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铁矛周季龙忙一拧身,右手棒照面前敌人一捣,倏地飞起一腿。背后敌人霍地将棒掣回,却才抡起再打,魏廉急翻身接敌。那另一个持棒的,又照周季龙腰眼捣来;周季龙一顿足,从斜刺里窜过去了。没影儿魏廉也跟踪窜过去了。
一霎时,四镖师陆续退出了三个;只有紫旋风闵成梁,挡住那黑大汉,还在堡门边展转大斗。那大汉将一根木棒使得飕飕风动,别个堡中人也围上来。紫旋风迫不得已,这才将腰间暗带的七节鞭抖开来,与他们相抗。
此时夕阳已坠,天色将黑未黑;旷野田边只有三五个晚归的农夫,担筐荷锄,穿小径走来。遥望见荒堡之前有人群殴,这农夫们只远远立定了,指点观望;没有一个走过来看热闹劝架的。更奇怪的是,堡中拥出来十多个人,以乡团自居,把四人当贼;却抡棒的抡棒,徒手的徒手,竟没有一个操利刃,动刀枪的。紫旋风又诧异,又侥幸。虽然如此,仍不敢恋战;只容得三个同伴先后逃脱出来,立刻对黑大汉大叫道:“相好的,别装蒜欺生!我领教过了,看透你们了;咱们后会有期!”七节鞭一抖,猛往前一攻,倏往后一退,抽身扭头就走。
黑大汉怪叫道:“妈巴子,你看透什么?好汉子有种,别走!”拔步就追。
却又奇怪,堡中这些人一开初气势汹汹,穷追不舍,似乎定要把四个人扣在堡内不可。却只一出堡门,他们便已彷徨缩步;一越过壕沟,奔到大道边,索性都不往下赶了。不但人不再赶,就是那五条大狗,本已追出很远,乱扑乱窜,狂嗥横咬,非常的凶猛;此时却也被堡中人连声唤回。
那个自称姓鲍的瘦老者,更始终没有动手,也始终没有跨过木桥。一起初,他催促手下拿人;这工夫反而站在堡门上,大声的呼唤,催手下众人回来。但又对紫旋风等叫骂道:“你们这群毛贼子,哪里来的?好大胆!也不打听打听,敢上我们捞鱼堡来偷东西!再来伸头探脑,教你尝尝鲍老太爷的厉害!”叫骂了一阵,堡中人竟全收回去,连一个缀下来的也没有,竟不晓得他们这等虎头蛇尾,究竟是怎么一个用意。
闵成梁撤退在最后,看了个明明白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急展目四顾,四面仅有那几个乡下人,交头接耳的往古堡看,此外并无他人。闵成梁满腹疑团,暗想:“自己这边人单势孤,敌人为什么干闹唤,不肯下毒手?”
闵成梁此时也无心还骂,立即抽身急走;绕过青纱帐,顺大路赶上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季龙。这才晓得,周、魏二人身上全都受了伤,伤却不重。三个人忙又寻找九股烟乔茂。乔茂早已跑得没影了,直寻出一里多地,三个人齐声招呼:“当家子,赵大哥!”叫了好半晌,方才把九股烟乔茂从庄稼地里寻唤出来。
九股烟乔茂神色很难看,也倒不以先遁为耻,他反而抱怨同伴不该冒险。他的鼻子被人打破,连嘴唇齿龈也都被打破了。九股烟乔茂忿忿道:“你们三位也回来了!……教人家打了一个够,赶了一个跑,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要是咱不进门……”
铁矛周季龙道:“得啦,乔爷,咱们不是为寻镖么?这一来,不是古堡,到底访实了。”没影儿魏廉嘻嘻的笑道:“当家子,咱们没有白挨打,这一下可就摸准了。回去报信,乔师傅定可以请头功了。”
乔茂却摇头撇嘴说道:“这个古堡,我早已认出来了,不进去也断定了。”
几个人在大路上,一面走,一面哓哓的拌嘴。紫旋风按纳不住,唾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事,不说商量正格的,总好卖后悔药!就是抱怨一会子,挨了打,也揭不下来了。周三哥,我跟你商量商量,像咱们这么走一步,吵一声,什么事也办不好。现在总算寻着门了;依我看,趁早回去交差,请俞老镖头自己来答话。我敢说,像我们这样嘀嘀咕咕,你啃我,我咬你,不管干什么,一准砸锅。”紫旋风实在气极了。
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季龙劝他回转苦水铺店房,算计算计,再定行止。紫旋风只是摇头,说道:“我受不了这罪!像乔师傅干什么都怕烧怕烫,小弟我实在搪不了,我只好敬谢不敏。”
九股烟也变了脸,说道:“回去就回去,回去倒是正办!”
