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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没有,我们就烦庙里的火居道人代做。”胡孟刚道:“赶紧做饭,吃完就走。”
于是又耗到早饭的时候。大家好歹就算吃饱。俞剑平、胡孟刚、郝颖先、白彦伦、童冠英、青松道人、无明和尚、九头狮子殷怀亮、姜羽冲一共九人,都穿上长衣服,袍套靴帽,打扮齐楚。由程岳、魏廉三人持帖,拿了预先备好的礼物,齐奔武胜文的家宅。
走进巷口,便见两个闲人遛来遛去;武胜文家门口还站着一个长工模样的人。一见镖行(〃文〃)群雄来到(〃人〃)巷口,那两(〃书〃)个闲人抽(〃屋〃)身便走;向武家门口的长工打一手势,那长工立刻翻身进宅。群雄相顾,微微一笑。看这武宅,坐落巷南,是所高大房子;几乎压了半条巷,起脊门楼,高墙耸立,内似筑有更道,与邻舍的竹篱柴扉矫然独异。
众人便要驱马直抵门首,俞剑平摆手说道:“不可。”就在巷外下马。武胜文交游虽广,像这些骑马客人也不常见,顿时引来好多看热闹的。
俞剑平、姜羽冲等昂然入巷,由魏廉、乔茂看马,程岳投帖。武宅门房出来一个长工,赔笑说道:“你老找哪一位?”程岳道:“我们是江南俞剑平、胡孟刚几位镖头,专诚拜访贵宅主。”遂把名帖递过去。
长工接名帖一看,并列着九个人名,又看看礼单,笑道:“对不住,敝庄主现时没在家。请您稍候。我进去言语一声。”程岳忙道:“俞、胡诸位久闻武庄主大名,这次是打由海州专程来的,务必一见。”长工道:“是,是!我知道,请您稍候一会。”说完把礼单、名帖都拿进去,好半晌不出来。
俞、胡、姜站在阶前,余众在对门墙根立等。从宅内走出来一个人,又从巷东口进来一个人。良久,那长工才出来,满脸赔笑道:“刚才我们管事的说了,诸位都是远来的生朋友,偏巧庄主出门了,有失迎候,很对不起。不知诸位住在哪里,请留下地名,容庄主回来,一定赶紧答拜。礼单请先拿回去,敝管事不敢作主。等庄主回来,您再当面送……”这长工言语便捷,面泽齿皓,显见不是乡下人。
程岳冷笑道:“噢,武庄主没在家,未免太不凑巧了。这一次俞、胡二位镖头是专诚求见;不见佛面,不能轻回。我们久仰武庄主武功惊人,交游很广,断不会不赏脸。请仔细看看这名单。列名的这几位都是亲到的,人数不多,可都是江南各宗各派的武林知名之士;素常散居各处,如今聚在一起,就是专为向武庄主领教……是有事情才肯来的。请你费心再回禀一声。武庄主如在近处,不妨请他回来,我们在这里稍候一会。”程岳说这话声音很大,为的是要师父听见。
俞剑平、姜羽冲微然一笑,往前挪了一步,登上台阶。忽从里面走出一个长衫人,年在中旬,精神满面,用沉重的声调说道:“长福,什么事?客人还没有走么?”
程岳张目道:“足下是哪一位?我们是从远地专诚来拜访武庄主的。”长工忙道:“这是我们管事先生……先生,刚才我把庄主不在家的话说了。这位说,客人全是武林名家,各处聚来的,一定要看看庄主。不见佛面,不肯空回……可是这话么?”
程岳正色道:“一点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管事先生走过来,向程岳举手笑道:“俞镖头是亲到的么?那可劳动了。敝东确才出门,不过今天一准回来。”且说且看道:“哪一位是俞镖头、胡镖头?”
俞剑平打量此人,拱手答道:“就是敝人姓俞,足下贵姓?武庄主究竟何时可以赐见?”
那人答道:“原来是俞镖头,久仰久仰!在下姓贺。俞镖头乃是江南第一流有名武师,今天光临荒庄,真是幸会,只可惜敝东出去了。哦,怎么还有别位武林名士,越发地不敢当了。那么办,我替敝东暂且挡驾,你老先请回。敝东昨天看朋友去了,原说今天回来。回头我就派人请他去,我一定把诸位这番赏光盛意,告知敝东,敝东一定要答拜的。”滔滔不绝,坚词挡驾,却又力保今天回拜。这人又索过名帖,点名问讯众人。
姜羽冲发话道:“我们这几个人已经具名在帖上了,请无须乎逐个动问。请你转告贵东,我们先回去,过午再来,倒不劳他答拜。”
胡孟刚大声说道:“我们远道而来,定要见一见!”
