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股缓缓地热流从后心弥漫开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青林,泪在瞬间盈满了眼眶。
青林,你终是来了……
可是,他并不相信我的话,即便最后应允了我的请求,恐怕也只是试探。不过,对于我,只要能有机会在他身边,便已足够。
重新置身这熟悉的小院,昔日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如往昔的摆设,床前精巧的小药橱,书桌上青瓷的茶碗……忽视心中钝钝的疼痛,我手脚不停地伺候着青林更衣穿靴,再奉上清茶早饭,却隐隐担心青林会察觉什么,不肯将那清茶饮下。却见他将那茶水握在手里,略一迟疑,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便负气般地仰头把清茶一饮而尽,末了更是挑战般地看着我。自然清楚他定是以为自己想要加害于他,才会有如此举动,也不便解释什么,只能咽下胸中泛起的浓浓苦意,垂手静静立在他身旁。
“你身上为何会有玉凝霜的味道?”青林突然冒出一句。
“昨夜池悠神智不清,醒来时已是这样,并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青林冷冷地看了我一阵,又问:“韩涯在哪里?”
心中便知道他必是怀疑韩涯来过。不见我回答,青林也不追问,起身离开,只听我在身后低声道:“公子,韩涯确实是无辜的。”
如此这般,清晨伺候青林更衣出去,深夜再服侍他更衣睡下。一日三餐总有一杯淡淡的清茶,青林也不过问,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只是如常的用饭,再离开。他不在时,我便回到杂役房继续工作,许是青林交待过,齐冉对我不再拳脚相向,仇恨无处发泄,便加重了活计的分量,时而是他自己,时而派了侍卫,日夜监督。深夜停下手边的活计来到小院伺候青林就寝,却总是见他还在灯下忙于公务,便奉上一杯酽酽的香茗,轻轻放在他身旁,有的时候便会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只是心中清楚再难看到青林从书堆中抬起头对我温柔地微笑,再难听到青林在耳边轻轻呢喃的关切话语,如今的青林只剩下漠然,近乎冷酷的漠然。
夜里伺候青林睡下,静静候在他身边,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变缓,才敢轻轻将手搭上他的腕,感受他跳动的脉搏,确认药物的作用。可是不知为何,每次悄然离去时,寂静的夜里,总能隐约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慢慢踱回磨房,忽然发现那后半夜的访客已许久不曾出现,齐冉又在骂骂咧咧,我紧走几步,开始继续着将要持续到凌晨的劳作。晕眩的感觉仍是频频造访,青林房中的小药橱里还备着醒神丹,偷偷取了些出来,实在撑不住时,便悄悄服上一粒。庆幸的是,身体不再受伤,齐冉不敢违抗青林,时间一长,整夜守着我劳作也觉无趣,便时常中途回去睡觉,于是,后半夜我便偶尔能留下属于自己的时间。
一月匆匆流过,青林原本细而数的脉象已有所好转,补心丹方中的远志眼看就要用完,想起山腰小屋中还有,从青林院中出来,我便向小屋走去。一路上月光清冷,群星闪烁,不禁想起过去与青林一道走在这山路上的情景。走进久不曾涉足的小院,无人照料的紫藤周围已是杂草丛生,正值第二次开花的时节,郁郁的紫藤枝上已挂满了串串花蕾,一阵心疼,进屋取了远志后,忙来到紫藤下清理杂草。背后却传来青林的声音:“你倒是好兴致!”
转过身怔怔地看着青林:“林……公子……你怎么会来?”
青林走到我身边,轻轻将我拉起,答非所问:“天气渐凉,你不在房里歇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脱去了平日的冷漠,浸在月华里的青林不经意地流露着久违地温柔,我转过头,看着青青紫藤慢慢说道:“忽然想起了它无人照料想来看看。”仍是不习惯在青林面前隐瞒心事。
似乎看透我一般,青林放开手,淡淡地笑了笑:“看来你的苦役并不苦,还有心情想这些?”
