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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还是他,先打破了沉寂,否则无论如何沧海桑田,恐怕他们之间都不会再交谈,“你好吗?”
水红色的身影并不答话,一双黑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这也是她唯一可以表露她感情的方式,除了眼睛以外的所有部分,都被纱衣裹了起来。
孙颂涯苦笑:问这样的话,让她情何以堪。往事果然是提不得的,否则大家都无颜以对。“我听小谣说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着哥舒惑。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我也无怨无憾。只不过,你是不是不一定非要为他做别的事?”孙颂涯借着这个机会,提出了他最关心的,十分迫切的一件事情。
水红色的身影忽然垂下了浓密的睫毛,一大滴泪珠从眼中落下,顺着脸颊滑落到面纱上,洇湿了一大片。
“你,”孙颂涯惊慌起来,手足无措,“我知道你也许是不得已的。可是做他的工具,你早晚会沦为和他一样的魔头。你现在处境艰难,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不妨告诉我,或者小谣,我们来替你想办法。”
水红色的身影抬起了眼睛,绝望地摇了摇头。
“弱水……”孙颂涯心里犹如有千万根针在刺。这次见面也太过于意外,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唐突地就暗示了岭南的瘟疫村案。他懊恼,如果他之前好好思考一下对策和劝慰,或许不至于闹得这么尴尬又伤人。他正飞快地想着如何把眼前的场面缓一缓,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谁?”他侧脸问道。就在这时,水红色的身影像一只蝴蝶轻柔地翩翩飞起,无声无息地随着月华消弥了。
“弱——”
孙颂涯正要叫,后院的门“吱呀”开了,秦谣缩着身子进来,意外地看到孙颂涯站在大月亮下,二人都愣了愣。
“涯哥哥,你还没睡?”秦谣问。
“我?”孙颂涯看到弱水已经离开,秦谣似乎完全没发觉她的踪迹,定下神来,当务之急,就是掩盖这次秘密的会面,于是借口道,“我就是在等你。”
“哦——”秦谣应着,二人此刻都心念电转,不约而同道,“天晚了,早点休息吧。”
“你这么晚去哪里了?”孙颂涯回过神来,觉得有必要追问一下。
“我没去哪里。”秦谣转身就朝楼上走去,“随便走了走,遇到一个以前治过病的人,原来他的气喘如今有些复发,我叮嘱了他几句,帮他配了些药,就
这么晚了。”
孙颂涯此时心情不太好,听她如此回答,没有破绽,就困倦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日清早,来看诊的病人并不多。忙碌了几日的孙颂涯也难得清闲半日,于是抽空誊写几日来的出诊记录,让子归和芍儿也整理一下药柜,需要查补什么新药材就尽早去订货。
“咦?”芍儿翻了才一会儿,就一脸诧异,“前几日进的京大戟和天雄怎么少了这么多?”
“我这边,好像也少了些药材。”子归在另外一头,挠挠后脑勺。
正在查诊断记录的孙颂涯放下手里的簿子,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呃,好像少了些药材,是不是抓药方的时候抓走了?”子归说。
孙颂涯翻看了下有问题的药柜,回想了一下这几日自己施诊和开方的案例,觉得有点蹊跷,就说,“那今日下午如果有时间,就把药柜和库房都整理一下,顺便晒一晒陈年的药材,把现有的药材的记录修订一下吧。”
芍儿和子归答应了。孙颂涯这时仰头望了望楼上,已经日上三竿了,秦谣还没起床。因为怜惜她独自受了不少苦,寿安堂里的一切事务都不让她操心,随她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饭就吃饭,让她自在一阵子。不过这么几天了,她也该睡够了。孙颂涯熟悉她的生活习惯,自幼就是要早起了做事的,多年不曾如此惰怠。他走到楼梯口敲了敲栏杆,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了动静。孙颂涯才回去继续翻他的诊断簿子。
秦谣懒懒地走了下来,木然地洗漱完毕,默默地吃着芍儿端来的早点,少言寡语,没什么精神。孙颂涯抬头看她,发觉她眉间隐约有青黑之气,心里立刻起了疑心,琢磨了一会儿,脸上并未动声色,只说道,“你今日若有空,就同我一起出诊去吧。”
秦谣放下粥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如今有什么麻烦的病症需要我帮手吗?”