俞、姜退下台阶,管事人还说客气话。众人早已走出来,出巷上马,径回药王庙;却有程岳、魏廉留在巷外把着。这一次拜访,武胜文竟拒而不见。
马氏双雄问道:“这是怎的?”姜羽冲道:“他们许是骤闻俞大哥亲到,有点惊疑,也许怕我们报官捉他。”童冠英道:“对!他们闹得太不像话,可是避不见面,行么?”
俞剑平也觉这一次拒不见面,出乎意外。胡孟刚更是有气,拍案发狠道:“不行,这不行!我看他一定不跟我们见面了,我们得跟他动真的!”
正说处,外面有脚步声。跟着听见一个响亮的喉咙叫道:“俞镖头在这院住么?”戴永清忙迎出来道:“你是哪位,要找谁?”
俞剑平、童冠英探头望见,道:“哦,原来是武庄主家的管事贺先生。”还同着一个黑脸汉子、一个瘦子,共是三人;前面由药王庙的火居道人引路,从大殿转向禅房来。
俞剑平等迎出禅房。这贺管事三人远远的作揖道:“俞镖头、胡镖头,没有累着啊!”让进屋来,未容逊座,便递上武胜文的一纸名帖,手中还捏着一大把红柬,道:“俞镖头、胡镖头、郝镖头、白镖头,诸位请了!刚才诸位走后,在下立刻打发人给敝东送信。敝东一听,后悔得了不得。敝东乃是乡下人,素日最好交朋友,诸位都是武林名人,贵客远临,敝东很觉荣耀,恨不得和诸位立刻见面。无奈敝东今天出门实在有事羁身,不能恭迎;所以忙着打发我来安驾。敝东一准过午回宅,申牌时候设个小酌,恭请诸位赏光,到敝宅聚聚。敝东理应回拜,不能亲来;因恐诸位怪罪,所以顺便教小弟转达一声。乡下地方没有可吃的东西,只不过是一杯水酒……”
他环顾众人道:“届时务请诸位英雄赏脸,通通全去。敝东本打算教听差长福来请,又怕他笨嘴笨舌;末后还是由小弟来了,真是简慢得了不得,诸位千万原谅。哦,我还忘了一句话,敝东自惭卑微,不足以待高贤;另外还邀了几位陪客,也都是武林同道,是诸位很愿意见面的。”说到这里一顿,眼盯看众人。众人俱都耸然一动,互相顾盼。胡孟刚失声道:“哦,还有陪客,是我们愿见的?”姜羽冲忙拿眼光暗拦他,大声说道:“贵东也太客气了。怎么还有别位武林朋友,都是谁呢?”
贺管事道:“谈不到客气,敝东还觉得抱歉呢。”把下半句问话,竟抛去不答。
姜羽冲不肯放松,又紧追一句道:“陪客都是哪几位?说出来我也许认识。”
贺管家笑道:“敝东交游很广,我也说不上来。”说着把红帖散给众人道:“俞、胡、姜诸位镖头,还有白彦伦白爷、郝颖先郝爷,都到敝宅去过,我是认得的。这位是青松道人,这位是无明方丈。这是请帖,请你哂收……还有别位,恕我眼拙认不清。哪一位是童冠英童老英雄?哪一位是殷怀亮殷老英雄?……”他的意思要把帖递到每人手内,就此认清面目。
没影儿魏廉抢过来,把帖接到手内道:“你交给我吧,请坐下吃茶。”
镖行群雄想不到,子母神梭武胜文会来这一手,竟挑明帘,发请帖,邀请赴宴。胡孟刚瞪着眼,看看俞剑平,看看姜羽冲,不晓得敌人之宴,应否践约?别位镖客也很纳闷,刚才登门拒见,现时设宴相邀,猜不透武胜文弄何把戏。(哪知人家起初乃是留出空来,集众一议;现下设宴相召,又是谋定而行。)(叶批:还是不说破的好!)
当此时,镖客都看着俞剑平和姜羽冲,这一番或赴宴,或谢绝,要言下立决;当着人没有商量余地。俞剑平说道:“贺先生,谢你费心!不知申牌时候,贵东能到么?”