望进青林淡漠的眸子,满腹的话语,却无法向他说清,我只能苦笑一下:“这紫藤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啊……”
青林微微一愣,丢下一句:“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早不要迟了。”便转身拂袖离开。
天气渐冷,肺上的旧伤开始蠢蠢欲动,几天以来,咳中总是带血。服侍青林吃饭时总尽力忍住,不愿让他发现,但昨晚一夜的劳作似乎受了寒,一直尽量忍下的咳还是在晚饭后发作,刚刚踏出青林的房门,强烈的咳意便再也忍不住地爆发出来,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一般,我掩住口竭力压抑,却无法压制住身体内部的痉挛。尽力向院外走去,不想让青林听到,但仍是被他赶上抓住了想掩藏在袖中的满是血迹的手。
“怎么咳成这样?今晚你不用过来此后了,回去休息吧。”意识到一旁的侍卫正在冷眼旁观,青林放开手,眼中闪过一抹痛惜,随即恢复平静。
“谢公子。”我深深行了一个礼,慢慢走回磨房。在那里,齐冉并不打算放过我。
即便是服过醒神丹,还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又被冷水激醒,继续拉磨,齐冉今天心情不好,自然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再一次跪倒在地时,齐冉正打算走过来,却发现门口有白影闪过。“什么人?”齐冉大喊一声便追了出去。
我无力地靠在磨旁闭目积攒气力,不多时,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韩涯近乎颤抖的声音:“悠!才两个月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感觉到我的僵硬,韩涯有些尴尬地放开我,满眼地心疼,“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青林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你是回来替他治病啊!”
“要返回十二楼,这是必经的惩罚。青林处在楼主的位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况他并不知道我回来的目的。”我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这就去找他解释!”
“韩涯,不要!师傅说过,那病最忌刺激,现在青林压力那么大,我不能告诉他,不能再给他什么压力,现在他的病已经有所好转……咳……咳……”我急忙阻止,一激动不免又咳起来,韩涯连忙回到我身边,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边为我顺气一边不住地安慰:“好好,我不说。幕后的主使那边我已经开始暗中调查,渐渐有了些眉目,相信再过不久便会真相大白,到那时青林也能松口气了。”说不出话来,我只能不住地点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开口问:“青林的药和储血的容器都带来了吧?把你的护身的匕首借我好吗?”韩涯体内的蛊已被压制不再受到操纵,但每隔两月,仍需我的血辅以药物稳定。
韩涯拿出一个小包交给我,口中同时断然拒绝:“绝对不行!你看看你,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怎么能再取血?”
将药包小心收好,我反问韩涯:“难道你想再被控制吗?这样还有谁能去查出真相?”看到韩涯仍然面有难色,我又继续:“不过是这几日受了风寒,不打紧,吃几付药便好了。快些取血吧,再耽搁下去,齐冉该回来了。”
韩涯极不情愿地取出随身的匕首,小心地在我腕上划下,血慢慢地流入牛角的小壶,快到一半时,我便觉眩晕的厉害,韩涯察觉我发青的脸色,立刻为我点了止血的穴道,说什么也不愿再继续下去,拿出伤药,迅速地为我包扎好伤口。忽然,韩涯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悠,有人来了。”我急忙掏出怀中的方子交给他:“这是下次需要带来的药材,你快走吧。一切小心。”韩涯接过方子眼中满是痛惜:“悠,你要保重自己,你,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不等我回答,他已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在额上落下一吻,韩涯深情地看着我,起身施展轻功消失在视线中。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暖,不知怎的,眼眶有些发热。
我并不知道,这一切都看在青林的眼中。
一声巨响,还来不及反应,手腕已攥在青林手中,伤处尖锐的疼痛令我眼前一黑,“林……你怎么会来?”
“是啊!我怎么会来?我何必如此自作多情地放心不下你,却搅扰了你们亲亲我我?”青林冷笑。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青林大力拉出屋外,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几乎是被拖着一路来到山腰。一脚踢开院门,我被扔在紫藤架旁。
“你还要骗我多久?你还有什么借口?”青林转身进了小屋,出来时手中却多了一支火把。
“你口中到底哪一句是真话?”青林看看我,又看看已经盛开的紫藤。
突然意识到青林想做什么,“林,你,你要做什么?不要!”
