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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章渝
第一章愤怒
你会非常的愤怒，怒火烧得胸口如同吞下了烙铁，你恨不得去毁灭一切，想把仇人们撕成碎片。
是的，你不想面对调解，只想让那个人死去，你会大力的拍着桌子，怒吼着述说着法律的条款，说着自己的冤屈。
但最终，你只会屈服。
这一点你也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用恐吓等来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早已行动。
所以，你的愤怒不值一文。
人的心会变冷，而胸中的怒火也是一样。
很快你会发现，这些东西在钱权面前是那样的无力。
当然，你也可以去寻找媒体，但这个时代，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更何况，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不能收买？
凝视着面前的青年男子，卫红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是和沈约的第十二次接触，这个人的父母死于了车祸，而卫红药就是受委托来处理此事的。
她很美丽，也是是一名律师，这样和受害人接触的时候，往往能让对方的情绪不那么激动。
上面那段话，是当年一名律师说给卫红药的，从那以后，卫红药选择了律师这个行业。
“沈先生，郭家已经表示出最大的诚意了，他们愿意加倍赔偿损失，人死不能复生，不是吗？”
面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模糊，而她的话，这些天，沈约听了无数遍。
时间定格在一个月前，沈约的眼前依旧是红sè的。
“约儿，这件事就算了吧，对方也是很有诚意的。”
大伯是这样的劝说着，虽然死的是他的亲弟弟。
一个月前，沈约和父母一起出门，那天晚上，一辆失控的轿车，冲上了人行横道。
沈约的父亲用力的推开了沈约，用自己救了孩子的命。
沈约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中，轿车撞倒了围墙上，当开车的司机下车后，沈约一眼认出了他。
江城十大杰出青年，飞天集团董事长之子。这个脾气暴躁的人前些rì子才上了本省的新闻周刊，因为他将另一个富商之子下巴打碎的缘故。他满嘴的酒气，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
但沈约那时候的心事全在父母的身上，而不是死死的抓住郭天宝。
车祸的现场很僻静，而车祸发生后，当救护车来的时候，沈约跟在了后面离开了现场，那时候，什么缉拿元凶等都被抛之脑后，他拉着亲人的手，直到手术台前。
第二天，当jǐng察前来调查的时候，沈约却赫然发现，在jǐng方的口供上，肇事司机是另外一人，郭天宝的一名远方表弟，双方的相貌有四分的类似！
三天后，事故的鉴定结果出来，郭天宝的表弟全责，但事故责任书中，却全然没有提到酒后驾驶的字样，相反，是机械故障。
他当然不服，但jǐng方拿出来郭天宝不在场的证据，至少有三个人证明郭天宝当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喝酒，而现场的另一名证人，也向jǐng方证明，肇事司机是另外一人。
沈约当然不服，但这时，郭氏集团的人找到了他。
对方的态度非常的诚恳，表明郭氏集团很是抱歉，并愿意赔偿相应的损失。
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
价码层层的提高，对方不怕他狮子张大口，但对于沈约来说，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我不答应。”
面前的少年居然依旧没有松口，卫红药不觉有些意外。她见过许多无赖或者贪婪之人，但面前的他却只想让郭天宝伏法。
“沈先生，你为何要如此的执拗呢？郭家很有诚意，五百万的的赔偿，就是例证，你就算是找到证据，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进去很短时间就取保候审了，沈先生，想一想吧，又是何苦？”
沈约依旧摇头，卫红药说的话没有入耳，这些rì子里，他快要崩溃了。
第九天，卫红药来见沈约，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名中年人。
沈约正在整理着屋子中的一切，他头发蓬乱、双目中充满了血丝。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单元，屋子中一对男女的遗像摆放在堂屋中。
沈约的父母是普通市民，经营了一家糕点铺子，手中没有什么钱。