贺管事道:“敝东乃是主人,一定要到的。”
俞剑平脱然说道:“好!请帖我本不敢领,但既承贵东错爱,自当趋候。只要杯茗共谈,就很好了,赐酒却不敢领。我们是生客,焉有乍会面就叨扰之理;不过座上还有别位武林,我俞剑平又该替贵东当知客的了。”遂在请柬上,打了一个“知”字,仰面道:“我准时践约,请贵东务必准时到场……”
转瞬到了申牌。俞剑平、姜羽冲检点赴宴的人数。预备入座的只有八个人,除俞、胡、姜而外,霹雳手童冠英、汉阳郝颖先、无明和尚、青松道人和窦焕如镖头。随行的是童门弟子郭寿彭、俞门弟子黑鹰程岳。其余的人由九头狮子殷怀亮、马氏双雄率领,暗带兵刃,做为外援。俞剑平道:“赴宴的人太多了。”众人说:“不可不小心。”
八个人打点要走,忽又有人来到药王庙。那个贺管事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紫面绅士,骑马来请。见了俞、胡,说道:“宴已摆好,请诸位赏光。”
俞剑平笑道:“武庄主太客气,还用人催请?”竟慨然允行,一齐上马。来到巷口,离武宅尚远,忽然转了弯。俞剑平道:“怎么不在武宅么?”紫面绅士赔笑道:“武庄主说,窄房浅屋,难以招待高贤,他是临时借的屋。好在离这里不远,也在巷内。”童冠英和姜羽冲互看了一眼,也不言语,心中都想:“武胜文到底有些顾虑呀!”
引到另一处宅子,比武宅较小,倒很整洁。紫面绅士下马,早有仆役模样的人过来照应;俞剑平也都下了坐骑。二门内闯然出来一个金刚般的大汉,穿一身华服,大声说:“俞镖头请来了么?”举目一看,贺管事道:“这就是俞镖头、胡镖头……”
那大汉笑道:“幸会,幸会!我就是武胜文,久仰,久仰!请里面坐。”跟武胜文出来的,高高矮矮,还有六七个人,一看便知不是乡农。
镖行群雄细看这院子,小小四合院,旁通跨院,似有一块广场。正房三间全部通开,已摆好了席座;俞剑平看了看东西厢房,心中明白,这里大概是个学房兼练武场,一定也是武胜文的产业。
第四十章
武胜文代豹约期斗技
俞剑平闻讯惊悉雠友
镖行群雄到子母神梭武胜文巷前,武胜文把镖客邀到另一处小院,让进上房,宾主落座;口致寒暄,互相打量,跟着各叩姓名。镖客八人自俞、胡以下,都据实报告。武庄主这边,那六七位陪客或自称是乡邻,或自称是朋友,仅只报出姓来。胖瘦二老姓王姓魏,壮汉姓熊,美少年姓云,又一个姓霍,一个姓许,一个姓唐,也不知道这些姓是否可靠。但看相貌,这七个人都不像乡农,个个眉目间流露出英悍之气;不过全不是豹头虎目。飞豹子依然不露面。
青松道人记忆力最强,坐在客位,一声不响,用冷眼把对方陪客的姓氏、口音、相貌,暗暗记下。铁牌手胡孟刚是当事人,到此不由精神奋张,双眸闪闪,蕴吐火焰,好像一触即发。智囊姜羽冲紧紧傍着他,潜掣衣襟,不教他发作。
临来本有约定:和对方开谈,教俞、胡二镖头专讲面子话,做客气人;所有较劲、找真、装恶面孔、说威吓话,都归智囊姜羽冲和霹雳手童冠英出头;无明和尚、青松道人,这一僧一道,就预备在旁边,打圆盘,往回拉,以免当场弄僵,下不得台;那义成镖店总镖头窦焕如和汉阳郝颖先就管保护俞、胡,预防不测。
究竟此事也和鸿门赴宴差不多,万一弄僵,敌人或有过分的举动,那时窦、郝就给黑鹰程岳、没影儿魏廉、童门弟子郭寿彭、九股烟乔茂等挨个传信,可以快速地勾引外援;以应急变。俞、胡在桌面上谈,黑鹰程岳等在院中站;马氏双雄和蛇焰箭岳俊超密率镖客,潜伏在庄外;老拳师苏建明与大众留守庙口。只要说翻了,蛇焰箭的火箭一发,不到半顿饭工夫,他们镖行大众立刻驰进火云庄,抄庄搜镖,捉拿武胜文,缉捕飞豹子。
镖客这边剑拔弩张,布置得如此紧张,哪知全用不上!
子母神梭武胜文献过了茶,刚刚请教完了姓名,不待镖客发话,就开门见山,劈头说道:“久仰俞镖头的拳、剑、镖三绝技名震江南。在下当年也很好武,心里佩服得了不得。近年马齿加长,家务缠身,久已不练了;可是仰慕豪杰的心,越来越热。近听人说,俞镖头为查找他已失的镖银,光临敝县(宝应),在下很想借这机会,见见高贤……只嫌无因至前,又未敢冒昧。这几天,我有一个敝友,也是个好武的汉子,不知他从哪里得着一点消息,他说:‘俞镖头如要访究镖银,他倒有个主意。’俞镖头,你老久闯江湖,也知道咱们江南有个白沙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