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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乔丽丽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接着说道:“谁知道让他们脱了破烂的棉袄之后,又让医院专门开了两个洗漱间帮他们一冲一换衣服才发现,好多孩子都是刮蹭伤,根本不要紧的。哎呀,还真是有备无患,要是让市里的领导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那咱们还真是不好交代呢!”
赵慎三突然间双手合十,声音不大却十分虔诚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乔丽丽看着他满是痛苦的脸,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双手合十低低宣了一声佛号。
一时间到了医院,整整一层外二科全部被腾了出来安置了受伤的儿童,这些孩子们都光头净脸穿的干干净净的躺在洁白的被窝里,床边堆满了零食,一张张小脸上都是笑容,这就是马慧敏看到的情景。
马慧敏原本就是县城出身的人,素来看到的孩子都是这般光头净脸的,所以看到一个个被窝里躺着的、洗的白生生的孩子们,自然觉得理应如此,哪里想得到她已经中了赵慎三的缓兵之计了,此刻看到的情景已经彻底符合了赵慎三的描述了呢。
在赵慎三的陪同下走进一间病房,马慧敏慢慢的走近一个头上包着绷带的孩子,笑着摸摸孩子的头问道:“乖,疼不疼?害怕吗?”
那孩子虎头虎脑的,有些怯怯的瞟了一眼马慧敏身后的乔丽丽,才慢慢的说道:“头刚破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包住了,不疼了。”
“好孩子真坚强,那你能给阿姨说说房子为什么会塌好不好?还有,塌下来你们害怕不?有没有同学很严重呀?”
马慧敏接着问道。
那孩子眼里掠过一丝惊惧,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背书般说道:“我们正在开散学典礼,屋顶的一个角掉下来了,我跟十几个同学被落下来的泥土跟草砸住了,后来乡里来了好多人帮忙把泥土跟草弄走了,我们才出来。我头流血了,有的同学手烂了,有的脚烂了,不过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只有王锁跟陈留根是抬出来的……”
听这个孩子说的这么清楚,的确跟赵慎三说的丝毫不差,马慧敏心里掠过一丝遗憾。刚才猛听到赵慎三说财政局长听错了财务检查团到来的消息之后,她并不是没有起疑心,此刻不甘心的一个个病房走过去,却果真是一共有十一个孩子躺在床上,一个个都神清气爽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问谁都是跟第一个孩子说的差不多,她也就彻底相信了。
带着最后一线希望,马慧敏故作亲民状要求医院给她提供了白大褂,在赵慎三的陪同下走进了手术室,两个骨折的孩子外表看起来倒还好,没什么恐怖的鲜血飞溅的样子。医生都是采取了保守治疗,矫正了骨头的位置,并没有开膛破肚,所以马慧敏也看不出有多可怕,仅仅是对着那个腿上打了石膏的小孩子拍了几张照片也就出来了。
赵慎三看着那两个孩子,心里却远远没有马慧敏这么乐观,他始终把心揪得紧紧的,因为真相毕竟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无论他违心的让乔丽丽赶过来粉饰太平也罢,让医生把孩子的病情轻描淡写也罢,总之,医生的话就响在他耳边:“这个孩子断掉的肋骨刺穿了肺,此刻已经形成了血气胸,我们如果强行开胸的话,恐怕肺组织会更加被外界空气污染,气胸也会更加严重,所以只能是采取保守疗法,把骨头对好,至于淤积的血气,只能是慢慢的抽出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排除患儿会突然间发生感染,或者是因为无法排出的积液压迫了心脏,然后并发脏器衰竭而猝死。”
“猝死!”
这两个字如同两枚钉子,在第一时间就钉在了赵慎三心头,让他心如刀绞痛楚不已。
但是,为了事态不因为马慧敏有可能开展的落井下石而更加不可收拾,他不得不违心的让所有的人都帮忙演了这场戏,而谁也不知道,当看到这个孩子貌似安安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面色如常的时候,那两根钉子是如何在折磨着他天良未泯的心脏!
“多好的孩子啊!跟丫丫年纪差不多,虽然生在穷乡僻壤,又何尝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啊!就这么因为一场天灾,把活生生的生命弄成这样生死未卜的局面!而我这个父母官,却为了保持一个县,或者说是保持我头顶的乌纱不被摘走,居然还让孩子替我说谎开脱罪责……赵慎三,你还配做人吗?你还配当一个父母官吗?你还配做你女儿的爸爸吗?”