孙颂涯心里更加疑惑:这哪里像平日的秦谣。以往她死缠烂打地要和他一起出去,绞尽脑汁处处都要参与,拦都拦不住,锁也锁不了。每次他一拿出诊的药箱,她就像杂耍的猴儿一样跟前跟后,甩也甩不掉,如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漠然了。
但孙颂涯只是顺口说道,“哦,我是看你这两日歇息够了,怕你闷,所以想带你出去。”
“不必了,我不觉得闷。”秦谣立刻回绝。草草扒完剩下的粥,她又道,“对了,我可能明日会回何老三那里去。”
孙颂涯没心思看记录了,他放下簿子问,“你不是刚从那里回来没多少时日吗,还要回去干什么?”
“呃,我想起来他那日说过需要人手的。”秦谣敷衍道。
“他需要什么人手,魔教的事?”孙颂涯起身走到她身边,语气严
厉起来,“我记得我也说过,没有我同意,你不许再碰魔教的事了。”
“不是魔教的事。”秦谣匆忙放下粥碗,返身回楼上去了,“他只说,他那里的铺子暂时需要些人手,就这样而已。”
孙颂涯望着她的背影,疑窦丛生:何老三的山野药铺本来就是个隐世的幌子,除了魔教的人会去找他,只有秦谣会偶尔去一次,那么冷清的铺子,根本不需要人手。
为什么要撒谎?孙颂涯怀着十万分的忧虑,却必须先强压着。他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出诊去了。但他今日只看了一家病人,之后就推后了其他的约定,悄悄地返回来,并没有惊动铺子里的人,而是从后门溜了进来。
此时芍儿和子归正按照他的吩咐在整理药材,秦谣在旁边记录,看起来一切安好。
孙颂涯躲在后院的柴房内,心里默默祈愿自己的怀疑不过是杞人忧天。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药材基本上都整理好了,秦谣指挥芍儿和子归把药材都搬回去。芍儿和子归相继来回搬运,秦谣在后院守着。只有一小会儿的工夫,芍儿和子归都不在。
就在那一小会儿的工夫,秦谣飞快伸手到一个药柜里,拿了一把药材出来,塞到自己怀中。
柴房内的孙颂涯就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又紧紧地闭上了。他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痛苦的结,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有意延长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后院里的药材已经搬完了,秦谣手里也只拿着记录簿,正朝内堂走去。孙颂涯真希望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他在柴房内沉吟了半日,无奈地长叹一声。他依旧从后院悄悄出去了,继续诊治约定的病人。
☆、狰狞的魔性
一直到傍晚掌灯时分,孙颂涯才从外面回来。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芍儿问候着,立刻上去接过药箱。
“能赶上一起吃饭就好。”子归笑着说,他正和秦谣一起摆碗筷。
孙颂涯洗了手坐下,一言不发。秦谣看了他一眼,有不祥的感觉,但不吱声。芍儿和子归以为孙颂涯累了,或是还在为重病患者忧心,也不敢多说烦扰他,于是都埋头扒饭。这顿饭吃得出奇地安静。秦谣心里越发觉得忐忑,似乎只要她一开口,就会出事。她左思右想,孙颂涯何等敏锐的人,倘若她还在他身边逗留下去,早晚会被他看出端倪来,不如早早离开为妙。于是打定主意,草草吃完,就宣称她要收拾行李回何老三的山野药铺去了。芍儿和子归听闻十分惊讶,忍不住询问她有什么紧急的事务。秦谣却含糊其词,只说去看看何老三,打理些杂务,之后也不顾二人怎么想,径自上楼去了。芍儿和子归面面相觑,都转向孙颂涯,期待能得到些解释。可孙颂涯却也一声不吭,像是意料到了,很是平静;又像是有自己的盘算,不肯透露半字。子归和芍儿毕竟是下人,不便多言或者插手。于是默默吃完饭,收拾收拾就各自歇息了。
药铺内安静了下来。孙颂涯独自坐在厅堂内,握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良久。他侧耳听着各人的动静,终于听到了芍儿和子归均匀入睡的呼吸声。他这才放开了茶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上了楼。他走到了秦谣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秦谣正在收拾随身的衣物,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孙颂涯,慌忙把包袱打了个结扣,慌慌张张地叫道,“进来”。
孙颂涯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涯哥哥,你……”秦谣看他动作和神色,心里发虚了。
“我来看看,你带够了东西没?”孙颂涯说。
秦谣听了,摸不着头脑。不等她反应过来,孙颂涯直接走到桌子边,拉过已经打好的包袱来,突然一把扯开。
“涯哥哥!“秦谣惊叫起来,知道大事不妙,立刻上前抢夺。但包袱已经被扯散,被她一拽,里面的东西全都散落在桌子上。秦谣神色极是不自在,却强做镇定,说,”涯哥哥,你看什么啊?”一面说,一面把凌乱的衣物都收拢到自己怀里,急急分辩道,“这些都是女孩儿家的东西,涯哥哥你怎么都给我翻乱了。人家害臊的。”
没料到孙颂涯并不答话,而是抢过她的衣物就上下抖动,只见一些药材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孙颂涯今晚的第一句话,语气如此的凌厉,“怎么你去何老三那里,还需要带这些药材去?”
