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可否跟臣妾说说!”
听得淑懿这么一句,顺治就如打开了话匣子,搂着淑懿道:“本来不想告诉你,怕才过了年叫你听了晦气,可是,唉……”
淑懿婉然倚在顺治怀里,语声轻柔如最绵软的丝缎,“福临与臣妾是夫妇,夫妇同心同体,臣妾若嫌晦气,也就不配做陛下的知音了!”
顺治大为感动,遂说道:“乌日娜……死了!”言辞中难掩一丝憎恶口气。
淑懿也是一惊,旋即又平静下来,想想也是平常,乌日娜自幼养尊处优,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一旦被幽禁宫中,那深宫的凄冷残酷,她又怎能熬得下去?
可是顺治甚至从未临幸过乌日娜,怎么今日神情如此惨戚?淑懿心中飘过许多猜测,她决定投石问路。
淑懿摩挲着顺治的胸口,软软地发丝贴在他的颊上,夹了一星儿哀凉道:“人死不可复生,陛下龙体要紧,这年也算快过完了,福临打算怎么办?”
顺治低头看了一眼淑懿,恻然道:“她与朕虽无夫妇之义,到底也算是朕的表妹,朕想……”忽然口气一转,变作严厉,“不过她竟心生恶念,想刺死我的淑懿,实在是罪恶昭彰,朕……”
淑懿已经听明白了,顺治今天就是来探她的口风的,无论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形势需要,顺治都想要给乌日娜哀荣,可她毕竟与淑懿结了仇,顺治既不想得罪科尔沁的势力,又不想叫淑懿不快,因此左右为难。就因为这一点为难,淑懿也就放心了,至少她在顺治的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她也不想因为与乌日娜的一点怨恨,令顺治在前朝举步维艰。有这样得到顺治更多敬重和爱意的机会,她何乐而不为?
淑懿玉指纤纤,捂上顺治的嘴,温柔道:“福临对臣妾的一片爱意,臣妾岂能不知?可乌日娜到底是博尔济吉特家尊贵的小姐,皇上就是不看她的面子,也该看外祖家的面子,依臣妾看,不如就追为悼妃,葬入妃陵,可好?”
顺治方才还黯淡的脸色一下子放了光彩,又觉得委屈了她,不禁有些悯然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乌日娜可是曾想害你性命的!”
淑懿挑唇冷笑,心想这宫里恨不得她死的人也太多了,乌日娜不过碰巧倒了霉,因垂眸道:“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乌日娜当日只是想要剑刺臣妾,却技艺不佳,未伤得臣妾半分,可那在剑上下毒的人,至今逍遥法外,臣妾觉得与这样的暗箭比起来,乌日娜不过是明枪而已!”
贵妃暗地指使格根在剑上下毒,做得极其巧妙,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时隔多日,更是难查其端倪,可顺治也是个聪明人,就算再抓不住证据,也会对产生猜疑,无论什么事,只要一落下疑影,就再也挥之不去。
顺治对贵妃落下了疑影,纵使抓不住她什么把柄,也再难如前世一般,对她敬重有加,至少往后她这个翊坤宫主位,想再得雨露是难上加难了。
顺治紧紧地抱着淑懿,感激道:“淑懿,朕素日就把你当个知音,你果然是朕的知音,若是没有你,朕还不知道怎么度过这艰难的一日一日呢?”
淑懿抿唇娇笑,“人人都道皇帝是九五至尊,福临却说‘艰难’?”
顺治唇畔荡出一抹冷笑,道:“怎么不‘艰难’?前朝就不说了,单说后宫,嫔妃们多为世家女子,有的还与朕有血脉亲缘,可只要一入了宫,一个个要么变得如狼似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