就在陪着马慧敏强颜欢笑的同时,响彻在赵慎三心底的却是一遍遍这样的质问,这种两极分化般的态度如同冰与火在同时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那张脸显得冷峻、孤傲,还透着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狂乱跟痛苦。
好容易,马慧敏看够了,说她要带人去教育局检查工作了。可是赵慎三的隐忍也达到了极限,并且他已经对那个猪头样的教育局长恼恨到了极点,哪里还放心自己不在场,让那个猪头三独自应付鸡蛋里挑骨头的马慧敏?没准他精心安排的场面又会被那个猪头给搅合了的!
赵慎三想了想,就满脸为难的跟马慧敏说今天教育系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虽然没什么重大损失,但这毕竟么多孩子躺在这里,教育局的同志需要在这里处理的,所以正常的工作检查能否推迟一下?马慧敏一愣,倒也真是觉得自己如果坚持去检查有些过分,就答应了。
赵慎三赶紧让县委办公室主任出面安排宴请马市长一行,而他还需要赶紧去乡里实地勘查一下事故现场,就不陪她们吃饭了。看着赵慎三焦虑成这个样子,马慧敏一行哪里还留下来吃饭,也就敷衍一番上车回云都了。
送走这帮神们,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县医院大门外,赵慎三转过身,精神猛一松懈,双眼一黑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了……
等赵慎三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他也躺到了病床上,胳膊上扎着输液管子,病人般打着吊瓶,他哪里知道自己晕倒了?立刻就生气了,气狠狠骂道:“捣什么乱?我忙死了,好端端的给我输这个劳什子干什么?”
乔丽丽一直在一边守着,看他伸手就要拔那根管子,登时记得尖叫道:“哎呀别拔,您都晕倒了还说好端端的?您要是不敢进治好了事情更麻烦!”
赵慎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的确是看着马慧敏一行的车离开,怎么来的病房,怎么躺下的居然没有丝毫的印象。刚舒了口气准备耐着性子把针打完,可乔丽丽接着一句话就把他的软弱又给打消了:“刚才清水河乡的田书记他们都来看您了,看到您的样子,王乡长都哭了呢!”
赵慎三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猝不及防的伸手就拔掉了针头,不顾乔丽丽尖叫阻止,把被子一掀就跳下床,指着乔丽丽骂道:“小糊涂蛋,那么多孩子都躺在那里呢,我反倒成了病号了,还得事故乡的干部来探望流泪?你也不动动脑子,如果被外界知道了,还不说我是装模作样的逃避责任啊?”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171回为他争
171回为他争乔丽丽都哭了说道:“呜呜呜,我不管……您都不知道您倒下的时候脸都成白的了,我摸着您的鼻子气息都快没了……呜呜呜……虽然说咱们不装病,那也不能真病了也不治吧?我就不信,众目睽睽的,谁还能说您是装的……”
赵慎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总归是小姑娘没法子说狠话,就气咻咻率先出门走到了走廊里。虽然撑着一口气也没倒下,但他出了门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胸口烦恶欲吐的十分不舒服。硬生生咬住舌头闭上眼扶着墙站住了,好一会子才觉得好点了,睁开眼继续往前走。乔丽丽哪敢劝阻,只是提心吊胆的跟在他身后。
赵慎三黑着脸走回到手术室,看到那个胸部受伤的孩子已经接受完了抽胸水的手术,正安安静静的在输液,他盯着那张苍白的、失去知觉的小脸蛋,忍不住一颗颗泪珠就落在了那张脸上。
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看到这一幕,一个自认为机灵的记者赶紧冲着赵慎三的泪眼就是一个大特写,没想到赵慎三猛然间转过脸正好看到,就狂怒的狮子般冲到他跟前低吼道:“捣什么乱?以为我在作秀吗?啊?赶紧给老子删了,如果我看到任何公开媒体出现我的形象,你们给我小心!”