对卫红药来说，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案子。
这九天里，沈约每天都出去告状、找媒体，以及在网络上发贴申冤，但他所有的举动，都失败了。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觉得自己的悲惨能引发别人的共鸣，但实际上呢？
太阳底下无新鲜之事，沈约的冤情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
郭家作为国际化的大集团，除了白道上的势力，还有**上的人物。今天和卫红药一起来的，就是郭家下属企业的一个经理。
卫红药并不想带着这个人来，但这不是她能做主的。郭家对于这件事现在还没有解决完，已经有些不满了。
为了封杀沈约的行为，郭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依旧是一样的谈判，依旧是拒绝，沈约无论卫红药怎么说，始终拒绝了她提出的条件。
这其实算是好的了，沈约一开始甚至不想与卫红药接触。
不远处，赵东来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沈约要将两人赶出屋子的时候，捏灭了手中的烟头。
“一千万，这是最后的价码。”
“我不要钱，我要……”
沈约的声音，停了下来，赵东来的手卡住了他的咽喉。
如同铁钳般的手是那样的有力，沈约不管怎么样挣扎，都无法拜托。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胸口难受的厉害，沈约的意识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也许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吧，突然，赵东来的手放松。
如同跳上了岸的鱼，沈约蜷缩在地上，不停的咳嗽扭动，直到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想要杀一个人，很容易，想让他死于意外，也很容易。”
赵东来凶狠的眸子对上了沈约，声音中带有一丝的嘲弄。
“你父母双亡，家中又没有别的亲友。
这个城市里，五万就能买一条人命，五十万能让很多混混愿意制造车祸，而一百万花出去，明天你就横死街头。”
很多人可以看淡金钱，但却难以无惧生死。
“郭家给你一千万，你想要就要，不要的话，有人会给你收尸。
价码不会再提高了，从明天起，每天减低一百万。你有十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选择上访，那别怪我不客气。”
赵东来冷冷的笑着，向着门外走去：“你有沈律师的电话，尽早联系她吧。小子，认命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车，卫红药长叹了一声。
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她吃郭家的饭，就要替郭家办事，遇到一些麻烦的人物，有时候只能用暴力。
“赵大哥，这件事，不要闹得太大，如果沈约屈服，那一切都好说。”
上下都已经打点完毕，该花的钱也已经花出去。现在，就算是有人想要翻案，也无可奈何。
和卫红药联系的并不是郭天宝的父亲郭凯，而是集团的一个经理。赵东来也是一样，就像是教父中所说，多经手几道，就算是出了问题，也无法牵扯到郭凯的身上。
时间过了半个月，谁也查不出他当时酒驾，而且对于郭家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将郭天宝送入监狱有什么用处？关人家孩子三五年，结下血海深仇？
第二章杀人
当天晚上，东关的夜市中。
“你这个傻子！”
王天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满嘴的胡话。
“沈约，你赢不了的，而且，为了那狗屁的正义，又有什么用？”
他是沈约的好友，这些rì子里，陪着沈约上下跑动告状。但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
是呀，能有什么用？
如果郭天宝的父亲是高官还好说，炒作起来能影响他的前途甚至让其下台。但郭凯只是一个商人，而且这个人很谨慎。他包庇儿子的命令会通过别人下发，就算是jǐng方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谁会去难为郭天宝？
郭家在兴业市乃至整个东南省都有着极大的基业，每年利税十余亿，上下游养活了十余万人。到哪里都是官员们的座上客，而且这次事发之后，郭家表示还会加大对投资。
这世上，有钱的就是大爷。
撞死了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蓄意谋杀。郭家也很上道，愿意赔偿一千万。
