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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永南这才遣兵调将,交陆嗣源率领,要在射阳湖、宝应湖,直通火云庄的这一带,搜寻劫镖大盗飞豹子的潜踪。凡事从外面摸,自然不易;若从里面翻,就事半功倍了。陆嗣源等正是近水楼台。但是结局却出意外,本为寻飞豹,敲竹杠,向他讨落地税。他们竟无意中发现了飞豹子的埋赃之所。
飞豹子本人没在射阳湖。他的党羽和武胜文、凌云燕的党羽,全都聚精会神在对付那名震江南的十二金钱俞三胜;只留下少数副手在射阳湖看守赃银,竟被陆嗣源的伙伴发现了。陆嗣源本不知豹党埋赃何处,更不认得这飞豹子本人。他连日率部下好手,暗中潜缀,第一步是要先认出豹党的头脑人物来,并且找出他们的确实落脚地点,然后就挑选硬手,径去登门投刺,以地主之权,向外来客明讨好处。
但替飞豹子守赃的人,也非庸庸之辈,他们的形踪极其飘忽。陆嗣源和手下的伙伴,费了全副精力,昼伏夜搜,夜伏昼访,仅仅获得他们潜身之所的大略方向,好像是隐居在射阳湖畔;可是只见生人入,不见生人出。
陆嗣源心中暴躁,有一次好容易遇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连忙潜缀下去。哪知此人竟是附近江湖道金士钊的盟弟。金士钊的盟弟飞白鼠,独自一人也在近处鬼鬼祟祟。两人刚一对盘,全都掩藏不迭。
陆嗣源还当是金士钊跟豹子有勾结,殊不料金士钊的心思,正跟他一样。两下里各不打招呼,全想找这外路合字,讨取落地钱,全怕同行知道。两边的人竟弄得互相躲避起来。也互相猜疑起来。你猜他是豹党,他猜你是豹党。
陆嗣源此时正是一方避着金士钊的盟弟,一方又潜缀金士钊的盟弟,另一方还在加紧寻豹。
当这时,黑砂掌陆锦标可就亲率俞门二弟子,从当腰横插上来了。陆嗣源费了很大的事,刚捉着一条线索,正自黑夜率党,暗加摸索。恰在此时,父子动手,黑砂掌把自己失踪已久的儿子活擒住。父子就在店中叙旧述往,到底黑砂掌把陆嗣源的实话挤出来了。
杨玉虎、江绍杰二少年一齐大喜,听陆嗣源略略说罢他眼前的所作所为,二人立刻说:“好了,四叔,您瞧这不是有头绪了!……”
黑砂掌忙拦道:“少说话,我们爷们的事,你别打岔。”陆锦标虽然这样说,满面露出得意,向杨、江二人暗递过眼色。杨、江二人登时会意;知道陆四叔要耍手腕,对待自己的儿子,要轧杠子似地挤出实话来。
陆嗣源转向黑砂掌:“你老人家这么忙,到底想做什么?您那事要是能缓,您只容我几天空,我就交代利落了。那时我跟您上哪里去都行。”黑砂掌笑道:“好小子,我的事比你的事更要紧,更吃重。我再告诉你一句实话吧,咱们父子别看十多年没见面,现在骨肉重逢,居然走到一条路上来了。你不用作难了,你办的事,就是我办的事,咱们爷俩合伙吧。”
黑砂掌陆锦标扣住陆嗣源不放,就在店房,从头套问他们大当家夏永南同子母神梭武胜文、凌云燕等人的交情,究竟如何?到底子母神梭和凌云燕,与劫镖的豹子有何等深交?金士钊和飞白鼠意欲何为?都细细问了一遍。
据陆嗣源说,夏永南和子母神梭武胜文只是慕名;跟凌云燕是素不相识,还有些瞧不起,因为那江湖传言,凌云燕乃是新出手的绿林,惯好装男做女。至于劫镖的豹子,究竟跟凌云燕、子母神梭有何交情,陆嗣源也是局外人,当然也说不明白。至于金士钊,志在半腰捞鱼,已然显而易见。
黑砂掌问罢,默想一会儿,现在已知夏永南和豹党渺不相涉。夏永南既想算计豹党,那么试着找了他去,两下里也许可以合手一办。黑砂掌抬头看了陆嗣源一眼,见他很拘束地坐在下首,脸上露出为难之象。遂凑过去,一拍儿子的肩膀道:“小子,你别犯心思,你听我说。”
黑砂掌仔细斟酌之后,这才把自己的密谋告诉自己的儿子,说道:“小子,我劝你趁今天也改邪归正吧。你爹在绿林混了这些年,很经过大风大险。这个营生实在不是人干的。你想想你的亲娘吧,功夫够多好,又有她的父兄照应,又嫁的是我,可是临了还是死在仇人暗箭之下。现在你既然寻出这么一个发财的路数来,你却不知这一笔财很有险难。告诉你,小子,我也是冲着这二十万出来的。不过你们打的是转手挖包、落地讨税的法子,你爹做的却是寻镖索赃、给朋友帮忙的事情。我看你还是跟着爹爹混吧。……”
陆嗣源听了,说道:“你老是奉了官面的告谕,才出来的么?”黑砂掌笑道:“那倒不是。我若那么一来,岂不成了狗腿子的眼线了?我这回出山,乃是受好朋友所托,为了咱们江北整个武林道的体面,才肯出头的。小子,你来帮爹爹办一办吧。”陆嗣源还是面有疑难,黑砂掌道:“大概你还是怕对不住你们伙伴,对么?”