紫旋风的一张紫脸顿时变得雪白,连声说:“好好好,好极了!”大撒步就走;到了店房,把自己的八卦刀一提,就要回去。魏、周二人再三苦劝,乔茂也觉得这么对待请来帮忙的人,未免差点。好在他能软能硬,立刻又赔不是告饶。闵成梁气忿忿的坐在一边,也不言语。
四个人在店房中吃了晚饭,掌上了灯,闵成梁沉吟了半晌道:“跑了一天,累了,我要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返回去。”周季龙道:“可是咱们不能全回去,总得留一两个人在这里看着。”紫旋风说道:“这得问乔师傅,我是帮忙的,寻着准地方,没我的戏唱了。”周季龙说道:“得了,闵大哥,你不要介意。咱们都是给俞、胡二位帮忙的,咱们得任劳任怨。”
闵成梁说道:“任劳也行,挨打也行,我可就是不能任怨。”又道:“明天再讲吧,我要睡了。”没影儿魏廉笑道:“着哇!受点累没什么,受埋怨可犯不着。谁也不是谁邀来的,谁也没欠谁的情,听闲话凭什么呢?”说得九股烟翻白眼,不敢再还言了。
天气正热,闵成梁并不在店院纳凉,却独自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喝了几口茶,进了房间,把小包裹拉过来,当做枕头,竟倒在床上睡去。没影儿说道:“我也困了。”走出去解溲,也将小包裹一枕,扇着扇子,倒在床上打呼。
四个镖师睡了两个;只剩下周季龙满脸的不高兴,坐在店院长凳上,默默的喝茶。九股烟乔茂鼻破唇裂,加倍的倒楣;招得紫旋风、没影儿,凑对儿冲他说闲话,他也怏怏不乐,只得拿着周季龙当亲人,一口一声周三哥,商量谁先回去,谁留在这里。
乔茂的意思,要同魏廉回去送信,请周季龙跟紫旋风留在这里看守。周季龙待答不理的说:“他俩全睡了,有话明天早晨再讲吧。”
九股烟无奈,忽然跑到店外果摊上,买了一包瓜子、二斤梨;笑嘻嘻拿来请周三哥吃,搭讪着跟周三哥谈话。周季龙只打呵欠,还是不言语。耗到二更,周季龙又打了个呵欠,竟进房睡觉。
院中只剩下九股烟一人,守着一壶茶,坐着思量日间的事情。一时想这三个同伴,怎么个个这样可恶,全都看不起他;一时又想到查访的情形,这荒堡一定是劫镖的贼窑。但一时他又心中觉着奇怪,这荒堡里的人,除了开门的那个小子看着似乎面熟,其余十几来人,竟没有一个认识的,岂非怪道?那个五十多岁,自称姓鲍的老头儿,固然不是那豹头虎目的劫镖大盗;那几个年轻些的人也全不是当日劫镖在场动手的那几个。可是他们竟自称姓鲍,又自称是捞鱼堡的住户。
乔茂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暗道:“怪!这个地方后面离着河,还有半里多地,捞不着鱼呀,怎么会叫捞鱼堡呢?别是不叫这个名字吧?……”一想到“鱼”、“俞”同音,乔茂就以为所见甚卓,慌忙找到本店柜房,向店家打听了一回。(叶批:后知后觉。)
那帐房先生说:“捞鱼堡在哪里?这里没有这么个古怪地名。”
乔茂唔了一声,将捞鱼堡的形势学说了一遍,又说堡中有一个姓鲍的老头,养着许多狗等话。……那帐房先生翻了翻眼睛,思索了一阵,道:“你老说的这个荒堡,是离鬼门关不远吧?”乔茂说道:“不错呀!”帐房叫了一个伙计来,问道:“鬼门关西北,有一个土堡,那里的地名叫什么?”
伙计道:“那堡没有名,俗话就管它叫邱家围子。”乔茂说道:“唔,怎么叫邱家围子?”急忙向伙计仔细打听。
伙计所说的邱家围子,的确就是乔茂所说的捞鱼堡。伙计也道:“这里没有这么一个捞鱼堡。这邱家围子先年本是此地富户邱家的别墅,早就荒废了。前几年还有邱家的一两户穷本家在那里住;现在房子多半倒塌了,一到冬天就没人了。只有夏季才有一两家佃户住着看青。”
九股烟一听,这倒是闻所未闻,他灵机又一动,道:“哦,我明白了!这一定……”忙又咽回去,改口打听枯树坡。却也怪,店家也还说近处没有这么一个枯树坡。九股烟越发恍然,向店家搭讪了两句话,忙回转房间。
乔茂一向肚里存不住事,更存不住得意的事,急要告诉同伴。但紫旋风太骄,犯不上对他说;没影儿也跟紫旋风顺了腿了,乔茂只好找周季龙。哪里知道,才一转眼,周季龙也扯起呼来了。(叶批:由此起,作者采“反跌法”,全从乔茂自作聪明上落笔,乃本书最精彩的一折,万万不可放过!)