青林冷冷地看着我,抬手将火把扔上了紫藤架。
“不要啊!!!”我发疯一般想要取下燃烧的火把,却被青林拖到一边,“说什么珍贵的回忆?统统是谎话!”倒映着越烧越猛的火焰,青林眼中只剩下疯狂,盛怒之后的疯狂。
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只知道要救下我的紫藤,却被青林死死按住。
“青林!我求求你,不要啊……不要烧掉它……”动弹不得,我只能抱住青林的腿苦苦哀求,换来的却只是青林如石化般的静默。
紫藤,收藏着我与青林所有往昔的回忆,见证着我与青林一切美好的情意,在我的面前,青绿的枝,淡紫的花,顷刻间被吞没在在肆虐的火中,金色的火焰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地啃噬着柔嫩的花朵、枝叶,一寸一寸,毫不留情。绝望的意识到,青林和我之间,有什么也随着这紫藤一点点燃烬,焦了,碎了,灰飞烟灭……
心,一直在抽痛,甚至开始弥漫到全身,尖锐地,让我手足无措。
远远地传来玉玑子的声音:“林儿,当务之急是要拿下这叛徒,问出他到底向韩涯泄露了什么,还有韩涯的去向……”
然后是齐冉:“楼主,属下看管不利,有辱使命。请将叛徒交于属下审问,将功赎罪。”
青林并未回答,良久,像是默许一般,我被齐冉拖走,眼中一直映着熊熊的火海,以及,火光中,看不清目面目的静静矗立着的青林。
被带到从未踏进过得刑房,被缚在冰冷的铁柱上,我木然地任凭齐冉指挥手下摆弄着,齐冉在对着我喊着什么,听不真切,一切仿佛都浸泡在厚重的浓雾里,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紫藤没有了。
精钢的软鞭抽打在身上,血珠飞溅,身上木木地疼,却传不到心里,失血的眩晕中,眼前混乱地闪现着断断续续的画面,紫藤架下的日日夜夜,青林与我的点点滴滴,熊熊的火焰,漠然的青林,焦黑的藤架……
听不到意料中的惨叫,甚至连呻吟都没有,仿佛打在别人身上一般,我木然的反应激怒了齐冉,于是被从铁柱上解了下来,身体无力地瘫在地上,有人来到身边,将竹签缓缓地,坚定地,一点点钉入左手食指。
钻心的痛终于将我拉回了现实,刑房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是我发出来的么?终于听清了齐冉在耳边吼叫着什么:“说!你给了韩涯什么?他现在在哪儿?”
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第二根竹签已经不徐不疾的进入中指,也成功地将我带入黑暗。
可他们并不打算放弃,身上爆开的刀割般尖利疼痛令我不得不再次面对眼前燃烧着浓浓恨意的人,全身湿淋淋地浸在盐水中。
“快说!你给了韩涯什么?他在哪儿?”
“……没有……给他…………”第三根随即无情地插进无名指。
来来去去,只是不断地问我韩涯的去向,我给了韩涯什么,不断地否认中,两手都被钉满了竹签,不知晕过去几次,总是被盐水或是又一次钉入竹签的锐痛疼醒,此刻的我,就像一条濒死的咸鱼。
小腿被套进了什么东西,并开始不断收紧,原来是夹棍。起起落落,不断被推上疼痛的顶峰,再被松开,回答齐冉的问题,一尘不变的答案令他忿怒不已,终于在腿骨的碎裂声中,我如愿地昏死过去。盐水已经不能为我带来清醒,便在撕心裂肺的灼痛中惊醒,刑房中充满了刺鼻的皮肉烧焦的味道。脑海中便又浮现出那火海中的紫藤。
四肢被反绑在一处,面朝下吊了起来,有青砖压到腰上,问一句,加一块,越来越重,脊骨似乎要断掉一般,我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断地有血从胸腹中涌出,伴随着咳嗽溅了一地。无法思考任何东西,无法昏死过去,只能不断地被一浪又一浪的疼痛无情的敲打,只能感受着生命一点点地流失,渐渐地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微笑着等待死亡的降临,因为知道这一次,青林不会再出现。
虚无中,似乎触到了一片温暖的所在,真气缓缓地灌入我将要空虚的躯壳,茫茫的白雾中,青林焦急的脸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