陆嗣源点了点头道:“你老请想,我在窑里算是二当家的,我带着十几个人出来寻生意,竟一去不归。他们再想不到我是父子重逢。他们只看见我动手被擒,一定当我是落在六扇门手里,半途失脚了。他们必然设法打救我,寻访我的下落。日后我忽然平安出面,我又随着您,没有离开此处,我们的伙伴岂不怪我破坏行规?怎么出了险,不给窑里送个信呢?”
黑砂掌道:“你虑的也对。我看此事不跟你们大当家的说开了,也不好办。索性咱爷俩商量好了。一块儿见你们夏当家的去吧。”
父子在店内,商量好了话头。陆锦标久历江湖,心眼很多,竟预备了虚实两种措词。父子二人便去寻找夏永南,那里果然闹翻了天。那败回的伙计报告了陆嗣源中暗箭遭擒。夏永南登时大怒,疑心他是受了豹党的暗算。跟着在林中被释的那个副手,也逃了回去,把杨、江二少年的话,照样学说了。说二当家遇上熟人了,天亮准回来。
夏永南半信半疑,久候不见陆嗣源回来。他越发生气道:“你们上了人家的当了!好个豹子,捉住我们的人,扣下一个,还放回一个,他这是对我示威!不行,我们得把陆贤弟讨回来。”
夏永南很有义气,立刻整队出寻,要找豹党要人要赃。陆嗣源引领他父,刚到界内,便被巡逻的小伙计看见,叫道:“二当家,你遇见什么了?真是遇见朋友了么?可把大家急煞了!”
陆嗣源走进窑内,内中只剩下几个人,全伙都已出去。陆嗣源目视他父道:“你老看,我们这里是反了不是?”急忙派人,把夏永南寻回。杨、江二少年看了,心中暗服,果然盗亦有道,竟如此义气。
夏永南拉住陆嗣源的手道:“二弟,你多辛苦了,他们说你遇见朋友,我只不信,当是你……得了,幸喜平安无事,给我引见引见吧。”
夏永南一端详黑砂掌,陆嗣源这才说:“这是家父,这是我的两位师弟。”夏永南忙深深一揖道:“老前辈,老伯!小子我叫夏永南,我和陆嗣源是盟兄弟,和亲骨肉一样。你老请上!”夏永南要行大礼。陆锦标连忙拦住道:“夏大哥,快别这样!小孩子多承领导,我得谢谢!”
一阵寒暄,夏寨主吩咐在窑内摆酒。又要引见部下,与黑砂掌相见。黑砂掌心慌,他不愿拿真面目示人,当下极力辞谢,也不肯饮酒,连声说:“夏大哥,你我一见如故,我这回是专心出来寻找小儿的,我已经给他订了一头亲,人家催娶多次。他这孩子贪恋着和诸位大哥一块凑热闹,连爹娘也不顾,连媳妇也不要,真不像话。夏大哥,我这回来,是给他告假。女家那边催我们秋后娶,夏大哥,您赏脸,准他回去一趟吧。”
夏永南诧然,因为陆嗣源从来没说过身世,更不知他至今未婚,也不知他是名父之子,私逃出来的。忙道:“既然二弟要成家,我们大家该贺贺。”假是当然准了,还要欢宴送别。陆嗣源忙和夏永南说了一些私话,略提家有继母,少时私逃的事。夏永南看了黑砂掌一眼,这才说道:“我们备一点薄礼吧,我想老伯也不能不收的。”
夏永南备了一些金银礼物,到底留黑砂掌在窑中小酌一回。宴间,欢饮酣畅,黑砂掌把真话略为提示出来一点。夏永南一听,却不愿跟镖行合伙,恐落绿林道的闲言;更怕和官面连手,教同行疑心他卖底。言谈之间,略露难色。黑砂掌见话不投机,就此把话咽住。敷衍了一阵,款留了一天。陆嗣源又背人向大当家说了许多解释的话,夏永南这才放行。陆嗣源也将自己经手之事,一一交出来。父子二人起身告辞,这才永离大寨,父子同归了。
黑砂掌父子这一合手,事情顿见开展。陆嗣源是当地户,门路熟;陆锦标却是资格老,经验富。父子二人又加上杨、江二青年,就在射阳湖地方,潜伏密搜,渐有眉目。也就在这时,十二金钱俞剑平在鬼门关和飞豹子交了手,跟着在北三河又比了剑;加上官兵闻耗,大举缉匪,连累得武胜文倾巢丧家。飞豹子这才一怒变脸,要把这笔赃银暗献给官府,更借此消弭官军的穷追;同时要另掀大案,专跟镖行作对。
黑砂掌父子重逢不久,这飞豹子便败退下来。与凌云燕、子母神梭密议之后,决计绘图献书,把二十万镖银埋赃的地址,送给淮安府;同时通知官军,并关照射阳湖看赃的同伙,教他们一见官军前来掘赃,全拨撤退。倘万一被镖行探知机密,飞豹子另备下苛毒的办法;只要埋赃之处被搜获,便教守赃同伙把整鞘的镖银打开了,拆散了,一块块扫数投入湖底!这就是飞豹子的毒计!