“这,这是他托我带的。”秦谣支吾着。
孙颂涯哼笑一声,笑得极为不屑,
他锐利的目光像利剑一样能穿透她,“鬼医那里,怎么会缺少这些药物。魔教的人,习惯了炼毒,鬼医早就炼得上乘的毒术,怎么还会用这些中低等的有毒药材。但这些药物,却不是普通药铺可以买到的,寿安堂若不是需要考虑医治一些奇怪的疑难杂症,也不会备有这些东西。你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谣听得后怕起来,浑身微微颤抖,她无颜以对,心中极是慌乱,不知不觉慢慢后退到了窗边。
“你是不是在炼毒?”孙颂涯突然大喝一声。
秦谣浑身一震,停在窗边不动了。
孙颂涯却步步紧逼过来。“几日以来,你眉间的青黑气越来越浓重。你以为瞒得过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炼毒?”
“我,我,不是的……”秦谣眼眶中盈满了泪水,求饶地望着孙颂涯,拼命摇头。
孙颂涯却毫不动容,字字句句都针刺在她心上,“我一直很放心你,由你自己安排做事,我想你即使成不了一代名医,却一定可以救死扶伤,仗义行医。即使你和魔教多少有点牵连,我也相信你自己有主张,不会胡来。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受不了魔功的诱惑,无端端毁掉十几年来的清气正元,甘心去炼那些邪门歪道的毒术来增长功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愤怒和痛心,都一丝一缕刻画在肌肉扭曲的脸上。即使他面对龙家兄弟和唐不虚此行联手,即使他再遇到天大的风浪,他都不会这样失态。他如此痛心疾首,是因为她。
“涯哥哥,不是你想的这样的!”秦谣泪流满面,扑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哀伤地望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心如刀绞:一半因为自己让孙颂涯如此难受,一半因为满心的委屈。
孙颂涯低下头,手刚好垂到她头上,抚摸到她柔软的头发,看她痛哭着,抽搐着身子,他心里满溢着怜爱。可是他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心又硬了起来。
“你不许去魔教,也不许去何老三那里,你现在立刻停止炼毒!”他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不,我现在做不到!”秦谣拼命摇头,“涯哥哥,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我找到办法后就一定会停止的!”
“冥顽不灵。”孙颂涯叹了口气:他早就料到了,所有炼毒来增长功力的人,都不会自觉地回头,否则,为什么会有一个令人闻风色变的魔教。
“怪我,怪我……”孙颂涯喃喃着,心里万般懊悔。他猜测秦谣就是因为去了魔教腹地,独自和哥舒惑碰面,才会禁不住诱惑,开始练习了魔功。早知如此,他宁可让唐门趁乱吞并魔教,让中原再起风云,也不会让秦谣去冒险救哥舒惑。因为只有他最清楚,秦谣如果倒向魔教,
炼成魔功,和哥舒惑联手,会是怎么样一个不堪设想的结果。相反,唐门即使能吞并魔教,也无法在短短时日内就强大百倍,因为唐门的毒,和魔教的毒,并非能轻易