记者们都是无冕之王啊,哪里受过这种气?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哪里出了事故而责任领导又急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时候的记者就更加成了人人忌惮的重要人物了,那些急于平息是非的领导们对他们出手大方之极,动辄就是丰厚的红包。可赵慎三却是这么一副不开窍的德行,更何况这个记者的本意还是想拍拍赵慎三马屁的,谁知道被训斥的面红耳赤,虽然当面同意了,但心里的不服气跟不平衡更加厉害了,也就不做声的隐藏进人群中了……
此时,下乡的一路路小组也不断的开始汇报了,因为这些带队的小组长都是副县级领导,他们又都亲眼看到了赵慎三的狂怒,知道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下去之后谁敢敷衍应付啊?一个个都认真的很,能亲自去勘察的地方一定亲自走到,也不怕雪大路滑天气冷了。他们的态度一认真,各乡镇地方干部自然更是慌得不行,立刻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对有可能形成灾患的农村一个个过了一遍筛子,该维修的危房能维修的立刻维修,有危险的立刻动员老百姓搬到乡政府临时替他们安排的安置房里,一直忙乱到晚上,终于消除了所有还有可能发生雪灾的隐患。
而赵慎三下午原定的晚上赶回省城,跟郑焰红一起陪伴卢博文过小年的打算自然是泡汤了!
下午的财务检查团因为赵慎三跟连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而压根就没来桐县,马慧敏回去之后如何跟领导汇报的他也不想知道了,因为郝远方已经打电话来把赵慎三骂了个狗血喷头,说现在正是春节期间,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在这个时刻,如果因为老天爷下了点雪他桐县就造**员伤亡,那么不用他郝市长下命令,让赵慎三自己写了辞呈滚回家去算了!
郝市长的电话,无论态度多么恶劣,作为县长的赵慎三都只能是唯唯诺诺的逆来顺受,更何况这件事故他自认为他是难辞其咎的,心里的压抑跟愧疚也让他难以自恃,挂断了郝市长的电话他就茫然的靠在椅子上发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的这基层干部真不是人干的!
事故再大,毕竟仅仅是一件事而已,而需要赵慎三这个一个县唯一的主宰要操心的事务绝不会因为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就减少,所以赵慎三从医院回到办公室,就立刻坠入了事务堆里了。
头也不抬的忙到三点钟,乔丽丽看赵慎三什么都没吃,想起他中午在医院就晕倒了一次,担心的看着赵慎三那张苍白冷峻的脸,就偷偷的溜出去帮他拿来了一个烧饼跟一杯热豆浆,好说歹说劝他吃下去了才放心。
赵慎三刚刚勉强把吃下东西之后马上升起来的恶心给强压下去,市政府办公室就打来了电话,居然开口就质问赵慎三说这场事故的报告是否有弄虚作假隐瞒现象?为什么有群众打举报电话说受伤的孩子们被藏起来了,出现在医院里的都是没事的,真正的患儿并不在桐县县医院?
这个电话让赵慎三聚集了一整天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他居然反常的冲市政府办的领导发起火来,在电话里怒吼着说他赵慎三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更加是有孩子的人,不是丧尽天良的畜生,就算是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也断然不至于拿无辜的孩子们的生命开玩笑的!
看着赵慎三愤愤然摔掉了电话,随即就懊恼的爆发出一句:“**的,我就知道这老妖婆不会那么好心让我消停!”
乔丽丽担忧的说道:“赵县长,我看医院的情况也都还安定,就算是那个扎破肺的孩子也稳定了,要不然您还是回市里解释解释吧,可别原本事情不大,被人给挑拨的上面信了可就糟了啊!”
赵慎三梗着脖子说道:“不需要!”
就不再理会这个电话了,傍晚他母亲给他电话让回去过小年,他闷闷的说县里走不开就去了医院,陪着受伤的孩子们一起吃了几个饺子,看着两个伤重的孩子也都清醒了,他也就安心了好多。就让丽丽她们都回家去过小年,而他自己回了冰冷冷的办公室胡躺下了……
而郑焰红知道赵慎三的脾气,看他不能离开县城,也只好一个人去了省城,因为雪一直没停,她中午时分就走了,所以郝远方插手了赵慎三县里的事故处理以及后面的反应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傍晚时分,她就快到省城了。
一路上,女人就一直心神不安着,心口处总觉得惴惴的不实落,还会时不时的就揪疼一下子,特别是赵慎三晕倒的那阵子,她居然会心口疼的发出了阵阵呻吟声,吓得小严赶紧把车拐进一个服务区歇着,忙忙呼呼给她买了速效救心丸吃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