不料这毒计的底细,竟被黑砂掌父子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手捞来。黑砂掌父子,潜藏在蛇子坞附近,命陆嗣源乔装匿形,仍去暗盯飞白鼠。他自己仍在暗搜豹迹。
钢杵磨绣针。盘旋数日,黑砂掌居然把豹党守赃的伙计,认准了两个。这生客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外表土头土脑,毫无可疑,其实他们是子母神梭、凌云燕的部下,拨来给豹党做下手的。这两人白天不露面,一到傍晚,就出来沽酒买肉,样子是佃户,花钱很大方,买的吃食足够平常十几位吃用的。无意中被黑砂掌看见,觉得离奇,遂唆使杨玉虎、江绍杰上前搭逗。俞门两个弟子立刻假装玩闹,一个前跑,一个后追,从两个生客身旁跑过,故意把他们的盛酒肉的篮子撞掉在地上。杨玉虎哎呀一声,拨头又跑。
果然这两个生客大怒,骂了一句,立刻追擒杨玉虎。两人身法很快,杨玉虎几乎跑不开。黑砂掌这才挨身上前,把两个生客拦住,假装给他们劝架。两人无心中骂了一句江湖黑话,黑砂掌已断定二人必是江湖道了。黑砂掌装什么像什么,此刻扮成乡下佬,土头土脑,侉声侉气,劝解二人;结果教杨玉虎掏出钱来,赔偿了事。两个生客悻悻而去。黑砂掌忙打手势,江绍杰立刻溜在前面,假装闲逛,暗暗跟缀。只走出不多远,便见二客进了路旁小村。黑砂掌忙绕道缀进小村,随后杨玉虎也远远地盯上来。此时正在黄昏时候,几个人挨到天色大黑,留江绍杰盯住村口,由黑砂掌率杨玉虎,追探村内。
黑砂掌登房,从高处往里窥看;由杨玉虎进村口,径走平地。两人刚刚到村口一半,村中忽吹起一种江湖上的低哨声,跟着起了犬吠。黑砂掌看此情形,唯恐打草惊蛇,同时心中有了一二分把握,知道自己没有走眼。忙在屋上伏下身来,招呼杨玉虎留神,一面由房脊后探出半个头,往里面望去。这小村只有三五十户人家,村后临河,像是小小渔村。就在临河前面一所茅舍中,忽瞥见三间草房灯光照窗,此刻突然熄灭了灯。又恍忽看见有一人从房内出来,仰面观天,似乎把手一扬,要发暗号。
黑砂掌陆锦标忙回头四顾,诚恐暗中有人埋伏。过了半晌,竟没有动静,草房中人又进去了。那杨玉虎不管不顾,依直道往前走。黑砂掌情知村中潜藏着行家,不敢再用弹指嘘唇的法子,来阻止杨玉虎。索性一溜房檐落到平地,和杨玉虎一前一后,明目张胆地走过去。
直到那草舍门前,看出是六七间小房子,房后正是那条小河。黑砂掌缓缓走过去,时时提防着四面。直绕到房后河岸,又转回来,再端详草舍门口。就在此时,从邻巷房上,突然探出一个人头似的,一晃又不见了。
黑砂掌暗觉风色不对,把暗器握在手中,以防不测。在村口绕了一圈半,仅仅认准了草舍的门户,便带杨玉虎出来。会同江绍杰走出村外,到田野无人处,找一棵大树,蹲在下面商量。黑砂掌认为这小村实在可疑:“刚才往里面探看,人家竟在暗中安下巡风的人了。我们刚一进村,人家已经知道。并且他们还是老手,若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我们一进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