难道真的要将郭天宝送入监狱？
就算是判刑，最多也不过三年，而缓刑的可能更大。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了郭家，又不能一棍子打死郭家，又有什么用处？
郭家也可以报复，报复那些坚持正义的人。
“我算是看透了，正义，正义有个屁用，没有钱，没有权，你连一个屁都没有用。”
王天木放下了酒杯，显得有些醉意朦胧。
“其实，我也经常问自己，如果父母遇到这种情况，对方愿意给我一千万，我会不会答应不再追究？”
他自嘲的拿起了杯子，凝视着其中残余的酒汁。
“答案是，我会收了那一千万，不，就算是三百万，也能收买我。哈哈哈，沈约，你知道吗？前几天郭家有人找到我，希望我能给通风报信，能够劝说你不要再闹下去。你知道对方开了多大的价码？五万，五万块呀。”
说到了这里，王天木的脸上露出连哭泣都不如的笑容，“五万块，真他妈的混蛋，这些王八蛋为什么不给我五十万，就算是二十万，我也会背叛你，劝说你不要闹下去。
结果他们只给我五万块……让我犹豫了很久，他们只要加到十万块，我就会答应的，五万块，我工作两年就能攒起来，所以我拒绝了，我是不是很伟大，沈约？”
他放下了酒杯，然后醉倒了。
人都是有价码的，那么沈约的价码在那里？
“沈约，放弃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伯父伯母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
“这个人，读书脑子烧坏了。”
赵东来等了沈约十天，但沈约并没有来。
沈约的资料放在了赵东来的面前，他已经很熟悉了。
沈约从小爱看书，学习成绩也不错，长大后考上了一座名牌大学，然后毕业。
他并不善于交际，平rì里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也许是看书太多的缘故，xìng子有些拗。所以这一次，不管怎么样，都不想接受赵家的安排。
真是一个蠢货。
一千万呀，郭家出了这么多的钱，为的是什么？
赵东来见到过很多漫天要价的人，但那些人的心中始终有一个价位。他这种逐步递减的方式，让很多人丑态百出。
开始很坚强，但到了第三天就忍不住了，或者撒泼闹事，或者哀求要最高价。
赵东来倒没有想过杀了沈约，因为一旦沈约死了，那么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来平息此事。现在社会中，杀人往往是最后的选择。但如果他还不屈服，那么打断他两条腿也可以。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赵东来拿起来。
“东来，事情解决了，沈约答应，要一千万，这件事就不再追究。”
卫红药的声音传入了赵东来的耳中，他点点头。
果然，这个人屈服了。
三个月后，兴业城的一家高级会所中。
这里正举办盛大的宴会，卫红药穿着黑sè的晚礼服，端着酒杯，与周围的人群笑谈。
郭氏集团的一个大项目完工了，庆功会要求各地名流前来。郭氏集团的重要人物都将出席，包括集团主席郭凯。
看着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卫红药心中却是无比的疲惫。人比人，气死人。
“打拼了七年，全部身家，加上房子，也不过一千多万，连这些人的零头也比不上。妹妹治病还要钱，真不如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
正想着，不远处的人群出现了小小的sāo动。
集团的总裁郭凯出现了，他是一个传奇。
三十年前白手起家，从一个摆地摊的小贩，成长为了市值数百亿的老总。鹰钩鼻、冷峻的外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有jīng神。
他一路走来，举起酒杯，与集团诸人碰杯。
不久后，郭凯走到了卫红药的身边，两个人相视一笑，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那就不一定了。从上个月起，卫红药成了郭氏集团的专属律师之一。这也是为四个月前，郭天宝车祸事件完美处理的报酬之一。
郭天宝，沈约……
不知道为何，卫红药突然想起了沈约。
似乎今天见到过他，不过奇怪，这是郭氏集团的聚会，沈约怎么会出现，而且，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
猛地回头，卫红药的目光凝聚到不远处的一位侍者的身上。
他的短发变成了中分，而脸上也蓄起了短胡，但卫红药一眼就认出了他。
沈约！
他正端着一个盘子，向着郭凯靠近。
“不要！”
卫红药猛地向前冲去，挡在了沈约的面前。脸上摆出了最和蔼的笑容，伸手想要抓住她。
“沈约，你……”
她的声音停在了此处，沈约放在盘子下的匕首，猛地刺入了卫红药的胸口。
刀并不长，只有三指长，但这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