九股烟心道:“好!你们这些能人,敢情全是睡虎子!倒是我老乔……”忽然又灵机一动道:“不对!他们三个人哪会这么困呢?哦,我明白。他们三个东西,不用说又要甩我!他们一定商量好了,今晚上要避着我,偷去探荒堡!”
乔茂心里想着,忙向床头瞥了一眼;三个同伴紧闭着眼,动也不动。乔茂暗暗冷笑道:“你们捣鬼吧!要甩我就甩我,这不是美差,去了就有凶险!”索性不点破他们,先将门窗掩上,又把灯挑小,横身往床上一躺,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走法!”
第十五章
三镖客结伴探贼巢
九股烟怀妒甘落后
(叶批:以乔茂的“单一观点”贯穿两章,所有故事情节全由其心中想、眼中看、耳中听交代。洵为最上乘的现代小说技法。)
店房中暑夜灯昏,三镖客扯起浓鼾来。九股烟乔茂瞥一眼,恨恨不已;暗骂道:“你们这群东西,哼哼,你们不用装着玩!你们背着我去?你们去就去吧,你们甩我就甩吧!……”忿然站起来,将门窗闩上,灯光拨小,心说:“我看着你们走!”
紫旋风闵成梁和没影儿魏廉在一个床上;乔茂最后睡,自然就睡在床外。临就枕时,故意的长吁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们哥三个睡了,就剩我了……咳,这一趟差点没把我吓煞!弄得我浑身骨头疼,娘拉个蛋!把我的鼻子也捣破了。……睡一觉吧,明天还得回去,怎的这么乏!”念念叨叨,同伴一个答腔的也没有,只有铁矛周翻了个身,头向里睡去了。
这时候也就在二更刚过,店里的客人多一半刚才就寝;院中还有几个人乘凉,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寂静下来。九股烟觑着眼,静看三人的动静。约摸有一顿饭的光景,这个装睡的人竟渐渐瞌睡起来,心里一阵阵的迷忽;再耗下去,要真个睡着了。
朦胧中忽听对面的板铺上“呼噜”的一响,似打了一个沉重的鼾声。乔茂急将倦眼一睁,疲怠的精神一振,把头略微抬了抬,双眼微眇,往对面铺上看时,昏暗的灯影中,果然见没影儿魏廉伸出一只手来,往紫旋风闵成梁一推。紫旋风闵成梁霍地坐起来,低声道:“还早点!”
九股烟暗骂道:“好东西们!”暗憋着气,纹丝也不动,双眸微启,只盯住闵、魏二人的举动。
闵、魏两人坐在床上,竟不下地,只听叮叮噹噹的响,似正穿衣裳,又似鼓捣什么。独有铁矛周季龙,在乔茂背后床上睡着,一点动静没有。乔茂想道:“是的,周老三这一回大概跟我一样,也挨甩了。……咳,我不如把周老三招呼起来,我们两个人合在一处,也下去。是这么着,铁拐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想得很高兴,赶紧闭上眼,打算等闵、魏走后,立刻唤醒铁矛周,跟踪缀下:“你们夜探荒堡,我们也不含糊啊!……”
不意闵、魏二人坐起多时,还没下地,突有一物从他身后直伸过来,竟轻轻向他脸上一拂;九股烟吃了一惊,立刻省悟过来,忙作迷离之态,喃喃的哼了一声,伸手乱拂落了一把,身子也蠕动了动。那拂面之物立刻撤回去,紧跟着身后瑟瑟的响了一阵;出乎意外,铁矛周也悄没声的坐起来了。
九股烟这一气非同小可,暗骂道:“哼,好小子们!你们三个人全拿我当汉奸哪!……你们诚心跟我姓乔的过不去。你们合了伙,各显其能,单抛我一个人;教我栽跟头,没脸回去见人。好!就让你们抛吧。咱们走着瞧,还不定谁行谁不行哩!”
九股烟恼恨极了。就在这时,听紫旋风“噗嗤”一笑,霍地蹿下地来。跟着没影儿魏廉也蹑脚下了地,悄悄过去拔闩。那铁矛周看似忠厚,尤其可恨,他竟俯在乔茂脸上端详,试验乔茂睡熟没有。九股烟沉住了气,一任他查考。
过了片刻,铁矛周一长身,竟从乔茂身上,蹿下地去。三个人凑在一起,低声忍笑,附耳悄言。只听没影儿说道:“他怎么样?”紫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